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待在屋子里头的小碧,却是惆怅满腹的看着崔圣之离去的背影。陆云袖轻悄悄的迈到小碧房中,合上门来低声问昨夜与崔圣之之间的事情。小碧简略的将她的心情叙说了下,不过是以后能做崔圣之的情人,即便有被那荣华公主发现的危险,也要去做这桩事的。她放弃不了先生,就好比陆云袖如今也离不开崔圣之一样。
陆云袖无奈至极,这不就是与自己一般,她如今不也相当于叶隐风金屋藏娇的情人,并非夫妇,除非能拿到沈风景的那封休书,才有机会和叶隐风在一起。
只是当叶隐风与崔圣之走了未有多久,却看见个家丁匆匆忙忙的跑来,问:“二位姑娘,将军已经上朝去了?”
陆云袖奇怪的看了眼对方,问:“对,方才已经离开,若是派快马追,也还是来得及的。”
“作孽哦。出大事了。”这家丁拍着腿,突然陆云袖才觉着他有些眼熟,似乎是一直跟在叶茗衷这些人旁边打杂的,便问道:“那发生何事了?"
余下人是不知道昨日里陆云袖佛堂里的一切,只觉着这位夫人目前正自受宠,恐怕在将军府里头亦是有说话余地的,便也据实以告,“叶小姐自郊外游玩归来了,但是今晨刚到,便直直的去了佛堂请罪,说是希望阿怀夫人成全她与文先生。”
“什么?”陆云袖与小碧皆是不敢置信的对望了眼,这郊外一行未免也太进展迅速了吧,以文先生那脾性,居然当真被叶灵秋驯服?
那家丁转身要往外头走,“我这便派人去请将军,姑娘若是可以,去佛堂帮帮小姐吧,我看夫人如今气的浑身发抖,怕是要出大事。”
陆云袖暗暗叫苦,这分明是因为自己的事在前,叶灵秋的事情在后,所以才会让阿怀夫人气成这般吧,但她又不能去不瞧瞧此事进展,立时起身对小碧说:“你在屋里歇息,我去佛堂看看。”
小碧点点头。
陆云袖这才扭头朝着佛堂而去,佛堂离她的居处不算近,因为阿怀夫人为求清静,特特在清幽的南院开辟了个竹林洞天,只踏脚入了其中,便觉竹涛漫过,便如碧水卷浪。而她刚一靠近佛堂门外,便听着一个娇俏的女儿声频频响起,“是,我爹爹是要我嫁给将军,但我从小就将他当哥哥,而且我们性格也不和当的。”
阿怀夫人问:“如何不和当?”
“两个武夫在一起,难不成要整日打架么?”叶灵秋说的十分坦荡,可陆云袖在这里反倒是觉着自己不太适合进去。她到底算个什么呢?昨日里刚刚被阿怀夫人训斥了一顿,这般进去是不是反而不好。
叶灵秋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叶隐风回来,连忙转身喊道:“叶大哥你快来替我说说。”
陆云袖止步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分外苦恼的看着内中。她与叶灵秋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产生。见她出现,阿怀夫人显然更加气恼,声音都冷了下来,“怎么?这是听说了叶灵秋不想嫁麟儿,心情愉快的来了么?”
第5卷 261 胶着
被这般一说,陆云袖双眸一黯,显然是被刺痛了心,想不到阿怀夫人对自己的误会居然这般深了,她低声解释道:“方才是有人去主屋里头说了声,怕阿怀夫人您气坏了身子。”
文先生正满面通红的跪在中堂,这书生不停的的摇着头说自己枉读圣贤书,对不起列祖列宗什么的。倒是叶灵秋推了他一下,瞪大眼睛看向陆云袖,难道这个相貌平凡的女子便是…便是叶隐风喜欢的那个叫陆云袖的女子?
