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锦轻声叹了口气。
林若惜忽然扯住他的衣袖,一字一句的问:“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做凤帝的走狗?”
从清晨的回忆中恢复清明,林若惜自问到现在依旧看不透此人。最后她幽幽的叹了一声,“你何时为你自己想过呢?”
南宫锦背部一紧,再转过头,车帘已经缓缓放下,那张白净无瑕的侧颜,渐渐随着那声轻叹,消失在眼底。
时至今日,你何曾替自己想过,南宫锦?
南宫锦忽然朗声说道:“惜儿,我现在回答你,看看如今的江山,城市繁华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再没有前朝的流离失所、路有冻死骨的现况出现。对于这样的皇帝,南宫锦愿意追随。”
坐在车内的林若惜浑身颤抖,缓缓掩面。
宫门大开,马车渐渐驶进宫城内去。听到宫门合上的轰然声音,南宫锦赫然转头,知道自己与这女子之间,再不可能有任何牵连,那一切种种或许存在过的情丝,就似往日红尘旧梦,不复重现。
白雪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车辙,一直延伸到这令人景仰的宫城内去。
林若惜缓缓走下马车,眼前是恢弘的宫门,上书三字“寄安宫”,龙飞凤舞,金碧辉煌。
她一步步的沿着龙尾道向上,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雪花落入颈中,甚是冰凉。柴子进与南宫锦领着她朝寄安宫的偏殿书房走去。
凤以林刻意不光明正大的与林若惜见面,正是因为林若惜的身份特殊,若现在朝中错综复杂的情势,极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所以这次林若惜是秘密进宫,更是在这隆冬之时,所以寄安宫里的人都以为是凤帝新招美人,无人起疑心。
四扇的屏风,屏面是整副的海蓝石透雕,镂着波浪鱼纹的花样,还细细用翡翠镶嵌出『逼』真的水藻。绕过屏风,就是一丈许的书桌,桌上放满了各式书卷,显出这位凤帝好读书的习惯。而左边设了一个沉香木做成的软榻,离榻不远的前后两边更布置了一张几,一个身着纯蓝『色』丝绸质地长衫的男子背对诸人而坐,显然并没有因为宫人的唱喏而有任何动作。
林若惜凝住了气息,因为对方必然正是自己的弑父灭国的仇人——凤以林。
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该用怎样的回答去应对他的问话?该用怎样的心态去处理眼下的进展?
将右手藏在广袖之中捏紧了拳头,终于在等候良久之后,凤帝凤以林终于搁下了手中的书,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这当是二人第一次交锋、第一回面对面。林若惜强迫自己抬头看向眼前这个男子,这年将二十的天纵英才,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夺去了整个大元的罪魁祸首。
林若惜瞬间不敢置信的看向南宫锦。
这分明就是洛景寒的脸。南宫锦好大的胆子,竟然假造了的地狱门洛堂主的面孔,与眼前的凤帝凤以林毫无二致。
顿时脑中一阵眩晕,看着那人渐渐走近,却越加恍惚。明明他不是,却居然狠不下心肠。
林若惜朝后错落了两步,嘤呤一声就晕了过去,昏『迷』前只听见南宫锦从后抢上抱住自己,而她最后的意识却是:南宫锦,我恨你。
整个书房内焚着大把宁神的香,白烟如雾。一宫的静香细细,默然无声,只能闻得水波晃动的柔软声音,从另一个偏殿内传出。林若惜脑中随着那阵阵水声,自己也仿佛在其中沉浮,『迷』惘不已,几人的对话,由远及近的入了耳中。
“她这是怎么了?一见朕便晕了过去。”
“启禀圣上,苏姑娘应该是…”南宫锦在一旁也在斟酌,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个原因,当年化身洛景寒时候没有多想,直到方才他才意识到,原来洛景寒居然会给林若惜带来如此大的冲击,心中也是悔恨不已。
章节目录 134 赐婚往事
“别说了!想来应该是朕令她想起了悲苦的前尘往事,所以受了刺激。”
林若惜缓缓睁开眼,直愣愣的看着床顶。硬木雕花床罩雕刻着九龙戏珠的图案,旁用黄绫腾龙帷帐围上,一看便知道是谁的床榻。
她输了。
从一开始见到凤帝凤以林,她便输了。
好容易收拾了心情,能从洛景寒是由南宫锦化身的这件大骗局里抽出身来,对南宫锦也放弃了恨意,更产生了些许好感,谁料得又在这一刻满盘皆覆,自己的大仇人、此生最大的仇人居然和自己认了那么多年的哥哥长的一模一样。
环环扣扣,她要如何再与南宫锦说,我不再恨你。
这时反倒是站在一旁的柴子进瞧见了她睁开眼,连忙道:“皇上,苏姑娘醒了。”
凤以林转过身来,“公主醒了?那我们可以继续话事了吧?”
