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大夫正是夜里头被沈风景的手下逮去别院救陆云袖的那一位,因此医术上沈风景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也没有再多问,丢下一整锭银两,便告辞了。
沈风景出手很大方,老大夫喜滋滋地捧着那锭银两放进了自己的钱袋内,再一抬头,却见到一个大约十来岁粉雕玉琢的童子冲着他甜甜的笑。
周围街坊邻居之间又孩童的不在少数,但是没有一个长得如眼前这个孩子一般可爱伶俐。老大夫不由自主放软了声调,道:“小娃娃,你爹娘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只见那仙童一般的孩子自腰间取下一枚令牌,胖乎乎的小手举着在老大夫面前一展,他看着老大夫瞬间变得死灰的脸色,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愈发的天真无邪:“锦示司崔大人邀您过府一叙!”
锦示司在民间可是犹如地府一般阴森恐怖的存在,传言凡是被捉进了锦示司的人,便没有几个可以活着走出来,即便出来,也都是缺胳膊短腿的。
李姓的老大夫,颤颤巍巍地跟在蹦蹦跳跳的茯苓身后下了马车,站在锦示司门口,虽然感觉得到那炽热的阳关,可是心里头却不停地在打着哆嗦。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茯苓后头,不时地以袖子擦着额上冒出的冷汗,路过的道路两旁的锦司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那视线无情无欲冷的让他浑身颤的愈加厉害。
一路之上他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到了正堂之上,只听得前头的小童脆生生道:“大人人带来了。”
在这锦示司内能被人叫做大人的,除了那锦示司使崔圣之外还会是谁,他当即脚下又是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冲着堂上连连磕头:“大人吉祥,大人吉祥!”
堂上之人还没说话,他也不敢随便抬头,忐忑不定地跪在堂下不知所措。忽又听得门外一串轻盈的脚步声,旋即他眼角瞟到湖波一般摆动的裙摆之间一双碧色的绣花鞋踏进了门栏,停在他的面前。
“来了?”堂上的大人终于开口,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温度,李大夫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这话是同他说的。
“恩。”只听得面前一软糯的少女开口道“茯苓,这就是那位李大夫吗?”
那名叫做茯苓的小童大大方方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剥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这才点头道:“没错,我跟了那沈风景一日,就见他刻意避开人群到了济世堂寻他开药方。想这睿王府大病小病自有专属的大夫,又怎会轮得上他,所以…”茯苓指了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人“我觉得沈风景选他是为了一个不能被其他人所知道的人,也就是…”
“是我姐姐。”小碧接了口,茯苓的推断十分有道理,她在王府呆了那么多年,对于两位公子的脾性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确实如同茯苓所说,沈风景如果不是为了陆云袖寻医,那么就没有必要避开人群,偷偷摸摸,这完全不符合他的个性。
小碧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人,微微弯腰将人扶起道:“大夫,您莫要害怕,我们起来说话。”
她的语调十分和善,听在李大夫耳中柔的化解掉了他心中的几分惊惧,剧烈跳动的心也慢慢缓和了下来,思绪也清明了起来。
先前所听到的那番话…看来锦示司的人寻他,是同那位公子和夫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阿碧,过来!”上头冷冷的唤道,小碧看了看李大夫,略微犹豫,却还是乖乖地走了上去。崔圣之长臂一挥将人直接抱进怀里,从袖间取了一方巾帕,抓着小碧先前碰过李大夫的手,细细擦着“以后莫要随便碰别人,脏的很。”
后三个字说的杀意十足,令得李大夫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神又瞬间提的猛高。
崔圣之将擦过手的巾帕随意搁在了桌上,一手揽着小碧那细软的腰,一手拿起茶杯吹了吹,浅浅地酌了一口,抬眼挑眉:“现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将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得有任何隐瞒。二,你也可以选择不说,但是…后果…”
崔圣之手上暗自发力,只听得一声脆响,手中的那只碧玉杯在一瞬之间化作了碎屑,杯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小碧连忙取了手帕替他擦拭,一边检查着手上是否有伤口,确认无事后,才放下了一口气,怨怪地看了他一眼,但对于崔圣之之前所说的话却没有任何的反驳。
她也是懂的,在必要的时候,适当的威胁和手段是可以促使人说出真话的。
被崔圣之这么一下,李大夫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他本就是识时务之人,断然没有必要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便老老实实、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之了崔圣之三人。
“老朽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当时小公子给了老朽一百两银票作为封口费。”说着李大夫还从荷包内掏出那张银票道“老朽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开恩,我绝对不会将今日的事泄露出去半句。”
他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敢得罪锦示司,否则的话,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崔圣之没有多说什么,把玩着小碧垂在胸前的发丝,懒懒地开口道:“听说大夫您是蜀中人?”
