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生入死,我周围所见之人大多容貌不俗,个中男子更是尤为出众。譬如临渊的清新俊逸、小白的妩媚惑人、留欢的少年朝气,还有岑鹤的秀雅如玉…却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能如眼前之人将风流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叠起的扇柄划过怀中箜篌,清音疏狂,凤眼压笑:“我用箜篌换你家一壶酒如何?”这一笑衬在绯色锦袍之下煞是好看,直叫十万花色一瞬折尽。
我恍了会儿神,摸了下留欢的后脑勺叹了口气:“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啊。”差不离的容貌,可一眼过去就高下立现。
少年用痛恨的眼神绞杀着我。
借地避风雪的公子在落座后自报家门,道姓秦名商陆。
我在心里“咦”了下,瞥了瞥笑颜轻佻的他,暗道“外貌如此倜傥,原竟是根土萝卜?”
还在炸毛别扭的留欢一听,眉一挑掩不住嗤笑:“原来是根土萝卜?”
…
我面无表情地踩上他尾巴,向后一带。“嘭”他面朝下载到了桌子上。我接过襄陵奉上的酒壶,呵呵呵道:“家里小孩管教不严,不严。”真是的,现在稍一细想就晓得,这商陆定是假名。人家大雪夜里独闯东琊国主家,难道会报上真名好方便作奸犯科后被追杀么?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在提正事前大家一般会喝喝酒、划划拳联络下感情。我好耐性地陪这位漂亮公子哥喝了一壶又一壶酒,从人间帝皇事扯到了三界神魔乱,到最后留欢醉回了成一只粉红色的狐狸倒在了一旁,襄陵和桑落靠在绣墩上头一高一低。
这时候我们已经聊到天帝他是否已经厌倦了与九重天神女们传绯闻,想与魔界将军的妹妹来段禁忌之恋。虽然我并不太了解天上们的神仙,但我很了解男女间的那点事、更十分了解时下最新流行的虐恋情深、相爱相杀。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位一看就出自名门贵族、没事就该赏花品茶的少年郎对神仙间的情事纠缠掌握得可谓是鞭辟入里。
扯淡扯到了大天明,他一敲扇子结束了关于“武罗该不该原谅负心前夫”的话题讨论。提着茶壶倒了杯茶,神清气爽地润了润喉:“夫人学识之渊博令商陆当真刮目相看,没想到妖界之中亦有夫人如此见解独到之人。”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也没想到九重天之上也有你这样别具一格、放荡不羁的神仙…
这位贵公子是个神仙,我瞅了一晚上他手里的箜篌,终于确定这是曾在图谱上见过、花娘心心念念的神器“瑶琴”。若没记错,我的夫君是他们九重天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唔,可这个神仙看起来好和善啊,不像是登门踢馆的。我要不要把他五花大绑关在水牢里动些什么十大酷刑之类的呢?
在我纠结之时,他揉了揉肩伸了个懒腰:“与夫人相谈甚欢倒是忘了时辰了。”
你忘得可真彻底啊,枉我一个晚上时刻提神候着你的正事,由此可见九重天的办事效率该是多么低下。按着这速度,天帝老儿若是想吃个蟠桃,岂不是要等个三五年才能采来?
“夫人这株虞沙花养的真真好。”秦商陆扇子一抖,凤眸微眯。这样的眼色颇有些眼熟,不经意的算计似在何处见过,却少了几分疏远冷漠之意。
苦苦回想了下,揉着醉醺醺的狐狸我试探着问:“公子可认得明夫人?”
