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伦噢了声:“家和万事兴?”
佳禾觉得头痛,开始细心解释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可无奈语言的差异,吴志伦和她就简单两个字讨论了两分钟,依旧是似懂非懂的,到最后连佳禾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解释了,索性放弃:“就算是家和万事兴的‘家和’吧。”
易文泽笑着看他们沟通,直到佳禾认输时,才慢悠悠地对吴志伦解释说:“她是北京人,不大听得懂粤语,也说不好。”
吴志伦瞥了他一眼,嘲他竟不主动介绍,为难自己。
佳禾忙说自己听得懂七八成,没关系的,没想到却引来他的一句调侃:“七八成啊,那你们交流的时候,是普通话还是粤语?”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被他语调弄得极暧昧。
佳禾答了句普通话,就开始低头慢慢吸着着冰沙,努力让自己成为空气。不一会儿,就有人开了酒进来,她看着侍应生手里的酒瓶,忽然记起易文泽正是恢复期,不宜饮酒。可又不方便在吴志伦面前说出来,只能悄悄瞄了对面一眼,却不期然地,和他的目光交错而过。
他收回视线,对吴志伦说:“我暂时不能喝酒。”
“可惜了,我特地带过来的,”吴志伦显然没发觉自己彻底成了背景,边晃着酒杯,边随口道,“刚才都还在说,你这部电视剧收视估计不错,恭喜你,说不定可以彻底摆脱电视剧市场了。”
佳禾明白他话里的话,电视剧很累,片酬又不高,名气也仅是限于国内,所以一般演员只在人气下滑或起步时混个脸熟。不过虽是如此理解,还是忍不住小内伤了一下……
他倒不大在意:“拍电视剧也不错。”
吴志伦笑:“算了你,这次是老朋友的制作公司,否则我都会劝你别沾电视剧。”
两个人似乎关系很好,一直说笑,佳禾光是听着就觉像看时装剧,养眼又有趣。
差不多十点多时,易文泽才看了下表:“住的远吗?”
佳禾算了下:“还可以,大概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吴志伦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易文泽再让佳禾先走,立刻表示不满:“难得来一次,总不能又是去你家看碟吧?”他看佳禾,“一起去阿泽家,他是工作狂,我和你加上两个助理,正好可以凑一桌。”
佳禾为难看他:“我不会打香港麻将。”
吴志伦显然热情高涨:“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易文泽似乎不大顾及他,只继续问道:“要不要安排车送你?”
佳禾看了看吴志伦,决定还是偶像为先:“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于是乎,阳光美男的麻将邀请就这样被无视了……
佳禾走出大门时,才发觉已经是大雨倾盆,不禁感叹梅雨季节的上海,雨水真是丰厚的让人瞠目。她看雨势就知道高架路的拥挤程度,索性开着自己的小cooper,一步一挪地挤进了淮海路的车海,正是低头无聊地调着电台时,车身忽然一震,立刻撞上了方向盘。
瓢泼大雨,繁华的淮海西路,她悲剧地被追尾了。
又是大雨,又是堵车,又是事故。
佳禾没带伞,只能一会儿窝在车里,一会儿又跑出去配合交警。等到一切处理完,身上已经彻底被淋湿,狼狈的一塌糊涂。她本身就是个新手,经这么一折腾更加不敢再上路,索性拿出手机准备让乔乔来接自己,先换身干净衣服再说。
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已经显示了三个未接来电。
两个是顾宇,还有一个是易文泽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解决自己的窘况,却没料到乔乔那边始终占着线。拨了七八通后,她只能暗骂着重色轻友,扔下了手机。
前车窗的雨刷早就停下来,雨水不停地流下来,把车笼在雨幕中,看不清外边的行人。电台里正播着交通提示,说着哪里哪里堵车,哪里哪里出了事故,佳禾听着更心烦,连着从情感节目跳到点歌节目,调了好几个台也不满意,只能又回去继续听交通提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翻出未接来电,按下了易文泽的回拨。
那边接的很快,还能听到吴志伦的笑声。
“到家了?”
