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一点也不会后悔。比起家人的性命,其他的,她只能选择无视。
不等那两人反应过来,紫电貂便飞快地动了手,程锦绣奖励了它一滴血,这才朝着牛车所在的方向走去。
“绣姐儿,怎么这么久?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过去找你了。”
“可能是在舅舅家吃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吧,我没事了,咱们快回家吧!”
程锦绣随便找了个借口,好在便宜爹他们也没追究,上了牛车,将程浩宣抱在怀里,程锦绣低下头沉思起来。她并不清楚镇国公府的地位,可是,那个世子能够言语威胁县令为他办事,可见这镇国公府的权势不低。眼下有那个被利诱的苟掌柜和张县令狼狈为歼,并且听令一定要自己的命,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说到底还是她连累了程家,虽然她完全无法理解,明明是无冤无仇,那个世子为何非要置她与死地?若是如此,这平安镇,可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她可以杀了那个苟掌柜,可是张县令呢?身为地方父母官,一旦身死,朝廷那边肯定会派人彻查的,而且镇国公世子肯定也会得到消息。就算可以让小貂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也难免不会露出蛛丝马迹。万一有朝一日事发,背上杀人罪的程家人同样逃不过一死。
不过,那个世子宁愿多费些手段,也不是直接派人将他们全家杀了,想来应该是有所顾忌。至少要表现在外人面前,他们是因为意外而死的。否则的话,当初那些饭菜里面掺的就不会是蒙、汗药,而是致死的毒药了。
现在是逼得他们断掉了香满楼的生意,接下来,是打算在林子里再弄出个意外,只可惜被她看破了。即使那两人被她制住,却还有更强大的敌人呢。就算她能小心提防,可是能防得了一辈子,每次都能跟今天一样幸运?
要是惹急了对方等不了了,连最后的这点顾忌都没了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满怀心事地回到了桂花村,牛车甫一进村,就有路过的乡亲开口道:“程老大,程老三,快家去看看吧,你们家出事啦!”
又出事了?
脸上的神色蓦地一变,程学文催赶着牛车,加快了速度。
作坊的门口一片杂乱,李氏,冯氏带着几个小的怯怯地躲在墙角,黄氏抱着被气晕了过去的程老爷子嚎啕大哭,唐氏也是满脸泪水的为二叔程学武擦着脸上的血迹。原本井然有序的作坊里面,灶台,锅子,还有买来的各种豆类,乱七八糟的撒了一地,明显是被人用暴力强行破坏的。
“爹,娘,这是什么了?”
“儿啊,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啊!”黄氏老泪纵横,这几天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了。
“大哥,你们走了之后,没多久就有几个男人进了村,他们直接走到我们作坊,话也不说,就开始打人砸东西。本来做工的乡亲们都被打伤了好几个,夫君本来想上去跟他们讲道理,可是他们却把夫君打得半死!临走的时候,那些人才放下狠话,不准我们的作坊再做生意。”
唐氏强忍着痛意,将事情简单了解释了一遍。
“又是香满楼!”程学文咬着牙,这才一天的时间,他们三兄弟就相继出事,祖宅被烧,作坊被毁,甚至连学堂都辞了他!香满楼实在是欺人太甚!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了,你怎么会回来?老三呢,老三你怎么也受伤了?”黄氏终于回过神来,眼下事情也瞒不下去,程学文将程学栋被打,自己也不再是夫子的事说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一家人如遭雷击,只觉得未来一片昏暗。原本还以为靠着白玉凉粉的生意能够发家,却不想竟是遭到了这样重大的打击。
“为什么?香满楼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实在是太狠心了!不行,老婆子我要去找他们讨个说法!”黄氏踉踉跄跄地起身,却因为太过激动,直直地摔了一跤。
“奶!”
程锦绣飞快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只觉得心中的愤怒几乎要从胸口溢出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憎恨过一个人,那个该死的镇国公世子,要是再见到他,她一定要杀了他!
“娘,娘你没事吧!”
“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啊!香满楼这群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啊!”黄氏捶着胸口,哭的是撕心裂肺,程锦绣也是阵阵难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做的那么绝,甚至都找到了家里来!
