善沢突然从软榻上半坐起身,一双浑浊的老眼紧紧的盯着络青衣,半晌,在络青衣想要挥拳打人时,善沢终于开口:“你…是络青衣?”
“废话!”她不是络青衣是谁?
络青衣立即抬起袖子挡住一半的脸,哼道:“你别看我,也别给我算什么,我可没有守护人间的能力!”
“前世那把明月刃可是还在?”猛不防地,善沢蹦出这句话,络青衣立马跳下椅子三步并两步的走到软榻前,揪着善沢的衣领,恶狠狠的挥着拳头,“你这个老神棍,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善沢虽然被她拽着难受,却是仰头笑了起来。
“笑什么?你还真想被我揍一顿是不是?”络青衣故意瞪着眼睛,鼓着脸颊,眼神十分凶狠。一想到就是眼前这个老头子逼迫墨彧轩当什么人界守护者,她就怒从心来,很想胖揍他一顿解气。
“这里没有外人,九皇子妃不必不承认。”善沢止住笑声,完全没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你就是外人!”络青衣觉得她更讨厌这个老头子了,揪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真想给他丢出去啊!
善沢摇了摇头,“九皇子妃不必动怒,这世间的一切自有定数,九皇子的命格乃是注定,非我一人之力可以篡改,如今就算你动怒也是无济于事,他终究不是常人,最后都要踏上守护人界拯救万民这条路。”
“定数?”络青衣讥笑着扬眉,“什么是定数?你被雾声抓起来折磨的时候你可想过这是你的定数?”
善沢叹了口气,低声道:“九皇子妃心中的执念太深了。”有些事情,何必深究。
“执念?谁会没有执念?我的执念又是什么?”络青衣觉得揪着他太累,于是松了手,冷眼看着善沢直挺挺的倒在软榻上,拍了拍手,双臂环胸。
善沢猛烈的咳嗽两声,“九皇子妃可以不信,毕竟我也是人,也不是次次都算得作准,但九皇子妃心中的怒火过于炽烈会扰了你的冷静。”
“想让我不发火?好啊!你告诉我,我的执念是什么?”
“唉…”善沢再次叹气,摇头道:“九皇子妃莫要相逼,有些事,不可说。”
“我看你根本就是说不出来!”络青衣转过身,对奕风喊道:“把这个老头子给我扔出去!”
奕风啊了一声,踯躅上前,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听九皇子妃的话,就在他咬牙指挥人搬着软榻上,善沢咳嗽着说道:“九皇子妃放心,我并不会因为你额间的魔莲便认定你是魔妖。”
络青衣僵在原地,手紧紧握成拳藏在袖中不断抖动,她怕自己真是魔神寂夜的转世,若真是那样,她便与墨彧轩落个劳燕分飞的下场!
墨彧轩想要守护人界,而她呢?是摧毁人界吗?
所以她不想看见善沢,也不想听善沢说任何一句话,她真的很怕。
如果善沢今日说她是魔神转世,那么她不惧清霜剑染血,也不管善沢是否无辜,她都会杀了他!
对于阻挡她幸福的人,都要死!
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何时便得这么阴暗了,但是她知道,一旦享受过幸福与温暖的感觉,便再也离不开了。
“我算不出你是否为魔神寂夜的转世,但我算得出,你不是妖,也不是魔,九皇子妃请放心。”
这算是一剂良药,稳住了络青衣浮躁的内心,她缓缓转身,对奕风挥手,又对善沢说了一句:“抱歉。”
“无妨。”善沢笑了笑,苍老的面容上显得有些和蔼,“我教你一个口诀,可以隐去你额间的魔莲,但如果你一旦动用灵气,魔莲便会显现。”
可以隐去魔莲?络青衣坚决的点头,“请您教我!”
