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茬事,顾云敛去笑容:“宝石我也给了你不少,为何偏要偷密境内的法器?”
淳和心虚,头往顾云怀里直钻,厚着脸皮耍赖:“人家这不是舍不得吃掉你给的东西嘛。”
她和个小猪似的,拱得顾云勉力才蹲稳把她抱住:“别闹!”话是训斥的,脸上已没了怒色,声音里更带了几分抑制不住的笑意。
“顾云,我怎么办啊?”淳和从他臂弯里扒出一个脑袋,可怜兮兮地看他:“要不,我干脆说我是女娲后人?”说着她的尾巴得意洋洋翘了起来:“到时候看洞虚那老头见了还不跪下来给老子磕头认错!唔,再要给他给我建座庙,我听说受人间香火也能增长道行,我离成仙就又进一步啦。”
“…”顾云敲着她脑门:“胡闹。”他拍拍她的尾翼:“放心,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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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完淳和的身份,顾云从上清殿走出时,日已黄昏。
众目睽睽之下,他抱着淳和从洞中走出,她的身份若故作遮掩反而招得玉睿他们怀疑,适得其反。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取得丰容他们支持,以后若淳和的身份真曝光于天下,有琼云这座大山在背后,其他道派不敢轻举妄动。
丰容从入山门起对他是言听计从,难说服的是玉睿和掌教。
玉睿的反对在顾云意料之中,他本就对顾云有心结,当下便要赶走淳和:“自古妖龙作恶无数,声名狼藉,此等祸害留在琼云,早晚要给琼云招致大祸!我看碧虚师兄你是受那只女妖的美色蛊惑,太不知轻重了!”
玉睿寸步不让,他是琼云三长老之一,不得他允诺,淳和想在琼云立足,不用想,自然困难重重。顾云名义上是暂代掌教之职,终归离开琼云太久,人心声望比不得玉睿。他若执意不允,琼云大半弟子都会站在他那边。
最后是闭关的掌教令玉睿退了步,紫真这个大弟子依命传来掌教的话:“世道偏颇,梼杌尚在潜逃,若再放蛟龙入世,恐陷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既然蛟龙心智懵懂,不如留在琼云由未来掌教顾云亲自教养,日后也能成为正道助力。”
掌教的意思不言而喻,留下淳和可以,但顾云便要承担琼云重任,继承掌教之位。尚不止如此,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如果淳和离开琼云,那么日后她若有错就怨不得整个道宗追缴她了。
顾云别无选择,他是如意楼主,却不能与整个道宗相抗衡。
小香闺窗几明亮,里头已上了灯。顾云立在窗下,淳和正蜷着尾巴趴在几案上和十五玩跳棋,玩了会渴了,尾巴一卷,拎来盘子里的葡萄,咬了一粒。
十五到现在还没接受淳和从狐狸变成蛟龙的事实,眼神游离在她灵活的小尾巴上。
“到你啦!”小尾巴唰地拍在他脸上。
“又打我!”十五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不是说好不打脸的吗!你你!咦,楼主您来了?”
“顾云…”趾高气扬的淳和顿时焉了下来,惴惴不安地仰起小脸望过去:“我能留下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墨染妹子的地雷啦,大大的么一个!
【贰陆】
被折磨了一下午的十五一见顾云如见救星,逃也似的丢下淳和蹿出屋子。
顾云欲在十五的竹席坐下,眼神碰到眼巴巴将他望着的淳和,退了两步,在她身侧席地而坐,摸摸她的头:“你是我的灵兽,我不走,你去哪。”
淳和顿时笑得两眼眯成缝,纵身扑到顾云怀中,使劲蹭来蹭去:“顾云,老子就知道你最靠谱了!”蹭着还不够,柔若无骨的尾巴顺势缠在顾云腿上腰上,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
顾云将一坐下,本没坐稳,没防着她这一扑一缠,温香软玉才抱了个满怀就被她冲倒在了地上。
淳和外貌十五六岁,成日又被顾云刻意打扮得粉嘟嘟,乍一看像个没长开的萝莉。可裹在华衣美服下的那具身躯,该长得一分都不差。顾云只觉胸前抵着一片温软,腰腹以下皆被片冰凉的柔软卷住,尴尬得令他不知如何自处。
这一上一下的画面实在有些暧昧,挣吧,顾云怕伤了她。不挣吧,万一紫真他们突然进来,见了此场景。他个做师长的,日后如何在徒子徒孙面前立足。他微微推开淳和欢喜乱蹭的脑袋:“你先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寻觅暖源算是淳和的本能,一旦缠上了顾云她就舍不得松开尾巴:“不要嘛,好暖的!”