林若惜勉强撑起身子,冷冷的道:“让南宫锦与柴将军出去,皇上可敢与我单独说?”
南宫锦身子一僵,知晓林若惜对自己已是恨之入骨,他苦涩的笑了笑,与柴子进对望一眼。
凤以林先是一愣,须臾就毫不犹豫的回答:“没问题,你们先出去吧。”
待他们离开后,林若惜才缓缓起身,故意不去看这张让自己心酸的面孔。
凤以林说话确实与洛景寒的温柔大相径庭,他毕竟是少年英才,马上飞将;毕竟是当今圣上,所以自有一股傲然与自信在其话语当中,“朕知晓公主的立场,也不会太强『逼』你,只要你安心将八卦里的图样替朕找出,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林若惜心说此刻自己亦是要演戏,她没有把握现在就杀了他,虽然单独相处,但这个凤以林周身亦有一股威慑力在锁着自己,使得她无法施展功法,而这件事实也告诉她,凤以林的武功亦不会太弱。
而她确实要替他合作找图,却不可以立刻答允,否则依着他与南宫锦的精明,定然会知晓自己心怀不轨,所以她这场戏,亦是要做足才可。
“为什么我要合作?皇上难道不知,拿到八卦将其毁灭,让世人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然后将我也杀掉才是最好的结果么?”林若惜冷静的抬头,终于与其对视。
凤以林的面『色』冷了下来,“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朕留你也是因为云爱卿的恳求,若是执『迷』不悟,别怪朕不念旧情。”
林若惜沉默不语。
半晌,她终于松了口气,缓缓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拿到残图后,会不杀我。”
“朕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何曾说过假!”凤以林望着眼前气质凄『迷』,楚楚可怜的女子,这等姿『色』在后宫之中亦是少见,但是『性』格居然也是出奇的倔强。
林若惜忽然扯开唇微微一笑,勾魂摄魄的,“皇上如此说,就让我考虑考虑吧。”
她在逍遥峰上可以对很多人说出奴婢二字,但是对着凤帝,她便是前朝公主,就代表着一个时代,就绝对不能低头。
凤以林微微一呆,显然很是受用方才她那一个笑容。
“朕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凤以林忽然高声喊,“柴子进!”
柴子进领命进了书房,“臣在。”
凤以林叹了口气,“将苏姑娘送到别苑,好生安顿下来。”
柴子进显然没听明白,愣了一下,凤以林又重复了一遍,“给朕送去别苑!”
“是!”
柴子进领着林若惜朝外走的时候,凤以林又喊了声,“南宫锦你进来,朕有话与你交代。”
南宫锦转身进门,与林若惜擦身而过,而林若惜毫不理会,自顾自的跟着柴子进离开了书房,南宫锦微微一滞,心内苦涩,走到凤以林面前。
“坐。”凤以林是武将出身,对于繁文缛节的规矩向来比较看淡,此次南宫锦算是立下大功,他心中很是愉悦。
玄天八卦是凤以林一直以来十分忌讳的东西,最担心的便是被有心人利用,来颠覆自己还没有坐稳的江山。前朝公主与玄天八卦,叠加起来便是最大的危险,所以当这两件事尽数解决后,困扰了他十年的风波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这次你做的极好,连邀。”凤以林和颜悦『色』的道。
南宫锦连忙恭谨的回答,“非也,是圣上的洪福,才使得此事终于得以解决。”
“别与朕扯多余的话。”凤以林摆了摆手,啼笑皆非,“怎么今天不太像你了?”