“回答人,老朽乃蜀都人氏。”虽然没有明白为何崔圣之会突然问这个,李大夫还是低眉顺眼乖乖回答。
“茯苓!”崔圣之道。
“在!”小茯苓自椅子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双手,行了一礼。
崔圣之眼皮不带,看似沉浸在玩弄小碧头发的乐趣中,缓缓开口道:“取一千两银票交给李大夫。”见茯苓领了命,才又微微抬起眼来勾唇一笑“朝都之中始终令您无法得志,因此关了济世堂回蜀都老家再寻出路,这样,如何?”
“是!是!如大人所说,老朽明日便告老还乡。”李大夫连连颌首,没有半句怨言,这对于他来说可是最好的退路。
“如此,拿了钱便离开吧。”
P。S:崔大人要正式出手啦!
第5卷 317 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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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碧静静地坐在崔圣之的怀中,没想到沈风景竟然将陆云袖关在王府别院,那里头的状况,小碧是再清楚不过了。
别院遭过火灾,除了唯一没有烧坏的偏房之外,其他的残桓断壁不说,到处杂草丛生,平日里因为别院被传闹鬼,压根就没有人愿意去打扫,也就愈发的荒凉了起来。那样的地方,又怎么能够住人?况且,陆云袖还有着两个多月的身孕…
先前听那大夫所说,陆云袖被抓当日的那晚还险些小产…小碧是吃过这个苦的,自己身体比陆云袖强壮的不知有多少,那一阵都被折磨的整整瘦了一大圈。那么陆云袖不是更加危险?
虽然知道沈风景确实不像是要伤害陆云袖,反而倒很是照顾,但是只要一想到陆云袖的身体,小碧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了起来。
“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崔圣之垂下眼睫,似在思索,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对着小碧微微一笑,附耳过去轻声细语了一番。
小碧的神情显先惊愕,随后转作了浓浓的担忧,待崔圣之说完,她一把抓住崔圣之的衣袖道:“先生,小碧说过的,无论您到哪儿,小碧都要跟着。”
崔圣之有些意外,可是小碧的神色很是认真,还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决。他叹了一声道:“太危险了。”
“小碧不怕。”小碧抱紧了崔圣之的手臂,整个身体都依在他的身上,软软低诉“姐姐还在受苦,小碧本就不能置身事外。如今先生又要去犯险,小碧又怎么能够就这么看着,无论有多危险,我都要跟着先生。”
她抬起脸,眼如秋水,脸上浮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先生,小碧昨日才告诉过您,你生,我生,你死,我也死。生死相随,先生怎么能忘了呢?”
