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几人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了早饭,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今天应该是去夏薇薇出现在监控中的最后几个地点查找线索。走到这一步,大家心里都清楚,夏薇薇生还的几率已经变得渺茫。
在出发前,夏东明单独找到了关卿,他熟练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又递给了关卿一支。
关卿没有拒绝,任夏东明把烟给他点了,但是没抽:“夏先生有事?”
夏东明抽了几口烟,眉头锁着深深的愁绪,不见之前的傲慢和冷淡:“如果我没猜错,今天你们不准备去那些地点,而是直接去找南家人吧?”
关卿脸色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淡淡道:“明人不说暗话,走到这一步你我都清楚,你们女儿夏薇薇的失踪不是普通的人为绑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和南家有关。退一步说,就算和南家无关,这里是他们的地盘,通过他们找个人总比我们像个无头苍蝇乱转的好。”
夏东明深深吸了口烟,将烟蒂丢在脚下碾了一碾:“关观主,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的多。夏薇薇的失踪确实和南家有关,薇薇当时来湘西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是文耀单方面和她联系的。文耀他…为了我和族里闹得很不愉快,南家那个地方闭塞封锁完全是个不开化的野蛮之地,当时文耀和族里几乎彻底断绝了联系。说实话,当我知道他让薇薇来这里的时候,我很惊讶。”
关卿面色平静地等着他继续向下说。
夏东明对他的油盐不进感到棘手,苦笑了下:“我和文耀很相爱,但他的心思我一直不能太猜得透。他的家族很复杂,而他本人又敏感多疑,缺乏安全感,这可能是和他的生长环境所造成的。他说南家是个母系氏族,族里的所有事务都是由女性决定的,男人就像蜂群里的工蜂和雄峰,负责干活和传承后代。我刚认识的时候,文耀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很自闭甚至有轻微的抑郁症。”
“夏先生,”关卿礼貌地打断他,“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夏东明:“我知道你们今天一定会去南家,文耀也一定会阻拦你们。我会帮你们支开他,我希望我们双方能配合一点,不要让他知道。他身体不好,不能情绪激动,南家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关卿慢慢笑了起来,他本就生得漂亮白皙,也不知道是不是定坤观的风水养人,从他成为观主后气质和样貌都潜移默化地和以往不同。他本人日日对着镜子看自己,看不出来,但是夏东明却看得他这个笑容微微一愣。
夏东明的眼神太直白,关卿嘴角的笑意微微沉了下来:“夏先生。”
夏东明不动声色地收敛起神情,无事人一般,向关卿微微一笑:“关观主?”
关卿冷淡道:“你要是能帮忙看住徐文耀是再好不过了,”他话中有话,“如果你能看得住他的话。”
夏东明微笑着道:“这是自然。”
…
夏东明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成功地劝走了徐文耀。萧七问关卿:“刚刚你们背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关卿:“没啥啊,我就让他把徐文耀带走,别捣乱。”
萧七狐疑地问:“就这样?”
关卿慢腾腾地说:“哦豁,那你想听什么?是想听霸道高官的甜心观主,还是想听冷艳观主的高干男友?”
萧七:“…”
关卿刺激够了萧七,才不慌不忙地将夏东明和他的谈话与萧七说了。
萧七仍在“霸道高官的甜心观主”上纠结:“关小卿,你是不是每天不给我头上抹点绿就不开心?”
关卿:“对的哦,你选一下吧,要么你不开心,要么我不开心。”
萧七:“…”
关卿装模作样地叹息,拍拍萧七的脸:“算了,还是我不开心吧,谁让观主我宠你呢。”
在萧七收拾他之前,关卿身姿灵巧,脚底抹油一闪上了车。车是夏东明借来的,以他的权势在当地搞两辆车不是问题,还顺带借了个司机过来。
上了车,萧七和变了个人一样,脸色冷淡地报了个地址。
南家虽然鲜少和外界接触,但是只要想找到他们,总是有办法的。
萧七报的那个地址是一个当地有名的一个药堂,其实是南家对外的一个堂口。
关卿啧了一声:“我不止一次感觉你们这一行和黑X会似的,还堂口,啧啧。”
萧七皮笑肉不笑道:“那你现在不就是最大的黑X会头目吗?”
关卿不说话了。
“先生,你们看着面生啊。”一直沉默的司机突然开口了,“是从外地过来的吗?”