“伸出手掌,掌心向内。”
络青衣照做,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掌心对着地面,继续听善沢说道:“闭眼将你体内的灵气运行一个小周天,再将运行后的灵气汇聚到(某穴(额间的穴道)。”
络青衣依言,等她将灵气汇聚到某穴时,直感到那股灵气如春雨般洗涤着魔莲散发的魔气,又如瀑布般冲击着魔莲的花瓣,魔莲在她额间缓缓释放出黑紫色的幽光,只是这光亮随着灵气的冲击而变得越来越淡,到了最后,魔莲的花瓣慢慢合拢,不过片刻便消失的无影踪。
络青衣睁开眼,笑着看向墨彧轩,见墨彧轩对她含笑点头,知道自己额间的魔莲被灵气隐去了,一时激动不已,又道了一声谢,“青衣谢过善沢大师。”
善沢点点头,笑着示意她坐下,“无需谢,这都是举手之劳!我越看你便越觉得合眼缘。”
络青衣嘴角一抽,再次抬起衣袖遮挡着脸颊,“那您还是别看了,我说了,别给我算什么。”
善沢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又将目光瞥向百里梦樱,浑浊的眸子陡然一亮,“你是…百里梦樱?”
这老头子怎么谁都知道?百里梦樱看着络青衣撇撇嘴角,还不如当初让雾声折磨死算了,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一只烤全狼。
“您也别看我!”百里梦樱学着络青衣将长袖往脸前一挡,“我不是人,您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也承认,所以您还是别看了。”
“姑娘只是神识与魂魄与这匹苍狼相契合,若我说我有办法让姑娘恢复人身,姑娘可愿意…”
善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百里梦樱打断,“别拿着你那套说辞来骗我!我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想讨好我就直说,就算讨好我我也对你让圣初当什么人界的守护者很有微词!”
善沢大笑两声,“姑娘当真是误会了!人界守护者可是那么好当的?可不是我想选谁就谁,墨彧轩与凌圣初皆是由命格所定,他们生来便是要踏上这条路,姑娘可别将所有的罪责都错怪到我的头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我可吃不消。”
百里梦樱扭头冷哼,“糟老头子!”凌圣初喜静,善沢这老头子给圣初扣得帽子岂不是更大?圣初可有说什么!
善沢摇了摇头,低声叹气,看来这两位姑娘对凌圣初与墨彧轩的这层身份极不认同,可这关系到人界的安危与百姓生存,墨彧轩与凌圣初又如何推脱的掉?
“喂!糟老头子!”百里梦樱不忿的看着他,可当她看向善沢一头银发与花白的胡子时,声音又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刚才说的办法是什么?”
“我这老头子还以为姑娘不想知道。”善沢笑着摇头,别看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故意打趣百里梦樱,或许这样的人,死了可惜。
“哼!我怕你这老头子骗人!”百里梦樱站起身,抱着双臂,摇摇晃晃。
善沢也没揭穿她的口是心非,声音又开始变得低沉沙哑,“只要找到坞芷玉便可让你恢复人身。”
“坞芷玉,那是什么东西?”百里梦樱蹙眉,她还从没听过说这种东西。
“坞芷玉乃是一块可以寄存并转移魂魄与神识的宝玉,当你魂魄离体,也就意味着不能在成为这匹苍狼的宿主,自然要找到宝物予以寄托,坞芷玉内灵气浓郁,对你本身也能起到固本培元的作用。”
“去哪里找得到坞芷玉?”这句话是凌圣初问的,原先他没有办法便以为梦樱这辈子只能以狼为本体生存,没想到一块坞芷玉就能让她恢复人身,他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找到这块宝玉,也好让梦樱早些变回成人与静王相聚。
“传说这块宝玉在昶琇大陆。”善沢看向络青衣,谁知道络青衣正好瞥开头,端着双臂,一副拽拽的模样。
墨彧轩轻笑,一把将络青衣拽到他身边,轻轻的拍着络青衣的后背,笑道:“何苦跟那糟老头子置气?再过不久他就会成为一抔黄土,跟他生气伤了身子爷多心疼。”
“那什么守护者,咱能不能不当了?”络青衣放下胳膊,仰头看着墨彧轩,她还没那么伟大,今个儿她就小家子气了!她还做不到舍小家保大家,她又不是伟人,也不想当什么伟人。
墨彧轩看了眼凌圣初与善沢,抓着络青衣的胳膊将她带到画堂后,温柔相劝:“你知道爷喜欢自由,不喜欢被琐事束缚,可为何这次爷没推脱?神器出世,魔界定会闻风而来,如果魔界拿到八大神器便会再次覆灭人间,到那时,爷同样不能置之不理!百年前那场人魔大战涂炭了千万生灵,有多少百姓颠沛流离,家国难安,又有多少神兽绝迹,消弭人世。自那一场战乱后,虽保住了人界,却用了几百年的时间恢复生机。可想而知,若九州再次倾覆,天下会在一夕间毁于一旦,此番魔界来势汹汹,欲摧毁人间扩大魔界领土,爷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冷眼看万民陷于水火看八荒倾颓凄然?”