但她也此刻也不好开口问,毕竟她正在朝阿怀夫人请罪,只见文筠遥默默的靠过来,低声说:“这位便是将军欢喜的女人…”
“啊!”叶灵秋又转过头去,只见这女子身段窈窕,形容虽平凡,但眸光清澈如水,不似是文筠遥一直与自己说的什么妖女形象,文筠遥便又低声说了句:“她易容了。”
阿怀夫人恐怕是想起昨夜的波折,也怕将自己的孙儿害了,便缓和了下情绪,淡淡的问:“此事与你无关,陆姑娘还是回房歇着较好。”
陆云袖顿了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的叶灵秋,只见她身着淡黄色裳子,腰间盘着马鞭,一身劲装清朗无比,这叶灵秋忽然对她眨了眨眼,显然一副让她放心的表情。这丫头…她是想替她说个情的,结果果然自己一到,就果然帮她转移了阿怀夫人的注意力。陆云袖无奈的点头,“昨夜已经请大夫来瞧过,也留下了几味药…”
阿怀夫人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陆姑娘先回去吧,你的事情我择日再与你说,如今这是我与叶家的要紧事。”
陆云袖晓得大概自己是不大管用的,只好福了福道:“云袖以为,阿怀夫人并不欠叶家什么,若当真想要偿还,不如随了叶家小姐的意思,她若是当真不喜欢将军,而强求在一起,实则反倒是个折磨。这桩事,我想阿怀夫人自己心里头也了解。”
叶隐风也说过的,阿怀一生最爱睿王爷,所以当初老将军救了她以后,她虽然也想以身相许的报恩,但是老将军却说尊重她心里头的选择,若有一日当真喜欢上他,那便在一起,若心中无他,便莫要强求。到老将军因病去世,阿怀夫人都未曾说出那句话。感恩与爱情,始终无法相提并论。
阿怀夫人显然是没料到陆云袖会说出这等话来,面色微变,:“陆姑娘请出去吧。”
哎…到头来,没想到叶隐风的娘亲会如此讨厌自己。陆云袖心头犯苦,便抬脚走了出去,也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在外头候着,叶隐风最近应也是比较头疼的吧,国中之事尚未解决,这家事也甚是烦扰啊。她在竹林中转悠的第十圈,却是有不速之客陆续来到,没有旁人,无非是闻讯而来的大夫人与三夫人,还有被强拉来的二夫人。
大夫人玉烟罗显示是当真心情极好的前来,叶灵秋不肯嫁给叶隐风,那叶隐风的后院之主,自然无形中变成了她。虽则那夜受了叶隐风变相的惩戒,但玉烟罗是绝对不会死心的。眼瞧着陆云袖正站在竹林之中,便也以为她亦是欣喜叶灵秋之事,顿时面色一变,“想不到我等听到消息便赶了过来,却是有人捷足先登,好快的脚程啊。”
陆云袖见到三人,自是有些头疼,她瞥了眼二夫人,宋巧云对着她微微摆摆手,意思是让她小心谨慎,还是柔软应对比较好,心领神会后的陆云袖便笑了一下,柔声说道:“大夫人说的哪里话,白烟只是过来瞧瞧叶灵秋小姐,旁的事情一概是不敢想的。”
玉烟罗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洛白烟,目光落在她那小腹之上,目光之中是愈加厌恶,就在昨日叶隐风为了她,甚至大张旗鼓的挂起了金色鲤鱼灯,便是要请那位传说中的鬼医至家里治疗,可谓是宠爱有加,她冷哼了声,便走到门外头,同样是听着里头的对峙。
陆云袖心里头明白的很,玉烟罗自是觊觎叶隐风将军夫人的位子已久,只要叶灵秋说不嫁叶隐风,那她便是最有望的了。不过叶灵秋这么一闹,倒是令陆云袖心头紧张起来,她却是忘记,叶灵秋不做将军夫人的话,玉烟罗的对手便只剩自己了。那么她肯定会将所有的仇恨目标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再扮柔弱恐怕还不知道会怎么死。
不过片刻,佛堂里头传来一声长叹,显然是阿怀夫人被叶灵秋说动,只好念了个佛号,说:“既然灵秋的确喜爱文先生的话,那便择日让文先生娶了你吧。”
叶灵秋拍掌叫好,一跃而起,搂住阿怀的腰说:“我就晓得阿怀娘亲最心疼灵秋了。”
叶灵秋也算是阿怀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阿怀一直都当女儿对待的,只是可惜,她却成不了自己的儿媳,不觉微微心痛的握住叶灵秋的手,“灵秋啊…只可惜此生你是无法做我的儿媳…”
“怀娘说哪里的话,灵秋本来就是你的女儿啊。”叶灵秋赶紧瞪了瞪眼睛,拉着文筠遥到阿怀近旁,“这可不就是你另一个儿子以后?”
