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沿着松树指的路再度走了半个时辰依旧还在林子时,我开始反省自己是太过轻敌了。别看桃墨那妞看起来单纯又木头心眼,事实上将如夜给糊弄地团团转还死心塌地的又岂是一般的木头?原来不仅狗腿是木精们的通性,扮猪吃老虎也是她们通长。
就在我准备一腔怒气掉头杀回去时,几道分外嚣张跋扈的声音夹杂着啜泣声自前方重重林影间隐隐传来。我脚下步子一滞,匕首在指间转了转,身子又转了过去,偷偷摸摸凑了过去。
就见林间一小块空地之上,一个柔弱无骨的少女跌在地上,单手掩面,长长黑发散在凌乱的衣衫之上,时不时低低啜泣一声。再向周遭看去,就见几个皮毛还未褪尽的精怪一脸阴邪笑意眼神露骨地在那少女身上肆意摸索。那种眼神里的**很可怕,不单单是淫/亵,更有妖兽们对于血腥和食欲的渴望。幼年时在误闯入西荒无冥宫内我便见过这样的眼睛,□地没有半丝含蓄地想将你撕碎吞尽。
那场噩梦,曾纠缠了我几百年之久,无论白日黑夜一闭眼便总是会被惊哭而醒,梦里究竟如何却并不分明。阿爹后来实在舍不得我这般折磨,就去昆仑寻了只梦馍来,让它吞去了那段梦境。也许阿爹寻地这只梦馍那时正处于饥饿期,总之不仅将那梦吞地干净,后来我也不再做过梦了。因此当前日梦见岁崇时,那真是惊喜万分后虽然之后便惊怒万分了。
这时我却不知,前缘皆有后果,梦去梦来皆有因由。上天百亿年的爱好就是看着眼皮底下的人纠结再纠结,神仙身为皮糙肉厚更为抗打抗蹂躏的对象也然更不会被它放过。
好吧,还是让我的思维回到这群淫邪的妖怪身上吧,再不回来小娘子的清白和性命眼见着就要不保了。我的掌心攥地湿漉漉的,一半是因为激动一半是因为犹豫。因为岁崇看管地很是严格的原因,在我嫁过去之后就很少能见到这样真刀真枪上演春宫了,这一腔和老尼似四平八稳的气血又滚烫烫沸腾起来了。要不,等看完她清白不保之后再出手救下她?妖族对那玩意应该没那么在乎吧。
就在我不怀好意阴暗地缩在树后忍着噗通噗通的心跳,看着那几双狼爪子要伸过去扒掉那小娘子仅剩的衣裳时,却见那少女陡然转过头来,一双如水清透的眸子哀切切地朝我这边看来,眼里迅速滑过到道光芒。我身子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向我伸出如白藕似的嫩臂,娇声哭道:“姑娘救我啊!”那一个啊字千回百转,韵味无限,回绕在林间。
然后躲藏着的我也成为了那群禽兽们的目光猥亵对象。
玄石匕首是个好匕首,用镇守北天的紫岳君的话来说,那是杠杠的好啊。削铁如泥自不必说,将那群妖怪们剃光毛也很是顺溜。我嘿嘿笑着看被捆在一起恐惧万分的几个妖族男,晃着匕首眼睛溜到它们的尾巴上,那几条尾巴集体缩了回去。我责备地看着他们:“本…人做事一向有始有终,还喜欢头尾呼应,讲究个韵律对称。你瞧既然头上没了毛,尾巴自然也不能留的,你们…”我活动了下手腕:“是从还是不从?”
…
最终那几只妖男一脸羞愤欲死、哭号着光溜溜地跑走了。我意犹未尽地摸了摸下巴,谁说妖族男都长得不错?妖孽也不是只要是妖就能做的,做妖容易,作孽难啊。
回过头去,却见那厢哭哭啼啼地小娘子已默默在理衣襟了,想来是受了惊吓,手脚不是很便利还有些木然。
我凑过去亲热道:“小娘子可是受了惊?啊,对了,人是不是很少见到妖?莫怕莫怕,其实妖怪也就那样罢了。”
“妖怪是哪样?”她慢理斯条地理好衣服,突然又凑近了几分呵着软气在我耳边娇声道:“你说我们妖怪怎样呢?”