“你说了这么多。”络青衣语气一顿,明眸直直的看尽那双紫眸的眼底,“你和凌圣初就能打得过魔界的妖魔吗?”
“你可真是好样的!”络青衣推搡着墨彧轩,拳头打在他的胸膛上,“本姑娘还这么年轻你就想让我守寡吗?若当真如此你为何要我嫁给你?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墨彧轩看着她过激的举动,无奈的叹了声气,抓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贴靠在墙壁上,头埋在她的颈间,闷声道:“爷娶了你便不会让你守寡,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这点自信爷有,爷希望你也有。”
“我没有!”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她心里很不好过。
“乖。”墨彧轩清凉的唇瓣落在她的脖子上,一下下的轻轻吻着,“爷守护人界却并不意味着要为人界丧命。你要知道,天下在爷心里的分量比你轻的太多,为了你,爷从来都会活着回来,也会干干净净的回来。”
“你们的对手可都不是人!你们拿什么抵挡?”
“爷在小青衣心里就这么无用吗?”墨彧轩低低一笑,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轻轻的亲了几下。
络青衣向前走了一步,抱住他的腰,并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内,软声道:“要不我晚些再回忘赟,我想与你一同寻找神器。”
“爷怕那些魔妖会趁爷不注意的时候伤了你,还是乖乖先同无妙回忘赟,你与无妙在一起其实爷很放心,他定会以自身护你平安。”墨彧轩收紧双臂,微闭上眼眸,轻嗅着她发间的悠悠清香。
“或者我留在雪月等你回来?”干脆她就不走了,这里是墨彧轩的家,他走的再远也会记得回家。
“你若留在雪月,爷一样不放心父皇,更不放心国师。眼下危机已解,可若有天父皇知道你炼丹师的身份,待那时雪月万民上书诛之,爷又如何赶得回来?京都内是有爷布下的隐卫,可那些人也尽在国师的掌控之中,爷还是怕不能够及时保护你,所以别让爷对你添了心忧,好吗?”
他何时对人低声下气过?可这一句好吗却让络青衣心软了,她就知道自己会输给墨彧轩,且输的一败涂地。
看吧!她遇上他,再没退路。
“等你集齐了神器就会来忘赟找我吗?”她明知道他会来,可还是忍不住有此一问。
“那时,爷便在忘赟铺满百里锦红,挂满百室红灯,风风光光迎你回家。”墨彧轩微闭的眼眸缓缓睁开,眸底流淌着一丝淡淡的柔和,恍惚间,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样的画面,也忆起了那日迎娶络青衣的隆重场面。
络青衣抱紧了他,紧到毫无缝隙可言,好似骨血相融,犹如一体。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旁淡淡的落下了四个字,“那我等你。”
“嗯。”墨彧轩轻声回应,打横抱着她走出画堂,络青衣双臂勾着他的脖子,眼中充满了对他的情思。
“你们…”善沢看着墨彧轩抱着络青衣走出,挣扎着便要从软榻上起身,方才墨彧轩布置了结界,故而两人说的话他们一句也听不到,所以善沢有些惊慌墨彧轩的抉择。
“还有八个时辰,这点时间善沢大师应该可以相与吧?”墨彧轩挑眉,含笑的紫眸看向凌圣初,凌圣初立即会意,也牵起百里梦樱的手,对善沢说道:“明日,我们便会启程。”
善沢眸中的惊愕缓缓退去,又栽倒在软榻上,点了点头,“好!”