可能是普通话不标准,他说话的音调略有些生硬,听在耳中很别扭。
关卿一开始没在意,随口搭了一句:“是啊。”
司机笑了一声,他一笑起来那种异样感更明显了,咯咯得又甜又脆,完全不像一个男人嗓子发出来的笑声:“那你们是从N市过来的,对吧?”他兴奋地尖着嗓子笑道,“我好久没见到外地人啦!还是这么俊的两个男人。”
关卿陡然警觉了起来,在他全身肌肉绷紧的同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正是昨夜木非鱼他们房间里的那股尸臭。
萧七第一反应去开车门,可是车门宛如被焊死在了车身上,任凭他如何用力推拉蹬揣都纹丝不动。
车速在不知不觉间竟提到了120码,宛如一梭炮弹飞驰在道路之上,直冲向前方的桥梁!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突然有点事,更新有点晚~爱你们哟~
第54章 死亡 [VIP]
车速飚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关卿甚至已经闻到了车胎剧烈摩擦过地面的焦糊味,要不是他手疾眼快一把抱住椅背, 这时候他已经被横甩出了挡风玻璃。
他抱着椅背朝萧七大吼:“他疯了!”
萧七纵身飞扑向驾驶座,试图夺过方向盘, 吼道:“都特么是一个死人了,谈什么疯不疯!”
司机的双手牢牢黏在方向盘上, 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 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死啦, 我们都要死啦!”
关卿在车里被甩得东倒西歪,委屈地大声骂道:“干霖娘!我才不要死, 我还没打过炮呢!”
萧七:“…”
司机:“…”
死人的力气大得惊人,萧七见挤不开司机, 直接从后腰抽出一柄折叠的藏刀, 干脆的两道刀光闪过, 他竟是将司机的两只手从方向盘上生生剁了下来!
“来不及了, 萧七!”关卿瞳孔一缩, 大桥的护栏已近在咫尺, 几十米高的桥梁下是波光粼粼的汪洋江面,他几乎下意识地扑过去搂住萧七的腰。男人比他更快, 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反身将关卿圈在怀中, 牢牢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中。
“嘭!”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轿车直接撞出护栏, 从桥面飞跃而出,在高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后直直坠向江面。
那一瞬间关卿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受不到死亡降临的恐惧,也感受不到再次和这个人分开的悲伤。他的内心有种奇异的平静,好像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很久。
但是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却逐渐清晰起来,还不到时候,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车辆和水面的巨大冲击力掀起了数米高的巨浪,在撞进江中的刹那,安全气囊嘭地打开了。
关卿满眼是膨胀开的白色,萧七用身体帮他抵挡了大部分的冲力。关卿清楚地听见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与此同时还有骨头齐齐断裂的脆响。
他的心中被巨大的悲怆和怒意充斥,因为极度的愤怒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水漫进他的眼睛,和眼泪混合在一起,让他的视界变得一片模糊。他紧紧箍住拥抱着他的男人,说出了一句仿佛重复了千万遍的话:“你放心,我不会让有你有事的。”
水浪冲晕了关卿,等他醒的时候他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慢慢看清头顶的是蔚蓝的天空,晴空中有一只飞鸟在悠闲地盘旋,落进他眼中,成了一个徘徊的黑点。
他躺在一片干燥的沙滩上,背部的沙粒和石子膈得很疼,但是和四肢的酸痛相比,这点疼痛完全微不足道。
有人在他旁边拧衣服,水声淅淅沥沥,有几滴还溅在了他的脸上,可是关卿连擦掉它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
“醒了?”旁边的人立刻将衣服扔到一旁,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朝他伸出两个数字,“这是几?”
“…”关卿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萧七哈哈大笑,抱着他的头,响亮地在他脑门上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老婆!”
他略带哽咽地喊出这句话后忽然就沉默了,眼眶湿润地和关卿对视了很久,终于关卿的嘴角也慢慢勾了起来。
晴天,沙滩,江如白练,两人无声地接了一个漫长温柔的吻。
当萧七第二次亲上关卿的嘴角时,关卿气喘吁吁地推开他的脸:“够了够了!我喘不过气了!把你的舌头收回去!”
萧七的舌尖扫过上下两瓣唇,不甘心地啧了一声:“不是时机不对,我真想在这里来上一炮。”
关卿腰酸背痛地坐了起来,擦着红得过分的双唇:“你属狗的吗,你居然还咬我?!”
