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去看海,只觉得脸烫,却偏要装得轻松:“嘴疼。”


第十六章陈年佳酿(1)
回去梳洗时,萧余一直保持很慢的动作,说不清自己想做什么。直到开门,才看到许南征和方言就站在楼梯口闲聊,方言眼底发青,倒是比他们两个还要睡眠不足。
“等我呢?”财务总监从三楼走下来,神色疲倦。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倒是笑了。
“老板,”方言总结性说了句,“被你害惨了,睡在这楼里,就是没事儿找罪。”

所有人都被海浪声骚扰了一夜,他两个的困顿倒被掩盖了下来。
她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公关部的两个实习生就坐在身侧,闲聊着昨夜IT部门小妹妹如何如何与酒吧最帅的调酒师搭讪,一夜未归。因为下边的普通员工都是两人一间,自然会悄然传开,她就这么听着,忽然庆幸自己是单间。
不过做了亏心事,总会是忐忑的。
“萧经理,”方言在她身侧坐下,“昨晚我被蚊子咬死了,想找你借蚊不叮,敲了半天,也没见你回话。这么大浪还睡得这么香,羡慕啊羡慕。”
萧余拿着手机,默默按着:“前半夜被你们吵死了,后半夜当然睡的香。”
方言啊了声:“那帮小姑娘太能说了……”
她笑,说的半真半假:“度假就是公费的吃喝嫖赌,方总,您别太委屈自己。”

话刚说完,正有三四个年轻女同事走过来,推搡出了一个皮肤雪白的走来,轻声问方言,是不是能在她们游泳时看着衣物。方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远处几个凑在一处笑了半天,他才装作很淡定地问了句:“游泳还带贵重东西干什么?”
小姑娘笑嘻嘻:“不是啊,就是看着外衣,这里人不是特地说过,猴子会趁着人不在偷东西,一定要有人看着。”
方言看了眼萧余,她早就识相的合眼装睡,四周又都没人,张望了半天也只好支吾着应了下来。到几个人跳下水时,萧余才慢悠悠地拿起衣服,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香馍馍,我回去睡了,你继续看衣服。”

她回到房间草草洗了澡睡了个极舒服的午觉。
刚才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两只不大的猴子坐在阳台上,很卖力地扯着自己晾着的裙子。
“喂,够了啊,”她半拉开门,一把抓住了裙子的下摆,“乖,放手,姐姐给你们拿香蕉。”
猴子继续蹲在那里,盯着她。
硬扯又不行,万一把猴子扯进来就热闹了,到最后只能用小半的力气,只维持着不被抢走的状态。
“你看,拖地长裙,不适合你们,”她从衣架上扯下一件度假村的半袖,“这个比较拉风,拿去拿去。”
她不停絮叨着,一对儿小猴依旧淡定地看着她,眼睛黑亮黑亮的。
度假村的猴子就是横,比动物园的大气多了……

她正是僵持不下,就听见楼上有很低的笑声。
一只小猴仰起头,开始盯着楼上的人,甚是戒备。
许南征的声音在说:“我扔根儿火柴下来,吓吓他们就走了。”
“不行,小心被告虐待动物。”
两个人商讨了几个方法,却终是无效作废。最终还是他嘘了声,直接从三楼阳台翻了下来,动作干净利索,不止吓坏了猴子,也吓傻了她。两只猴子是跑了,可她却只光着脚,穿着件很大的T恤,险险遮住该遮的地方。
让猴子看了也就算了,偏就还是他。

“你就不能先说一声吗?”事已至此,也只能破罐破摔,她看了眼大门,又阳台:“翻下来容易,翻上去难,一会儿我可不帮你。”
他示意她进屋,随手合上了阳台门:“光明正大的,为什么不能从大门走?”
也对,晴天朗日的,从大门走又如何?