蛟有一半的蛇血统,这缠人本领当属一等一的高,当年力战群魔的碧虚真人遇到了她,也是一筹莫展。进退两难时,顾云颈侧传来细细凉意,有什么悄悄贴着他的脸和脖颈不老实地蹭着,还坏心眼地想往他衣领里钻。
他下意识一抓,是淳和从身后绕到前面的尾巴。她的尾巴和蛇略有不同,蛇尾尖细,她的尾巴两侧携有薄鳍,尾尖儿圆墩墩的。
“不要!不要抓尾巴!”淳和一声惊叫,顾云微怔,手已松开。那条不安分的小尾巴快如闪电缩了回去,顾云眼中暗光微闪,故作诧异地问道:“让我瞧瞧,可是抓疼你了?”
淳和双颊浮起一坨浅浅红晕,欲盖弥彰道:“没,没事。”话是这样说,她却不敢再和顾云捣乱,规规矩矩地爬起来。她心有余悸地想把尾巴藏好,但她鲜少化成这么半人半蛟的状态,尾巴往屁股下一藏她就爬不起来,待她想要爬起来,尾巴又不免露了出来。
啊啊啊,好纠结啊,大脑不发呆,“四肢”不协调的淳和乱成了一团。
顾云抵着胳膊支起上半身,看着快把自己打成个蝴蝶的淳和,不动声色地轻轻,握住了她的尾巴。细腻柔韧,手感还不错的样子…
淳和一僵,脊梁骨从上到下抖了一遭,腰一软瘫在顾云身上,泪泛盈盈微光,破口骂道:“顾云你大爷!不是告诉你不要抓老子的尾巴的嘛…”她的骂声因为喘息时断时续,声音没有平时撒泼时的蛮横,又软又糯。
顾楼主哦地一声,稍稍松开五指。淳和精神稍是一振,又要开口大骂,尾巴倏地又一紧,她人啪地又软在了顾云身上,泪汪汪道:“顾云,我日你爷爷…”
逗了两回,淳和不堪忍受,揪开顾云的衣领,嗷呜地狠狠咬上去:“老子不发威,你真当我是麻辣鸭脖啊!”
“淳和,小师叔说,从明日…”金华推门而入,三魂七魄就被震出了体外。门外不屑踏入的紫真看他神情呆滞,不明所以地也伸头看去,下一秒就想自抠双目。
师父,天还没黑,门也没锁,就和自家灵兽滚在一起,真的好么!!!!!!