…
我从一帮妖怪手里救下了另一只妖怪吗?我觉得我的感情受到了欺骗,很受伤的说。我面无表情看着媚眼如丝的她,默默伸手推开她:“姑娘,请自重,在下为女,爱好却是男。”
却见她一个不查,步子一踉跄竟就那么被我推跌在了地上,面色滑过一丝隐忍的痛色。我看了看我的手,再看看她,就着刚刚的经验我断定这妖孽又在利用我那可怜的同情心。我不能再可怜她了,我要是再可怜她我就要被可怜了。我果断拔起步子,继续我那寻找出路之旅。
“你给我慢着!”她在身后喝道。
我果真就慢了,回过头去恳求道:“姑娘我真没那爱好,虽然我已有一段失败婚姻,但我还没对男色绝望啊,我真真切切、实打实地欢喜着男人的。”
她听罢兀地垂首咯咯娇笑起来,缓缓带着两分挑逗意味地拉开了她刚刚掩实的衣襟。我倒抽口冷气,腿有点虚软,摆着手道:“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现在就要对我以身相许,我我我,也许不来你啊。造孽这…”话没说话,我的声陡然湮灭在飒飒的林风声中。
“你是…个男的?”我看着那平坦光滑的胸肌艰难一字一顿道。
他拢起衣服很自然地反问道:“我何时说过我是雌的?”
我默然。
他优雅而闲懒道:“既然你救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快,还不扶起我来。”那趾高气扬的态度和欠揍的语气,让我默默又抽出了收回去的匕首。
可是还未等我施暴,就听“噗”地一声,那妖媚男子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宽敞的锦绣袍子下,一团东西动了动,又动了动,终于钻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来。
它很惊异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又看向我开口:“这素肿么…”它立刻闭上了嘴,黑漆漆的圆眸子里闪过尴尬。
我听着那发音不清的话笑地越来越欢,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说呢,原来还是只才化身的小狐狸!”
它恼怒地看着我,脖子上的毛都竖起来了:“我已经三百岁了!”一怒之下吐字倒是很清晰。
我俯下身冷笑着拎起它,它立刻张牙舞爪亮出了锋利的牙口,我颠了颠它得意道:“小狐狸啊,毛还没褪就想着调戏人了?我调戏岁崇、欺压民男时你还不知道在哪狐狸窝里待着呢?”
它的眼神显示出它此时很想拿我做晚膳,狐狸嘴都快张到耳朵边了,我笑地乐不可支。突然它眼珠子一转,两条尾巴一卷整个身子就缠在了我胳膊上。我无声看着它,它哼了一声,见我眼神凶恶起来马上放软了架子,奶声奶气道:“你说的对,人家也才三百岁。要是一个人的话,很快就要被别的妖族吃掉了。”它亮闪闪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美人仙女就带着我吧。我很能干的,吃得…也很少。”后面低下去的声音透着心虚。
我被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和撒娇的语气晃恍了神顺着便接口道:“你很能干?你能干些什么?”
它犹疑了下,继续用软软的小小声调道:“我,长大了就会很能干了。”它毛绒绒地头在我手臂上蹭了蹭:“冬天抱着我睡会很暖和哦。”
我思考了一刻,终于点头道:“那,好吧。”一眼撇去,我没错过它奸计得逞的眼神。哼哼,谁算计了谁还不一定呢。瞧你这品种便知道,应是和九尾那家子脱不了亲缘关系,到时候就算是拿你吐出的三味真火打打架,烤烤玉米白菜也很是不错;再再不济,等你养肥了我就剥了你,给我做件狐裘大氅。想我养你?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在心里桀桀笑道。
“你可识得路?”
“大致识得一点。主人想往哪里去?”
“唔,哪里去还没想好,你说哪里比较热闹?”
“那我们去东阳城吧?”
“理由…”
“那里的鸡很好吃!”