更何况,崔圣之是因为她才会出此下策去冒这个险,与其看着等着,她宁可陪着他,同进同退,危难与共。
崔圣之凝视着小碧的双眸,拒绝的话语凝在喉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对于这个女子,他的原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破坏,如今竟是拿她越来越没有办法。
“你生,我生,你死,我也死…”这般天真的话语,怕也只有她能够说的出来,但是,偏偏就是这番话,却总是能够触动到他心底的最深处…
“我明白了。”他叹道,望向小碧的目光是难得的温柔“依你便是。”
沈风景这两日,有了些麻烦。他按照那济世堂的老大夫所给的方子,替陆云袖制了药膳,可是陆云袖却仍是吃不下去,眼见得人越发的消瘦,情急之下,他便想请那大夫前来替陆云袖把把脉,生怕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才导致了这食欲不振。
可谁知,他派了底下亲信去请人,亲信回来之后却上报那大夫举家回了蜀中,怕是不会再回朝都了。这事来的突然,一时之间,他无法找到可以接替那大夫的人选,只能先暂时按照大夫的方子先继续让陆云袖服用。
不过,几天之后,事情又有了转机,睿王府内迎来了一位故人。
沈风景脚步匆忙迈进了客堂,只见睿王爷沈敬弘正与一青衣书生聊的兴头正起,听得他进来的动静,堂上几人齐齐向他望去,沈风景定睛一看,那青衣书生长相清秀斯文,气质温润如玉,而那一双眼睛却波光流离甚是漂亮。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睿王府的家医上官轻鸿。
“景儿,你来了。”睿王爷看起来似乎心情极好,沈风景想起这上官轻鸿似乎是他大哥沈风栖的人,也难怪睿王爷可以这般的放下提防同他交谈。
“小公子。”上官轻鸿起身对他行了一礼,沈风景注意到他的身旁站着一名身形娇小,样貌普通的女子,不由有些惊讶。
“先生,这位是?”
“这是在下的新婚妻子,家中排行第十,公子唤她阿十便行。”上官轻鸿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羞涩,将女子拉到跟前,示意她同沈风景行礼。
那女子倒也懂规矩,手放在腰侧对着沈风景盈盈一拜,才哑声道:“阿十拜见公子。”
沈风景笑着示意她起身,阿十便乖乖地站到上官轻鸿地身后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睿王爷赞许地点了点头,对着沈风景笑道:“先前还以为上官先生同过去一般出去云游,没想到却是回了趟家乡,连夫人都娶好了。”
上官轻鸿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所幸,他在睿王府这几年间,每年总有一段时日会出门以云游为名告假,实则替上头办些事情,因此这次的离开,睿王府也是习以为常并没有因此感到意外。所以这次回来,倒是一帆风顺,理所当然。
睿王爷对他的医术一直颇为信任,先前沈风景伤后的不举之症也是上官轻鸿离开之前所治好的,因此这次上官轻鸿回来,他很是高兴,笑道:“先生,往后我这王府众人的健康,还要仰仗先生了。”
上官轻鸿点了点头:“这是在下份内之事,王爷不必担心。”
沈风景此时心中却是另一番做想,现先陆云袖还在王府之时,身体便一直是由上官轻鸿替她调养,如今那李大夫不在了,若是能够得到上官轻鸿的相助,一方面他就不必要时时向外跑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另一方面,依照上官轻鸿的医术,陆云袖的身体康复不过就是时间的事而已。
心思这般转动,沈风景看向上官轻鸿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上官轻鸿何其敏感,却不动声色,估摸着这沈风景也已经动了心思,便起身同睿王爷告辞道:“今日刚回来,院中还有不少东西需要整理,我与内人便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为王爷看脉。”
说着便带着那阿十和茯苓,在沈风景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阿十不自觉地握上了上官轻鸿的手,他发现她的手心之中竟是一片濡湿,便悄声说道:“怎么?害怕了?”
阿十其实就是易了容的小碧,方才在堂上她紧张的浑身都是汗,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府里的人给认了出来,还好…仰仗着上官轻鸿这高超的易容之术,硬是给瞒了过去。
小碧摇了摇头,握着上官的手力道愈发的紧了,她一边跟着上官的步伐向前走着,一边小声道:“先生,你说那沈风景真的会来找您吗?”