金华想的是,淳和不是蛇尾巴么,这双修咋修得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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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云回到琼云之前,琼云即已派了门下弟子在俗世中搜捕梼杌,道宗其他门派亦如是。然,自他回到琼云后,梼杌仿佛就人间消失一样,再无一人见到过这只凶兽的踪迹。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种浮于表面的平静让琼云上下不敢掉以轻心,山中戒备更为严密,每个时辰巡视的弟子由三人增加至五人,酉时二刻做完晚课,各人回房无事不得出山。
“师兄,梼杌若久不现身,时间一长,我担心别门别派会有所松懈,给了那凶兽可乘之机。”早课后,丰容教习完剑法便寻到顾云那,他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这几日的风平浪静让他总觉得有何处不对:“我听说青城派联合云台山等道门派了大量弟子,名为找寻梼杌,实则有大半心思花在找那本仙箓之上。修道之本,在清静无为,而现在的道宗…”丰容一番语毕,忧心忡忡。
“那只梼杌用意也正在此,道宗自顾不暇,他好休养生息,伺机待发。”顾云匀匀磨墨,不疾不徐,不见一分忧色。
“师兄的意思是,仙箓的消息是梼杌传出来的?”丰容稍加推敲即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可梼杌是邪念所化的妖,怎会清楚九重天界之事?而且若是空穴来风,其他道门为何笃定那本仙箓真的就存在呢,还说得一板一眼,仿佛真有其事一样。”
顾云意有所指道:“人心叵测,道宗之内也非全然纯净之地。”
余后的话他不说,丰容也能顺着想到,师兄的意思是,道门内有梼杌的奸细??!这个想法若放出来是惊世骇俗且为人诟病,堂堂琼云代掌教竟红口白牙泼其他道门污水,但往深处想,道宗上下寻找多日竟找不到梼杌一丝痕迹,反倒是仙箓之说愈演愈盛,说没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倒是让丰容他不信了。
丰容越想越心惊,他自幼入琼云修道,哪懂这些诡计心机:“师兄,那可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顾云铺开宣纸,梼杌得了先手布下这场局,道宗内乱已生,谁妄动谁就容易被动,以不变应万变之法才是正理:“你多派些弟子协助山下弟子,梼杌不敢公然上山,我担心他会潜伏在琼云附近。”
“还是必须师兄想的周到。”丰容频频点头,他起初还担心顾云离开琼云已久,对山中事物生疏,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如掌教所说,掌管如意楼的顾云比他们这些沉浸道法的确然多了一份通达老练,只是:“师兄,掌教让我问你,你既然回了琼云,那何时脱手如意楼的生意?”他说着连摆手:“掌教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只是担心,你一心二用,过于劳累了。”
后面这一话一听就是丰容自个儿加上去的,顾云抚纸的手微一顿,也就顺着他话接下去:“如意楼生意庞大,一时半会尚不能交接完。这些事物多是多,于我还勉力可行,请掌教他老人家放心。”
丰容心里苦笑,果然,掌教担心的不假,顾云人是回来,心却还留在他处。
“顾云!”人没见,淳和脆生生的声音穿廊入户飘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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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着尾巴在琼云晃悠几日,琼云弟子们从一开始的惊恐万分,到现在已多少习惯了点。起初,她龟缩在小香闺里不敢出去见人,龟缩了两日她好动的性子耐不住了。在地上无聊地左打个滚,右打滚,打了七七四十九个滚后,趁着夜色降临摸出了房门。
顾云勒令她不能再无缘无故地玩消失,淳和一开始还嗤之以鼻:“老子想走,谁拦得住!”
顾楼主瞟了眼她的尾巴,咳了声。
淳和不说话了…
那时顾云和玉睿他们在议事,淳和不喜欢玉睿就没去找顾云,一个人(一条蛟)寂寞地从玉清殿游到在上清殿。琼云有了夜禁后,晚上出门的弟子也少,上清殿里长生灯孤独地燃烧着。淳和趴在香案上,嗅嗅贡品,摸摸烛台。甚是无趣之时,冷不溜秋地抬头望见殿宇内的金顶上一团宝光闪闪发亮,不禁来了兴趣,绕着柱子上了梁椽,结果= =手短够不着。
要是别地方,甭管是道观还是寺庙,她早砸了屋顶拿走东西了。可这是顾云的宫观,淳和想想,觉得自己还是要厚道点,不能给顾云惹麻烦。。
啊啊啊啊,好无聊啊!尾巴卷着木椽,淳和无聊地把自己倒挂在屋顶上荡秋千。
晃了个三五回,蓦地她和一双目眦欲裂的眼睛对上了。
“你来得正好…”她幽幽地说:“老子饿…”
“鬼啊!!!!!”小道士只看见一个倒挂的一头黑发,和垂下来的翩翩白衣,吓得屁股尿流,尖叫着滚出了玉清殿。
从此,顾云再不准她没事挂在屋梁上装蝙蝠了。
淳和扁嘴不服:“还不是怪你给老子穿什么白衣服!庸俗,穿白衣的不一定是仙女,还有可能是贞子呢!”