他微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扇面一转:“那是在下的姐姐,夫人与她相识?”略一沉吟,噙笑道:“相识也不稀奇。如此对夫人我也不必再多有遮掩,只须坦言了。”
这位九重天的神仙果然不是单纯地路过,他是来东琊借一样东西的,这样东西前不久我恰恰见过,就在岑鹤老爹的坟中…他想借的是归墟之中诸神湮灭后的灵沙。
换而言之,他想挖我相公家的祖坟…
且不论就个人来说我并不喜欢他的姐姐明夫人,光是要让东琊国人知道我为了个陌生男子就去擅自动他们国主父亲的埋骨之地,明儿我就该被沉入澜沧江顺便被写入《女戒》。当然了,是作为淫娃荡妇的反面教材。
“公子若是要养花,世间哪里还有比这善见城里更好的?九重天与西方极乐素来交往极好,公子岂不是手到擒来?”我委婉地推脱道,不管岑鹤与那明夫人相交到何等程度,但这事我万不会做主。我是呆又不是弱智,这么明显吃力不好的事我才不做,哼唧。
商陆拈扇一笑,眼角叠出三分无奈:“夫人不知,我的那株桃花根断魂锁,只有归墟之中凝聚古神灵气的砂壤才养的了。”他跪立起身,端手朝我拜了一个大礼,调笑褪去:“此事惟夫人可相助,夫人之恩在下铭记在心,他日必报。”
他这一拜就是正正经经地三个大拜,唬得我甚是手足无措。扶也不是、拒也不是,苦着脸道:“你,你不要这样子啊。你一个堂堂九重天仙君对我这个礼,会不会折尽了我的福寿呀?”
这时我无比地期待岑鹤的归来,而当这个秦商陆在岛上赖到了第三天,他也没见半个身影。我现在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抛弃了我们孤儿寡母,正春风得意地在西昆仑和某某神女拜堂成亲。
比我还焦躁的是秦商陆,他寻来时我蹲在水边上钓鱼,他抱着扇子倚着柳树,慵懒地拖着调子:“夫人。”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是啥,我盯着水面上的涟漪,竖起一根手指:“嘘…”
“…”
“夫人三日前说要等国主回来才可作决定,可国主久行不归,商陆可再等不得了。”
我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是神仙嘛?这么说,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姐姐和我夫君他们这些个忙大事人物们的行踪吗?”
“我才从人间历劫归来。”他一抖扇子,绣面半开徐徐摇着:“况且我从来不理他们那些枯燥无味的正事。”
“…”也是,一看你就是个精于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扇子一和,他忽而蹲凑在我身旁,身影投在水面上映出一片模糊的绯云,笑得既暧昧又狡猾:“夫人一人在这岛上多有寂寞,这东琊国主看来也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夫人助得商陆之后,商陆伴夫人墨竹听雨、溪径赏花,踏尽三界风光如何?”
手中的鱼竿霍地掉了下去,一股密密麻麻的寒颤之感通体而过,原来我也有见识到美男计的这天…
掉下去的鱼竿没有沉进水里,反而弯了个弧度狠狠弹向了我的额头,漱珠破水而出:“不能生就算了,现在居然趁国主不在光明正大地出墙!”她眼里的愤怒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手中簪子化做长矛指向我与秦商陆:“哪里来的混账东西,胆敢动我们国主的人?!”
秦商陆的那番话十成十是拿我寻开心,当个玩笑话听听也就算了,可我没想到漱珠藏在水里听了去更当了真。我本想解释,可她那句“不能生”不偏不倚地踩到了我的痛脚,委实糟心的紧了。
我一把抓住鱼竿,捏断成两半:“腿长在我身上,别说出墙就是推了墙又怎么样?叫什么叫,再叫煮了你下锅吃了!”鱼竿挑了挑她下巴:“这么长的时间你莫非还不知道我最爱吃鱼?唔,不知鲛人的味道是不是比寻常鱼类可口些?”
她霎时面色煞白,我对这番恐吓的效果很满意,小孩子家惯坏了就该调/教、调/教。泪花泛在她眼眶里直打转,一旁的秦商陆看不下去了,连上前温柔地抚慰佳人:“姑娘你莫怕,若你不把我与你家夫人私奔的事说出去,我就劝她放过你如何?”
我:“…”
漱珠强憋着泪意,终忍不住抽噎道:“国主…”梨花带雨犹惹人怜,让我充分地体会到强抢良家少女的快感。
我“嘿”了一声,一手叉腰捏着她下巴:“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你还是乖乖让我们吃掉吧。”
“我们?”
