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近期捉鬼驱邪工作发展战略 作者:墨然回首
风水大佬突然暴毙,遗体下落不明。
新入警队的小刑警关卿因此被迫卖身继承道观,坐上风水界头把交椅…然后偶遇前男友???
关卿:“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
萧七:“冤魂索命,和我复合选一个。”
关卿:“你还是来取我狗命吧。”
关卿:前男友是个老狗币,怎么破,在线等,急?!
都市灵异悬疑文,我确定了,这是个升级流故事,受前期发育,后期能日天。
傲娇。一贫如洗。皮天皮地皮皮虾受VS战斗力依旧爆表。神经病严重。人鬼不明攻


第1章 葬礼
傍晚四点四十九分,不知何时聚拢起的阴云驱逐走了最后一丝霞光,沉甸甸的雨云将天空压得很低,一场暴雨酝酿在即。
关卿办完到职手续,走出市公安的大门,一道电光闪过,瞬间照出惨白一片。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歌词“爱是一道光”,下一句还没接上,轰轰烈烈的暴雨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抱头鼠窜到站台底下,头一抬,409路公交车刚刚撅起屁股冲进雨帘,甩给他一脸的尾气。
关卿悻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孤苦伶仃地抱着牛皮袋坐在长凳上等着半个小时后的下一班。市局在政务新区,而他租的房子在老市里,想想他那辆充电两小时上路五分钟的小破驴,以后上班估计只能坐公交了。
偏偏409又是本市出了名难等的老爷车之一,关卿不禁心痒痒地打起了换租房的主意,可一想起实习期那点微薄的工资,顿时所有主意偃旗息鼓。
“小伙子,几点了?”
风夹着雨水钻进关卿的衣领,他龇牙咧嘴地缩缩脖子,瞟了眼手机随口回道:“四点五十九。”
“唉,迟到了。”
那人幽幽一叹气,关卿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个寒颤,抬起头。
公交站台的另一端站了个黑衣黑裤子的老人,杵着根弯头拐杖,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耳朵后,戴了一顶黑色宽檐礼帽,很有些旧时代老派人家的风范。
天被乌云盖得密不透风,没有霓虹的郊区光线更为暗淡,关卿看不清他的脸,犹豫了下说:“如果你赶时间的话,我可以帮你约辆车,但是车费比较贵。”
“赶时间嘛倒也不赶,”老人家又叹了口气,他仿佛在自言自语,“我要去参加一个故人的葬礼,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到他死了,不急在这一时。”
这话听得关卿心一惊,他警惕地朝车站那头多瞄了两眼,又一道电光照得视野雪亮。奇怪的是,在关卿眼中,老人的脸庞仍像隔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模糊不清。
“我的车到了,先走一步了,小伙子。”老人慢腾腾地转过脸来,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这一次就罢了,记住,下次再有人问你时间,可别随便开口。”
一辆公交摇摇晃晃地穿破雨帘,路过关卿,车身微微一晃,老人抬起头慢悠悠地朝车招呼了一声:“他不是车上人。”
公交庞大的车厢从他身边滑过,精准地停在老人面前,老人拿起帽子朝关卿礼貌地示意了一下,拄着拐杖不疾不徐地上了车。
上车时关卿还能隐约听到他的抱怨:“来得这么迟,到了连骨头渣都分不到一口了。”
啥,关卿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漆黑的车厢里十分安静,听不到任何人的回话,公交的车门缓缓关起,与来时一样无声地驶入茫茫雨帘里。
关卿一头雾水地目送它远去,突然,响亮的鸣笛声将他从迷茫中拉扯回现实,滚滚暖气从半开的车门里扑面而来。
公交司机拍了两下喇叭,怒瞪他:“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拦什么车!”