“…”
第九章 他是我的心上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br>三万啦三万啦!老泪盈眶,然后想起那篇江山在榜,泪奔。亲们请来治愈我这颗反复被蹂躏蹉跎的心把。还有,江山完了…于是我又想开坑了,还是古言…是继续玄幻还是古言武侠呢?给个建议吧…【修错字】<hr size=1 />东阳城苏记茶楼,楼分两层,上为独间雅座清静幽闭,下为敞亮大堂人头攒动、喧哗吵闹。小白狐狸说,它不要和这些腌臜人待一块儿,非雅间不去!可见,这也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狐狸。
我立在门口环顾了周遭一番,又蹙眉略一思索,果断否决了它的提议。它立刻在我怀里打起了滚撒起了泼,四只肉爪子竭尽所能地想撕碎我前襟衣裳,着实扑腾地厉害。
搭着布巾迎上来的小二见此情景堆着满满笑意的面容抽搐了下,瞧了瞧尚在闹脾气的小狐狸,又小心瞧了瞧我呵呵搓了搓手,将我引进去道:“客官,您是喝茶还是用餐?看客官您的样子,想来是外地人,您可不知道,咱家的十里香可是这东阳城里出了名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得意劲儿,他又朝正同我拼命搏斗的小狐狸看来,眯着眼笑道:“客官您的这只是?”
我也笑着咧开嘴吐出一个字:“狗!”
紧接着我就听到“哧”的一声,小狐狸嘴里叼着我一片袖子怨念深重地瞪着我。
我在心里冷笑两声,狠狠掐住了它那条隐去了形的尾巴,惹来它更为凶猛地挣扎。野生地就是没家养的乖巧听话啊,看惯了阿爹府里俯首帖耳的飞禽走兽,突然圈养了这么一只叛逆性子十足的狐狸崽,我许久不见的熊熊斗志又被燃起来了。我就不信了,岁崇我斗不过,连你这三百岁的小狐狸还制不了了!
在我和它的明争暗斗中,小二已将我引到了一张临窗方桌前,他甩下布巾用力擦了擦桌子道:“客官您坐,您瞧上点什么?要不来只油酥鸡如何?十里香配油酥鸡可是本家一绝啊。”
一听到那个“鸡”字,正张口咬我手指的狐狸身子一僵,三角状的耳朵向前折了折,胖乎乎的两只爪子搭到我手臂上,两只眼睛闪亮闪亮地注视着我。我捏着那条尾巴晃了晃,笑眯眯道:“是不是?”
它雪白的狐狸脸一刹阴郁了,我挑眉,它忍辱负重地张开口脆脆地叫了声:“汪…”
十指梳过它柔软细密的毛,我拍了拍它脑袋:“乖。”
…
小二很快就将酒菜上齐了,小狐狸显然是将愤怒化作了食欲,抱着半只和它差不多大的鸡恶埋头撕咬着,连骨头都不吐一根。八成它在心底将那油腻腻的鸡当成了我。啧啧,我提盏浅抿了口,垂手用杯子敲了敲它的脑袋壳,它阴郁而暴躁地一边嚼着肉一边不耐烦撇了我一眼,我喝了一口酒悠悠道:“爱之深才恨之切,我理解的。”
咔嚓一声,它狠狠咬碎了鸡骨,突然手抛掉鸡转而捂住口憋得眼珠子突了出来,喉咙里还咕咕发着响。
我放下酒杯,询问看去,它艰难指了指自己,尾巴胡乱在桌上扫着。正在我琢磨妖精到底会不会被噎死时,一只手倒提起了痛苦扭动的小狐狸,另一只手在它背上重重一拍,喝了声:“去。”
就见它猛烈地咳了咳,吐出块细小的骨头,尾巴一拧身子一翻就滚落到了桌子上,抱起酒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剧烈起伏着,想来将它憋地很是不清。
“姑娘这只狐狸好生有趣,不知取了何名?”一人青衫如墨,手提一柄竹骨伞泰然于我对面坐下。我正探手与狐狸抢着酒,这般喝法难道是要把自己做成醉腌狐肉不成,便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我和狐狸同时无言了,这数日来我只狐狸狐狸地叫着它,竟还未想起给它取个什么花式的名字来,确是不妥。狐狸蹲坐在后肢上,小小的白尾有一下没一下顶着酒盅,小脑袋一垂一垂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自认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在取名这方面理应尊重于它,但这凡人在面前狐狸开口说话倘若吓到了人家岂不是罪过?好歹刚刚他也救了咱家一条狐狸命不是。我斟酌了一番,有些赧然道:“才捡了这只不久,尚未取名。既然公子救了它,那便让公子赏它个名儿是了。”
说着抬头看去,就有一霎怔愣。喧嚣盈堂,人影蹿动,所有熙攘繁华都在那人身后褪去颜色悬成暗淡幕景,他一人独坐在周身都似绕着着孤峰绝顶的渺渺雾气。我见过很多凡人,却未见过一个能将在清贵气中还这般仙风道骨的。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自狐狸抠地死死的爪子里夺过酒壶,将倒扣在桌上的瓷盏翻转过来斟了满满一杯,慢慢啜了一口后方道:“去年去岁,别景别愁,不成欢,对酒无人酌。不若就叫去欢如何?”