“…”
清修道观没什么娱乐活动,对淳和来说很是折磨,不仅她折磨,对琼云观弟子们也是折磨。夏少臣受托去东海给琼云掌教取药,少了个人说话,她更没地方玩,就单挑深根半夜神出鬼没地游走在宫观各地。顾云接了几回投诉,决定要给淳和找个事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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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和人到门口先没进,趴在门口看看讨人厌的玉睿在没在,见屋中人是丰容方慢吞吞地游了进来。
顾云想了不少法子想助她化去她腹中九尾狐的内丹,但最后都成了无用功。那粒内丹吸收了《坐忘经》的灵气,俨然给自己镀了层坚不可摧的外壳。种种法子都不能奈何它分毫,顾云只能先帮她暂时压制住疼痛。
淳和呜呜呜:“顾云,你说它都有壳了,那不就成了个蛋么?人家还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呢,怀了个蛋以后我怎么嫁人啊!”
都说自己有五千岁了,还小姑娘,十五朝天翻了个白眼。
顾云好言好语地安慰她:“又胡说了,一颗内丹而已,怎么会是蛋呢,早晚会化入你体内的。”
淳和一个字没听进去,仍在那忧愁不已地自说自话:“你说这生出来的是蛟呢还是狐狸呢?爹又算谁呢?”
十五嘴快:“肯定是楼主哇!”
顾云一个暴栗敲了过去。
所以,至今淳和还维持着半蛟半龙之身。
琼云山上常年飘雪,顾云今早给她换了身樱花粉的小袄子,脖子下系着两雪白的绒球球,眉心点了个朵寿阳梅花,粉妆玉琢的,煞是可爱。
丰容对淳和的留存仍持着观望态度,一看她的讨喜模样也有几分心喜,和颜悦色一笑:“用过早膳了?”
“嗯!”淳和点点头,眼神在丰容腰间佩剑瞄了瞄,顾云一声咳嗽,她嗖地收回眼神,故作乖巧道:“顾云,你不说带我去玩么?”
“不是带你去玩,是教你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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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贰柒】
一听不是去玩,淳和小脸一垮,怏怏地张口回绝:“不要!老子不要练字!”
顾云早料到了她这个反应,从道袍宽绰的袖兜里摸出一粒熠熠生光的珍珠搁在案头,连哄带骗:“一粒一日字。”
丰容身为琼云长老,阅历何其广博,一眼识出那粒珍珠不是普通货色,乃东海海底千年蚌精孕育出的珍珠。皇帝头上的十二冕旒即由此珠串成,当世也仅存那十二串东海珠,旁人别说摸,见都难得一见。丰容自己也养过灵兽,是只有百年道行的苍猿,在他的认知里,灵兽就是灵兽,至多是陪伴自己的宠物而已。
而看顾云他,哪里是养了只灵宠,分明是供了个祖宗!
就这样,淳和仍是犹犹豫豫,琼云观远远比不上财大气粗的如意楼,除了那夜她瞧见的金顶,没什么她能看得上眼的东西。摸摸腰间久无进账的百宝囊,她试着和顾云讨价还价:“两粒一日!”
“你还不如明抢!”丰容再老好也看不下去她明火执仗地敲竹杠:“师兄教你练字是帮你启鸿蒙,开天智,日后于你的修行有益无害,你怎么能趁火打劫?”
“放你娘的狗屁!”关键时刻丰容来搅局,淳和一边生怕顾云变卦一边昂着头傲慢道:“老子开启灵智时,你们这些牛鼻子还在吃草呢!”
丰容不堪她粗鄙的言辞,说又说不过他,拂尘猛一抖:“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嗯,你说得对。”淳和居然很赞同地点头,丰容一愣不知该如何接口,过了会听她很无所谓道:“反正老子是蛟~”
“…”
两人你来我往交锋几个回合,顾云优哉游哉地布好纸墨:“两粒就两粒,来,我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嗷!”淳和振臂欢呼,尾巴尖一翘一翘,示威似的朝丰容拉了个鬼脸,兴致勃勃地游到顾云身边:“其实人家会写自己的名字呀!”
