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来得太快,叶汲懵住了:“活的?”
他话音未落,清越的龙吟响彻船舱,引得步蕨收起的短刀青流嗡嗡作响,刀中残余的龙魂迫不及待地发出回应。
叶汲脸色同周围的黑暗一样不尽分明,青流刀中封印的是青龙魂,青龙又被称为祖龙,不是一般普通水龙能召唤得动的。他还没琢磨透来者的身份,青龙已悍然发难,长尾一甩,如飓风过境,合金门的钢板刹那被气流撕成数片,连同龙尾甩向叶汲。
“神他么的活龙。”叶汲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本想下意识拔刀,结果悲催地发现刀折了,只能仓促地抽出靴边军刺。可怜的两把军刺才在倒卷的狂风中抵挡了两片钢板,咔咔两声英勇地牺牲成了两截。
要不是步蕨及时拉了叶汲一把,下一秒断成两截的可能就是他。
这一拉,令叶汲脸色巨变,不是因为在自家老婆前丢人,而是对方的实力竟让他第一次有种无法把握局势的忐忑感。来不及多做猜想,青龙龙口怒张喷出瀑流般的龙息,赤红的龙息融化了途径的所有实物,甚至连空气都烧得扭曲变形。
叶汲爆了句粗口抓住步蕨向后暴退两数步,折断的军刺对接在一起,于千钧一发就间划出一道半圆,万顷水流冲破烧化的船板,化成一张漫天水网将猛烈的龙息挡个正着。
水火相交的滋滋声伴随不断升起的蒸汽,迅速填充了这个快破坏殆尽的空间。
叶汲一颗心放到一半,眼神陡然一沉,龙息竟然撕破水网,分成数道火流星雨点般射向他们。
“老三!”步蕨一手用长鞭甩开团团龙息,一手将几近碎裂的青流刀丢到叶汲怀里。
叶汲一把抓起刀,青龙微弱的龙吟不甘屈服地挣扎响起,他一刀爆裂地劈开龙息,人在火焰中一路直冲向前:“我特么今天非得拔了你这张龙皮给我媳妇儿做套皮衣!”
他这一句话仿佛一个引信,彻底点燃了苍龙的怒意,庞大的身躯甩开华表,在震天撼地的咆哮声中扑向叶汲。
一人一龙,凶狠无比地缠斗在一起。
整个船舱发出即将破裂的吱吱声,船舱里翻江倒海,水与火撞出热度惊人的水雾,里面隐隐掺杂着丝丝血气,分不清是叶汲还是苍龙的。
苍龙又是一声怒吼,这声怒吼夹杂着极为明显的痛楚和暴怒。
叶汲意识到它可能受伤濒临暴走,忙大声吼道:“老二,你提防着点!”
苍龙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头颅狠咬了下去。
锋利如刀的龙齿滑过叶汲的俊脸,剧痛传来,显然是破相了。叶汲堪堪避开这致命的一口,忙又问:“老二?!”
“哦,我还好。”
步蕨的声音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场合轻松得诡异,叶汲一刀格挡住龙尾,忙里抽闲回头看了一眼,差点脚一滑摔在地上。
一塌糊涂的船舱里,步蕨完好无损地找了个没被波及的角落,正无聊地抓了把黄纸,其乐融融地教于城叠金元宝。
叶汲一个分心,苍龙一道甩尾,直接将他甩出了五六米远,它趁势摇头摆尾一个跃进,对准叶汲的颈动脉露出森森利齿。
步蕨叹了口气:“兄长,差不多就行了。”
撞上墙又弹下来的叶汲刚才没什么,这时候被步蕨一句话刺激得没喷血:“我日你大爷的,唐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叫做“今天大哥生气了吗?气了,气得要死!!!”
之前有小天使问,这章也写到了,我还是说明一下,没男男生子,但是会有孩子,孩子怎么来,你们猜啊~
今年大年初一,新的一年,作者也在努力给你们码字哟!!!