她答:“没有,还在路上。”
略微沉默了一下,他忽然问:“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佳禾微怔,没想到他轻易猜到这场意外:“外边在下大雨,刚才被追尾了,家里离得太远不敢开回去,只能等着乔乔来接我。”她都没敢说自己浑身湿透的窘况,实在是太倒霉了。
“她大概多久到?”
佳禾哭笑不得:“还不知道呢,她一直在煲电话粥,我只能靠在路边等她,”她说完,想起还没问易文泽找自己是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事吗?”
易文泽没回答,继续问道:“你在哪个路口?”
佳禾看了下窗外,报了个方位。
然后,她就听到他用粤语在说话,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身边的吴志伦。吴志伦笑着骂他,万一被拍了照片,说不准成了自己的绯闻女友什么的,很快,电话那边又安静下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急道:“不用麻烦了,我等一会儿就好了。”
他倒说得云淡风轻:“没关系,他在这里也是闲聊,没什么正事。”
佳禾被噎住,头次发现偶像似乎很不讲理……
电台里继续说着糟糕的交通,他似乎不急着挂电话,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直到吴志伦到了,才挂断了电话。
吴志伦把伞扔到后座,拉下了连帽衫的帽子,笑吟吟看她:“走吧,你朋友家在哪里?”
佳禾把纸巾盒递给他,示意他先擦下身上的水:“等我先打个电话问下。”
这样的路况,从徐家汇过来起码要半个小时,她竟然就和易文泽就这样说了半个小时,连给乔乔拨电话的机会都没有……好在电话响了几下就被接起来了,乔乔一听她的情况,立刻开始一句接一句的追问,不给佳禾插嘴的机会,她正是郁闷时,手机已经顺手被身边人拿了过去。
吴志伦用肩膀夹着电话,发动汽车:“这位靓女,先说下地址,我们过去你再问。”
乔乔被吓了一跳,脱口报了地址,然后……立刻被他挂了电话。
“其实,不用麻烦你来的,万一被记者拍到肯定麻烦。”佳禾实在是内疚满满。
“也对啊,为了摆脱记者,我助理估计还要在高架堵上一个小时,”吴志伦玩笑道:“阿泽既然把我当小弟使唤,就该故意让记者跟来,想想看,你要是和我一起被偷拍,最麻烦的还是他。”
佳禾无言,这真是那个面对媒体,素来寡言少语的吴志伦?
直到开上主路,他才算摆了个认真表情:“其实呢,他刚签字离婚,还是小心些好。”
第十七章 留沪修养期(2)
车拐了个路口,开上了南京西路。
佳禾哦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侧头看窗外。
“你是怎么认识阿泽的?”吴志伦忽然道。
她老实回答:“我是他这部戏的编剧之一。”
“编剧?”他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随口道,“刚认识不久?”
佳禾嗯了一声:“差不多两个月。”
他兀自笑了笑,夹杂了一些不太分明的情绪。
到乔乔家时,两个人特地在楼下呆了一会儿,直到确认安全了才分别下了车。佳禾走在前面按电梯,过了会儿吴志伦用帽衫遮着脸,在公寓保安看贼一样的目光中,两手插兜走到电梯前,对佳禾挤了挤眼睛。
这神色,俨然是去年贺岁档的那个风流俏捕快。
佳禾忽然想起来,当初在大学卧谈时,乔乔曾大赞过吴志伦演得那部隐晦同志电影:“我朋友,好像一直挺喜欢你的。”
吴志伦笑,正要说话,电梯已经叮地一声,双门滑开。
还没等两人出去,有人已经晃了进来,同时一只女人手按住了电梯门:“我就说我朋友来住,你至于吗?就为这个走?”乔乔未上妆的一张脸,气得煞白煞白,直到说完才看到佳禾……和吴志伦。
佳禾咬唇看她,又看看贝斯达人,这下狗血了。
乔乔视线在吴志伦脸上停了三秒,立刻松开手,笑着对贝斯达人说:“再见。”
从暴怒到礼貌告别,转换的无懈可击。
于是,电梯载着那个面色发黑的贝斯达人,留下了三个笑着相对的人,还没等佳禾介绍,乔乔就已很有涵养地伸出手:“你好,我是乔乔。”
吴志伦亦是绅士万分:“你好,吴志伦。”
乔乔微笑着点点头:“不好意思,来之前应该打个电话,我好下楼去接你们。”
吴志伦耸肩:“没关系,我只是送佳禾上来一下,马上就走。”
乔乔诧异:“不坐一下吗?”