…
这声音不大对,我望了眼秦商陆,他无辜地朝我摊摊扇子。
我嗖地缩回手去背在身后,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大咧咧地笑了笑:“哎呀,这不是…”
这谁呀,我看着岑鹤身边风鬟雾鬓的秀丽女子,“啪嚓”两段鱼竿碎了四段。
岑鹤一手负后,身颀如柳,容颜淡淡:“既是如夜神君驾临寒馆,夫人当即刻唤回为夫才是。”
唤你带着个美人回来给我闹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商陆是味中药,别名山萝卜,土萝卜…
更新!明天阴缘到了十天了,开始恢复更新――厚脸皮强烈推荐自个儿新文《“阴”缘一卦》大家点进作者专栏就可看到,磨脚尖,顺便把作者也收藏了咩。
我怎么写着写着就觉得完结是件很遥远的事呢?惆怅地撕花瓣,数花瓣。
唉,又到这时候了,吃货又要感叹“好饿啊”码字真是件体力活。
第39章 我愿意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久闻其名的平心上神,我看了又看终于确定自己不喜欢这个姑娘,然后决定以后尽量少看她。对于比我各方面都出色的人我一直采取漠视的态度,而当我失落时我就会特别关注那些比我还惨的人,在这样一个平衡之下,我长期都处于一种很傻很天真的愉悦心情…
可想来这个美人从一出现就担负起一个使命,那就是彻底打破我从以前到现在的盲目愉快。她好奇地朝我望来,轻轻扯了下岑鹤的衣袖略有些羞涩道:“这就是君上的夫人吗?”模样天真又娇弱。
小小对比一下,若是娇弱的话我没事也能吐吐血,但天真这种东西就不大好表现了。要我腆着脸对岑鹤道:“快告诉她,人家不是你的夫人,是你的心肝啦。”总觉得效果会适得其反得让人很害怕。
岑鹤不置可否,我心里有失落有安慰有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搅合在一起让我有种元神出窍般的恍惚。这一恍惚,就没留神美人已走到我面前。
“平心见过姊姊,第一次来见姊姊没有什么准备,姊姊莫怪。”美人就是美人,福个礼都比别人来的风情万种。
我在衣角搓了下手,有点激动顺带语无伦次地扶起她:“这哪能呢,哪能呢?”
小美人的乌水眸垂了下去,神情颇为黯然,绛唇未点而朱:“姊姊这是…”
我实诚道:“不论辈分或是年岁,上神都长了我不知多少。实在担不起上神一声姐姐,岂不是要将我下辈子下下辈子的福禄都给折杀尽了?反倒是我应该尊着称你一声上神。”
看她眼角湿润了,半侧着身子可怜兮兮地看了岑鹤一眼,又转过头来呢喃道:“姊姊这是硬要与平心生分了吗?”
我这人生平最见不得美人落泪,赶忙道:“你要是觉得这生疏了,不妨我唤的亲切点。往日里其他小妖们动不动就唤临渊爷爷、祖宗之类的,想神仙们大抵是这样。上神应比临渊的辈分还要高…”我试着道:“要不我喊你祖奶奶?”
…
如夜在扇子后悄悄地嗤笑了。
美人的脸上五彩斑斓,犹若被我狠狠迎面揍了一拳般。我焦虑了,不唤祖奶奶那唤什么呢?降一个辈分吧,我寻了个思量道:“祖奶奶委实显老了些,若不就再让我讨上神一个便宜?”我小心道:“大姨妈?”