她努力放松,把裙子扔到床上,走到吧台边,拿冰镇矿泉水:“身手一如当年,是想证明自己还年轻吗?”回过身时,许南征已经拿了果盘,放在吧台另一侧:“刚睡醒,别喝太冰的水。”她拧开瓶子:“很热,让我先喝两口缓缓。”
睡了两个小时,没开空调,又逗了半天猴子,身上自然是汗涔涔的。
一口冰水下去才算缓解,可最大的火源却在面前。连独处一室都会不安,再这样下去,就只剩一个结果,辞职彻底消失了。

她连着喝了两口水,看着许南征拿起芒果。
“许南征。”
他随意应了声,用水果刀剥开芒果,切成十二块放在盘子里,很大的果核仍在了垃圾桶里。刀口漂亮,看的她有些出神。

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事是自己先做出来的,打破了平衡,就要面对后果。
直到看着他切完第二个芒果,她才逼着自己走过去,看着他:“我想和你说些话。”
他把瓷盘推给她:“说。”
“我爱你。”
她看着他,努力想看出什么反应,却徒劳无功。

他拿起一块芒果,很慢地吃着,两个人静了很久,她才强迫着自己再次开口。
“不是因为昨晚的事,从很久以前,我就在爱着你,”曾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告白,就连说话的表情、语气都演练过无数次,可现在却像是在演一出蹩脚的都市剧,局促十足,“昨天是我的错,我只想给自己一个交待,可再和你这么下去,我肯定会先受不了的。”
所有说完,她才捏起一块芒果,整块吃了下去。
不就是离开,最坏的结果,也只是离开。

许南征看她,等她心不在焉地吃完,才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搂在了身前。
或轻或重,只是耐心地亲吻着她的脸,从眼睛,一路吻到鼻尖,最后却停在了耳边。很长的一段沉默,她等得几近窒息,刚想要挣开这尴尬时,他才低声说:“我也爱你,笑笑。”

只有声音,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是声音是真实的,拥抱也是真实的。

他说完就再没说话。她这辈子只和许南征这样过,嘴还有昨夜的伤口,混着芒果的味道。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去深吻住对方,越是痛,越不放过自己,这样的答案,明明是最好的结局,可偏要从身体上不停应证。
直到一声碎响,她才发现自己沾了一手芒果,连带打碎了果盘。

他却连停顿都没有。
很专注的亲吻,隔着薄而服帖的衣料,一点点地移到她的腰上。直到他的手伸到她后背,很轻地解开搭扣,她才挣扎着往后躲着。
他的手,抚在她后背上,停下来:“怎么了?”
“这里很硌人。”
他笑,用鼻尖蹭着她的脸:“好,换地方。”
她迷乱,却还维持着理智:“你不做准备吗?”
“不是做了吗?”
……
“我特地削了芒果,刚吃完就忘了?”
墨色沉沉的眼底,都是笑,很明显的笑。
……

如此的混乱不堪,却在一阵敲门声中静止下来。
“萧经理,蚊不叮,本人急需蚊不叮。”
是方言,竟然又锲而不舍地来要蚊不叮了。
许南征把她抱到吧台上坐着,示意她应付。

萧余忽然觉得好笑,有意哎呀了声,许南征明白她在胡闹,狠狠把她翻过来,作势要揍她屁股。
她努嘴,无声道:小心我暴露你。
门外方言倒是吓得不轻:“怎么了?触电了?摔了?”
触电……搞IT的果真视角独特。

“没有,削芒果差点割到手,”她从吧台上滑下来,“你等会儿,我给你找。”
蚊不叮就在柜子里,她拿起来刚要走,就被许南征一把拉住,往下看了看。
光溜溜两条腿,□无边。
她抿嘴笑:把你裤子脱下来。
许南征扬眉:现在就要?
她本是开玩笑,被他这么激将,倒是把心一横:我就一条裤子,洗了,还在阳台上。你要不想让我光着出去,就把裤子脱下来给我穿。
说完,对门外叫了句:“稍等,不小心掉到柜子后边了。”