“皇上多虑。”南宫锦回过神,忙慌道。
凤以林转回正题,“你与林若惜感情如何?”
南宫锦心道,原先还不错,只是今日之后怕是要破裂,但他也不能如此回答,只好斟酌了下谨慎的道:“连邀这次是将她亲自拿往凤临的,恐怕…”
凤以林恍悟,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样,既然这样,那就更好。朕已经教柴子进将她送到别苑,你务必迫她将残图的秘密说出来,或者朕还会留她一条命。”
“别苑?”
“是,她若在寄安宫中,恐容妃不快,何况朕的确怕将这女子搁在身边,会情不自禁,还是交给你去处理吧。”
南宫锦心里一沉,大概明白了凤帝的意图,他是要务必使自己狠下心能在此事结束后杀掉林若惜,而不会因为日久生情放过其一命。但这也是南宫锦担心的,更是他为何要将林若惜打扮的如此动人送到凤帝面前的,便是要借此事挽回林若惜一命。脑子里一片混沌,反倒不知如何应对。
见南宫锦眸中透出异样的神『色』,凤以林失笑道:“说起来,朕与这长公主还有段往事。可惜她恐怕是记不得的。”
南宫锦讶然的紧,听凤以林接着回忆:“当年朕初上战场便凯旋归来,朝廷中大多称呼朕为少年将军。元青那家伙便说要为朕赐婚,着人抱来了只有三岁的长公主,给朕当时险些下不来台。”
当时的凤以林心中又急又气,虽说长公主的确好,能做驸马爷也当然妙,然则一来他不愿与皇家扯上关系,二来他实在是从那张胖嘟嘟的脸上看不出未来的美貌,三来这年龄悬殊未免太大。幸好那时候的太傅替自己解了围,说少年人家,还是可以等等再说,以免因为得意忘形而荒废家国大事。
章节目录 135 忠心不二
“未料得,那时候那么小的小胖丫头,居然长的如此美貌了。算算看,朕今年三十,她如今也该有十八了吧。”
“是。”南宫锦颔首,他救起林若惜的时候,她也不过才是个八岁的女童,十年光阴一晃而过,“眼看着快十九了。”
“这不好,我大庆国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十三嫁人,十四得子的。”凤以林皱眉,这句话出口倒让南宫锦松了口气,至少回忆往事让凤以林暂且放下了杀人的计划,又『操』心起成婚之事便是有余地可说。
“朕多想了。”凤以林自己停止了话头,“你去吧。记住朕的话,务必要将此事办妥,了结后,朕就答允你,你回你的江湖,再不用管朝中之事。”
凤以林的话如一记重锤打在南宫锦的心口,这是他最向往的自由,却要用林若惜来换取。人生不如意,果真十之八九。
南宫锦满怀心事的抵达别苑,这是他第一回找不回意气风发的感觉。他力挫群雄坐上正道盟的盟主,替江湖铲除魔门,费尽心思将地狱门连根拔起,这些他都能够弹指飞灰间,笑意恩仇。偏只在这用尽心机算计自己喜爱的女人的时候,尝到了分外苦楚的感受。
然则这便是命。
南宫锦更明白,若这一关自己始终过不去的话,便再也不可能立足于江湖顶峰。
此时宫廷别苑内外皆是看守的士兵,柴子进几乎是将自己在整个凤临的亲兵都调到了这个宫廷别苑里来,也正是因为十分了解别苑里女子的重要『性』。在了解这件事始末的南宫锦看来,柴子进是怕林若惜跑了,而在外人看来,却以为这别苑中住进了什么要人,需要重兵保护。
南宫锦深吸一口气,缓缓踏了进去。
在他决意要做一件事的时候,至少至今,还没有完不成的。
林若惜坐在别苑中的池塘边,冬雪已然使得小塘结上厚厚的一层冰,院中腊梅如期绽放,娇红怒放在一片雪白当中,自有一种别样的美艳。
南宫锦站定在林若惜身旁,轻声道:“外面如此冷,为何不在房中待着。”
尚算贵客,侍女们已经在房中燃起了火炉,而林若惜却执意坐在外面发呆。
林若惜半晌没有答话,“再冷,都不及心冷。”
南宫锦知晓她在气自己,气他用了凤以林的脸去冒充洛景寒,骗了她整整十年,所以选择了沉默。