关卿迷瞪瞪地刷卡上车,随便找了个座位裹紧身上的风衣坐下,雨水将脏兮兮的玻璃冲刷得扭曲斑斓,玻璃外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阴霾,冰冷。
雨声啪嗒在耳边,暖气一阵阵地拂过关卿的脸,烘得他昏昏欲睡,闭眼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那辆公交它根本没有车牌啊!
可这一缕意识实在太过薄弱,挣扎了两下,很快被拖入疲惫的睡意中。

“爱是一道光,如此美妙…”高分贝的铃声将关卿从嘈杂的车厢里吵醒,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溺水的人突然从水底无尽的海草里挣脱。猛地睁开眼。迷糊了两秒,在报站声中突然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喂,小子,小心点。”旁边座位的人嫌弃地拍拍裤腿上的鞋印。
匆匆一眼,关卿发现这人也是一身笔挺的黑衣黑裤,只不过那个老人穿得像个老派绅士,这人穿着像个混社会的不良分子,满腮胡须拉渣,浑身散发着“老子惹不得,滚远点”的匪气…
关卿没时间多瞄他,一边忙不迭地道歉,一边声嘶力竭地让司机停车,连滚带爬滚下了车。
回到租住的小区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刚一踏进楼道,一楼嗅觉敏锐的房东已经打开了门,笑脸相迎:“小关啊,这个季度房租要交了哦,别忘了哈。还有水电费,老规矩一起算的。你明天有空在家吗,我来收。”
“准备好啦,王姐,在的呢。”关卿客客气气地说,“你来就是了。”
王姐笑得更热情了,回头和自家瘫在沙发里看电视的老公说:“我就说当初应该把房子租给小王的吧,几个房客就他最省心。年轻轻的小伙子又干净又勤快,房租低点就低点的嘛。”
关卿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包租婆你敬业点好不好,上次涨房租时和现在说的一个字不差,好歹换个理由忽悠他,比方说这个季度的他比上个季度的他更帅也行啊。
“小关,自己做饭啊。”王姐瞄了瞄他提的袋子,转身从果盘里抓了一小把硬是塞到他手里,“今天刚买的葡萄,可新鲜的嘞。”
关卿不得不心头滴血地用两个拳头大的红富士苹果回报了她的五粒葡萄,成功堵住了她想涨房租的嘴。
身心俱疲地回到家,换拖鞋时关卿扫了一眼门边的日历——宜入宅,嫁娶;忌出门,破土。
果然出门点儿背了一天。
关卿撇撇嘴,简单快速地冲了个澡,随手扯了条毛巾边擦头发,边打算去给自己煮碗生姜红糖水。在关小卿同志的生活哲学里,能用一碗红糖水解决的事决不去医院,尤其在单位社保还没交上的前提下!
走了两步,他忽然又退了回去,微微弯腰紧盯着洗漱台上的镜子。
光滑平整的镜子裂开了一条曲折奇长的裂缝,从左下角一直蜿蜒向上,宛如一条丑陋的蜈蚣,几乎占据了整个镜面。
在光线的折射下,“蜈蚣”泛着浅淡的红色,扎眼狰狞。
关卿皱起眉,昨天他刚擦过这面镜子,清楚地记得是没有这条裂缝。
他伸手刚一触碰到镜面,咔嚓一声脆响,无数裂缝沿着那条长长的裂痕放射向四周,瞬间整幅镜面四五分裂。
“嘭!”的一声镜子炸成数不清的碎片,暴雨梨花针一样溅射向关卿的眼睛。
关卿被炸了个措手不及,本能地一蹲一闭眼。
等了近一分钟,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关卿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脚边洒满大大小小的碎玻璃,如同宝石般折射着长短不一的迷离光线。
关卿眨一眨眼,那些光线也随之晃了一晃,宛如无数双看着他的眼睛也眨了一眨。
一股莫名的寒意地从关卿心底泛起,真的很莫名,关卿完全不知道刚洗完澡的自己为什么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外头的雨又下大了,狂风伴着雨水将窗户拍打得噼啪作响。
关卿和满地碎玻璃深情对视了几秒,摸起一旁的手机,给自己循环播放了一段《共/产/党宣言》,然后淡定地从厨房拿来扫帚处理了满地的玻璃。他从冰箱里取出块牛肉,打算奢侈一把,给自己做碗芝士牛肉烩饭压压惊。
牛肉刚切了一半,搁微波炉上的手机突然放声大叫,关卿手一抖切掉了自己指头的一小片皮肉,血液迅速涌出,滴落在嫩红的肉片上,色泽诡艳。
今天真是太奇怪了,哪里都不对劲。
关卿哆哆嗦嗦扯过一片湿巾压住伤口,接起陌生的电话:“喂,您好,哪位?”