大可爱们新年好,么么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第七十章
苍龙居高临下地与叶汲对峙了两三分钟, 最终收起爪牙,优哉游哉地绕在上空盘旋两圈, 仿佛在欣赏叶汲挨打的惨状。
叶汲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雄狮, 抖去身上的钢铁碎屑, 抓刀暴跳而起:“唐晏你个操蛋东西!老子今天非得让你放点血,不然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苍龙须髯怒张, 喷出一道短促炽烈的龙息,朝叶汲亮出钢刃般的两排利齿。
步蕨手疾眼快一步拽住叶汲的胳膊, 焦头烂额地拦在一人一龙的中间,大声怒喝道:“你们都给我够了!!!还嫌现在不够乱是吧!要打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别殃及无辜,在普通人面前丢人现眼!”
他一声暴喝,齐齐镇住了苍龙和叶汲。
破败的船舱里鸦雀无声, 叶汲和苍龙两看两相厌地互瞪一眼。叶汲率先收起刀, 涎着脸向步蕨卖乖:“老婆~我听你的!喏,你说不打就不打~今天就放过这龟孙一马。”
苍龙不知是被他一声“老婆”刺激到了,还是被他那句“龟孙”激怒了。趁其不备, 龙尾“啪”清脆一声,抽在叶汲那张帅得欠揍的脸上。
叶汲差点一个踉跄被他抽倒在地,顿时勃然大怒,抽出青流:“他妈的!唐晏你是不是找死…”
步蕨抢先将他的刀按了回去, 同时也快刀斩乱麻地在叶汲嘴角仓促地啄了口。
“…”
苍龙龙目冰冷,叶汲喜怒参半, 步蕨强作镇定,气氛一时凝固得近乎僵持。
步蕨冷静地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兄长,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迟疑了下,不太确信地问,“你,是被这艘船打捞上来的?”
“…”苍龙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又冷漠地瞥了瞥叶汲,就像看一个带坏自家品学兼优三好生的不良少年,优雅低沉的嗓音响起在哗哗的水声中,“老二,你觉得可能吗?”
步蕨刚问完也觉得这个问题愚蠢又荒谬。
“我很早之前就提醒过你了,”苍龙盘踞在两人上空,狭窄的空间凸显得它的体型格外庞大而具有威慑力,“他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将他视若亲子教养,可他却不知廉耻地觊觎你,对你抱有如此龌龊可耻的妄想。”
叶汲正要揪住它的龙头暴打,听到后半句忽然惊怔住了,看着步蕨半天,不可思议地问:“老二…你,把我当儿子看???你口味这么重的吗…”
步蕨平静地摸了一把他下巴上的胡茬:“乖,别胡思乱想,兄长就是打个比方而已。”他顿了顿,理智地说,“你要是我儿子,可能还没化形就被我灭了。”
“…”叶汲沉默了下,严肃地对他说,“以后咱们家的幼儿教育还是交给我的比较好。”
苍龙冷冷地看着两人互动:“作为你们的兄长,我不赞成你们两拥有后代。”
叶汲同样冷冷地反问:“老子生儿子干你屁事。”
步蕨快速打断他两即将又要发起的战争:“这个问题太遥远,留到下次家庭会议再作讨论。兄长,你突然从太清境下来,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
叶汲颇感新鲜地问:“原来咱们家还有家庭会议这种民主项目?不一向是谁拳头硬谁做主吗。”
苍龙和他的看法极其罕见地达成一致,喷出声不以为然的鼻息。
步蕨温柔地说:“我记得以前我拳头最硬的时候,也是很尊重你们两个的,不是吗?”
过去“不堪回首”的记忆让一人一龙同时沉默了,化成苍龙的唐晏咳嗽了一声:“这尊盘龙像在古早时是人间供奉我的化形之一,我曾借它降临人间赐福,留了一点神识在它身上。前两日我在太清境中感到一丝异样,便下来看看。”
“什么异样?”步蕨立即问。
“有人将这尊龙象误认为是其他某个神祇,以人牲向它作法祭祀,企图召唤那个神祇,结果是我受到了照应。”
步蕨目光微微一沉:“人牲?”
叶汲同情地说:“谁倒了八辈子血霉,居然召唤出了你。”
唐晏不带感情地说:“以你们天壤之别的三观,我非常惊讶你们究竟如何走到一起的。”精光灼灼的龙目不解地转向步蕨,“老二,你是出于猎奇心理,还是怜悯众生,舍己为人?”