许南征半笑不笑地,就直接把裤腰的绳子一解,径直脱了下来。萧余本想看他如何纠结,倒是被他将了一军,捂住眼睛,忍不住靠了一声。
门外方言倒是很有耐心,紧跟着问了句:“又怎么了……”
身上一重,沙滩裤被扔了过来,她鼓足勇气松开手,埋头穿上,悄无声息地扫了他一眼。好在好在,还穿着里边儿的……

一场午后缠绵,就如此被蚊不叮搅合了。
香港追来一个电话,所有部门的头都聚在许南征屋里开会,连晚饭都是让助理送来的。萧余一直自诩工作狂,可碰上徐南征,追忆过往的日子那就是插科打诨。

她吃了一桌子的贝壳,又喝了口芒果汁。正在自我劝服继续吃饱些,免得直接搞到后半夜顶不住时,许南征忽然叫了她一声:“给我喝口芒果汁。”
下意识递过去,才察觉出他话音里的味道,立刻脸烫着,继续吃贝壳。
“方总。”他吸了口芒果汁,把目标转向了方言。
在这里,除了许南征理所当然被叫做“总”,其余人一旦冠上这后缀,下一句绝对是被玩笑对象。
方言背脊挺直,草木皆兵:“老板,我不想再和人谈理想了,您找别人吧。”
他放下杯子,也开始吃贝壳,极快的速度就消灭了一小盘:“你屋里蚊子很多吗?”


第十七章陈年佳酿(2)
方言啊了声,立刻脸红了:“我天生招蚊子,估计有我在,你们屋里都不会有蚊子了。”
萧余看了许南征一眼,他吃的专心:“老金,以后专拨预算给方总买蚊不叮。昨天半夜我就被你敲醒了,今天想补个午觉,又被你弄醒了,这笔账怎么算?”
他一句话说完,屋中其余人都笑起来。

老金很是配合地补了句:“你小子,老实交待,公司内部BBS评选什么花的,是不是你小子弄的?终于给你小子逮到机会住萧经理隔壁了,要培养感情也找点儿好借口,怎么每次都是蚊不叮啊?”
方言又啊了声:“老金你也听到了?”
众人又是笑。
方言一个劲儿解释自己真没那个意思,是真被蚊子咬死了……最后还是许南征敲了敲桌子,示意继续开会。

因为母亲生日,萧余和他提前两天从马来回国。
回国的是夜航,两个人整个下午就泡在了吉隆坡,用足足三个小时的时间,从阿罗街一头吃到另一头。以前度假也是这样的,相比许诺的血拼,她更爱吃,还非常热衷于人来人往的小吃街。
不大的桌子,被她叫的满满当当。

很热的天气,两人都出了很多汗,偏最后上来的还是热腾腾的肉骨茶。
“说了半天上海话,我都快不会说话了。”萧余拿着勺子,尝了一口。

由于商人太热情,不停用中文日文韩文来试探国籍,她只好故意对许南征拼命说上海话,他虽不会说,却也在上海住了两三年,听总是可以的。
于是他就沉默着,任由她搞得那些凑上来的人分不清国籍,无从下手推销。

“说实话我们最吃亏,上大学时别人打电话回家,家乡话谁都听不懂,充分保护了隐私。那时候全班只有我和佳禾是北京人,想说什么悄悄话也没戏,一张口谁都懂……”
其实她只是羡慕,羡慕别人给男朋友、家里人电话,说着家乡话,就像是很私密的低语。

被刺激了太久,她在寝室给许南征电话时,也曾试着说法语。本以为两人小时候跟着阿姨在法国住过三年,基本用语还是可以的,可毕竟是很小的时候学的,她很多话都说的不标准,许南征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哭笑不得。