“你明白么?我只觉自己是个笑话。”林若惜深吸一口气,任凉意入体。豁然起身,朝南宫锦看去。
一幕一幕。往来如烟。
她明白此刻不应该这样,但是她控制不住了。什么清心大法,什么静若止水,都再也压制不住她心中的怒火及委屈。
“我恨你!”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去,“景寒大哥已经死在我心里了,你却让他作为我的仇人再度出现。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从来不告诉我。”
南宫锦任其捶打。林若惜打的累了,忽然干呕了起来,好半晌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不说话,一直都不说话。心里很清楚,正是因为对自己狠不下心肠视而不见,所以林若惜才会这般气恼,所以干脆让她尽情的宣泄。
良久,林若惜的心情好了许多,也总算是能正视目下情形,冷静过后,才背过身去,淡淡的问:“来找我何事?”
“没什么。”南宫锦紧跟着回答:“只是来瞧瞧你是否有什么需要,我出外为你办妥。”
林若惜旋过身,哂道:“这般劳烦南宫门主,如何能心安。”
南宫锦手中拿着一份林若惜手写的清单朝外走着,柴子进见机凑了过来,“美人儿与你说了些什么?我大老远看…总觉着你们不对啊。”
南宫锦恢复镇定,负手而立,目光灼灼,“你看我南宫锦似这种监守自盗的人么?”
柴子进连忙摆手,“那自然不是,怎么?苏姑娘居然敢打发你帮她买东西?”
南宫锦无奈之余摇了摇头,与柴子进一起走出别苑的院门,“皇上已经将查找残图的任务交给我了,自然需要先化解仇怨,才好入手。”
柴子进一听此事,微微愣住,忽然板住脸正『色』道:“我说南宫老弟,我是因这一路来从你的言行中,慢慢对你解除了心防,才晓得你这人的忠心不二。但是这件事上,你居然难得疏漏的很啊。”
南宫锦心底一动,恭谨的道:“请柴老哥赐教。”
柴子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等重要的事情,皇上居然将公主及图都转到你的手上,这是在试你的忠诚呐,你务必要想办法再将公主送还给皇上才行啊,依你这么聪明怎么没看出来皇上这是在欲擒故纵?”
南宫锦皱眉思忖片刻,难得感激的抱拳道:“多谢老哥提醒,连邀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及时反应,险些酿成大错。”
凤以林如何是那个能完全放心自己的人,他刚才心神失常才没有及时想到,他将武林中事任自己鱼归大海,正是因为朝廷能干预到武林的原本便少之又少,但是林若惜与八卦就不一般了,哪里是能随意放到外面任他人为之的。
他脚步一停,灵觉瞬间提到最高,果然感觉到在别苑四周,隐藏着不少高手,这便是凤帝在柴子进及他南宫锦都不知道的地方放置的暗手。心下暗叹,他倒是忘记,若凤以林当真放心自己,怎么会不将那玄天八卦交给自己。
不过此事的谨慎实在可以理解,若是南宫锦站在凤以林的位置上,也不能轻易相信他人。这般一想,他立刻掉转头去朝着宫城走去,务必要挽回前面胡『乱』应下的失误。
一座青铜仙鹤口中散着轻烟徐徐。这里是寄安宫的一所偏殿,烟气袅袅,将软榻上正在弈棋的二人只勾勒出模糊的身影。
坐在凤以林对面的自然便是当今圣宠在身的容妃,但见她着点月青昙霞紫纹披风,披风下是水粉绣月娥长裙。手中一个小巧的狐绒天蚕丝蓝月手炉。墨发盘飞蝶簪,戴穿流月攒珠髻。珠髻边缘,斜斜『插』着一支金步摇。双耳边坠下灵俏的红宝石坠子,端的是落落大方姿,倾国倾城貌。
她微微一笑,朝着凤以林道:“听闻皇上昨日招进一位美人,却又送进了宫外别苑,难道是怕月娥吃醋么?”