“…”叶汲转头对步蕨认真地问,“我真得不能弄死他吗?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挑拨我们夫妻感情,能忍?”
步蕨将他两的针锋相对全当放屁,略为沉思了下,问唐晏:“原本应该被召唤的神祇是谁?”
唐晏说:“这就是我下来的原因。”
步蕨轻声说:“你不知道?那就奇怪了,要是太清境里的神祇,不论是谁只要有神位,都逃不过你的眼。除非这艘船上的人召唤的不是一个正神,那就是…”
“邪神,很多古老偏僻的氏族部落供奉他们专有的神祇。说那些玩意是邪神都是抬举它们,绝大部分都是妖魔鬼怪,一个赛一个的邪性。”叶汲一脚蹬在块浮起的钢板上,四处飞溅的水流在他掌中汇聚成一个透明的水球,被他上上下下抛着玩,“按照这么想的话,这艘船是个主祭坛,另外两艘就都是人牲。吃人的妖物数不数胜,但是在现代社会这么大阵仗的倒是头一次见。老大,话说到这份上,再遮着掩着没意思了啊。”
步蕨听着叶汲话,情不自禁微微笑了起来。
唐晏静静地看着步蕨有种陌生而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好是坏,都说天意莫测,这个弟弟心思却比天意还要难以揣测:“这个妖物我确实算出了它的一点来历,和老二有关。”
“我?”步蕨偏过头,神情略是无辜,他随即明白过来唐晏的话,无奈地笑了下,“和我有关的妖魔太多了。”当初泰山府殿威震三界,靠得不是引渡亡魂,主宰阴界,而是泰山府君以杀止杀,琴剑之下白骨成山而扬名,以至于后来但凡魔精凶恶妖怪,在百里之外闻名即去。
“我在太清妙义盘内算出它乃水中物,与你有旧时因果。”唐晏的龙身忽然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他的语速也随之变快,“我在这具龙像上附身的时间不能太久,长话短说。玉府上卿君在人间失踪已久,但他命灯未灭,他与你有机缘在身,能帮一把便帮一把。”他沉默片刻,“我知道你对几个地官的遭遇心存疑惑,我只能说因果如此,你比我应该更清楚。从你选择那条路开始,从前至今乃至未来的所有因果报应都随之启动,并时刻变化。你我都不知道这一条路乃至这个世界到底会走向哪里。”
唐晏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抖动,像信号受到干扰的电话:“如果有一天,这一切没有达到你的期愿,你会后悔吗?”
步蕨微微仰起头,天光从破裂的舱顶落进他眼中,这一刻他的神情近乎虔诚般的坚定无畏,他说:“不会。”
龙头在此时向似乎专注于掌心水球的叶汲转了一转,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希望你不会后悔。久别重逢,顺手送你们一个见面礼吧。”
苍龙缓缓下降,渐渐凝固成一尊栩栩如生的盘龙石像。石像“嘭”的一声炸碎成无数块,耀眼炫目的光芒从碎片中心放射向四周,步蕨和叶汲他们身边的空间被千万条光束生生撕裂。
“卧槽?”叶汲只来得及拉住步蕨的手就被股强大力量生生推进崩裂的空间缝隙里,他声嘶力竭地朝步蕨呼喊:“老二!我说了吧,咱们操蛋大哥,生命不息,坑弟不止!!!我特么看他有做法海的潜质,你以后和他少见面!”