要不是走廊里冷飕飕的,要不是乔乔还穿着居家服,佳禾真怀疑自己是在什么名品酒宴。他们不停寒暄着,从期盼合作已久一直说到了情人节档期的票房,最后的结局是,吴志伦盛情难却地跟着她们两个走到房门前,眼看着乔乔对紧闭的大门,彻底失声。
她竟然就这样穿着拖鞋睡衣,把自己锁在了门外。
“要不……”佳禾真想一头撞死,“去我家吧。”
早知道就不折腾了,简直是世纪大迁徙,本来是她一个人的交通事故,莫名拉着吴志伦做司机,又连累乔乔被锁在门外。
吴志伦倒是很镇定,看了看锁死的门,又看了看周身湿透的佳禾和踩着拖鞋的乔乔,果断走到走廊另一边,笑吟吟地拨了个电话,不用说肯定是给易文泽。
“本人好帅。”乔乔竟还有心情感慨美男。
佳禾哭笑不得:“还以为你没感觉呢。”
乔乔斜看她:“本人很专业的,好吧?当面自然要装得像个人。”
佳禾懒得取笑她,快速道:“一会儿你开车,去我家?”
乔乔对那个背影努了努嘴:“他呢?”
“他当然回去了。”
佳禾没想到自己认为的理所当然,换到吴志伦口里就成了万万不成。她刚重申要乔乔开车载自己回家,吴志伦立刻就说这样两个人,这么个样子,路上肯定不安全。佳禾正想对策时,乔乔竟添油加醋说什么佳禾住的地方治安不好,自己老爸老妈今晚在杭州,又没有钥匙什么的。
就这样一来二去,一唱一和下,最后的决定竟然是集体去易文泽家。
一路上,前座两个人都相谈甚欢。路过杨浦大桥时,乔乔还指着不远处的世博园,认真讲解市政未来规划,吴志伦亦听得津津有味。她的粤语一直说的不错,此时正是用武之地,佳禾则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直到听到天楚的歌打榜,才有了些异样。
“这首歌听过吗?”吴志伦从后视镜里看佳禾。
佳禾摇头:“新歌?”