凤以林将那白玉的棋子落下,才缓缓回答:“朕在这寄安只带了爱妃一人就已是吃不消,何来其他美人之说。”
章节目录 136 被困别苑
容妃妩媚一笑,轻轻拾起被自己吃去的那白玉棋子,“月娥懂得分寸的。”
她忽然指着被凤以林围上的大片棋子,“啊,皇上你使诈!”
被这娇媚横生的女子撩起了满心的欢喜,凤以林一把将容妃拉入怀中,凑到她耳旁软言道:“有爱妃这般尤物在,朕就是放掉大片棋子亦是甘愿啊。”
为这话说的心中一『荡』,容妃这才宽慰的笑出了声。
眼瞧着双唇愈离愈近,殿外忽然传来宫人的唱喏:“禀圣上——南宫锦求见——”
凤以林双目一凛,立刻正坐起来,拍了拍容妃的纤背,“爱妃先去后殿。”
容妃应了声后,满眼狐疑的退了下去。
南宫锦刚走进大殿,凤以林抬手说道:“爱卿来这里坐,朕有一盘棋还未下完,你来正好。”
南宫锦洒脱一笑,就自来到原先容妃的位置,拂衣坐下。
“看爱卿的心情似乎不错。”凤以林看了眼南宫锦,笑道。
“谢陛下关心。”南宫锦定睛看这棋盘,只见墨玉棋子的这方,已然被白玉棋子团团围住,显然是必败之势,任他棋力再高也是有些回天乏力。
“你看这黑棋还有能耐么?”凤以林淡淡的问。
“依南宫锦看来,只要在这里落子,尚可背水一战,或者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南宫锦自从归附凤以林后,因其江湖人士的身份,从来不称臣子。
凤以林不着声『色』的将被围的黑棋统统拿下后,才问:“照你看,他们还有后手?”
南宫锦心里一跳,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费尽心机,凤以林却还有别的方法获知消息,幸好他并无太多隐瞒,否则自己定会被人在后捅刀子。
“恕南宫锦无知,请陛下赐教。”南宫锦谨慎的道。
凤以林又落下一粒棋子,淡淡的说:“爱卿啊,这次将事情交给你,我大半是放心的,因为你呢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向来谨慎妥当,朕也了解你的辛苦,但这一次你还是犯了一个大忌。”
南宫锦后背已经渐渐渗出点汗,他统一武林的高明与凤以林统一江山的高明,果然还不是一个段数。他没有答话,而是谨慎的跟着走了一步棋。
“不要以为拿住了公主便已全部结束。”凤以林接着道:“你的问题就是身份太多,以至于不能面面俱到,反倒有所疏漏,幸好朕暗地还有其他人帮助查证,你可晓得长天坊的玉卿衣居然敢与朕唱对台?”
南宫锦甚为无奈的回答:“这件事的确是南宫锦的错。”
他原本应允林若惜护持玉卿衣,却哪里料得玉卿衣已然被凤以林发现背叛之意,就算是他,亦是无能为力了。
“不怪你。”凤以林索『性』放下手中那盘棋,起身走到殿中置放的一尊玉盘前,玉盘内正有一颗火红的明珠,正因为此宝贝,才使得整个大殿温暖如春。凤以林凝视着这火玉半晌,才蹙眉道:“原本朕以为万无一失了,没想到那玉卿衣与萧子凉已经暗地联手,私下见面数次,恐怕会对这件事不利。”
“南宫锦以为已经心中有数了。”南宫锦也放下棋子,一不做二不休的道。
凤以林迅速转身,面上颇为满意,“说!”
“首先以长天坊此事与公主周旋,想办法诱公主说出残图的秘密;其次要在暗地里,引玉卿衣上当,有他在手中为质子,不信公主不配合。”
“好!”凤以林笑了,“不愧是机心算尽南宫锦。”
“不过与公主的斡旋,南宫锦以为还是陛下出面比较合适。”南宫锦硬着头皮道。
“噢?怎么说?”