唐晏的那句话到底起了作用,它沉甸甸地压在步蕨心头,将那颗心脏无限制地往冰冷的深渊里压去。而当叶汲的声音响起在他耳畔,整颗心脏突然卸下了所有束缚,重新从深渊里挣扎而出,大口呼吸新鲜口气。
他反手握紧叶汲,在几乎将他们搅碎的力量风暴里清晰地说了一句:“好。”
┉┉ ∞ ∞┉┉┉┉ ∞ ∞ ┉┉
对叶汲来说,从千里之外的东海穿梭个扭曲空间隧道回到燕城,好比洗了个水温略高的桑拿。不适感有,但不痛不痒,不适之后甚至还有点拉皮抻筋的小酸爽。
可对步蕨来说,以他现在这具哪怕经过神力洗练过的身体,都不啻于一场酷刑。
头晕眼花地从空间裂缝里掉落出来,双脚还没沾上地,他先捂着胃弓腰吐了起来。
叶汲赶紧将他捞住免得撞地,心疼不已地拍着他背:“唐晏那狗东西自个儿单身成了FFF团终身荣誉团长,见不得咱两脱单,看把你折腾的。”
“…”步蕨虚弱地干呕个不停,心想他们大哥不是见不得他两脱单,是见不得他两搞到一起脱单。几十个小时没进食,几乎吐不出来什么东西,身体的不适感渐渐消,步蕨接过叶汲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我想我知道唐晏说得那个邪神是什…”
“两位大佬,”熟悉的声音响起在他们不远的前方,一人半躺半瘫在光线黯淡的墙角下,吃力又无奈地说,“你们能抽空来给我止个血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终于回来啦!!回来得晚,今天只有一更,明天没有意外奋斗个双更给大家~过年真的好累啊,哭唧唧QAQ


第七十一章
叶汲徒手撕开宗鸣血迹斑斑的衬衫, 半干的血渍连皮带肉,拉扯得宗鸣温文儒雅的一张脸变了形:“嗬!伤得不轻哈!”
何止伤得不轻, 深可见骨的创口从宗鸣的胸膛撕裂到腹腔, 血淋淋的皮肉向外翻卷, 肋骨内脏清晰可见。宗鸣自己使了法子止血,效果不太理想, 叶汲他们晚到一会可能他就要成为第四办公室第一个因公殉职的办公人员。
“那东西速度太快,要不是我早有警觉, 这时候应该陪死去的那对师生作伴了。”宗鸣疼得冷汗淋漓,试图通过说话转移注意力,“话说你们不是在东海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了?”
步蕨在宗鸣身上找了块干净布料撕了下来, 用叶汲随身水壶里的液体清洗伤口, 进行简单包扎:“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简而言之,我们抵达东海后发现所谓的船队失踪案只是一个声东击西的幌子, 为的是将我和叶汲两调离燕城。我们察觉不对便立即赶回来了。”他将绷带打好结,皱眉问,“刚才听你说,除了徐教授外又死了个学生?”
淋在伤口上的水差点把宗鸣痛晕了过去, 意识空白了好几秒,他哆哆嗦嗦地喘着气从剧痛中勉强找回神智:“那天你们前脚走, 没隔几小时燕大G栋男生宿舍里又发现了一具同样被开膛剖腹的尸体,陆和还有冬无衣和我立即赶了过来, 就是我们现在所在这栋楼里。”
宗鸣朝旁转了转眼珠子,“哦对了,有件很重要的事。我们离开办公室时大衍堪舆图动了,东海和燕城各出现了一处黄泉眼。冬无衣给你们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联系不上你们,后来还是军方来了消息,说你们飞机失事了。你没看见陆副主任当时的脸色,”他不无同情地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要不是有案子压在头上,我怀疑他当场就要痛哭流涕,给你们写挽联了。”
“夸张了啊老宗,老陆不清楚,冬傻逼还不知道?区区一个飞机失事能奈我何。改天世界末日,我和老二一定是活到最后的男人!”叶汲用打火机点燃步蕨处理下来的沾血布料,淡淡的焦味掺进空气里,“提起老陆,他们人呢?”
叶汲破水壶里的水虽然堪比刮骨疗伤,但是效果惊人,这会功夫宗鸣已感觉不到肚子漏风了,这让他终于有了点安全感,不用再担心自己随时会肠子流了一地。他缓了好几口气,捂着腹部扶墙一寸寸爬起来:“不知道,这栋楼有古怪,应该被人布了结界,重重叠叠,和迷宫一样。那时候我们在遇害男生宿舍里检查尸体,听到带水的脚步声,我追出门。结果出门一回头,宿舍还是那个宿舍,冬无衣他们连同那具尸体不见了。”
他想起什么,神色凝重地说:“我们怀疑与死者同宿舍,也是报案人,一个名叫许泽的男生有重大的作案怀疑。虽然当时他身上没有妖气,但是难保他和吃人的那只妖物勾结在一起。可是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报案,主动出现在我们眼皮底下暴露自己,挑衅我们吗?”