“其实不是,两年前写的。”
佳禾哦了一声。
“阿泽做曲,我填得词。”
佳禾看他还在看自己,只能点点头,意外的是,他没再继续说。
大桥上一排排的钢索,横亘在灯火之间,没有光亮,却明晰可见。
乔乔被这诡异气氛搞得,也停了话。
浦东的马路很宽,俨然和江对岸像是两个城市,不知开了多久车才拐入了一片小区,沿水而行,幽静不少。
几个人跟着吴志伦下车进屋,他也不客气,刚推开门就立刻招呼助理摆麻将桌。倒是那个小男孩看到头发湿漉漉的佳禾和穿着拖鞋的乔乔,明显回不过神。估计谁也不会猜到,这世上还有女人能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种地方……站在玄关的壁灯下,佳禾窘然立着,直到阿清拉着自己小声问要不要洗澡换衣服,才算是得以逃脱。
她用的是楼下的浴室,温热的水,蒸汽肆意。
才洗到一半,就依稀听到外边搓牌的声音,她本是怕自己太过分,竟能蹭住到偶像家,眼下看来,自己显然是最收敛的那一个。很快地,她迅速洗完,套上了阿清的运动服,正想着怎么弄干头发时,已经有人敲开门。
阿清探头,递了个吹风机进来。
佳禾诧异看着她,还是说了句谢谢。
阿清笑:“要好好谢我哦。我是短发,从来不用吹风机,这是刚才出去买的。”
佳禾更不好意思了,立刻多说了两句谢谢。
阿清忙摆手:“说着玩的,别谢我,是易老师让出去买的——”还没说完,吴志伦那边已经咳嗽了两声,示意她赶紧回去继续。
佳禾接过吹风机,关门插上电源,整个洗手间立刻被嗡鸣声充满。
洗手间有一整面墙镜,已经蒙了厚厚的一层雾气,她边吹头发,边伸手抹干了一小块,倒影出自己热得发红的脸,怎么都觉得不真实。
简单的热水澡,热闹的麻将战场,像是普通的朋友聚会,地点却太令人错愕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挤出个自然些的笑脸,才收拾好一切出了浴室。
楼下客厅俨然成了棋牌室。
吴志伦有意提点:“阿泽在楼上。”
乔乔顺水推舟:“佳禾同学,麻烦你上去帮我说声谢谢,说我下次做东请大家吃饭。”
阿清立刻补充:“编剧,易老师还没睡。”
只有吴志伦的助理没说话,显然是被牌面打击了,连分神都不愿。
明晃晃的客厅,热闹闹的牌局,她就这样,成了被人轰赶的对象。
佳禾闷了一下,磨磨蹭蹭地看了会儿牌,也没人搭理她。算了,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和主人打声招呼,她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起身上了楼。
原木的地板,软绵的拖鞋,走上去没有分毫声响,却更显得局促。
好在二楼的格局很清爽,只有一间房是半敞着门,依稀能听见易文泽的声音,免去了她找寻的尴尬。她站定在门口,从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外边的露台,雨势未减。
她敲了下门,叫了声易老师。
易文泽似乎在打电话,说了句进来,就立刻又低声和那边交谈。
她犹豫了下,推开门。
宽敞的书房,几个壁灯都打开着,一室明亮。右边整面墙一半是书架,另外一半则被打成了CD架。他就坐在露台边,身子陷在黑色沙发里,轻揉着眉心,抬头看了眼佳禾。
此时,音乐正好跳到forever,Stratovarius主唱的低沉嗓音,填补着书房的每个角落。
“天楚,”易文泽忽然对电话那边道,“我的新曲子不是很适合你,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如果你一定要的话,可以找麦姐商量,不用特地电话我。”他说完,又静听了会儿,依旧按揉着眉心,神色添了些无奈:“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这里还有客人,不多说了。”
佳禾尴尬地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凝神听那首曲子,让自己分神。
直到易文泽挂了电话,她才笑着问:“你很喜欢Stratovarius?”
想了很久,才找到这个话题来转移注意。
“很早就开始听他们的歌,渐渐成了习惯,”易文泽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拿起花茶壶,给佳禾倒了杯茶,“芬兰是个气候阴郁的地方,不过也是这种氛围,造就了这种纯粹的金属乐。”
佳禾问:“你去过芬兰?”
易文泽点头。
佳禾汗颜:“那里的自杀率很高。”
他沉默了一下:“是,通常高发期是在春季,因为冬天太难熬,很多人经过漫长等待后都有了深度忧郁症。”
好像……话题有些不对。
佳禾想起他刚才挂得那个电话,还有现在的这些言论,在这样阴郁绝望的背景音下,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握着茶杯,沉默了很久:“其实,被背叛没什么的,我也经历过。”当然不能和离婚相比,但这个圈子这么开放,估计性质也差的不多。
易文泽轻扬眉:“顾主编?”