“算了,我们不做这生意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的种地,这样子,香满楼总不会再为难我们了吧!”冯氏搀扶着自家男人,忍不住开口道。
所有人都是一片沉默,即使是选择种地,可是眼下这个家,却已经是雪上加霜了。
赵大夫熟门熟路地到了程家,这几天他几乎是天天就往程家跑,闹出来的动静还不是一般的大。
“老二伤到了头,胸口还被踢了一脚,恐怕有内伤,我只能简单的给他止血包扎一下。还有老爷子,他年纪大了,血压高,这样子看起来像是中风。这病啊,我是看不了的,你们还是送镇上去吧。”
赵大夫摇了摇头,他就是个乡下的土郎中,太复杂的病症却是无能为力的,更何况需要的一些药材他也没有。
“这么严重?爹,不行,赶紧送爷和二叔去镇上的医馆!”程锦绣也慌了,黄氏更是吓得连哭都忘了,程老爷子和程学武可是一家的顶梁柱,要是这两人真的出了事,程家才真的是天塌了。
当下也不再耽搁,心急火燎的又继续把人往镇上送。只是,结果一出来,程家人这次是再次绝望了。
程学武还好,他身子壮实,胸口那一脚虽然厉害,吃几服药也就好了。程老爷子才是真正的危险,就跟赵大夫说的差不多,已经有了中风的症状。这次就算醒了过来,也会变成瘫子!
不仅如此,程老爷子这病得好好养着,大夫开的药,一副就要五百文!也就是说,程老爷子的病非但治不好,每个月都得至少花五两银子的药钱!
程家被毁的差不多了,作坊不能开了,可是乡亲们的工钱还得给,做出来的白玉凉粉没有卖出去,全部烂在了手里,钱也亏了进去。家里能用的银子,恐怕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十两而已。
这些钱,本来是打算用来修房子的。
程老爷子的病情,现在不能随意移动,因此直接歇在了医馆里。大夫说要明天才能起身,二叔程学武的伤也不轻松,最后商量了一下,让唐氏留下照顾两人,最后程学文带着黄氏和程锦绣回了桂花村。
“大哥,娘,爹和二哥的情况怎么样?”
黄氏心力交瘁,一想到老爷子的身体就忍不住掉眼泪,根本没心思说话,程锦绣扶着她进了屋子休息。程学文则是叹了口气,将大夫的话一一道来。
“完了,老程家真的完了!”冯氏一脸的灰败,程学栋也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都怪你!程锦绣,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的什么鬼主意,弄出了个什么白玉凉粉,还非要卖到香满楼去,我们家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福星,而是灾星才对!”
猛的,程花儿忽然发了疯似的冲进了屋子,指着程锦绣大骂起来。谁也没有看到,她眼底闪过的快意和恶毒。天赐良机,她要把程锦绣狠狠地踩到地上去!没有了福星这个名头,看她还怎么嚣张!等李公子亲自来娶她的时候,她要笑着看程锦绣哭!
“花儿你这个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李氏气的浑身发抖,挥着手就要给程花儿一个耳刮子。
“我哪里胡说了!从小到大,大姐除了刚生出来那会儿给家里带了点财,这十几年来,有给程家赚过一分钱吗?也就爷奶偏心,才会一直宠着她!现在倒好了,就因为你们听她的话,把整个程家都搭上了!她根本就是个灾星,要害了我们所有人的灾星!”
程花儿哪里会乖乖站着挨打,飞快地转过了身子,嘴里的话却始终没停。
“你住嘴!”程学文也发怒了,他狠狠地瞪了程学栋一眼,“老三,管管你家的丫头片子!”
“大哥,你凶什么凶,我觉得花儿就说得对!绣儿那丫头哪里是什么贵女福星,否则的话,为什么之前就好好的。她折腾个白玉凉粉,就害得我们被香满楼给记恨上了?”
冯氏却是开始为自己的女儿说话了,反正眼下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顾忌的?反正她也早就看不过程锦绣那个死丫头得意,更看不惯大嫂一直用这个高高在上的压在自己头上!
“够了,你们别吵了!没看到奶不舒服吗?你们是不是想把奶也气病了才甘心!”程锦绣猛的站起了身,一双凌厉的眸子冷冷地看着程花儿,只觉得对她再也没有了一点耐心。
眼下正是需要同心协力渡过难关的时候,却偏偏有人先闹起了内讧,她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花儿对她竟然会有这样强烈的恨意。上次她的悔意,根本就是假装出来的!而她竟然因为内疚放过了她,还为她隐瞒事实,实在是可笑之极!