文筠遥只觉老脸挂不住,自从那日他跑去叶灵秋的房外头借一件衣裳后,叶灵秋就每日缠着他做这做那,非说他欠了她的人情。后又说要去郊外玩耍,定是要他一路相陪,这下子就陪出了问题。文筠遥只觉自己对不起的人是叶隐风这位将自己当兄弟的老大啊…
陆云袖倒是想起什么似的,匆匆朝着竹林外头走,玉烟罗笃定了主意要与阿怀夫人多说几句话,便不打算离开,其他二人也只能乖乖的跟在后头。果不其然,陆云袖在竹林外头拦住了往回赶的叶隐风,她蹙了眉头说:“你这妹妹,行事早不与你说,如今倒好,目下三个夫人都在阿怀夫人那里,你要是再过去,恐怕会遭池鱼之殃。”
叶隐风一听,英挺的身子立时僵硬的往回走,顺便拖着陆云袖的小手,“那可就对不住我娘亲了。”
第5卷 262 猜度
陆云袖与叶隐风一路往回走,这边厢却惦记着得回去与小碧交代清楚,这些日子吃穿用度恐怕都得小心一些,以免着了玉烟罗的道。而她也似有似无的问了句:“今日崔圣之与你说了些什么。”
叶隐风这才想起要与陆云袖说清楚小碧的一些事情,以免将来她会承受不住,于是将陆云袖拉到了旁侧树下,寻了石凳坐下后,才细细交代着:“崔圣之要去大漠夜郎与楼兰查探下上回朝都少女失踪案的事情,恐怕近日内不会回来。”
陆云袖听后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说,崔圣之要离开小碧一段时日。”
“可以这么说。”叶隐风解释给她听,“这一次我们联手查案,发现了不少…疑点。”
其实陆云袖也发现了一些疑点,否则怎会问到小碧那些问题,她心中隐隐觉着此事应该与小碧有些牵连,否则崔圣之不会如此上心的远赴大漠,不觉艰难的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此事与小碧有关对不对?”
“夫人果然聪慧过人。”叶隐风颔首,“你可记得,当初小碧是在大漠被上官轻鸿给捡回王府的。那段时间,正是夜郎内乱的时候。当时的时间再往前两年,前夜郎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膝下无子,无奈之下采取了和亲政策,将自己最小的女儿送出了大漠,想要嫁给当今圣上,可谁料想,这位公主便失踪在大漠上。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香消玉殒。”
陆云袖惊讶的大张了嘴,“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公主便是小碧?这不可能。”
虽然她猜测过许多,但如何都不会猜到小碧会是个夜郎公主。
叶隐风蹙眉,“我倒没这般说,毕竟时间上是有出入的,前后差了两年的时间,如果说她是那位被人劫持失踪的公主,又如何解释…她后来出现在大漠被上官轻鸿救了。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初夜郎人疯狂的在夜郎捉拿十六七岁的少女,这耳后红痣便是证据之一,夜郎贵族女子都有耳后点痣的习俗;兼且说这些夜郎人在寻找遗落的宝物,而那宝物实际上是能调动夜郎大军的…”
“啊?”陆云袖连番摇头,“小碧身上绝对没有那东西的…”
叶隐风收拢她的削肩,沉声道:“袖儿,如今不是顾忌感情的时候,你与小碧那般亲近,是否有发现过什么可疑的地方。你需得知道,此事也与我们大梁的国威有关,若那掌兵权的宝物再回到夜郎,可就不妙。”
陆云袖听的一知半解,她只是闺中女子,对朝中大事的了解还不如小碧,忽然间她颤抖了下,“小碧…小碧倒是与我说过夜郎、楼兰一带的事情,当时我还说她怎么会如此了解朝中的事。”
是啊,一个内院里头的丫鬟,即便是听外人口舌,也不可能对天下事了解如此多。
叶隐风正色,果然与陆云袖询问一些小碧的事情,反而有些进展,他告诉她说:“夜郎这些年始终野心勃勃,新夜郎王是篡位而上,自有吞并天下各国的雄心壮志。他这些年在关外通过几年布置,甚至很可能与睿王府暗自勾连,就差那兵权信物,便要发兵边境了。”
陆云袖一下子惊呆了,她没想到如今这些事情居然会与自己最好的妹妹,曾经的丫鬟联系在一起,而她想起当时小碧跪在自己面前,哭着说这桩事暂时不能与自己说,难不成便是这夜郎人身份的事情?