“小关啊,突发一个情况,局里人手不够,你随二队一起出个警吧。”电话里的大嗓门很熟悉,关卿今天刚刚在他那报过道,是他的新老板,市局二把手,管刑侦的刘副局长,“不,不用来局里了。你报个地址,我让老孙他们顺路捎上你。”
关卿出门之前,鬼使神差地又看了一眼门边的日历,鲜红的“忌出门,破土”映入眼帘。
他看了好几秒,还是认命地拉开了咯吱作响的防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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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不好,人的心情也欠佳。
坐在副驾驶的刑二副队长老孙一口烟接一口地抽着,抽得警车里乌烟瘴气。
关卿悄咪咪地给车窗开了一条缝,一丝冷风刚刮进来,上车就倒头大睡的另一个警员闭着眼说了句:“冷。”
“…”关卿只好又悄咪咪地把车窗按回去了。
后座的动静让锁眉抽烟的老孙回了神,回头扫了一眼关卿,默不作声地将烟掐了,过了好一会他突然说:“你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关卿瞄瞄左,看看右,然后指指自己:“我啊。”
老孙乐了:“除了你还有谁?”
关卿有点尴尬。
“你别不信,我干了几十年的刑侦,别的把式不亮,就这双眼还算亮堂。”老孙望着反反复复擦过挡风玻璃的雨刷器,声音平平淡淡,“什么人吃什么饭,什么锅配什么盖,一眼瞅个八/九不离十。你,不是这路上的人。”
一直打瞌睡的警员仍然闭着眼:“老孙,话别说得太满。当初你当师父带我的时候,也不天天骂我是个不成器的狗东西。”
老孙笑了,满脸风吹雨打出来的褶子:“你以为你现在多能是吧,这么能耐把上个月杀了那一家三口的凶手给揪出来啊。”
“一队的案子我去逞什么能,又给人家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警员打了个呵欠。
关卿很乖地听着两人拌嘴不说话。
老孙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话。
警车在风雨里一路向北,上了高速飙了一截,城区的灯光远得快看不清了,才刺啦一声,刮起半米高的泥水,停住了。
关卿下了车,才发现他们到了根石柱下,头顶幽黑的牌坊如同张开的一张血盆大口。
牌坊下有几个撑伞等候的人,见关卿他们下车连忙迎了过来,老孙看见打头的一个,非常意外地顿了顿脚步,才走了上去:“老秦?”