“大姐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在诅咒奶吗?”程花儿早就有了决定,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不敢开口了。在她看来,程家眼下这样子,要想脱离困境,只有等到李公子来接她了。到那个时候,她才是家里的大功臣,所有人都得看她的脸色,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程花儿,你闭嘴!你以为真的是香满楼想抢我们的秘方吗?真正的幕后指使,就是你那心心念念的李公子!你以为他真的看上了你,会亲自来接你吗?做梦!他的目的,是要杀了我们程家的所有人,你不过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程锦绣冷笑着开口,看着程花儿的目光毫无温度。
“就算我不是福星,这件祸事也是你引起来的!要不是你和刘癞子联合起来设计我,想要玷污我的清白,结果被我揭穿,你自己作死跳下了河,就不会遇到那个李公子!遇不到他,他就不会莫名其妙的对救命恩人家里起了杀心,更不会在饭菜里面下药,甚至联合香满楼和张县令要害我们一家!”
“你,你胡说!你这是在诬陷!李公子怎么可能会那么做!”程花儿狠狠地摇了摇头,她才不相信,肯定是程锦绣乱说的。
“绣儿,你说的可是真的?”程学文和李氏却是双双变了脸色,看着程花儿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爹,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实际上,是香满楼的小山哥告诉我的,他偷听到了那个李公子和香满楼新来的苟掌柜的谈话,因为往日的情分这才悄悄告诉了我。我也想不通那个李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我本来不打算说出这件事的。偏偏有的人太蠢,分不清谁是是非!”
程锦绣深吸了一口气,具体的原因她当然不能说,只能这样找个借口:“那个李公子权势滔天,连县令大人都听他的话,我想,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桂花村,我们不能待了。爹娘,等爷醒了,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这是程锦绣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只要离开了桂花村,趁着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再重新开始。挣钱的法子她总能想到新的,再不济,还有紫电貂在身边,她可以去山里打猎维持生计。总比留在这里,不知道哪一天被害死了的强。
“程锦绣,你才蠢呢!一定是你为了给自己洗脱罪名,故意说李公子的坏话来糊弄我们!”程花儿尖利的叫了起来,绝对不允许程锦绣侮辱自己的李公子。
“你说那李公子要亲自禀明父母来娶你,那么他可有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姓甚名谁?”
程花儿微微一愣,她的确是不知道这些,除了一个姓之外。
“那个李公子根本不姓李,而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真名叫做程奕帆。你若不信,那就继续在桂花村等着吧!”程锦绣冷笑一声,看向了神色犹疑不定的程学栋和冯氏。
“三叔和三婶最好也一起等着,说不定还能享女儿福呢!”
“绣儿,那个李公子真的是世子,真的要害我们?我们真的要走吗?”黄氏拉着自己宝贝孙女的袖子,一连说了三个问句。故土难离,古人最重的就是家族,若非遇到大灾,谁愿意举家搬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
程锦绣也知道,光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根本是不可能成行的。而实际上,她决定离开,不仅仅是因为家里被逼的无路可退,还有刚刚从紫电貂和沿途的动物身上感应到的消息。
桂花村,不,应该说方圆百里之内,刚好将桂花村包含进去的一个圈内,会发生一场百年难遇的地震。早就已经感应到危险的野生动物最是敏感,纷纷开始转移阵地。
对于程家人来说,这反而是一个契机,他们可以顺理成章的消失,到时候就是死在了地震之中。就算那个镇国公世子有心要查,也会因为这场灾难而找不到蛛丝马迹。
“奶,我们必须得走,因为,这是观音娘娘对我们的示警,天将降大祸而至。”程锦绣肯定地点了点头,心念一转有了主意。她站起身来,走到了作坊的屋子中间。这里原本是村里人祭祀祖先,摆放先祖牌位的地方。
“奶,爹娘,你们过来看!”
“我的天啊!夫君,那是什么!”到了跟前,李氏最先发出了惊呼,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蚂蚁,然而古怪的是,它们竟然聚在一起,好像组成了两个奇怪的图案。
“祸,离!”
程学文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是识字的,自然一眼就认出来,这些蚂蚁竟是用自己的身体拼了这两个字!
“大哥,到底是什么,你说清楚啊!”一旁跟来的程学栋和冯氏也急了,忍不住追问了起来。
“果真是观音娘娘示警,有大祸将至,必须速速离开!娘,绣儿说得对,我们得走,赶紧走!马上收拾东西,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就去镇上,就带着爹他们一起离开!”
程学文哪里还有什么怀疑,这等奇事闻所未闻,哪怕是以防万一,他们也得做!
“爹,我们还是将此事告诉村长和乡亲们吧,这些日子多亏了乡亲们的帮忙,我们也不能只想着自己。”程锦绣立刻提议道,虽说这些蚂蚁是她刻意召唤出来的,地震之事却十有八九是真的。桂花村的村民多数都是好心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行,我这就去!”