“师兄,你…”太没原则了吧!丰容怒其不争。
顾云抚着淳和水亮的黑发微微一笑,她的和他的有什么区别。
…
玉睿给小辈子弟子们讲完经,从无极殿出来恰好撞上丰容,一看他的神情约摸猜到了七八分来龙去脉,手挟经书冷冷一笑:“我早说了,那只妖龙恶性难改,碧虚他忍不下心丢她,迟早会为她所害!”他嘴角翘起两分难以捉摸的笑容:“或许这也不是坏事,让掌教看看这个未来掌教是否真能可堪大任。”
丰容究竟是个高道,气不出一刻宛然已恢复至喜怒形于色,他对玉睿与顾云的恩怨不置一词,走了两步慢慢道:“其实,那只蛟龙固然顽劣,但本性如掌教所说倒是不坏。蛟龙一族血脉零丁,想来她应是从小受尽娇宠,又长于荒野之地不得管教,才这般娇蛮。我奇怪的是,正因其本身珍稀娇贵,她的族人为何会放任她落了单,被人擒获呢?”
玉睿摩挲掌中经卷,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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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和说是会写名字,然她涂满一张纸,顾云也没认出一个字来。她娇气,在习字读书这种枯燥之事上又没个耐心,顾云说不得重话,要不她一恼肯定就丢笔撒娇不干了。
连着两天,做了无用功,第三日,顾云阻止了她的鬼画符:“阿淳,是何人给你取得这个名字,有何用意?”相处了这么久,顾云发现自己只知她叫淳和,什么淳什么和…
从她写的“字”来看,实在无从辨认。
顾云不是没有好奇过探寻淳和的过往,她闭口不提,顾云也不便相问。每个人都有权利保守一些秘密,只是现在她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可以以后预见麻烦会源源不断而来,她若想留在他身边,那么他必须对她知根知底。
淳和个儿不高,让她用尾巴支撑“站”在案边,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喊累。顾云便命人换了张矮几,让她盘成个圈坐在地上,可坐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又抱怨累,不经过顾云同意没骨头地往他怀中一瘫,手里攥着笔,漫不经心:“他们说是我阿爹临死前给我取的。”
顾云拥着她,纠正她笨拙的拿笔方法:“他们?”
“嗯!”淳和的尾巴钟摆一样左摇右晃,满腹心思都在赶快结束掉这一日的煎熬:“他们说这个名字是希望以后我能飞升成第一条呼风唤雨的真正的龙。顾云~都写了快一个时辰了,我累了。”
顾云按住她的手:“乖,才过了一刻。”
九尾狐的魅香被他一同封印了起来,怀中的淳和发间只余一抹淡淡的宁神香,那是他担心她因腹痛睡不安稳特意点在她房中的。顾云凝视着她写得歪歪扭扭的字体,思绪远飘。
第一条呼风唤雨的龙是什么意思,蛟是最接近龙的妖类,理论上来说也易得道飞升。而听淳和的话,意思是从古至今没有一条蛟登云飞天化成龙过?
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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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过后即是清明,春雷滚过,琼云居于绝顶也少不了几场绵绵春雨洗涤。银针般的雨丝从天穹飘落,穿过云层,落在青草地上多半凝成了霜花。
淳和受不了主峰太恒的寒冷,在练字时闹了顾云几回。顾云自然清楚她怕冷,可若由着她搬到偏峰待着,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实难放心。夏少臣刚巧从东海归来,假装好意地帮顾云围:“顾掌教若担心这丫头跑了或者闯祸,这个简单,贫道随她一同搬去,也好有个照应。”
“好呀好呀!”淳和尾巴一扫就急吼吼地蹭到夏少臣那边去:“有个人看着,顾云你就放心了是吧。夏道士快走,老子有好多东西要搬过去呢!”