第5卷 318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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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轻鸿,也便是易装之后的崔圣之,如今变成了原先那般平和的模样,倒却让小碧一时看直了眼。上官如玉,崔圣之如冰,这温润的感觉令小碧痴了半晌,竟是少了许多惧怕的感觉,让她主动反握住上官轻鸿的手。上官轻鸿微微一笑,似是做回王府医师后,心态又再度转变,连带着看小碧的眸光都温柔了许多,他拉着她一路穿花过柳,回到了原先的药居。
药居已经太久没有人打扫,崔圣之的上官轻鸿与小碧的阿十也算是凭空而来,这里头满是灰尘。小碧站在那里屈指一算,他们离开王府也有几个月了。
小碧刚要跑进去收拾房间,却被上官从后头拎着脖子一拉,让她安安稳稳的站在自己面前,才低声回答她方才的问题:“那蜀都的老大夫如今被我送去养老,沈风景暂时寻不见医师的话,会来寻谁?”
当然是上官轻鸿,更何况上官的医术在整个朝都亦是极其有名的,所以沈风景何必舍近求远。
小碧听后,这才安了心,她软软的回答:“那先生,我给你在堂中泡杯热茶,你便坐在里头候着小公子便是,这药居就交给阿十好了。”
说到阿十的时候,小碧目光还影影灼灼的,似是想起了当时崔圣之为自己的所谓内人取名时候的事情。
那日,崔圣之坐在内堂里头,熨帖着将那藏了许久的上官轻鸿的面具给覆在脸上,小碧则紧张的坐在旁侧,看他那张脸再抬起来的时候,小碧傻了会,突然间扑上去抱住上官轻鸿的脖子,轻唤了声:“先生。”
这才是她念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又喜欢了那么久的先生嘛。所以这声喊的也是那般自然天成,倒是令崔圣之开始吃起自己的醋来,将心头狂涌醋意按下后,他狠狠拍了下小碧的臀部,问:“要替你换个名字入府。”
小碧愣了下,“叫什么?”
“小红?”
“…”
“阿猪?”
“…”
“六狗?”
“…”
小碧苦着脸说了句:“先生…”
“那你说叫什么?”上官轻鸿笑着问。
小碧思忖了下,眉眼弯弯,笑的十分可爱,“爹爹儿时喜欢唤我阿十…”
上官轻鸿悟了,原来这是排行第十的意思么?说她没心机,倒真的是毫无心机。
小碧回过神来,赶忙打水烧水,烧水的间歇当中,先将大堂的桌椅都擦拭的干干净净,以备待会沈风景要过来,这边厢擦完,就又去收拾房间内院以及药房,一径行动如行云流水,不愧是睿王府里头练出来的大丫鬟。
这会,她刚把茶叶寻了出来,放在洗干净的杯子中,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恭敬的说话:“敢问上官先生可在?”
小碧下意识的从院子的炉子旁转过身,就看沈风景一脸疲惫的站在外头。她心里头打了个激灵,想起来崔圣之与自己交代的事情,眼前的这个男人,别看他往日纨绔,实际上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幸而对陆云袖一往情深,才会为她做出许多激烈的行径。
小碧虽然知道道理,但终究还是很讨厌他,但想到通过他,即将能见到自己的姐姐,便马上把茶炉搁下,含笑站定,“你寻先生,这边随我来。”
小碧为了掩盖自己的身形与相貌,面上戴着崔圣之做好的新面具不说,连腰处都多绑了一块棉布,以显得腰粗一些。然则便是这样,才让走在后头的沈风景微微蹙了眉头,往日听闻那上官轻鸿与这内院被陆云袖送走的那大丫鬟小碧感情极为亲睦,哪里料想这小碧获得了自由,却也没与上官轻鸿在一起。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莫名的就在小碧后头叹了口气,给小碧吓了一跳,加快了脚步跨进堂中,将沈风景引到坐在堂中看书的上官轻鸿身边,“…相公,这位公子找你。”