他用筷子替她剥魔鬼鱼的肉,满满堆了一盘子:“还有三个小时,还想吃什么?”
“饱了。”她做了个满足的表情。
“我第一次带你来马来,就吃的这家肉骨茶。”许南征放了筷子。
她笑:“你对我的好吃,是不是早深恶痛绝了?”
他把整盘烤鱼肉推到她手边:“习惯了。”

她笑着,又低头去喝汤。很香浓的肉骨茶,融化了很多香料、药材,还有整瓣的大蒜。
苦中有甜。
这是她曾对他的心情。

第一次来马来,还是十几年前,是那年旅行的最后一站。或许是一路上西餐吃的太多,到了这里反倒很是惊喜,相似的饮食习惯,终于缓解了她饱受摧残的胃。许远航和自己都是十几岁,正是最爱吃的年纪,几乎把整条街来来回回吃了三遍。
记得当时的地陪导游,起初还是很兴致勃勃的,到最后却被自己气的黑脸。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得罪导游?”
他看了她一眼:“马来双塔?”
她咬着勺子笑:“每次想起这件事,都觉得你不继续读土木,太可惜了。”

那时候刚一下飞机,地陪就开始介绍吉隆坡的景点,首推马来双子大厦。
她随口问了句多高,答曰88层。她立刻摇头,扯着许南征的胳膊说,上海就有这么高的楼,干什么跑来这儿还要看?导游立刻明白她说的是金茂,格外强调了一句,双子比金茂高了一百多米。一句话,彻底激起了她的爱国情,回说高并不一定好。
于是两个爱国人,就为此争了起来。

那时的她才十几岁,根本说不过导游。
最后只能攥着许南征的胳膊生气,本以为他的性子,肯定不屑帮自己。没想到,到自己词穷时,他很淡定地从建筑角度深入剖析,历数金茂的好处,把导游说的哑口无人。
十分钟的话,她一分钟也没听懂,却是崇拜的不行。

“说实话,那时候你是不是骗人的?”
他低头点烟,笑得很浅:“当然是骗人的,那时候才大一,能懂什么?就是学了一堆专业术语,用来忽悠忽悠行外人。看你都快气哭了,总不能不管。”

遥远的回忆,从她记事起,大多数回忆都与他有关。
如同一坛被深埋地下的女儿红,陈年佳酿,一旦揭开泥封的盖子,单是酒香,就已醉人。

她笑,舀起一勺汤,递到他嘴边:“很香,十年如一日。”
他凑着勺,喝了半口。
勺子收回来,她喝完了另外半勺:“买单吧,我想去超市买点儿调料。”
他笑,一副你放过我的神情:“上次你也买过,阿姨只记得你说要放整瓣的大蒜,结果放了满满一锅蒜,你爸吃完很是‘赞扬’了一番,全忘了?”
她笑:“这次我来做,只做给你吃。”
难得好吃又有药效。
去湿、旺血、补气、润肺,样样都对他身体好。

一时的兴起,两个人真去逛了超市。
她在货架间穿走着,很快就找到了卖烹饪调料的架子,单是肉骨茶的调料就有四五种。她努力分辨了很久,可惜说明看不懂,包装又看不出区别。
“买哪种?”
“随你。”
她郁闷着,实在看不出区别,转过头想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可问。服务员没见到,却撞上他的视线。他也笑着看她,离的很近,近到危险的地步。

她想说什么,却听见货架另一头,明显有人在摆放东西。这么个细微礼貌的提醒,让她一瞬就红了脸,还不忘厚脸皮去问对面的服务员,这些调料的区别在哪里。
那中年女人绕过货架,边细细讲解着区别用法,边看他们,眼神颇有些告诫。

她心虚地拿了二十几包,许南征才低声问:“买这么多?”
“在人家超市为非作歹,当然要补偿补偿,” 她也压低了声音,“别忘了这里的宗教信仰,你可是犯了大忌。”