墨彧轩抬步,抱着络青衣出了轩王府,两人身形如风,转眼便消失在院内,就连奕风也辨别不出墨彧轩离开的方向。
奕风低下头轻声一叹,看来爷是打定主意要扛起这重任了!只是…委屈了九皇子妃。
“梦樱,我们也走吧。”凌圣初牵着百里梦樱的手跨出门槛,百里梦樱回头看了眼还在画堂的善沢,迟疑地问着:“将他留在这里?”
“不将他留在这里还能去哪?”凌圣初不以为意的带着百里梦樱离开轩王府,一出王府大门,凌圣初便问向百里梦樱,“同样还有八个时辰,你想去哪里?”
“怎…怎么?”百里梦樱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愣愣的看着凌圣初,“你决定了?”
“嗯!我决定了。”凌圣初郑重的点头,“我与墨彧轩有十五年的兄弟情意,我不会让他一人独自冒险,也不让他一人对抗魔界备受孤独。”
“可我们…才相见不久。”此时的百里梦樱愈发憎恨起善沢了,聚少离多的滋味她尝够了,本以为这次便能与凌圣初厮守一辈子,可谁又知会冒出关于八大神器的消息!
“但我身为人界的守护者,就不能不管不顾对吗?”
“为…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不管不顾?他可以不当,他可以任性,就像她想让他任性一次一样!
“就因为我是凌圣初。”凌圣初淡淡的看着她,手指将她颊边的长发勾至耳后,声音低柔,“就因为我是凌圣初,也因为他是墨彧轩。梦樱,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一个名字便注定了一切。”
“执意要离开了吗?”
“嗯。”凌圣初点头,他决定了,墨彧轩也决定了,且不能再更改。
“好!”百里梦樱敛去面上的伤感,抬起头莞尔一笑,抬手遮蔽斜阳洒落在她面颊上的余晖,另一只牵着凌圣初的手抬高,说道:“你曾说小时候最喜欢待得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要不你领我去那里?”
“你想去?”凌圣初抬起衣袖,替她挡住日暮那熹微的一缕昏黄。
“想去,很想去看看,你不是说你的小的时候最喜欢那里吗?所以我就想知道你小时候喜欢的地方长什么样子。”百里梦樱放下手,清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明艳的笑容。
“好,我们就去那里。”凌圣初点点头,搂着百里梦樱的腰肢,足尖一点,便消失在轩王府的大门前。
“小青衣,想去哪里?”
“皇宫。”
“好。”
半柱香后,墨彧轩带着络青衣飘身落在九霄宫的房顶上,络青衣抱着双臂坐在散发着光泽的琉璃瓦上,墨彧轩撩起白色锦袍,随后坐在她身边。
络青衣眺向远方,看着皇宫内的建筑,平静的眸底缓缓掀起一丝波澜,“喜欢这座皇宫吗?”
“嗯?”墨彧轩侧头看着她,紫眸内溢出深深的笑意,一手抚上她的面颊,低声问道:“小青衣此话何意?”
“秦不楚说在你五岁时便有想当皇帝的雄心壮志,可却在你十九岁这年为了我放弃一切,你,后悔吗?”
“为何要后悔?”墨彧轩握住络青衣有些冰凉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呵着气,又搓了两下,笑道:“明明是春季,怎么这双手如此冰?”
络青衣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
墨彧轩看着她轻挑一笑,扬起眉头,满不在乎地开口:“不管别人同你说了什么,都不要受到任何影响!你可是与爷许过至死不休的,你忘了吗?还是你想在此时退缩?好像太晚了些。”
络青衣勾起红唇,歪着头打量着他,倏地争云破日一笑,“我会退缩?墨彧轩,你可得给本姑娘记好了,你只能是我的男人!”