她结结巴巴的把相公两个字吐了出来,然后小脸顿时红了开来,幸好有面具挡着,才让她没显出更多的措手不及来。早知道提前便在家里将相公喊顺畅了,幸好这位沈风景心里头有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状况。
上官轻鸿好笑的瞥了她一眼,知道此时小碧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上定然已经红晕满布,却又追加了一句调笑,“娘子去为小公子泡杯茶。”
小碧慌张的应下,立刻站在旁侧,替两人一人倒了杯水,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堂中,毕竟她是内人,还是不方便留在这里听二人叙话的。
沈风景自小碧的身影消失在了堂中,才敲着桌面,伸手取过那杯茶,嗅了嗅杯中茶香,缓缓寻个理由开了口,“想不到上官先生居然会娶这样的女子,而放弃了小碧。”
上官轻鸿没成想他居然会以小碧开场,然则小碧不就在院子里头呢么?他心中好笑,但还是抿唇微笑,“此乃上官家中安排,并非上官可以一力解决的。情爱不过是世间云烟,过之则忘,看淡便好,这女子是家中为上官娶来传宗接代,大概也便是如此而已。”
“唉…”沈风景虽然一向知道上官轻鸿这人看似温和,实则冷薄,但还是被他这番话说的怔忡开来,他苦笑了下,“若可看淡,早就放下。偏就是看不穿,所以才来寻上官先生相助。”
“治你还是治她?”上官轻鸿语带玄机,长袖于桌上轻扫,带过一阵轻风,转而上官也举起茶盏,面色如常的说:“不过小公子的病在心,恐怕上官是治不了的。”
“所以请先生去看看内人…内人…”沈风景顿了顿,“内人如今有孕在身,但始终因为身子骨有点弱,那老医师给开了几服药安胎,但效果不佳。眼下恰好先生来了,也晓得先生医术通天,便亲自来请,求先生相助。”
上官轻鸿微微挑眉,“小公子这说的哪里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上官吃的是睿王府的粮,自然该为睿王府办事,请小公子带路,是新娶进来的那位夫人么?”
话至此,沈风景便也就低声说道:“非也,先生与我去了便知。”
第5卷 319 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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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南院,再往里走,果然是离那废弃院落越来越近,破落的铜门前头站着几个家丁,显然是严行看管的模样。沈风景到了后,让其中两个家丁上去将那铜门的大锁给打开,他强按了下,才将门给推开。这会上官轻鸿的眸子逐渐凝重起来,弯腰跟着沈风景入了内。
阴暗的房里头,只有桌与床榻还是完整,桌上放着各色点心还有酸梅,原本还能洒进几缕阳光,因着家丁守门的多了,拦在这门外一排,让房间里面始终黑暗无光。陆云袖正靠在床榻上歇息,今日已经是第几日她都已经忘记算了,眼瞧着沈风景倒是待自己安和了起来,她也能微微宽心,至少他不会欺负自己,还能替她保住孩子。偏就是想起与自己两相分离的叶隐风,便感觉十分难过。他如果晓得自己被沈风景带回来,不知会如何作想。似他那么沉稳的人,恐怕也一时间束手无策吧,毕竟陆云袖是沈风景的娘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头就立刻空荡荡的,仿若整个心都被撕碎揉烂,她绝对不能允许自己,当真在这里困一辈子。
咬咬牙,陆云袖撑着困乏的身子,坐起,伸手向那桌上去拿酸梅。
忽然间,门外传来沈风景的声音,“先生请随我来。”
回应的人声音温和,而又润泽,似是泉泉流水入了心坎那般动人,陆云袖骤然间直起了背部,满怀希冀的看向门外,这个人!这个人…居然是崔圣之么?
门霍然打开,上官轻鸿的身影跟随着沈风景跨了进来,这一幕就好似突然出现的生机,顿时让陆云袖眸中散发了点光彩,但她生怕被沈风景发现端倪,顿时隐去了方才那等欣喜若狂的感觉,颤声说:“上官先生?”