坐上飞机时,她已经累得不行。
等空姐拉上帘子,她才发现只有自己和许南征,还有一个从头裹到脚的女人。小时候被爷爷教育的太多,她对别人的宗教信仰有种保护癖,以至于一再眼神示意许南征别太亲近。
到最后迷迷糊糊睡着时,隐约听见许南征对空姐说,给我就可以了。
她偷睁眼,看着他接过毯子,很轻地盖好。
直到收回手,他才慢悠悠地说了句:“你还可以把眼睛睁得再大些。”

她调整了姿势,侧脸靠着椅背看他。手在毯子下摩挲着,从他的指尖,一路滑到了手心里。于是两个人的手,就如此自然地在毯子下,握在了一起。
小心翼翼,遮遮掩掩,倒像是年少的早恋心情。

她笑,轻声问:“说实话,你和我在一起,有没有乱伦的感觉?”
他蹙眉:“有一些,以前我还很认真的钻研过,怎么给你换尿布、喂奶。”
她哭笑不得:“那我们柏拉图好了。”
他笑,似乎真在认真思考,然后才说:“我爸就我一个儿子,似乎不太好交代。”
很慢的话,暗喻明显。
她默不作声,却感觉由内到外,一层层烧起来,连被他握着的手都有些发烫。

选餐的时候,她有意不说话。
看着他挑自己最爱的食物,有种格外的满足感。其实,以前也是他做这些,可落在眼里心里更是折磨,总是想,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却不能再近一步。
而现在,却只是满足。
她喝了口红酒,低声问:“如果我全身遮住,只留一双眼睛,你会喜欢我吗?”
他倒是很满意这个假设:“其实我挺喜欢这种规矩的,女人只能给丈夫看。”
“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和你爸一样。”
“我和小航充当你多少次挡箭牌了?”他笑,“你小时候没发现有多好看,没想到长大了麻烦倒不少。”
她扬眉:“想夸我好看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其实,那时候拜托他帮自己打发小男生,只是想让他暂时做自己的男朋友,哪怕只是假装。

他终于笑起来,凑近她耳边:“人多耳杂,留点面子。”
她侧过头,声音很轻:“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好看,小时候总照镜子想,为什么我眼睛没你深,鼻梁没你高……”
细若耳语,两个人对视着,闻得到彼此的呼吸。
她轻抿起嘴角,摇头,示意他不要逾越。

过了很久,他才轻吁了一口气:“下次,去法国。”
“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法国吗?”
他笑了笑:“现在喜欢了。”


第十八章陈年佳酿(3)
不长的旅途,却足够安眠。
她再醒来时,稍许动了下身子,看了他一眼。很深的眼窝,闭上眼更是明显,明明是在熟睡着,双臂却还是交叉环抱在胸前,一副标准的开会姿势。她看着就想笑,轻声问空姐要了杯橙汁,就这么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很久。
他的睫毛始终没有动过,像是睡得很沉。
最后把玻璃杯还给空姐时,她才拉起他腿上的毯子,往上盖了些。
“醒了?”他很快睁了眼。

“醒了,”她收回手,轻声道,“还有一个小时,忽然就睡不着了。”
“你不是喜欢睡懒觉吗?”他侧过头,看她,“凌晨五点,应该怎么叫都醒不来。”
“做了噩梦,就醒了,”她有意说,“梦见你在上海的女朋友找我,说了好多话。”
他笑:“我在上海没女朋友。”
她倒真没想到,他能答得这么痛快:“如果都是风花雪月,那就更过分了。”

“以前都是为了和人谈生意,没办法,他们进小黑屋的时候,我都在喝酒,你哪次见我不都喝的烂醉?”他要了杯冰水,继续道,“太不合群不好,只能喝。”
她心里在笑着,可脸上还是装着无所谓的神情,刻意去看窗外,随口说了句天亮了。
然后听见他又补了句:“或者你这么想,真要找小姐,算起来是我比较吃亏,她们应该给我钱才对。”空姐正把端了杯子过来,听见这句,险些把水洒出来。