被叫做老秦的人笔直地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戴着副银色西边眼镜,站在几米之外就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冰冷气息。哪怕见到熟人,他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算作打了个招呼:“是我报的警。”
老孙愣了一下,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其他人,朝旁边走了两步:“遇害的死者是你什么人?你也是局里老人了,这种情况要规避的你不知道?现在风头抓得紧,我记得你正在评职称的关头吧,不能在这上面出茬子。”
“这是局里的法医,和老孙关系不错。”打瞌睡的警员懒洋洋地在关卿旁提了句,“叫秦鉴,在省里都排得上号的一把刀。”
关卿却留意到这个秦鉴和他身后的几个人竟然也是一身纯黑的西装衣裤,和压抑的天色几乎快融为一体。
秦鉴愣了下,眼光扫过关卿他们,声音也刻意压低下来:“我就说你们怎么来了,我这边是遗体失踪,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命案,”老孙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他看了一眼秦鉴的衣容,“家里有白喜事?也不和兄弟们说一声,人不到分子要到的。”
秦鉴脸上看不出多少悲痛之情,不咸不淡地说:“不是家里人。”
确实不是秦鉴的家人。
葬礼的主角是个关卿从没听过的一行大佬,至于哪一行,秦鉴语焉不详,老孙似乎知道点什么但是讳莫如深。
倒是总是睡不醒的警员又好心地给关卿解密:“搞风水的,生前不少大人物都得过他的指点。看到左边那位没,那是京城那位秘书长身边的人,特意派来吊唁的。”
关卿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秦鉴身后左边的那一位,果然是经常在电视里露面的。
他扭过去盯着那个警员。
警员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粗声粗气地问:“干嘛?”
“没什么,”关卿慢吞吞地说,“我感觉你就像个提供线索的NPC似的,什么都知道。”
“哦,”警员没什么表情,不太感兴趣地说,“还是算了吧,这种NPC一般都是炮灰,死得早。等等,我是不是还没和你介绍自己?我叫庞龙,以后有事哥罩着你。不是我说,你总用那种猥琐中透着一点小变态的眼神盯着哥干嘛?哥不搞基我和你说!”
关卿诚心发问:“你会唱两只蝴蝶吗?”
“…”庞龙搓搓巴掌,“兄弟,你把天聊死了兄弟。”
于是关卿乖乖闭嘴了。
谁也没想到牌坊里居然是一个偌大的迷宫,青黑的树木遮天蔽日地挡在他们头顶,像一面巨大的棺盖,给人一种随时会垮塌下来的压迫感。
秦鉴对迷宫相当熟悉,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东绕西拐,迷宫复杂庞大得超乎他们想象,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般。
一开始的新鲜劲很快过去了,在永无止境地拐弯又拐弯后,别说秦鉴身边那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连庞龙脖子上也开始冒冷汗,咽了口唾沫骂道:“艹他姥姥的,比老子负重跑个十公里还累。”偏头一看一关卿,顿时惊呆了,“小子,看不出来啊。”
对比绕得头晕眼花的其他人,关卿简直可以称得上身轻如燕,一派轻松,丝毫没有任何不适感。他反倒向庞龙奇怪地扬扬腕表:“才走了四百九十步。”
庞龙脸色难看,捏了捏自己的六块腹肌,又看了看瘦巴巴的关卿,敏感的自尊心被一百头草泥马践踏成泥。
关卿斜眼瞄了瞄他的腹肌,又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假装不经意地说:“男人最重要的不是肌肉,而是肾。”
庞龙狞笑着一掌拍在他的肾上。
关卿:“QAQ!”
走到四百九十九步,突然前方豁然开朗,大片黑白相间的丧幡整齐划一地垂挂在他们面前。
“哟呵,排场够大啊。”见多识广的庞龙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关卿和乡下人进城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他抬起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没下雨了?”
吊唁仪式的场地布置得很特别,关卿看了一圈没找到任何电子设备,连照明的光源都是一盏盏忽高忽低的明火。丧幡间站着许多影影绰绰的影子,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在他们走出迷宫时,那些影子不约而同地隔着幡布朝他们看来,可当关卿看去时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又瞬间收了回去。
“神神叨叨。”庞龙低骂。
“四哥,你还是报警了?”