“许泽?有资料吗?”步蕨沉吟了下问。
宗鸣愣了下,往裤兜里掏出手机:“别说,我还真顺手拍下来了。”他将许泽学生证的照片调了出来,“本想备个份,回头说不准还要找他了解情况。”
步蕨接过手机低头仔细看着那张学生证的照片,拇指从男生证件照上划过,腼腆木讷的脸庞瞬间变成一团灰蒙蒙的雾气。
宗鸣倒抽一口气。
“看走眼了老宗。”步蕨将手机换过他,“他不是人类。”
宗鸣阴郁地将手机揣进兜里,看样子想爆句粗口,奈何从小受到的优良教育让他到底没骂出口:“这到底何方神圣,我和冬无衣两个都一起看走眼了。还有,你为什么也叫我老宗,我过完年才三十!”
步蕨看着他,他也看着步蕨,步蕨想了想,说了句抱歉,指了指叶汲:“受他影响,不好意思,近墨者黑。”
平白无故被扣了口锅的叶汲目瞪口呆,色气的眼神在步蕨身上溜了一圈,赤/裸得仿佛步蕨在他面前没穿衣服似的,凑过去眼神含笑:“老二,你说得对,我现在就特别想把你从内到外地染上我的黑~”
“…”宗鸣牙疼得直嘶气。
步蕨反应很平淡:“哦。”
宗鸣想问,哦是什么意思,但没好意思问出口。
叶汲笑得又贼又坏:“哦的意思就是他害羞了,不知所…”
措字没说出口,步蕨一掌将他呼得老远:“滚去找冬无衣他们!”
宗鸣:“…”
┉┉ ∞ ∞┉┉┉┉ ∞ ∞┉┉┉
叶汲连续踹开走廊左侧三间宿舍的防盗门,一模一样的情景,按照宗鸣所说,就是被害学生居住的那一间。
“也就是说,你和冬无衣他们分开之后也没有撞见过?”步蕨问,“除了那只伤你的妖物外,也没有遇见其他人,包括那个‘许泽’?”
宗鸣点头,可是马上又摇头:“我被困在这里后一直试图破除结界自救,有一次我路过某一个房间似乎听到了说话声。可是无论我怎么敲门,里面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我在这里困了几十个小时,体力和精神力都下滑得厉害,可能产生了幻听。敲了一会门后那只妖物就出现了,我被它扑了个措手不及。”
宿舍阳台外的天井里,大雪依旧飘落不停,而地面树枝上的雪层厚度始终不变,看着就像一张GIF动图。
“那个妖物长什么样?”步蕨问。
宗鸣神情困惑:“我,不知道。”面对步蕨和叶汲质疑的目光,他哭笑不得地解释,“我没骗你们。当时我只听见背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刚一回头眼前一黑,肚子已开了道口,我逃命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回头看两眼。”
步蕨走进一间“108”,观察宿舍的陈设:“不一定是你没看清,可能你的记忆受到影响了。”
“什么意思?”
“我和叶汲在东海遇到了一只蜃妖,它靠蜃气迷失海上的行者,吞噬掉大量的魂魄。”步蕨随意在一张书桌前坐下,“蜃气能让人产生幻觉,你和冬无衣他们从进这栋楼时,或者接触那个许泽开始就受到了蜃气的影响。这里也许有结界,但没你想象得那么复杂,也许你和冬无衣他们只隔了一道门,一堵墙。”
宗鸣立即明白他话中所指:“你的意思是我听到说话声的那间宿舍里的人就是冬无衣和陆和?!”他说完又立即否认,“如果我们是无意中吸入蜃气受到迷惑,那你们又怎么会在这个‘假结界’里?”
步蕨叹了口气:“所以说这并不是结界,而是真实的G栋108,你一直都在一个地方和冬无衣他们玩捉迷藏。”
叶汲见宗鸣神情更加迷惑,不禁忧心忡忡地对步蕨说:“老二,这蜃气还会影响智商?你说老宗因公智障,算工伤吗?”