“爷记着呢,记得特别好。”墨彧轩笑着将她拥进怀中,声线蓦地一低,“青儿,娶你我从不后悔。”
络青衣心里陡然一惊,青儿,是在叫她么?为何听起来会那么陌生?可这陌生中又带着几分从容,让她不安的心渐渐停止躁动,让她闭上眼睛不住的回味。
“五岁那年,我同父皇立下誓言,说日后我定会得到雪月最崇高无上的帝位,也说我定可以扩张雪月版图,在有生之年统一翾曜大陆。可自从遇见你后我便知道这一切不会成为现实,曾经立下的誓言也终究不能兑现。”
络青衣抿了抿唇,便听墨彧轩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为了你不可能去娶别的女人,也知道只有纳了秦不楚才能登顶帝位,所以我宁愿不要雪月,不要天下,也必须要你一人,你是我费尽心力娶来的,此一生,就算放了天下,也放了不你。”
“十多年的执念,就这么放下了吗?”
“十多年的执念又如何?因为是你,所以我不后悔。”
奕风拍了拍无妙的肩膀,他这话太恶毒了,以络青衣与滟芳华的交情,想必此时她心里也不好受。
第二十七章 记得,接我回家
凌圣初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画不出来便不许吃饭,梦樱何时变得这么任性了?不过他自然明白百里梦樱的意思,他与墨彧轩将要离开许久,若有这副画留作念想,梦樱倒也不至于那般孤单。
“好好画哦!”百里梦樱抻着脖子看他抬袖执笔,在凌圣初落下笔时还不忘提醒一句。
凌圣初嘴角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左手撩着右手的衣袖,右手握着毛笔如行云流水般在宣纸上勾勒出一幅俏丽的美人图。
不一会儿,凌白便端着饭菜走进来,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也抻着脖子看向凌圣初笔下的人物,又歪着头看了看百里梦樱,随后点点头,嬉笑道:“公子,你的手艺不见生疏嘛!”
凌圣初嘴角微扬,手下不停,手腕轻转打旋的在宣纸上划出一朵花瓣初绽的桃花簪,清淡开口:“你家公子我还想吃饭!”
凌白嘻嘻地笑着,抱着胳膊凑了过去,“梦樱郡主又不能真饿着你,公子这支桃花簪画的最好。”
“人不好?”凌圣初挑眉,笔锋一顿,黝黑的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美人身后便多了垂挂的三千青丝,青丝恍若被风吹起,带有微微卷起的弧度。
“哪能啊!”凌白放下胳膊,讪笑一声,他家公子就是腹黑,他有几个胆子敢说人不好?
“嗯!”凌圣初点点头,拿起宣纸轻吹干上面的墨汁,对百里梦樱轻轻一笑,道:“画好了,你过来看看。”
“这么快啊!”百里梦樱委实是饿极了,当凌白端了饭菜进来后她便坐在桌前动了筷子,再听见凌圣初喊她的时候才放下筷子走到书桌前。
百里梦樱接过画,原本欣喜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下去,她撇了撇嘴角,不满地道:“我笑的有那么傻吗?怎么把我画的这么丑?”
凌圣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净了手走到饭桌前坐下,缓缓拿起木筷,不疾不徐地说着:“本来就不漂亮,这样已经很美了。”
百里梦樱生气的将画卷起来,跺着脚走到他身边,哼道:“什么叫我本来就不漂亮?就算不漂亮那也不是我本来的面容,你怎么不画我之前的样貌?”
凌圣初筷子一顿,语气一顿,眸光倏地弥漫上一抹浓雾,“你之前的样貌我已经记不太清了,这副样子配你正好。”
“不许吃!”百里梦樱劈手夺下他的筷子拍在桌上,怒气冲冲的开口:“你敢记不清我从前的模样?还有,你是不是认为我越丑越好?”