这回如夜的笑声已经明目张胆地变成哈哈大笑了。
“…”美人脸上的所有颜色统统化而为一,那就是焦黑焦黑的。
我好像说错话了…
岑鹤适时过来拯救这场气氛诡异的谈话,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我的脑门责备道:“胡闹。”我摸着脑门想,用胡说八道来形容更准确点。毕竟我也没怎么闹腾他带回来的小美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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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那段小径上,我基本已经弄清楚了平心来此的一段来龙去脉。原是神魔两界最近终还是动了刀戈,天上地下烽烟九万里,尤以西荒最甚。而这平心上神的宅邸本就在西昆仑之地,一日下山时不巧碰见了魔界十二君里以淫行著称的枕骨君,一时不查着了他道。在千钧一发之际,按着剧情发展总是要有个英雄来救美的,这个英雄就是岑鹤。
乱世之中除了造就我这样自刎的狗熊外,主要是创造岑鹤这样的英雄,更重要的是岑鹤还符合大多数乱世英雄的最大特征,那就是以造反为己任。他这一救何止救回了一个美人,更救回了一个西昆仑。
上述这些以我一个人混乱的脑子是分析不出来,这是在我和留欢两个一起混乱过后借鉴很多野史正史后得出的。而此时,借口身体不适躲在房里的我抱着狐狸的大尾巴却陷入了沉思,这段掺和了权谋小说和言情小说的桥段为何让我觉得如此熟悉?
“夫人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如夜霍地撑开挡在前面的柴火垛,凤眸含笑。
柴房你也能找到,狗鼻子吗…
充当靠枕的留欢哼了一声,一条尾巴搭住眼睛,显然并不是很待见这个纨绔子弟。可如夜好歹也是个神君,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我假装厉色地掀起它尾巴狠狠打了它几下屁股,对如夜道:“这狐狸就傲娇了点,其实他挺喜欢你的,真的!他最近在发情期呢!”
“…”
我好像听到了吱吱的磨牙声…
“国主将才安排平心的住处去了,才一回头就不见了夫人,没想到夫人躲在这里。”如夜屈着一条腿就而坐:“夫人不喜欢平心?”
我仔细想了一下,解释道:“也不是很不喜欢…”
如夜执扇,笑得一派了然。
我沮丧道:“好吧,是有点不喜欢,不过这很自然啊。这个国主夫人做不了多久,我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今天这样还是太过贸然了些。这事岑鹤他做得未免不太厚道,好歹也给我一个收拾行囊留封休书的机会呀。我这人不是你们神仙,其实挺小肚鸡肠的。”
如夜摇着扇子没有说话。
我后知后觉道:“你是不是没听懂?”
他点了点头,扇骨在掌心敲了敲哭笑不得:“最不了解的是夫人为何会认为国主会休了夫人?”
“我和他终归是过不长久的…”我躺在柴火堆里喉咙有些酸,眼角胀胀的:“这种女孩子的心思你是不会明白的。”
“…”他收了扇子插在颈后,也抱起一条狐狸尾巴揉了起来。
我:“…”
下意识去看了眼留欢,发现他已“呼呼”睡得正香,时不时还舒服地抖一下尾巴迷迷糊糊哼唧着:“重点,再重点…”
“夫人说出这话,大半还是在乎国主的。夫人要明白,一个人的开心和不开心都是要表现在那个人面前,这样他才能了解到你的心意。”他斜撑着身子,凤眸微怅:“情之一字系于两人之间,总归是要这两人同时花了心思才能得善果。”
他转过头:“…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眼神呀,我这明明是敬仰的眼神…
我嗫嚅着道:“作为一名清心寡欲的神仙来说,你对于感情这档子事的研究深度已远远超过了我的认知。对照你,我深感自己的神经粗犷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如夜:“…”