萧七:“爱你才咬你哦,亲~”
关卿:“…”
他默不作声抓着萧七的手咬了一口,硬得没把他牙给磕掉,于是他更生气了。
萧七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气嘟嘟的关卿给勉强哄好。
关卿不情不愿地被他亲了亲,忽然皱眉摸上他敞开的腹肌。
萧七:“别摸了,再摸要硬了。”
说着关卿就看见他的某个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可关卿仍然不依不饶地将他从上到下摸了一遍,没有摸出任何异样,他仔细端详了下萧七的脸色,没有放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语气很肯定,任何一个人从那么高的桥面上摔下来,绝对不会和萧七一样像个没事人。
光看萧七的脸色,仿佛并不是刚从鬼门关边走了一遭,而是轻松愉快地在泳池了来回游了两遍而已。
萧七不说话。
关卿面无表情,一般来说他这个样子就是真得动气了,就算萧七给他一百个亲亲都哄不好的那种。
萧七:“你别这样,刚才我们不是亲得挺开心的吗?”
关卿一声不吭地爬起来。
萧七拿他没办法:“行行行,我说。”
关卿的动作顿了顿。
萧七叹了口气:“这个故事说来话长,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军人,为了完成一次极为凶险的任务,接受了国家对我的身体改造,原本孱弱瘦小的我一夜之间变成了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超级战士。然而执行任务中的一次意外,让你我被迫分离,我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之中…”
“???”关卿语气温柔地接口:“这个故事的名字是不是叫做中国队长?”
“对对对,你也看过啊亲!”
关卿抓起地上的衣服甩了萧七一脸:“亲你妹的亲!分手了就别特么亲来亲去了。”
萧七手忙脚乱地扯下头上的衣服:“老婆,你不能刚睡完我就翻脸不认人啊,你…”
他话还没说完,手腕骤然一痛,关卿趁他的不注意抓起他的手,抹上一点香灰。
香灰是山香,他来之前特意找尺八要的。他体质特殊,带上驱鬼的山香有备无患,也能少拖后腿。
可是他没算到,竟然会将香灰用在萧七身上。
他用的量很少,针尖大的一点,但是萧七的皮肤一碰上它,便像烧焦了一样迅速变得焦黑,吓得他赶紧抹掉那点香灰。
可是手背上赤/裸裸的黑点已经说明了一切。
关卿死死盯着那个黑点,过了很久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涩然道:“你死了。”
萧七的神情变了又变,从紧张到惧怕再到释然和解脱,他点了点头轻声说:“我死了,死了很久了。”
他的声音温柔轻盈,像是怕惊吓到了关卿。
可关卿的眼泪仍然扑扑落了下来,他紧紧抓着萧七的手,仿佛担心他的一松手这个人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我又不会嫌弃你,也不会怕你。”
萧七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笑了笑:”我不怕你怕我,我就怕…看见你哭。”
他要怎么和自己的爱人开口,说出自己已经死去多时的真相,更无法说出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要再一次面临分别。
关卿重重甩开萧七的手,恨恨地擦干眼睛:“老子才不会和个娘们一样为你哭,又不是演肥皂剧你死了我也跟着去死。想得美我告诉你!我马上会找到人生第二春,我和你说夏东明这种高干子弟就很不错,有钱有权还有颜,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最有魅力,唔…”
他喋喋不休的嘲讽被萧七一个深入喉舌的吻堵住了。
一吻结束,萧七捏住他的某个脆弱的重要部位,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特么要是敢出轨,我就把你艹死在床上。”
关卿嘴不怂:“你来啊,你试试啊!”
萧七狞笑一声,就地将人压倒。
两人胸膛贴着胸膛,气氛一时间微妙而暧昧,滚烫的体温通过肌肤交换,连带着心跳也交融在一起。
萧七锁定着关卿明亮的眼睛,干渴地舔了下上唇。
关卿颤巍巍地说:“冷静啊亲…”
萧七冷酷道:“迟了…”
他刚准备有所动作,手机铃声响亮地叫了起来,萧七破口大骂:“卧槽!泡了这么长时间都特么没泡坏???”
关卿:“…”
徐文耀的电话及时拯救了关卿岌岌可危的清白,徐文耀在电话里失声痛哭:“关观主,东明出事了!你们快来救救他!”