凌圣初低声一叹,清淡的眸光瞥向凌白,带了几分寒意,凌白缩了缩脖子,偷摸的走出木屋并体贴的将门掩上。
“你先坐下。”凌圣初抓住百里梦樱的手,耐心的开口:“你从前的模样与百里梦容太过相似,即使没了倾城之貌,可如今这样最好分辨,况且我又没说你现在这样不能看,反正你是与我过一辈子,又不与别人过一辈子,我就忍着些,与你凑合着过吧。”
“凑合?”百里梦樱被气笑了,她特意挺了挺前胸,趾高气昂地哼着:“凌圣初,我可不是没市场!你在气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凌圣初微微一笑,声音春风般温和,“还当着自己是小孩子呢?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都被我拐带出濯天了,你还想去哪里?”
“哼!你才是小孩子!”百里梦樱别扭的瞥开头,她不知道凌圣初是故意气她,因为只要她一生气智商就会瞬间变为零,神情也会变得万分可爱,凌圣初想着自己要离开那么久,看不到她可爱的一面着实可惜了。
“好,我是,你消消气,方才不是说饿了?快坐下来吃饭。”
百里梦樱撅了撅唇,倒也没使小性子,她知道剩下的时间并不多,她不能都浪费在吵架上,若想争执,待凌圣初平安归来她便与他争执个够!
“给我夹菜!”百里梦樱恹恹的坐下,闷闷道:“刚在轩王府要不是突然传出个八大神器的消息,我就不会遇见善沢那个糟老头子!”也不会连饭都吃不饱就被迫跑出来了。
“多吃些。”凌圣初没说别的,眼下填饱肚子要紧,他可不打算这一晚上都只做这一件事!
百里梦樱气恼的抓着筷子,胡乱的搅着碗里的米饭,张开嘴恨恨的咀嚼几下便吞了下去。
“若没遇见善沢,我们也不会知道能使你恢复人身的办法。”
百里梦樱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反而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饭,想着这件事情的确要感谢那个糟老头子,可他如此讨好她与青衣,还不是怕她俩不让两人离开对此事加以阻拦?
“话说…”百里梦樱放下碗,将筷子撂在桌上,看着凌圣初说道:“昶琇大陆那么大,糟老头子说的坞芷玉要怎么找?”
凌圣初也放下筷子,手掌包住百里梦樱放在桌上的小手,清淡出声:“我与墨彧轩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既然我带你出了濯天大陆便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孤身返回,我想,在这段时间内你可以和络青衣在一起,与她一同等我们回来。”
“和青衣在一起?”百里梦樱讶异的问着,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嗯!”凌圣初点头,“她明日便会离开翾曜去往昶琇,身边只有无妙跟着,或许你也可以搭个伴,有她照应你,我很放心。”
“你是说让我一同与她前往昶琇大陆,然后我就可以在昶琇寻找坞芷玉?”
“一人寻找过于困难,想必她会帮你。”
“我…会不会太给她添麻烦了?”百里梦樱觉得这个想法是不错,可她与络青衣还没熟到那种地步,她还是有点脸皮薄,受不起络青衣的帮忙。
“不会麻烦。”凌圣初淡淡轻笑,“我与墨彧轩是生死之交,你认为若你需要帮助,他的女人会袖手旁观吗?”
百里梦樱咬了咬牙,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好吧!明日一早我便去找她!之后便与她在一起,你要记得来找我。”
“放心。”凌圣初抬起手抚着她黑亮的青丝,清幽的眸底闪过一抹促狭,浅笑道:“我会与墨彧轩一起回来。”
“嗯,你也要让我放心。”百里梦樱郑重的看着凌圣初,多余的话她不想说,毕竟凌圣初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这么多年她也等了,可就是有些舍不得。
“我会。”凌圣初缓缓倾身,两片清凉的唇瓣覆上百里梦樱柔软的粉唇上,手指悄悄解开她系在腰间的系带,指尖一挑,系带缠绕着向下滑落,没了束缚的红裙一松,露出她紧身的白色里衣。
百里梦樱意识到凌圣初的举动,惊讶的双手推开他的肩膀,并裹紧了衣服站起身向后退。
凌圣初挑眉,清幽的眼眸瞬间变得深邃起来,他对她招了招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