托着腮叹了口气:“你说的这话我听懂了,可我还是希望你没有对我说过。你说我食古不化也好,顽固不通也好,这些个情理若是在普通夫妻间倒是行得通。可我到底是出身王家,就算再愚钝,但也亲眼看见了许多为了权位不得以而为之之事。东国史上曾有位不受宠的公子,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妻子即便在他流放时也随行左右。北疆的寒沙、南蛮的酷热、汜水的险恶,二人皆相互扶持而过。老皇帝驾崩前,几个儿子为了王位死的死、傻的傻,这才想起了这个少年时就聪慧孝顺的小儿子,召了回来。召回不久,在公子登基前,他的的妻子因病去世了。其实东皇室的子孙们都知道,这个国夫人是被公子一剑刺死的。老皇帝对自己的儿子说,只有他自己亲手抹杀了他唯一的软肋才配成为他的儿子,成为这世间的王者。这个故事在我与阿姐幼年时就耳濡目染,一遍又一遍。”
我将脸埋入软而暖的绒毛里:“从小时候到现在我都在想,国夫人即然是公子的软肋,那么亲手折断肋骨时他就不痛么?话本里情之一事自古多令痴男怨女心驰神往,动辄就要生死相许。可对于一个很有想法并正在将这个想法付诸实现的人来说,它实在没有多大必要了。有也不过锦上添花,纯属浪费资源。”
我从没如此正经地说着看似很不正经的话:“你想我这把老骨头历经坎坷,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你说若是再被抛弃一会折一折,最后还被丢了喂狗,就未免太伤情了。”
相对无言半晌,如夜懒笑着摇了摇头:“是我错了,夫人和我家那株桃花看起来都是迟钝迷糊,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姑娘。夫人…”他沉吟片刻方道:“是个明白人。”
生平第一次得到这样高的评价让我颇为飘飘然,也就不在乎前半句那啥了。
飘然了一会儿,我被他用扇子给捅了一捅,他道:“夫人可开心了?”
我嗯了声:“一般开心吧。”
“…那夫人可否看在我顶着莫大风险安慰失意妇女的份上赏赐些归墟灵沙给我?”他握着扇子笑容渐变得有些牵强。
我“咦”了声:“安慰失意妇女还有风险?勾引失意妇女才有吧。”
他苦笑道:“不是差不多么?”
柴堆被强风刮的四分五裂,岑鹤绿油油着脸立在三步远外,周身气场很恐怖。
我刚道了句:“江湖再见。”就天旋地转地被“捉奸”而来的岑鹤夹在了胳膊下面,早上吃的黄鱼揣在腹里,上上下下得让我感觉和只破布袋似的,还伴随着妊娠症状的呕吐感。
从我与他相识至今,我发现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他一生气就喜欢把我往水里扔。
这次他也把我扔进了水里,可没有再跳下来,只冷冷冰冰地立在池边看我。
“你和他说的这些,你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对峙期间我没有闲着,充分利用时间将身上的柴草和泥土洗了个干净。洗完后他方面部表情地来着这么一句,我刚想开口,他又道:“这些话你能同他说,为何不与我说?”
我张了张嘴发现一缕湿发搭过眼睛沾在了嘴角,于是抹了一把脸将头发盘好,再张嘴时他袖一拂:“算了。”
然后,人走了…
“你可真磨叽。”留欢蹲在池子边,一条大尾巴垂了下来,示意我爬上去。
上了岸,我拧了拧衣裳,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还挺多功能的啊。”
“…”
夜间的时候我在院子里踟蹰了很久,想着终究是自己的不对,不论以后岑鹤登基为帝后对我怎样,就现在而言他对我着实不错,除了偶尔把我丢水池子里…
我决定去道歉认错。
在他离开后,我和他的寝居已很久没有亮起灯了,我夜间视物比白天还清楚自然不须。此时烛光洒窗,映出他伏案看书的身影。他很少在夜间的时候看书,即便是看也多是躺在床头陪我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手搭在门上,将要推开,忽然屋里传来第二个人的声音:“君上这样写你看如何?”
这个声音是平心的…
“如此便好。”岑鹤咳了一咳:“多谢上神。”
“天色这么晚了,姐姐还没回来。君上不若先休息罢,平心去将姐姐寻回来。”
我淡定地踹倒房门,一片灰尘中,屹立在门板上和蔼地笑道:“真巧啊。”
平心:“…”
岑鹤淡淡瞟来,又咳了一咳。
脚下的门板“咔”地四分五裂了去,平心的脸抽了抽。我上前去握起她手哈哈笑了两声,陡然收敛起笑颜个,搞得她面露紧张,声音都绷得紧紧的:“姐姐不要误会,平心只是在为君上撰写给东华帝君的信函。”她有些娇羞的补充:“姐姐可能不知,东华帝君是平心的师叔。”
我摸了摸她白嫩的小手:“你也不要误会,不要紧张。我只是在想,既然我们三人都在场,不妨…”
岑鹤手里的信纸揪皱在了一起,而平心,我说平心姑娘啊,你期待的眼神能收敛点吗?