他念词儿的声音很低,如同他人一样也是缠着股悠远清冷气,如天未明时横江的雾岚。无端地便让我也随之陷入了某种空寥失落之中。
我这一生很少会让自己不快乐,或者即使有也很快便会忘记。这天地间只有一个自己,我不能让自己太委屈。或许岁崇便是看不惯我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他那样的人总是想的很多,想的很深。不探你对他一无所知,而一旦倾身探入却发现更加迷茫无措。我和他本来就是立在两个彼端,两百年的时间可以让感情更亲密无间,也可以让距离拉地更加遥远。
同枕陌路人,当真别景别愁,不成欢。
“你哭了?”他略带诧异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之中,我抬起手摸上眼角才发现蓄满了冰冷的泪水。
一方白净无纹的帕子递到了我面前,他歉然道:“虽不知为何,但想若无我所言,姑娘定不会落泪。”
我推过帕子,摇了摇头:“与你无关,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故人旧事,让公子见笑了。”
“那故人是姑娘的心上人?”他也不勉强,将帕子收入袖间,淡淡问道。
低头盯着小小白瓷杯里的清酒,液面上浮着我微红的眼睛,指尖一触就碎成无数盈光。
他是我的心上人吗?两百多年前素未谋面的他来阿爹府内提亲,虽然他的辈分低了阿爹许多,但好歹也是一方帝君,按着阿爹的说法,东岳府的门第也不会辱没了我。我倒不在乎辱没不辱没,只是一个人过了不知多少年了,对那所谓的夫妻生活很是好奇,便也安安分分地嫁了过去。嫁过去后,虽然岁崇他生来一副冷淡脾性,但对我却还是甚好的,管的虽多该给的也是满满当当地给了。
我喜欢他吗?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他自阿爹手里接管过了我,立在我身前规划了我所有的生活和步伐。
说实话,我还是觉得他更适合做个爹…以前我每每和他这样说时,他都会冷淡着颜色抽出一打一尺来厚的白纸让我去抄“夫纲”“妇德”,而今…我忽然笑了起来,若真是东海与天族联姻,以雨师妾的资质哪里要他多操心。
“他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也做不来他的心上人。”我听见自己幽幽吐着字句道:“他是我见过最混账的混蛋了,因着太过混账我才为生养他的爹娘掉了两滴泪,有子如此,不如养猪!”
不知为何,对面那人的白净面容似是黑了一黑,周遭的空气也刹那降了几分暖意。还未等他说出什么来,就听不知何处一声清脆铃响,悠悠撞破了静滞的画面。他无奈地轻叹一声,起身立在桌旁:“在下尚有事在身,不能多留,便先告辞。”
他淡扫了一眼抱着酒壶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狐狸道:“去欢此名确是不好,还是改名叫留欢罢了,但望姑娘时时留欢。”他伸手弹了弹它的脑袋:“好好守着你主子。”
说罢向我点了点头,转身便款款而去,青袍从动,最终化入逆来的光中。人影虚渺,清冷气韵幽柔拂面,如他一笑一言。
“还不追?”怪道它一直不开口,一开口便闻到喷出的浓烈酒气。要不是它一身厚密的白毛,想必已成了一只红狐狸。就是这句话,也是含糊不清醉醺醺的,不过倒还留着两分清醒。
等我夺路到了门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去,小二正提着鸡毛掸扫着门上牌匾。我揪着他问:“刚刚那青衫男子他往里去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搔了搔脑袋:“姑娘说的是谁?小人在这呆了有两刻了,进出的可都未有一个穿青衣的啊。”
我慢慢松开他的袖子,往左右街上逡巡了一圈,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头一偏,一片柔软的东西落下贴在面颊上,冰凉冰凉的。我抬手拿下它,才发现是片细长的葱翠竹叶,指尖摩挲到背面的不平处,翻过来才见一行字:“今年今岁,故景无忧,自成欢,对酒影成双。”
我淡定回头朝着里面一声吼:“再不出来,你就真得准备被烤了吧!”