她用手肘轻碰他,示意他注意影响。
他只接过杯子,继续说了些别的话,格外坦然。

清晨到了机场,他开车把她送到爷爷家,约了个时间,就回了公司。
因为一夜没怎么睡,她很奢侈地在房里睡到了下午。隐约中真就做了梦,一个套一个,却醒不过来,到最后已是大汗淋淋,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没想到,打开门看见的第一个人,却是王西瑶。
她有些恍惚,反应了几秒,才笑着说了句:“来了?”
“醒了?”妈妈看到她出来,才笑着起身,“你陪瑶瑶说会儿话吧,她来很久了,我说叫你起来,她还说让你再多睡会儿。”
来者是客,她纵是不情愿,也只能和她闲聊了两句。

王西瑶很快就听出她说话有鼻音,问了句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让阿姨给切些柠檬片泡水?只这么一句问话,倒像是把这里当作了自家。
萧余笑着摇头,说自己只是刚睡醒,一会儿就好。

到最后,她还是站起身,去厨房找柠檬。
萧余正想怎么打发这过分的热情时,门已经被人敲了两下。

平时在院儿里比较安全,家里客人又多,大门没有上锁的习惯。
两三下的响声后,门就被一只手推开,许南征提着几个盒子走进来,身后跟着许远航,还没有露脸就叫了句:“阿姨,生日快乐。”
“你用喊到全楼都听见吗?”她走过去,“我妈在书房,自己进去拍马屁吧。”

等到身边都没人了,她才轻声问他:“刚从公司回来?”
“上午就回来了,”他仔细看她睡肿的脸:“睡了多久?”
她靠在玄关的走廊上,轻声说:“刚起。”
他笑了声,刚想再说什么话,王西瑶已经出现在了走廊另一端。

她笑吟吟地看着两个人:“趁现在没事情,陪我出去买柠檬吧?”
“买柠檬?”他看萧余。
“笑笑感冒了,”王西瑶立刻解释,“你们刚从马来回来,北京又这么冷,温差太大了。”

“没那么严重,”萧余有些难招架如此场面,随口打断,“先进来吧。”
自己和王西瑶,算起来,只是自小性子不合。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实际矛盾,可也不会到知心的地步。她这么多年来对许南征如何,萧余并不清楚,或者说当初她和许南征如何开始、如何分手,自己和许远航也大多是猜测。
再见面,她如何想?许南征如何想?
萧余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在猜测,在介意。

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
岂料到最后吃饭时,王西瑶还记得这件事,特地要了柠檬水给她,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感冒。她正是有苦难言时,许远航悄然发来一条短信:贤良淑德,恭顺友爱,除了那个臭皮囊稍逊于你,她已经成功把你比下去了。
萧余隔着两张桌子,瞪了许远航一眼。
然后就碰到了许南征的目光。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目光。

很快手机进来了另一条短信,是许南征的:多喝几口水。
她看了眼面前的杯子,男人果真不理解女人,这样的一杯水摆在面前,根本碰都不想碰。

“瑶瑶准备什么回去?”桌上有人问了句。
王西瑶笑了:“我准备在家多呆一年,陪陪我妈。”
手机又震了下,许远航很亢奋地回了句:得了吧,肯定是为我哥。

她本就有些心神不宁,被他连番短信弄得更是心情欠佳,很快回了一条:你再不闭嘴,我就告诉你哥,你把咸猪手伸进了他公司。

刚才发送出去,就听妈妈也跟着问了句:“在瑞士这么多年,一直没男朋友吗?”
“有过,分手了。”
这里大多是自己家里人,熟知许南征和王西瑶的过去。听到这里都会有长辈的善心,想要再撮合这段看起来门当户对的姻缘。王西瑶只是笑着看了眼远处的许南征,说了句:“这种事要随缘的。”

直到吃了蛋糕,这个话题仍旧没有结束,渐渐转变为对他们几个幼时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