也对,夜郎与大梁一向关系不佳,任谁都会谨慎万分。
她骤然想起一桩事来,立刻揪住叶隐风的袖子,“我问你一件事,三夫人莫兰是哪里人?”
叶隐风失笑,“怎生如今还惦记着那三位夫人。”
“我与你正经说呢!”陆云袖拍打了下他的胸口,“你一直说她是皇上赐给你的舞女,那她是从哪里来的?”
叶隐风这才明白了陆云袖所问何意,说道:“当年夜郎被我打出关外,为求和送来了一批舞女…”
陆云袖豁然站起身来,整个身子都在那里颤抖起来,她到底是明白了三夫人莫兰为何要寻小碧的麻烦,莫兰这是要试探小碧啊…所以小碧才会笃定莫兰不会将她二人乔装之事告诉大夫人玉烟罗。
陆云袖咬着唇瓣,才低声与叶隐风说:“夫君,我明日想出去一趟。”
“去哪里?”叶隐风奇怪挑眉。
“我去见一下金珊堂的小老板墨璋,他们常年累月的在外经商,恐怕对夜郎的宝物外形,以及一些典故更加了解,我想与她聊聊,顺便帮你探听下最近睿王府的情况。”既然此事涉及到天下大事,陆云袖也觉自己责无旁贷了,她如实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叶隐风陡然笑了出来,单手下滑,滑到她的腰间,“我娘子果然足智多谋,不过关于金珊堂,我亦是有些事情要与你交代。”
陆云袖便一下子呆住,原来叶隐风居然如此多的事情都没有与自己说?她讪讪的坐回到叶隐风身旁,垂头搭脑的说道:“夫君请说…”
她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呢,结果其实好多事情都是被瞒在鼓里的,这崔圣之与叶隐风之间,定然还有许多事情没有与自己说,不觉皱了皱鼻子,露出了些许寂寞的表情。
叶隐风笑了,他捏了下陆云袖的鼻子,“这等谋略争斗,与你说了反而不好,你一个弱女子是应当受保护的。”
陆云袖实际上是想到了小碧,不觉心头黯然,她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夫君你快与我说说金珊堂的事情。”
叶隐风想了想,便缓声道:“你可知道沈风栖为何要娶墨璋?”
这当然是知晓的,因为墨璋与墨家背后的那庞大的财力,若果联姻,自然有助于睿王府的谋逆大计。更何况金珊堂遍布全国各地,更有利于睿王府的举兵起事。所以沈风栖即便不喜欢墨璋,也绝对会娶了她。
第5卷 263 劝服
“但此事墨家是隐瞒了墨子臻的,因为墨子臻才是墨家真正的主使人,偏巧他又不是墨老爷的亲生儿子,此事亦是伤透了墨子臻的心。”
陆云袖何等的冰雪聪明,她一下子猜出来这之后的事情,因为墨老爷的一意孤行,实际上是分化了墨家内部,让墨子臻有了异心吧?