…
萧七和关卿赶到医院的时候,夏东明刚送进手术室,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得刺眼。
徐文耀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盯着门,脸色白得吓人。
“怎么回事?”萧七看看手术室的门,皱眉问道。
听见他的声音,徐文耀倏地回过头,他的两个眼睛红得发肿,显然之前哭了很长时间,他恍恍惚惚地颤声道:“我们好像被南家的人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萧七的小秘密先被关卿发现啦~今天照旧短小下,明天日六哦,笔芯~
第55章 真相 [VIP]
萧七一听笑了, 抽了根烟叼嘴里:“真巧,我们也是。”
徐文耀沉浸在恐慌和不安中, 眼睛守着手术室不放,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萧七说什么, 自顾自道:“我最近的睡眠不好,东明打听到沅水市有个医术不错的老中医就带我去他那看看。回来的路上我两去了家粤菜馆吃午饭,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东明特意定了个包厢。”
关卿注意到徐文耀说到这点时,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处在极度紧张之下,意识到他们发生意外的地点就是这个包厢。
“包厢…”徐文耀语无伦次地重复了好几遍, “我们吃饭吃到一半,忽然发觉包厢里的温度高得不正常, 你们相信吗?这个季节, 不到一会我们身上里外都汗湿了, 而且温度越来越高。东明察觉不对, 立即想带我走。我的手刚握住门把手, 就烫得松开了。”
他说着张开手掌, 原先平滑的掌心冒着一串晶晶亮的水泡,看得关卿都肉疼。
徐文耀回忆起那时的场景, 双眼的瞳孔放大到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整个包厢就像一口煮开的锅, 温度急速上升,连地面都烫得都站不住。而我们则像被盖在锅里的生肉, 一点点被煮熟…”
关卿咕咚咽了口口水。
萧七嘴里的烟差点滑掉了出来。
徐文耀双手不正常地痉挛扭动了两下,恶狠狠地瞪向关卿。
关卿无辜地摸摸鼻尖,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他的确被徐文耀绘声绘色地描述,说得饿了…
后面发生的事不用多说,夏东明几乎是用命带着徐文耀逃出那间差点把他们蒸熟了的包间。
外边的餐厅服务人员对立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晓,等他两撞门冲出来时吓了好一大跳。而这时的夏东明已经重度烧伤,不带半刻停留地被送到了医院。
萧七听着就给罗影他们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那间粤菜馆的包厢仔细查探。
不到一个小时,木非鱼电话打了回来,言简意赅地和萧七汇报了一番。
木非鱼他们抵达那家餐厅的时候,包厢被服务员收拾得差不多了,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罗影仗着自己的乖巧人设,和餐厅的工作人员套了话。工作人员到现在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那两个客人好好地吃着饭,能把自己吃出个重度烧伤。可人是在他们餐厅出事的,他们的经理也承诺了会承担所有医药费。
表面的痕迹被抹得再干净,可对木非鱼他们来说总有别的办法找到事发时留下的蛛丝马迹。
木非鱼在电话里道:“七爷,现场有阴气,有怨气相当大的鬼魂出没过。”
萧七看了将脸深深埋进掌心里的徐文耀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知道了。”
如果是魂魄,和南家的干系基本上就脱离了百分之八十。南家擅长的走尸,而不是御鬼。
“我早该猜到了,早该猜到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徐文耀捂住满是泪水的脸,泣不成声,“他们能不能放过东明,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萧七和关卿交换了个眼神,关卿瞬间明白这件事和南家应该没有关联,可徐文耀却一口咬死是他原来的族人下得杀手。关卿揉揉额角,理了理思绪,低头道:“徐文耀。”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称呼他的名字,而不是彬彬有礼的徐先生。
徐文耀从掌心里抬起泪痕斑斑的脸,眼神和关卿接触的刹那,他竟是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实际上关卿的语气很轻柔:“从见你和夏东明那一刻起,我的心中一直有个模模糊糊的疑惑,直到现在我才弄明白它是什么。你刚才说,让他们不要伤害你身边的人,却只提到了夏东明的名字,那你们的女儿呢?”
徐文耀挂着泪水怔怔地看他。
关卿步步紧逼:“在你心中,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你们的女儿的?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你真得只有一个女儿,夏薇薇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扎得徐文耀脸色血色尽失。
他的反应已经给了关卿答案,他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徐文耀:“一对双胞胎,两个女儿是吧?我现在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也许你也早知道了,夏薇薇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和她的姐妹团圆了。夏东明的重伤也不是南家人下的手,而是你们的两个女儿,想要你们的命。”
徐文耀如遭雷击,猛地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他晕眩得踉跄两步,扶住墙大口大口喘着气,厉声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关卿一秒停顿也没有,立即追问道。
徐文耀摇摇欲坠地靠在墙上,惨白的嘴唇被咬出深深两个牙印,过了一会他凄凉无比地笑了笑:“因为媛媛在南家,她永远不可能变成厉鬼的。”
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关卿花费了好几分钟才想明白徐文耀话里的意思,顿时脸色一变,眼里透着犹豫,看向萧七。
萧七沉思片刻,朝着关卿轻轻点了点头。
关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讥诮地笑了笑:“虎毒不食子,你们的心可真够狠的。”
徐文耀说出那句话,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墙上。一直以来给他支撑的男人现在在手术台上生死一线,他没有依靠的臂膀,也没有直面自己和过去的勇气。
他精疲力尽喃喃道:“我没有办法。”
关卿无法想象,作为父母,怎么舍得将自己的女儿亲手送出去,让别人做成走尸,困在一具永不超生的尸体里,生不能,死不能。即便有天解脱了,也无法再入轮回。
生死仇人,不过如此。
徐文耀话音落下没多久,手术室的红灯忽然开始剧烈地闪烁,走廊里的光线急速黯淡下来,明明是下午一两点,阳光最盛的时候,他们周围却昏暗得仿佛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医院里奔走往来的脚步声人声被隔得很远,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中。阴冷的气息徐徐地从地面顺着关卿的小腿肚往上爬,气温下降得很明显,关卿轻轻呼出一口气,都能看见它苍白的轮廓。
有什么东西来了。
萧七架起单片眼镜,撬开打火机,一点豆粒大笑的火光驱散了周围湿冷的雾气,嘴角衔着一缕懒洋洋的笑:“你们胆子倒大,竟然敢找上门来了?怎么,没弄死你们亲爱的粑粑,心有不甘,想来补个刀?”