就见嗖地一道白影撞入我怀里,在小二愣神间,我撒开丫子便跑了。
“我知道了…”留欢缩在我怀里闷声道:“怪不得你不愿坐雅间,吃霸王餐跳楼很麻烦是不是?”
“真聪明。”我学着那人的样子弹了弹它的脑袋。
第十章 调戏有风险,出爪须谨慎
作者有话要说:</br>于是,终于更新了…此章任务:开启魔族与天族支线剧情以及前夫将要再婚主线剧情,为接下来的高/潮做铺垫。任务NPC:萧白练小白同学。任务达成状况:100%。下章角色:神秘未知。剧情:武罗继续洒狗血之<hr size=1 />“为什么这里也能看到你!”在我揣着留欢悠悠然晃过几条街,调戏了个小娘子、浑水摸鱼顺走了包糖油果子、踩下去了一个妄图绊倒我的白童子之后,看到那个捻着方帕子,还未卸尽妆的妖娆男子时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啧啧。”他斜倚着戏园的门,微微眯起那双肆横秋水的眸子将我上下一打量:“天生的这股子土匪气,就是没了人撑腰还有胆这么横着走。”
…
“啊呸!”我朝他啐了一口:“就是没有岁崇,还有我爹呢!论辈分,岁崇还在我爹之下,你当我西荒是好惹的吗?”心下却是在嘀咕,这眼见着不妙啊,连这人间戏子都知道这岔子事了,这回当真我是丢脸丢得永垂不朽、名载史册了。可气的是,若是只几人知道,我还能杀人灭口以阻止流言飞蹿;而今,我倘若真这么干,无量天尊,无间地狱要为我开个单间准备份伙食了。
他眼波娆娆瞅着我,拎起帕子掩嘴嗤了一声:“连这没骨气都还没变,武罗,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这话逗地原本抱着糖油果子闷啃的留欢也随之喷了一嘴的渣渣,我不动声色反拧住了它的耳朵,哼哼两声也是鄙夷地看着那人:“再没骨气也比你不男不女好,你个人妖!”
“武罗!”当家花旦的嗓音可真不是盖的,猛然拔高的音调直蹿云霄、妄图捅破天,第二十四次口舌之争,最终我两旗鼓相当并两败俱伤。
在我忧愁入夜该去何处落脚时,我被曾经的调戏对象捡回了他的破戏园子里。因天色渐晚,园子便早早打了烊,几个小童踮着脚举着将橘色的破烂灯笼挂上廊梁,见到我连忙放下灯笼行了一礼。我应了应,抬头又瞧了瞧,迈前的步子僵在了原地,扭头对他道:“竹篾灯笼?你家那位可终于死了?”
…
他一口银牙咬地咯吱响,脚一跺,头也不回地朝前扭去:“武罗,你给我滚!”
我自然不会如他愿滚的,并且还十分自然跟在他身穿过戏堂径直进了后屋。我拍了拍郁郁小步去点灯的萧白练肩:“小白,别伤心嘛。你瞧,他活着也是不喜欢你,没准他死了之后突然大彻大悟,为你的一腔深情为感动接受你了呢?”
取出火折子凑向烛台的他偏头思索了一番,然后殷切地看着我:“你说得可是真的?”