程学文一走,全家人立刻开始收拾起东西来,最重要的就是银子,黄氏早就将全家的家产放在了陶罐里,用布包的紧紧的。然后就是换洗的衣服,上路需要带的干粮。若是没有大灾,其实把这宅子卖出去还能换一笔钱,可惜眼下为了逃命,也只能算了。
大人们的紧张气氛,自然影响到了几个孩子,尤其是二房的枝儿,叶儿和小宝。爹受了伤,娘也去了镇上,三个小家伙满脸的迷茫。
“枝儿叶儿,把你们重要的东西都找出来装好,太重的累赘的不要。小宝身子不好,就歇着吧,别担心,二叔二婶都在镇上等着我们呢,他们都没事的。”
程锦绣忍不住开口劝慰了一番,指点着她们做事,已经歪了一个程花儿,这两个,可千万不要也毁了。
“恩,知道了大姐。”姐妹两对视一眼,乖乖地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来。
程学文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带着一群人进了屋子,看到祠堂里面那久而不散的蚂蚁,顿时一阵哗然。连赵大夫都挤了起来,他是大夫也识字,在村子里面很有威信。趴在地上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不是有人在地上用糖水撒了汁故意弄出来的“神迹”,脸上的神色也显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那些蚂蚁忽然四散开来,渐渐地又组成了另外一个字。
“是南,莫非是要我们往南边走吗?”赵大夫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些蚂蚁神迹,心中依然是半信半疑。
“诸位叔伯婶婶,这里原来可是咱们桂花村的祠堂,供奉了上百年的祖宗牌位,定然是有些灵气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家是打算离开的。若是真的有灾祸发生,离开了好歹能保住一条命。”
程锦绣也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她这个福星的话,也就自家人才会毫无保留的相信罢了。眼下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至于最后乡亲们信不信,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蚂蚁停留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消失,村里人却是讨论的热火朝天。
“你们别听程家的那个小丫头片子胡言乱语,我们在桂花村住了好几十年了,什么时候发生过灾祸?这死丫头说不定就是自己家里糟了秧,所以就见不得别人家好过!”
骂的最凶的当属和程家结了梁子的牛嫂,程家屋子被烧,作坊被毁,她在一旁可谓是幸灾乐祸,拍手称快。
“可是祖宗祠堂那里又该怎么解释?”
“说起来我们家养的猪和狗,最近都有些怪,老是想着逃出去,还不停地叫,人都要烦死了。难道真的有什么天灾会发生?”
“住了几十年的家了,要是因为一个不确定的推测就离开,那怎么行?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也不富裕,眼看着过几个月地里的庄稼就要丰收了,怎么走的了?”
程家的院子里也并不平静,至少,在程花儿眼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程锦绣的鬼话的。她不想走,要是离开了这里,李公子回来找不到了她怎么办?
“爹娘,难道你们真的以为程锦绣说的是真的?眼下咱们家里这样的困境,离开了村子,还能活的下去吗?”
“相不相信又怎么样?反正爹娘大哥决定要走,难道我们还单独留在这破地方不成!”程学栋没好气地开口,跟着爹娘,至少还饿不死。
“爷奶偏心大伯一家,根本就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爹,难道你要跟二叔一样傻,为了大伯做牛做马吗?女儿倒是有个主意,能让我们以后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程花儿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神色,程学栋忍不住问道:“什么主意,你说!”
他的确是早就不满程老爷子和黄氏的偏心了,凭什么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是大哥的,程花儿的话,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嫉妒。
时间过得飞快,天暗了下来,程家的灯却一直亮着,吃了晚饭之后,黄氏就吩咐李氏和冯氏将家里的粮食做成烙饼和馒头,程学文和程学栋则是把一些重物搬到牛车上,一家人都各有事情忙碌。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娇小的人影悄悄地进了主屋,没多久才抱着一个包裹跑出飞快地藏了起来。
确定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众人这才满身疲惫地进入了梦乡。翌日,公鸡还没打鸣,一家人便起了身,拉着一车的东西,拖家带口地离开了桂花村。
黄氏看着生活了几十年的故乡渐渐远去,忍不住老泪纵横,然而,不管如何不舍,终究,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程锦绣也叹了口气,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她,往后,她定要让家人过上真正安稳富足的生活。
“一会儿到了镇上,还是先去岳父家中吧,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跟他老人家说一说。”程学文拉着李氏的手,低低地说道。
“夫君,我听你的。”李氏点了点头,她心里也清楚,爹娘那边,恐怕也不是会相信的,更何况还有个难缠的大嫂。他们只能尽力相劝,一旦离开,再见就真的难了。
“娘,大哥,我们也想去一趟冯家村,不管怎么样,那边也是我的老丈人啊!再说了,冯氏临走之前,也想看看二老。”程学栋也插了一嘴,冯氏连忙点头。
“老三说的是,就这样办吧。不过你们得快一点,半个时辰之后,一定要到镇上的医馆来,我们就在那里等着。”黄氏同意了,反正冯家村距离镇上也不远,正好是他们要经过的路。
“哎,娘你放心吧!”程学栋和李氏对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程花儿静静地低着头,掩饰着嘴角上扬的弧度。
镇上的早集已经开起来了,一家人到了李家杂货铺的时候,店里刚刚才开门。打着哈欠的大舅和大舅母看到他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我说亲家老太太,你们这是疯了吧!就因为一堆蚂蚁排的字,就要拖家带口的离开?有天灾,还让我们也走?当我们跟你们一样傻啊!”