“不妨再唤一个人来,凑成一桌打麻将如何?”
平心上神离去时的神色和漱珠鲛人姑娘每次含恨而去时的一模一样…
岑鹤的白发动了动,又转过身去对着桌子不再看我…
我捏了一会儿衣角,发现他还是一句话不说后:“喂,你怎么不理我?”
“…”他手里的书撕拉裂了一角。
“岑大人,人家错了,你就原谅人家这一回吗?”我捏着嗓子痛哭流涕地从后抱着他扭来扭去:“人家再不惹你生气了。”
说完自己先呕了一下…
他的手指触到我眼角,似笑非笑道:“假哭你很在行么?”
知道死人泪少还拆穿我,没情调…
他按住我的脑袋贴过去,答非所问地叹道:“阿徵,神魔交战天帝一派元气大伤,或许开战的日子不远了。”他的话语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萧然:“我现在真的在考虑当初娶你是否真太过任意妄为,无端拖你入了这个局。阿徵,你若不愿意…”
他这种决绝之姿太过骇人,让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愿意。”
很久很久以后,我望着天想,奶奶个熊的,还是让自己做了回排骨…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个坏消息…本文即将走上日更或隔日更的道路。当然了日更,隔日更不成,还会有双更。总之奋斗的日子要开始了…
第40章 小醋怡情
耍赖撒娇这一套使得很有效,岑鹤紧峻的容色渐渐纾缓,揪了揪我的脸揉了揉我的手,低敛的沉眸里未见得是何颜色。
冷清多日的房中一时分外和谧安宁。
我趴在他肩头绕了几圈他白如流辉的长发,忽然萌生了几分好奇来:“这三界里白发的倒是少见,你外貌瞧着很是年轻呐,莫非是天生少白?可惜可惜。”岑鹤年华正好,相貌更是无话可说,只这满头苍苍白发生生累了一身的沧桑萧条,倒让人唏嘘遗憾。
他兀自捏着我的手一顿,愣了一愣,却沉默地没有应下话来。
我暗念了一声不好,从往昔所见事例来看,这其中必是有什么你恩我怨、伤情至极的过往缘由,最起码也得是国仇家恨级别的。你看小白唱的戏里,不是有个某某某臣子为救君主一夜急白了头么?可见,岑鹤白头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就是为了一个男人!虽然出于私心,我更希望是个不男不女,这样大家类别基本一样同在一个竞争起点上。
他忽而长臂一展将我抱入怀中,稍凉的唇堵住我支支吾吾的嘴,轻柔地磨蹭后就是缠绵而热烈地吮吸撕咬。每次和他接吻,我都感觉他的食欲要大于想调戏我的欲望…他真的不是因为肚子饿了,来啃我的吗?
令人神智模糊的唇齿纠缠后,他意犹未尽地蹭着我的脸,时不时蜻蜓点水地在唇上啄一啄。我搂着他脖子略缓了缓跳得过急的心跳,推开了他一些:“有件事我要与你好好说说。”
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手还在东摸西摸,比起我的正经他少见得很不正经。
“秦商陆,就是如夜神君他想取一些归墟里的灵沙。你看可以不?”这事拖了很久,如夜他堂堂一介九重天神君为了几粒沙子日日低声下气,委实不易。他与桃墨间的过往断断续续也知晓了一些,不得不叫人动容。
“我以为你要问平心的事。”他的口吻里带着一丝莫名失望,倦懒地撑在座椅扶肘上:“这个你自己做主便罢了,如夜为了那株桃花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他的指尖压在我唇上,慢悠悠道:“不过你若去取灵沙动静宜小不宜大,最好只有你自己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