佳禾低头看茶杯:“嗯。”
真是牺牲自己劝导偶像了,可本意是想说些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却都是些被人说烂的话,什么时间磨平一切之类的,说出来也没什么实际作用。
就在她无以为继的时,易文泽忽然叫了一声佳禾。
她抬头,疑惑看他。
那双眼睛里尽是细碎的笑意,温和地看着她:“你是想安慰我?”
佳禾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无措,眼睛胡乱扫过花茶壶,立刻伸手拿起来,走到饮水机旁加水:“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
易文泽笑了笑,没说话。
她把花茶壶放回到烛台上,给他的杯子添了些水,回身递给他时,才发现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有些过分。
第十八章 留沪修养期(3)
因为要接茶杯,他略向前了一些,而她恰好递茶,身子也自然凑近了一些……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杯茶的距离,看着对方。
她穿着圆领运动服,这样的距离,能清晰看到细巧的锁骨。
易文泽不动声色地抬高视线,只是这么微妙的变化,已经轰地一声,烧烫了她的脸。
烟草味道,混着柠檬茶的香气,侵占着每一寸意识……
安静了几秒,佳禾才清了清喉咙:“可能有点儿烫。”
他接过茶杯,喝了小半口:“好像,是有些烫。”
她眼带征询:“要不要加些凉水?”
“不用。”
或许因为离得太近,两个人的声音都有些轻。
他又喝了小半口,很慢的动作,视线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那首曲子播完后自动循环到开始,像是永远唱不到尽头,楼下不知是谁赢了,吵闹成了一片,有人似乎在叫佳禾的名字,却又听着不大清楚。
她犹豫了很久,才说:“可能有人叫我,我下去看看。”
他静了会儿,才淡淡地笑了下:“去吧。”
结果自然是她落荒而逃,脚下的地毯太软,险些被自己绊倒。
到了楼下,她就看到乔乔她挤眉弄眼地,似乎有话要说。于是搬了个椅子坐了过去,乔乔捏着一张牌,侧头耳语:“你手机刚才响了,我帮你看了一眼,是顾宇。”
佳禾心里咯噔一声:“你接了吗?”
乔乔斜看她:“我懒得接,直接给你关机了。”
佳禾吓了一跳:“关机了?”
“你还想接他电话?”
“才不是,北京那边说这两天定开会时间,我一直在等电话呢。”
乔乔耸肩:“那你开机吧,小心别被大灰狼叼回去。”
佳禾哭笑不得,从包里翻出手机,重新开机,五六条短信就这样冲进来,目不暇接。她逐条打开,很多是银行商场的促销短信,只有一条是顾宇的。
一行简单的字:我在你家楼下。
她看着手机,沉默了很久,在回复还是不回复这个简单问题上,犹豫着。直到乔乔摸完一圈牌,回头看她时,她才下了决心,迅速打了一行字:我在虹桥机场了,去北京开会。
刚发出去十秒,他就又回了一条:一路顺风。
佳禾还记得自己以前曾无数次抱怨,做飞机不能说“顺风”,很不吉利,他却总是一笑置之,笑自己迷信。
她抽了抽鼻子,好像有点儿堵,估计是淋雨搞得。
这次换吴志伦看她:“怎么了?阿泽欺负你了?”
她无言,站起身:“阿清,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先带我去睡的房间?”