两道白色的身影手牵着手从雾气里慢慢走出,正是一直纠缠着关卿不放的那对双胞胎白衣女鬼。
徐文耀看不见她们,但是听到萧七的话瞬间惊惧得浑身发颤:“薇,薇?”
两个少女没有表情地看着徐文耀,她们的脸庞乍一看一模一样,但是关卿仔细分辨,却发现实则差异还是很明显的。
右边的少女肤色灰败,遍布着青黑的尸斑,面部肌肉向下凹陷萎缩,仿佛失了水分的花朵。
她咧开嘴,看上去像笑却又似哭:“爸爸,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徐文耀听不见她的呼唤,只觉得周身的温度越来越冷,而手术室门上灯光闪烁得也越发急促激烈。他被红光刺激得清醒过来,求救地看向关卿:“关观主!东明在里面!求你救救他!”
“你想救那个男人,当时为什么不救救我?”右边少女的脸色陡然布满阴厉和怨毒,刀锋似的煞气直冲向手术室的方向,“都是这个男人,都是他!你为了和他在一起,拿我去和南家做交易!”
煞气在手术室门前戛然而止,关卿捻去指尖的香灰:“亲,有什么好好说嘛,毕竟一家人,打打杀杀多伤和气!”
少女对他洒下来的香灰十分惧怕,尖叫着往自己姐妹身后躲去。
手术上门上的红灯渐渐恢复平稳,徐文耀的呼吸也渐渐放松下来,他哽咽着对关卿道:“谢谢,谢谢你,关观主。”
关卿摆了摆手,淡淡道:“先别谢我,我只想把这件没头没脑的单子给搞清楚,毕竟我们被你和夏东明两个人给诳到湘西,当猴耍就算了,还差点把命丢了。”他指向那对白衣姐妹,“你们先说,别想着偷偷摸摸动手啊,我不打女人但我打女鬼!打得还超凶!”
白衣姐妹:“…”
左边的少女夏薇薇抚摸着自己姐妹的头发,缓缓开口:“我在今年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同胞妹妹,虽然我和同龄人不一样,有的是两个爸爸,但他们…”夏薇薇看向徐文耀的眼神很复杂,“给我的关爱,让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同。相反,在此之前我一直生活得很幸福。直到…前不久,他让我来到湘西,说是祖母想见我。”
夏薇薇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徐文耀。
“这趟湘西之行,完全是一个巨大的骗局。”夏薇薇原本平静的神色被痛苦和仇恨渐渐搅碎,“我到了湘西,就有一个自称是我叔叔的南家人来接我。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的亲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跟着他走了。直到见到我所谓的’祖母‘,我才知道,我的爸爸原来是这个家族族长的儿子。南家是母系氏族,但是这一任族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于是她将所有的期望寄予在这个儿子身上。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还和那个男人私奔了!”
如果故事仅仅到这里,无非是个俗气的狗血泡沫剧剧情,相爱的人不能为家族所允许,于是结伴私奔,浪漫而刺激。可是南家是个盘踞湘西百年的庞然大物,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怎么能允许一个外姓人带走自己未来的族长。
他们对徐文耀和夏东明进行了长达数年的追杀,幸亏夏东明那时候的职位已经不低,加上徐文耀的本事,两人尚算平安地度过了一段时间。可是南家的走尸无孔不入,为了躲避它们耗尽了徐文耀的心力,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还是他的母亲于心不忍,传话给他们,只要他们送一个有徐文耀骨血的孩子到南家,就放他们一马,以后徐文耀和南家两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