迎上来的是年轻女性,二十上下的模样,一身黑衣长裙穿在她身上,比秦鉴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多了几分哀婉。她的眼尾通红,说话声沙哑低柔,看了看关卿他们,不大赞同地朝秦鉴摇摇头:“这事说到底是我们观里事,闹到明面上,不好看。”
秦鉴目光凌厉地掠向丧幡间的影子,那些人似乎十分畏惧他,一时间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归于沉默。
关卿瞪大眼睛看着丧幡,总觉得那些影子像一幅水墨画被人泼了一瓢清水,淡了许多。
“不好看?”秦鉴皱眉反问了一声,毫不遮掩的声音敞亮地响起在层层叠叠的丧幡间,“有人报警说观主是被人谋杀,”他冷笑两声,“还有比这个更不好看的?”
“谋杀?”女人脸色瞬间惨白,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老孙,因为语速过快声音里甚至带上几分尖锐,“明明是观主自己算到大限已到,提前半个月就交代我们安排他的后事。生四,成九日,大丧。怎么会是谋杀,是谁报的警?!”
“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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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尺八
很浓的香烛味随风飘近,一道瘦弱的身影从掀起的丧幡一角走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慢慢看过每一个人,平静地重申了一遍:“是我。”
“尺八?”女人的眼神透着冷。
这也能算个人名?关卿有种奇妙的预感,今晚他的面前要打开许多扇新世界的大门…
“我瞧这一家子关系不简单。”庞龙拿出高度专业精神来看八卦,极尽严谨地和关卿分析,“你看那美女的眼神,活脱脱是正房看小三,要不是我们在,估计一巴掌扇上去了。听说这葬礼主角都八/九十高龄了…”
关卿用笔录纸掩住嘴:“庞哥。”
“嗯?”
“孙队在瞪我们,眼神超凶!”
“…”
老孙不露痕迹地警告了他们一眼,问秦鉴:“这又是谁?”
“是观主唯一的‘徒弟’,从小在观主身边长大,小名叫尺八。”从刚才到现在秦鉴表现得都像一个局外人,顶多给老孙他们担当一个旁白的角色,直到少年的出现,终于让他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尺八,报假警浪费警力资源是要受到治安行政处罚的,知道吗?”
尺八定定地看向秦鉴,看得秦鉴眉头越皱越深,才移开目光淡淡地说:“我没有报假警,观主是被人谋杀而死的。”
关卿发现少年的眼睛很大,尤其是一双黑不见光的瞳仁,将眼白挤得所剩无几,充满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光是短短一瞬间的对视,看得他后颈嗖嗖地直冒凉气。
“尺八!观主已经不在了!没人给你撑腰了!”女人忍无可忍地发飙了,“定坤观继续收留你是仁至义尽,你不报恩也别在这个关头忘恩负义,搅浑水行不行?!”她的胸脯剧烈起伏,哭红的眼睛里渗着点点泪花,几近哀求地说,“他的遗体都不见了,我们就不能先找到他的遗体让他入土为安吗?”
“不能。”尺八执拗地拒绝了,“就算找回观主的遗体,他死因不明也无法瞑目。何况,”他平板到麻木的脸色露出一丝难过的神情,“是观主自己说他是被害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现场一时寂静得渗人。
老孙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愠色,显然这一趟极大可能跑了个空,被人当猴耍了。
庞龙则啧了一声,和关卿小声逼逼:“我看这事不能善了,待会得躲着点老孙,别给他当枪筒出气。”
他一看关卿竟然在认真思考,顿时懵逼:“不是吧,兄弟,你还把那熊孩子的话当真了?人都挂了,兄弟。”
“你别老兄弟兄弟的叫,好不好?”被打扰了思绪的关卿不满地看他,“叫得和社会分子似的,我们是警/察,人民卫士!”
一口一个兄弟的,差点让他条件反射,脱口而出:“是兄弟就要来玩XX蓝月,开局一把刀,装备全靠捡…”
庞龙沉思了下,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亲,这样可以嘛亲?满意的话,给个好评哦亲。”
“…”关卿想问,亲,你这么皮咱们局长知道吗,亲?