大舅母忍不住讥诮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看他们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群疯子。
“我说大嫂,今天我们是好心好意来报信的,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们不信就算了,反正爹娘得跟我们一起走!”被这么一嘲讽,李氏反而犯了倔。
“哈,小姑子,你能把那两个老不死带走,我还巴不得呢!不过这话可得说好了,要是把人领走了,以后就别想着给我塞回来!”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丫头啊,爹娘知道你是心疼我们,不过爹娘年纪大了,本来也没多少时间的活头,实在是不想离开祖祖辈辈都生活的地方。就算是有灾祸,那也是我们的命。”
外祖父和外祖母立刻劝了起来,无论程学文和李氏怎么说,都是铁了心的不肯走。最后两人只能无奈地放弃,其实在他们心里,未免不是抱着侥幸的心思,因为,他们要躲避的不仅仅是天灾,还有人祸。天灾不见得会有,这人祸,却是他们不得不走的根源。
医馆那边,程老爷子已经醒了,他的神智还算是清醒,只是一条腿却是不能动了。经历了这么一夜,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仿佛被抽干了精力,显得苍老了许多。
“罢了,罢了,走了也好,不见得挣不出一条活路。”
“老三他们怎么还没来,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可能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样吧,老二赶车,你们先走着,我去冯家村看看。”
好在之前为了方便送货,家里置办了两头牛车,程家人多,眼下正好派上了用场。为了不耽搁时间,一家人兵分两路。
程锦绣微微皱了皱眉,她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原因。等到牛车驶出了平安镇,进了官道上一处林子,耳边忽然响起了黄氏惊恐的尖叫声。
“银子!家里的银子不见了!”
原来,黄氏想起这一路还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地方,他们一行人,难免不会遇到些草莽落寇,秉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想法,她决定把银子分成几份,每个人身上都带一点,这样不至于出了意外落入绝境。
岂料她将装银子的包裹解开一看,罐子里面的钱全都变成了石头!这一刻,她老人家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便叫喊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遇到黄大仙了?”
“天啊,这可是咱们家所有的家当了,要是没了,我们一家人要怎么活啊!”黄氏捶胸顿足,只觉得眼下比作坊被砸的时候还要绝望。
“是三叔!是三叔他们偷了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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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摄政王的品味
“我昨天晚上,好像看到花儿姐姐从奶的房间里面出来。”
程小宝怯怯地开口。见众人都看了过来,他立刻躲进了唐氏的怀里。唐氏也没料到小宝会忽然说话,还是这么震撼的消息,赶紧将他护了起来。
“是他们,一定是老三他们!我就说他们怎么忽然要去冯家村了,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杀千刀的王八蛋,简直不是人啊!”李氏当下便气的破口大骂,只恨不得将三房的人挫骨扬灰。
“天啊,老婆子我怎么就这么命苦,生了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啊!”黄氏呼天抢地,痛哭起来。
“孽障!孽障啊!家门不幸!”程老爷子捂着心口,浑身发抖,程锦绣顿时慌了,老爷子眼下的情况,可受不得刺激。
“爷奶,你先别激动,这事儿还不一定呢,小宝他人小,可能看错了。说不定一会儿,爹就带着三叔他们过来了呢!”
“是啊爹,你可别听小宝乱说,眼下还做不得数呢!”程学武也手忙脚乱地安慰起来,拍着老爷子的后背,就怕他岔了气。
揪准这个时候,程锦绣拿出从医馆买的药放到了老爷子鼻子下一晃,程老爷子立刻翻了个白眼,倒在了程学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