她柔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得来叶隐风的赞赏,“此事,还有崔圣之在后的推进,他特特借为朝廷置办珍宝的事情,将墨子臻请到了崔府,二人之间一拍即合,墨子臻如果想保护墨璋不会因谋逆大事而受到牵累,便必须要答应和崔圣之合作。”
所以…
所以近日睿王府为何会这般安稳,自然是因为圣上多心,而亲家也受到了各方阻力。来自一个不知明的富贾,总是从各处打击金珊堂的生意,俨然在短期内一跃成为金珊堂的劲敌。而这个富贾,亲自在朝都成立了一个分号,名叫晓月轩。
陆云袖一下子明白了。既然墨子臻能一手打理好金珊堂的生意,只要有崔圣之的财力支持,他便有可能再开出另一家全国知名的商铺来。墨子臻便是崔圣之与叶隐风的一盘以商打商的棋子,将睿王府的气焰压制了下去,令他们裹足不前。不过能出出这个主意的肯定是崔圣之,此人的头脑简直是天下无敌了…
陆云袖叹了口气,埋在叶隐风的肩头说道:“以后最好不要与崔圣之为敌,此人简直太过可怕。”
叶隐风深表同意,一个又漂亮又蛇蝎心肠还分外聪明的人,这世界上还真的没几个,崔圣之算一员猛将。
不过即便如此,陆云袖还是打算去见一趟墨璋,在将军府里头待了足有一月,每日提心吊胆的与那三个夫人周旋,已是有些疲累,只想着出去散散心,此要求被叶隐风肯定了,不过他强烈要求跟随,谁让陆云袖要去做的事情,与他的公务正好相干。
陆云袖无奈,也便答允了下来。
陆云袖在叶隐风的**下,对于事情也开始习惯性的进行深思,比若如今又陷入相对比较混乱的局面,而她只要关心最要紧的事情:小碧的身份之谜;崔圣之的远赴大漠;墨子臻的私下较量;还有玉烟罗可能的戕害;莫兰的行为莫测;阿怀夫人的不谅解。诸多事情混在一起,她需得学着如原先叶隐风教自己的,抽刀断水,剪去乱麻。
与小碧,不需有任何芥蒂,因为若她是小碧,可能会更加小心谨慎,更何况如今并没有确定小碧便是那所谓的前朝公主,一切还需等崔圣之回来再说。至于墨家与睿王府的事情,实则与她干系不大。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取得阿怀夫人的谅解,防备好玉烟罗。
恰好此时,正听见后面传来几人的笑语连连,不觉小腰一紧,却原来是阿怀夫人与叶灵秋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叶隐风为了避开三位夫人,特特没选会经过东院的路,哪里晓得叶灵秋第一日回来,便陪阿怀出来散心,这一下倒是撞到了一起。
叶隐风率先起身,恭敬的喊了声娘亲。
倒是陆云袖心里头暗暗叫苦,方才她为了不让叶隐风与三个夫人撞上,便提前出来拦住了他,这下倒好,阿怀夫人一定要恨她红颜祸水。
叶灵秋像个小鸟一样欢快的扑到叶隐风身边,挂到他的胳膊上甜甜的喊道:“叶大哥!”
若是原先,陆云袖心里头可能还有醋意,这如今却是心头微暖,突然感激起这个叶家,若不是叶老将军当年的栽培,叶隐风如今还不知道会如何成长。
倒是阿怀夫人的面色的确不太好,见到陆云袖的刹那更是冷下了脸,“出了这般大事,麟儿你却在此陪着陆姑娘,你到底…”
一见阿怀夫人又是要训斥陆云袖的模样,叶隐风赶忙拦住,说道:“娘,昨夜那鬼医将将瞧过白烟的身体,我在竹林看见她后,担心她受累,便是要送她回去而已。”
阿怀夫人这才面色稍霁,看向陆云袖,“陆姑娘,你随我过来。”
陆云袖对着叶隐风摇了摇头,再柔声说道:“文先生与灵秋姑娘都是将将回来,还是与将军去叙个旧的好,我与阿怀夫人说句话。”
叶灵秋接收到了陆云袖的求救,便赶忙将叶隐风拉了走,然后她站在阿怀夫人面前,颔身说道:“阿怀夫人。”
阿怀夫人难得温和的看了眼陆云袖,这女人总算是让她看见了以前的自己,当年她深爱着睿王爷,纵使没有名分,亦是要跟在睿王爷的身边。阿怀甚至想,若自己的儿子是睿王爷,恐怕陆云袖最后的下场会不会如自己一般。
这等联想令她的声音也难得柔和了下来,“陆姑娘,你可有想过与我家麟儿的未来。”
陆云袖微微一愣,她知道最终还是要说到这桩事上来,不由揉着衣裳轻声回答:“未曾…我只想留在将军身边,并未想那么多。若有一日能拿到休书,便是嫁给将军做个侍妾也好。”
毕竟阿怀夫人那般讨厌她,她也不能说自己要嫁给叶隐风做正房。只是话刚落音,阿怀便摇了摇头,“你若是替麟儿生下儿子,却又不让你嫁给他,分明是我太过分,但陆姑娘,你却要晓得…若你有一日身份暴露,只会牵累的我们将军府与睿王府关系愈加僵化。”
“所以我一直在隐藏身份…”
阿怀夫人委婉的道:“即便如此,不也被我发现了么?假以时日,还会有其他人发现。”
陆云袖瞬间明白了,阿怀夫人为了叶隐风的将来,依旧是在劝服自己。她立时白了脸,“那阿怀夫人的意思是…”
“若陆姑娘不介意,将来这孙儿我定当好好对待,但你,却是不能留在将军府的。”
第5卷 264 女眷
陆云袖险些跌倒在地,她扶着一旁的垂柳,面色顿时惨白了起来,她在努力的克制自己腹中的怒火,最后亦是心冷刺骨:“阿怀夫人将陆云袖当做什么?当年你不肯与自己的儿子分开,便愿意我骨肉分离么?”