上官轻鸿那里也自是表现出格外奇怪的感觉,因为当日上官是从陆云袖的墓碑前头将沈风景带走的。所以他还是问了出来:“小公子,这是…”
沈风景没有发现陆云袖与上官对视的那几眼中的端倪,而是解释道:“先生别问那么多了,我娘子如何?”
上官轻鸿环视了圈,忽然皱紧眉头说:“小公子!”
沈风景被吓了一跳,不知这位平日温和的大夫为何突然间发了怒,他慌忙拱手说:“先生请有话直说。”
“既然夫人已经有孕,为何要将她锁在这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头,兼且不让外出,你可晓得这样孕妇若是心情郁卒,十有**会让孩子夭折。”
沈风景尴尬了下,眉宇之间多是不甘,但他并不打算与上官轻鸿解释太多,而是强硬的说:“先生请原谅,在下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才将云袖锁在这里。但请先生先帮她看看身体。”
上官轻鸿点点头,一个家丁替他搬来凳子,让他坐下,一缕红线从药箱中取出,他顺手递给了沈风景。沈风景又走到陆云袖身边,温柔的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娘子,让上官先生替你调养调养身子,放心,孩子一定能顺利生下来。”
陆云袖不敢去看上官轻鸿,而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谢谢。”
沈风景见她面有倦意,疏离不堪,也就在旁侧寻了个位子坐下,候着上官轻鸿替陆云袖看诊。上官轻鸿原想让他退出去,如今看来可真是将陆云袖看的死死的,无论接水送物,都看管的极严,也便暂且不动声色,手搭在红线上头,仔细的探视起来。
待观察完毕,这才收了红线,对旁侧的人说:“将那老医师的药方,给我看眼。”
沈风景自怀中取出药方,交到上官轻鸿的手里头,他细细的看完后,说:“我还是换个药方吧,这药方虽则是补血养气的,但并不对症下药,如今少夫人心郁难平,心火过旺,如何能好生养胎。至于这房间,即便是小公子有难言之隐,也该每日过来,扶少夫人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否则,上官轻鸿即便有天大的本领,也是无法救治这位少夫人的。”
沈风景听后,只好应承下来。
陆云袖细细的思忖着方才那些话,总觉着是不是暗藏了玄机。既然崔圣之又入了睿王府,显然是小碧央求的他来助自己逃离这处桎梏牢笼。可沈风景将自己看的严严实实,即便是上官轻鸿来了,也是不许他与自己单独话事,即便是她有心想要与对方说话,亦是不敢开口,便眼睁睁的看着沈风景与上官轻鸿再度离开了偏院。
陆云袖叹了口气,她也晓得要出去,也非一日之功,即便是崔圣之那般权贵,亦是不敢与睿王府正面冲突,更何况他已经为自己涉险,她也只能静静候着。
沈风景将上官轻鸿送出去后,便又退了回来,将药方交给自己的手下去抓药,这才坐在她的旁侧,静静的观着那张苍白而又清丽的脸蛋,不自觉的便伸手去抚,被陆云袖匆忙躲开。
沈风景心中不悦,但也无可奈何,他沉声说:“你便那般喜欢叶隐风?”
陆云袖惊的双眸陡大,什么?他难道知晓了叶隐风便是封尘之事?不可能啊…自己从头至尾也都是说,孩子是封尘的,何曾提过叶隐风半句?
见陆云袖的面色变了,沈风景突然想起,此事也只有他与自己的父王因为叶灵秋胡闹之事猜测出来,还需隐瞒下来。他便转换了语气搪塞过去,“封尘既然把你丢在将军府内,又怎么会是真心待你?你若是与叶隐风非亲非故,他又如何来救你?你倒是想的那般天真,总以为封尘与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忽略了眼前真心为你的男人。我告诉你,他们没一个人会来救你了,你便安心在此生下孩子,以后…”
沈风景顿了顿,眸中闪现出几分狠烈,自是因为想到了远在西南的叶隐风,“以后我会代替他们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