阿清忙丢下牌,在一堆人催促的背景音中,带着她走进一间客房,关照着虽然不是经常住,但是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来之前新换的,让她放心睡。佳禾被她说得更不好意思了,连说自己没那么挑剔的,直到关上房门,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里和楼上的装修风格很像,浅色的原木地板,家具都是黑色的。
床边铺着相同的白色地毯。
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她就在外头隐隐的吵闹声中,裹着被子睡了过去,直到半夜被渴醒,摸出去倒水喝时,才发现大家都已经睡了,楼上那间房仍旧半开着门,露出了微弱的灯光。
她端着杯子,站在楼下一口口喝着,直到喝完,才回了房间。
第二天醒时,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
床头柜贴了张白色的便条,拿下来看潦草字迹,就知道是乔乔的:我开你车去爸妈家拿钥匙,晚上回来接你。
晚上?佳禾头昏脑胀地坐起身,嗓子火烧地疼,伸手摸了下额头,貌似很烫。真是倒霉事都凑在一块儿了,迅速穿好衣服,出了房间门才看到吴志伦和易文泽坐在小吧台旁,像是在谈事情,外边有阿姨在收拾庭院,阳光明媚。
听到声响,两人同时看了她一眼。
易文泽自然地掐灭烟:“睡得好吗?”
佳禾看了眼明显神色暧昧的吴志伦,憋了半天才说:“挺好的。”
吴志伦作势看表:“都说女人睡觉认床,那句话怎么说着来,”他做沉思状,不知道是真忘了怎么说,还是故意的,“对,是‘因人而异’。”
她发誓,这个票房福星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彻底坍塌了……虽是怨念着,她还是记得自己出来的目的:“阿清呢?”
其实淋雨发烧不是什么大事,她都可以自己开车买药,回家蒙着被子睡一觉就万事大吉了。可是现在车被乔乔开走了,这里又是外环之外的别墅区,更可悲的是还是偶像的家里,她不想太麻烦他,想不到办法,只能先找阿清偷偷帮自己去买药。
“她和乔乔出去了,”易文泽问,“找她有事情?”
佳禾想了想,说了句没事,声音已经有些哑起来。她怕两个人看出什么端倪,就到吧台边拿起玻璃杯自己倒了杯热水,想着回房间给乔乔打个电话,应该能挨到晚上她买药回来。吴志伦很识相地不再调侃,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佳禾就背对着他们,两手握着杯子,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倒满了一整杯。
就在她转过身时,易文泽忽然叫住她:“你看着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她努力笑了下:“没有啊,估计是睡得太晚了。”
就在他还要再问时候,轻扫庭院的阿姨已经进门,询问要不要给这位小姐准备午餐。易文泽自然地点头,说弄得简单些就好。佳禾立在他身边听着,开始天旋地转地叫苦,可现在这样的时间,她没有任何借口拒绝,只能木木呆呆地坐在了餐桌旁。
阿姨手脚很利索,从冰箱里拿出饺子,炸得金黄灿烂的。
很北方的做法,配了些醋,放到玻璃桌上:“易先生说你是北方人,应该是喜欢吃面食的吧?这里好久没来人,面都没有准备,早上特地让我老公擀面包的。”阿姨很健谈,继续说着自己老公是北方人,包出来的饺子就是不一样,皮很有咬劲。
香喷喷的饺子,一向是佳禾最爱,可她觉得现在觉得自己呼出的气,都快比饺子的热气还煞人了……她简直是边数着数量,边往嘴里塞,因为发烧而食不知味,只想着一会儿要赶紧打电话让乔乔回来,这么油腻的东西一下肚,更难受了。
吃完时,她还很勤勉地亲自收拾。
“佳禾。”
她停下来看他,手里还端着碗筷。
他忽然伸手,用手背碰了下她的额头,很礼貌的试探,却让她心跳得飞快。
“你在发烧,”易文泽迅速下了定论,看吴志伦,“去问问阿姨,哪里有退烧药。”他说完,伸手接过佳禾手里的碗筷,放在了一侧,“你先回房躺下,我马上就过来。”
佳禾想说没事儿,淬不及防地腿软了下,险些摔在地板上。
可最后,却是他先拉住她,直接失去重心撞到了吧台上。
砰地一声巨响,筷子被震得掉到地上,他手臂撑在台面上,竟没让她碰到分毫。
佳禾吓得不轻,忙挣扎起来:“你怎么样?”
她说完,从他的手臂,看到腿,确认那只伤腿没被自己撞到时,才算是松了半口气,却是更愧疚心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