“首先,南宫锦并不能对长天坊做出毁灭『性』的打击,但是陛下可以,所以若是陛下开口,公主定会有所顾虑,只是与公主的正面交锋,也是危险重重,毕竟…”
凤以林朗声一笑,很是自信的挥手,“怕什么,朕沙场拼死的时候,公主还未出生,就她那身手,还不足惧。”
沉思片刻,凤以林眸中一亮,转身说道:“很好,将玉卿衣拿进宫中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明日朕要亲自前往别苑,与那位长公主,好生谈谈。”
南宫锦却看凤以林握紧了拳头,狠狠的道:“这个玉卿衣,居然敢背叛朕,定要让其好看!”
林若惜拿着南宫锦托人给自己送来的一些日需,对这人突然的离开有些疑问。但是作为正道盟盟主的他,总不能一直与自己耗在凤临,倒也能够理解。只是不知为何,从晨起之后便一直心有惴惴,总有不祥的感觉。
日里坐在房中,看着屋外累累白雪的时候,只会想起在过去的种种。
林若惜此生,没有害过人、没有杀过人,虽然被人算计到这里,都尚不能恨到极点。
也只有在这孤单的时候,她才更加希冀有一个宽阔的怀抱,能让她寻到一丝温暖。而不是就在这里,体味着被囚禁的孤苦无依。
沉沉的靠在窗边的大椅上,睡了过去。梦里头就似乎回到了逍遥峰上,当时大家都在,自己每日还在偷偷的远远的看着萧子凉,时而为他忽然的一个关注而快乐的满床翻滚;杨眉儿陪她在那简陋小屋外晒着太阳,时不时拌上几句嘴;风茗轩与雷诺然从外归来,尚会带上很多好吃的糕点,分给下人们,她自然有份;洛景寒在旁边看她吃的满心欢喜,还会颇为怜爱的将自己手中的份递给了她。
洛景寒…
朦朦胧胧间,她听见有人进了门,微微睁开眼,就看洛景寒温柔的笑浮在眼前,不觉抽泣了声,委屈的哭了出来,扑到了他的怀中,连声道:“景寒大哥…景寒大哥…”
若这是一场梦,她宁肯在梦里,还是这般艳阳高照,还是那么无忧无虑。
洛景寒不是南宫锦,洛景寒更不是凤以林,他就是自己的景寒大哥,永远的守着自己护着自己。
只是…不可能…洛景寒早就没了,就这么凭空没了,一句话没有,一个动作也没有。
章节目录 137 你来我往
林若惜的身子忽然一颤,看着实实在在她揪紧的衣裳,再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眯起的双眼,顿时反应了过来。
清心大法自然放出,就像是下意识的,她毫不犹豫的抓到了对方心神松动的一刻,一掌狠狠的拍了过去。
凤以林几乎是下意识的迅速后撤,哪里能料到方才还昏昏沉沉楚楚可怜的美人,瞬间就似变成了地狱的修罗,招招致命的打法。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句后,他很是狼狈的躲过了直取前心的一招,急冲到桌子后方。
林若惜知道这一刻被其躲过,就错过了完全杀他的机会。手在前方悬停了片刻,就松了开来,『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是…”
明知道对方是在寻找借口,但凤以林并不想现在就把这个危险铲除,对他来说,至少她还有用。虽然心里对那几句景寒哥哥颇有疑窦,但也不慌问。至少很了解此女子心中对自己是半分好感都欠缺,否则不可能连一个陛下都不肯喊。
好在凤以林善忍,只是离远了坐下,微微一笑,“公主住的还习惯吧?”
“挺好的,谢谢。”林若惜一旦认清现实,就很难『露』出笑脸,跟着冷冷坐下后,才说道。
虽然说南宫锦扮演的洛景寒十分温柔,凤以林却并非如此,而且细看下,还真有很多不像之处,比如那双桃花眼,明显更为犀利明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