…
我咳了咳,这会子我反倒不好意思告诉他,那纯粹是扯淡了。那人要是真一腔抱负还未得展就这么被你弄死,死后没从阴间追杀过来将你劈地魂飞魄散就不错了。不过,没准小白当真会心甘情愿死在他手上,而后还会幸福地称之为相爱相杀。
说到这小白,在这人世间唱戏也不知唱了多久,或许唱久了戏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便也陷入了那戏文剧情里,分不清真假。
在某一个阴郁沉沉天气里,他独自一人迈着莲步,在偌大的戏台上念着唱词,水袖飘飘衬着蒙蒙烟雨倒也几分渺然出尘之姿来。等他唱完一段后,尚还沉湎于那小姐书生的生离死别里,就听应是空无一人的台下响起了缓慢而清脆的掌声,层层回声和着那人的面容一同撞进他的眼,也将这痴心笨蛋撞进了一段断袖情深。
可惜,情深的只是他。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他的暗恋对象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无比正常地喜欢着女人。在小白几经徘徊后,终于一咬牙鼓起勇气去表白了,然后他便呆立在冠侯府外见那小侯爷将第三房小妾取进门了,见着他时还满面春风地邀请这个好友前去喝喜酒闹洞房。怨不得小侯爷缺心眼,只能怪兄弟情谊什么的真是太糟践人了。
那时我又和岁崇闹了别扭,他怎么也不肯放我和苏耶去魔界玩,还口出狂言说要我去了回来就打断我的腿让我生生世世都离不了东岳府。虽然我很愤怒,但是他这狂言狂得很有本钱和不掺一丝水分,于是我只能一腔愤然地遁来人间。我便是这样遇到在街头喝得酩酊大醉的小白,并且狗胆昭昭地伸出爪子调戏了这个美人。由此,我的狐朋狗友又添一名,也成功地让岁崇再次减少了放我去人间的次数了。
所以说,调戏有风险,出爪须谨慎。
留欢在被糖油果子伺候好后,就卷着尾巴缩在我怀里呛着脑袋打盹儿。我说这真的是狐狸不是猪吗?猪都比它来得有人生追求些。
小白兴许也是知道刚才那番对话太没有实际操纵性了,便悻悻地再不接话在桌边坐了下去。我支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小狐狸的背,它舒服地翻了个身敞起了肚皮,尾巴翘了翘示意按摩地转移到这里。我单指轻轻按住它,轻声问:“舒服吗?”
…
它一个机灵打了滚,规规矩矩坐好。我满意揉了揉它脑袋,萧白练眼神奇异地盯着留欢:“你自己都养不好,又是从哪里找来这只,你是打算在没得吃的时候烤了?”
我一个锋利眼神嗖嗖刺了过去,他不再说话只从帕子上娇嗔地睇了过来,眼神又在小狐狸身上溜了一圈:“不对不对,这只狐狸,看着怎么有点眼熟?我在哪见过?”
小狐狸身子一僵,躲躲闪闪避着小白的目光,我低头仔细观察了一番,说:“狐狸嘛,四只蹄子一张嘴,大抵上都长地差不离吧。”说到这,我也有些不确定了,因为小白他是个短暂记忆者,尤其是对长相。能让他觉得眼熟的除了那冠小侯爷,还有别的物种就让很让人惊奇了。
小白还想探过身来拎起它自己看看,小狐狸缩在我怀里立刻摆出副龇牙咧嘴的姿态来,鼻尖滚处烫惹的气息,看样子是准备将小白那只手烤了下肚。虽然这只狐狸贪吃又懒惰还非常地有叛逆精神,但终归是我家的,我能打得骂得,别人却休想染指一毫。我拍掉了小白那只娇嫩的手,推走他:“去去去,难道你除了龙阳之好外,最近还对人兽感兴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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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不屑地横了我眼,那叫一个媚态丛生,生生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将帕子慢慢绕在纤细柔白的指上:“你既然如此护短小心眼,我倒是真不知道你又为何对岁崇放手地如此干脆?还是说天上的神仙们已经无聊到以离离合合为情趣来打发时间了吗?”说着就见他轻轻袅袅地抛来一个媚眼:“既然如此,要不我们也凑在一起过段日子?”
听这话,真是让人感慨万分。明明是岁崇休了我,为什么在他们看来却倒好像是我抛弃了他一般?这真让人太纠结了,我重重叹了口气:“小白啊,你是不是真的已经走火入魔到这地步了?在小侯爷那受了挫伤,就过来到我这妄想寻求安慰或者说,你是和他过不了日子,便找我体会一下夫妻过日子的感觉吗?”我怜悯地望着他:“上次是我调戏你,你差点被岁崇扒了皮;这次你想报复回来,让我爹将你骨头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