她的指尖扎进掌心,疼进了骨头里,但她还在咬牙坚持,“我要走可以,我需是要带着孩子走,绝对不会留在这里。”
陆云袖算是第一回与阿怀夫人如此冷漠的说话,让对方一时愣住。其实二人初初见面时候,也算是惺惺相惜的,可越到后来,却不知道是为何,会越来越生疏。恐怕这也是太像了的关系。
一直独自养育着叶隐风长大的阿怀,已然将他当做了自己的生命,可如今生命之中生生的嵌入了另外个女子,让她觉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被陆云袖抢走…这让阿怀心里头是越发的不顺。陆云袖一直觉着自己在谨慎的处理着与阿怀之间的关系,但是到得这一步,已经不亚于撕破脸。
她苦笑了下,对着阿怀夫人鞠了下躬,“无论如何,请让我先将孩子安然的生下,这后续如何,变数之大,只有天道。”
不欲多说,至少短时间内,陆云袖不打算再去见阿怀夫人。即便是她不尊长辈,已是无奈至极的选择。不让叶隐风娶她已经不算什么,竟然想让她把孩子丢下,这已是陆云袖忍耐的极限,她匆匆转身,再不与阿怀夫人说下去。
已是旬夏,天朗云淡,鸟喧花静,正是乔木繁盛之季。她心郁难平的走回主屋,却见二夫人宋巧云正站在院中,旁侧是叶灵秋与小碧、骆虎,而文筠遥与叶隐风悠闲的在桌上铺开雪白的宣纸,小碧研墨,捏了朱砂混入,又调好石青的颜料。文筠遥笔走宣纸,不多时那片花海已跃然纸上。红的似火,却又仿佛从那繁复的花瓣中溢出血来。他执笔看了好一会,他重新俯下身正待添上那同样繁复的绿叶。
园中的风柔柔细细,几上的画便已新干。
此时叶隐风点了点头,似是赞赏文筠遥的画工。却提笔沾了少许褚青与墨色,在纸上勾勒出几朵翩翩欲飞的青蝶,翅翼末端隐然几缕黑色,生气勃勃。
骆虎不懂这些机巧,只是站在那里闲看着。
宋巧云则在叶隐风旁边,面色安详,温婉动人,时不时的指上几个位置,叶隐风便将笔添到哪里。陆云袖呆呆的站在树下看着这幕,只觉自己便是方外人士,若没有了她,宋巧云与叶隐风此刻看着也是极其搭的。
这时叶灵秋瞧见了陆云袖,挥手喊她,“洛姐姐,你来看我家先生作画。”
说完话,文筠遥便红了脸。但他一向不喜陆云袖,抬眼瞥过,便又沉下脸去,扭头与宋巧云说话却又柔和的很。这一幕生生的砸痛了陆云袖的心,说不介意是不可能,她到底是因为什么站在这里,受如此多的冷眼。
将军府里头的下人,私底下的窃语她可以不计较;文先生的无理对待,她依旧可以不计较;可他大将军的娘亲,却要她将孩子留下,而让她离开这里。
陆云袖到底算什么。
其实她才是横插到别人感情中的旁人,哪怕是叶隐风说:若开始便是个错误,何妨一错到底。可错到底之后的结果是什么?是她被阿怀唾骂,是要骨肉分离,还是人人指摘。她抬眼看了眼叶隐风,心头掠过几丝遗憾,这样的男人,她该要好好珍惜的。
小碧见陆云袖一直在那里发愣,忙慌走了过来,“姐姐,你怎么了?”
陆云袖摇摇头,知道自己必须要坚定起与叶隐风在一起的信念,才可以不被其他人打倒,她已经承受了那么大的挫折,如今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