好你个头,顾云没好气地把她拉了回来,就因为是夏少臣他才不放心,放羊入户口这种蠢事他还不至于做得出来。
夏少臣摊开双手,朝淳和摆出一副为难之色:“顾掌教不同意,贫道爱莫能助了。”
“顾云~”淳和调头,尾巴熟稔地勾住顾云的双腿,攀在他身上:“这儿太冷了,我睡不好。”
“白日也不见你喊冷。”当着夏少臣的面,顾云面庞微红,她从身上拉了下来。
“白天我都和你在一起啊!”淳和振振有词,不达目的不罢休往他身上爬:“你抱着我,所以我才不冷的说。”
夏少臣啧啧有声,脸上写满了“在宫观里顾楼主你还舍不得美人香”的戏谑。
顾云被淳和缠得骑虎难下,当机立断:“这样,我晚上也抱着你就好了嘛。”
“…”夏少臣笑不出来了,他本打算就算拐不走淳和,接着远离顾云的机会也好和她培养培养感情。这小蛟龙放人间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谁对她好就向着谁,等他和她情浓意深,带走她岂不易如反掌。
“师父,绛州来信。”紫真现在已经铸就了一张百毒不侵的面瘫脸,不是他放弃了从淳和手中拯救他敬重有加的师父,是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后他发现,论脸皮厚度谁也比不过那条蛟龙。好在暂时这条蛟龙除了贪财懒惰外,没表现出恶意来。
至于其他的,用金华的话来说就是,狗眼瞎着瞎着也就习惯了。
趁着淳和思考时,顾云振振衣冠,咳了声道:“拿来。”
信是绛州州牧裴倾亲笔所书,顾云的眉头从展开信纸时便渐渐皱起,看到最后一个字时已是眉心紧锁。
夏少臣见状,猜得情形不妙:“梼杌出现了,还是不化骨?”
顾云将信纸递过去,夏少臣一目十行快速阅完,奇道:“绛州春旱?这怎么可能,那日我们离去时明明暴雨滂沱,那老汉也说绛州雨水充沛。怎会滴雨不落?”
淳和尾巴尖抖抖。
“再者,这水涝旱灾是朝廷工部管辖之事,找上琼云作何?我看那个裴倾是个不信鬼神之人,难道他是要请琼云过去布坛施法请雨么?”
“找我们,那就是朝廷解决不了的事了。”顾云一语道明。
“这是说与梼杌有关了?”夏少臣和嗅到腥的猫一样眯起了眼。
“不一定,但有可能。”顾云向紫真交代下去:“你将此信交给丰容,他知道该怎么办。”
“是。”
“琼云这个时候插手此事可不算高明,”夏少臣不大同意顾云的做法,摇头道:“如果绛州真有异象,朝廷里自会有钦天监来解决。这个裴倾显然隐瞒此事没有上报给他们的皇帝,可见其中必不简单。”
“春旱无雨,绛州百姓未来一年的生计便没了着落。到时灾荒一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我琼云怎可见置身事外,放任此事发展?”
夏少臣见他立意已决,不再相劝,只是敛眸撇向淳和。
他终是成了琼云的代掌教,而不是你一人的顾楼主了。
“顾云,我决定了!你答应我的,晚上陪我睡!”淳和的小脑袋蓦地弹起。
“…”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入V第一更!!!!
第28章【贰捌】
那厢顾楼主当着紫真和夏少臣的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追悔莫及;这厢,酉时一过,淳和兴冲冲地泡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裹着金丝蚕被,捧着热茶和十五吹牛。
十五自己概括了下,大致是她作为当世仅有的一条国宝级别的蛟龙如何手眼通天,翻江倒海。
“那你还不是被楼主抓住了。”十五无情地戳穿她战五渣的本质。
“扯犊子!那是老子刚冬眠醒,你们这群牛鼻子趁老子不备下的绊子!”淳和桌子拍得啪啪响。
和她较真是自讨苦吃,真惹恼了她,依他们家楼主剩余不多的节操,一定向着这只不讲理的蛟龙。十五识趣地避开她的锋芒,他想起个关心已久的问题:“我听说妖怪都不喜欢给别人做灵兽的,你为什么那么心甘情愿地跟着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