“兄弟,说真的,我们在这是多余的。”庞龙皮不动了,“遗体失踪了,是自然死亡还是被人谋杀全靠着小子一张嘴。啧啧,乱,太乱了。”
“尺八,观主是怎么和你说的,”秦鉴冷静得让人不得不另眼相看,在众人看来的胡言乱语他竟然有当真的意思,“如果他是被人害死的,又是谁害死的他?”
尺八还没开口,一直作壁上观的老孙不得不介入这场荒谬的纷争里:“尺八是吧,你过来。你保证你没撒谎,是吗?”
尺八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
“行,小关,来,先给他做个简单的笔录。”老孙把关卿指过去,转身环视秦鉴他们,“至于其他人,死者的亲属都在这了吗?”他看向强行克制情绪的女人,“对了,说到现在,你是死者什么人?”
“谢仪。”女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尺八,嗓音沙哑得像擦过玻璃的磨砂纸,“我们观主没有亲人在世,至于我们,”她将帽上的黑纱向下压了压,“我们都是他的手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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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八的笔录做得很简单,因为不论关卿翻来覆去怎么盘问,他都只有一句话——“观主是被人害死的”。
至于什么人害的人,如何害的,清秀瘦弱的少年始终保持沉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直直地注视着关卿。
老孙和庞龙在那边一一询问和死者相关的人员,看那架势,一时半会问不出个所以然。
他突然发现奇怪的一点,站在丧幡间的许多人影在他没留意到的时候居然只剩下寥寥几个,那么多人,居然悄无声息地都走了?
“你在看什么?”沉默的尺八突然问。
关卿说:“看人。”
“没有人。”尺八睁着黑得过分的眼睛,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关卿沉默了下,说:“我的偶像是马叔叔和恩叔叔。”
尺八认真问:“马叔叔和恩叔叔是谁?”
“两个伟大的唯物主义学家!”关卿挺了挺胸膛,感觉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坚定地说,“我是个无神论者。”
尺八:“…”
默然对视了两分钟,关卿说:“你眼睛真大。”
尺八:“…谢谢。”
“不是夸你,”关卿幽幽地说,“是你瞪得我发慌。”
“…”尺八默默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有点小委屈。
关卿于心不忍,岔开话题:“你是观主的徒弟?”
“嗯。”
“你们观主很厉害?”
“嗯。”
“多厉害?”
尺八终于又抬起他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轻声说:“观主博古通今,知天观命,也能…逆天改命。”
“牛批牛批!”关卿拊掌惊叹。
尺八别别扭扭地看他一眼:“你不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些吗?”
关卿:“我意思意附和一下,你不要当真。”
“…”尺八看上去快哭了。
“你们相处得不错嘛。”庞龙问到现在的话,问得口干舌燥,趁着老孙不注意,溜达过来喘口气。他瞅瞅尺八,将关卿拉到一边去:“这小子古古怪怪的,你别和他多费口水。按规定,我们和当事人不能接触过密,你注意着点分寸。”
关卿替自己辩解:“亲,我们就谈论了一下他黝黑明亮的大眼睛,和无脑吹捧了一下他家观主。没有过密的,亲。”
“…”庞龙牙根痒痒,蒲扇似的两个巴掌蠢蠢欲动地摩擦,“恕老哥眼瞎,之前咋没看出小弟你这张嘴这么欠撕呢。”
关卿惶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在庞龙撕他之前麻溜地借着倒水的名义,水遁了。

大部分涉案人员集中到了老孙那,之前秦鉴报的“遗体失踪”的接警人员也姗姗到了,分区的警员和老孙碰上又是少不了一顿寒暄。
几拨人凑在一起,给空旷到寂静的场地上勉强添了几分人气。
絮絮的说话声远远飘来,捧着热水的关卿听得断断续续——
“纳音观主的遗体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刚到的警员。
“一个半小时前吧,那时我还去给他敛过遗容。”这是谢仪在说话。
“出席葬礼的人都在这了?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