步蕨抽抽嘴角,敷衍地回答他:“算吧。”
宗鸣:“…”
步蕨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敲书桌,渐渐连成一串有节奏的敲击声,哒,哒,哒。
宗鸣尚未发觉出这串节奏的意义,走廊里忽然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他脸色顿时一变。
步蕨示意他保持安静,另一只手在叶汲手背上写了个字。
叶汲略是讶异地挑挑眉,在他无所不有的裤兜里摸索了一番,将一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海蓝宝轻轻搁在步蕨掌心。
步蕨握住海蓝宝的刹那,泛着微蓝的金光从他指缝里射向四方。
宗鸣被那束光芒炫得忍不住闭了闭眼,与此同时他在浓郁的海腥味里闻到了某种奇异的味道,类似于金属独有的铁锈味,但并不难闻甚至时间久了隐约让人沉醉其中。
受到影响的显然不止他一个,走廊里的脚步声在光芒溅射出去的同时变得仓促而凌乱,迫不及待地冲向他们所在的宿舍。
叶汲无声地笑了笑,朝步蕨比划了个口型——果然。
步蕨露出个不置可否的神情,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根寒光湛湛的符文。
几近将他们淹没的海腥已近在咫尺,而房中三人也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不想,正在此时,突变陡生。
“老陆!你特么给我冷静点!”冬无衣尖利的女声蓦然炸响在走廊另一头,“这血是不是他的还两说,就算是他的,没见到尸体就说明他暂时安全。即便真挂了,早死早超生嘛,大不了回头多给他烧点纸钱在地府打点…我日!这什么玩意!”
“有这样的老情人,我们对你表示万分同情。”叶汲阴沉沉地朝宗鸣一笑,他咬牙切齿地踹门而出,“但甩了这种傻逼也是你三生有幸,回头记得请我们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QAQ完了啊,这过年根本没办法好好码字!窒息!二更不存在的,根本写不了,暴风哭泣。我我我,先欠着,等从老家回来我一定补!!!


第七十二章
破门板挂了条边在墙上, 晃晃荡荡,冬无衣和陆和两人看得瞠目结舌。
叶汲以狂霸酷炫拽的方式闪亮登场, 抬手一指:“你们两站远点, 老二, 出来干活了。”一甩头,毛骨悚然地没跳起来, “尼玛这什么妖怪!”
走廊一端,站着个一人多高的半人半蛇形生物。它的五官还能分辨出人类的痕迹, 可是从眼睑到双颊遍布黑色的鳞片,原本应该属于人类的圆瞳里只有一条极细的竖线,透着冷血动物的邪异和冷酷。
而它腰部以下拖着一条浑圆的尾巴,可又不能完全说是蛇尾, 因为尾巴里长着两条畸形的人腿, 以一种非常怪异而具有攻击性的姿势面朝他们。
冬无衣将簌簌发抖的陆和拉到墙边贴根站好,梨花烫摇得打摆:“老娘就知道这货帅不过三秒,所以至今我都揣摩不透我们老大看上他的原因, 环保主义者,日行一善吗?”
叶汲:“…”
他脸色不善,刚要发难,陆和惊叫道:“小心!”
一条粗长的黑影掀起哗啦啦的水声横甩向他的腰。纵然叶汲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跃, 侧颊仍然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血口,丝丝血珠从伤口渗出, 正好和唐晏在他另一边脸上留下的划伤对称得相得益彰。
叶汲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破口大骂, 他阴沉地盯着前方似人非人的身影,拇指揩过血珠:“妈的。”
陆和顿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湿度大幅度上涨,墙体地面刷地冲下瀑布般的水流,冲天的海腥味被冰冷刺骨的水汽涤荡一空。
叶汲凭空一抓,水流仿佛有生命般蜿蜒流淌到掌中,瞬间凝固成一把透明的冰刀。
对面的怪物本能地感知到危险降临,尾巴一甩向后退了半步。
“想跑,迟了。”叶汲的眼睛映在冰刀的刃面上,冷漠而无情。数条水流嗖地从四面八方弹射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怪物四肢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