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以莫邪凌的性子,定不会对别人有深厚的感情,不过这个想法在莫邪凌见到那张告示后边彻底被推翻,原来除了自己,她还有另外在乎的人。
这怎么可以?
他要莫邪凌眼中心中只能看到自己,莫敬荛算什么?那个丫头算什么?
将莫敬荛打发去聊城,即便边关没有战事,他也会在那边休整很长一段时间,加上一来一回,起码大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足以让自己彻底占据莫邪凌的心,即便等他们大婚时,莫敬荛可以回来一次,他也有办法让莫敬荛再快速回去。
至于一个出了嫁的女儿,跟娘家的联系自然会变少。
长此以往,莫邪凌还会看到别人吗?
想的出神,直到榻上的人睁开眼,水意朦胧地看着他,姬无这才回神。
“睡好了?”姬无问。
累的太狠时,合适的休息之后会恢复体力,但凡是过犹不及,睡的太久,身体反倒会更累,莫邪凌这会儿就睡的有些过,她脸上是少有的茫然懵懂,以及少女般娇憨可爱,刚醒的原因,细瓷一样的面颊上带着淡淡的粉,听到姬无的问话,莫邪凌愣愣应了一声:“恩。”
“起来吧,躺久了头该疼了。”姬无将人半抱起来,没有立即给她穿衣服,打算等她醒醒神。
将床榻旁边换了几次的温水递到莫邪凌嘴边。
喝了口水,感觉冒火的嗓子总算舒服了些,脑子也清醒不少,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为了让她安稳地休息,姬无将窗户帘子拉上,此刻房间一片暗沉,莫邪凌还真不是自己又睡了多久。
“未时刚过。”
“我父亲放出来了?”已经过了一夜,以姬无的能力,若是他想,莫敬荛自然可以随时出来。
果然一醒就惦记莫敬荛,昏暗的房间内,莫邪凌没看到姬无的神色。
姬无淡淡回道:“已经下旨,莫丞相很快回府。”
“那丞相府的家产呢?”不能让人一老头回来只能看到光秃秃的丞相府吧?
显然,姬无跟莫邪凌的思绪目前还不在一条线上,姬无觉得莫邪凌对莫敬荛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这让他有一种危机感。
心中怒火奔腾,面上却一点不显,连声音都与平时一般无二,姬无说:“丞相府缺什么我让人从国库直接搬过去。”
“可别,如此你让父亲以后吃睡不敢了都。”莫邪凌阻止。
尽管不愿,姬无仍旧体贴地问:“你现在可要回去丞相府?”
本以为莫邪凌会迫不及待地答应,岂料她直接摇头,摸着肚子说:“我又饿了。”
“吃完饭再去?”看样子姬无是不问出个结果不罢休了。
莫邪凌好奇了,她斜着眉反问:“怎么?你觉得我在你这里碍事?光会蹭吃蹭喝了?”
“自然不是,我的就是你的。”莫邪凌语气不善,他当然不会说出伤感情的话,再说,姬无还真是这么想的。
夫妻一体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那你一个劲儿地催我回去?”睡了个好觉,此时的莫邪凌心情很好,也起了逗弄姬无的心思,她不依不饶地说道。
“没,我不过问问。”
听莫邪凌的意思是不会这么快回去,刚才的烦闷一瞬间消失,姬无喜悦之余真有些纳闷,按说以莫邪凌这么着急莫敬荛的情况来看,她得知莫敬荛无罪之后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回去瞧瞧莫敬荛才是。
然,不管原因为何,莫邪凌少见一回莫敬荛,他心里有多舒服一分。
心情飞扬,姬无的表情跟动作都温柔不少,这让莫邪凌暗暗瞅了他好几眼。
总算穿好衣服,洗漱完,两人去了膳厅。
饭菜已经摆放在桌上,味道色泽都让人垂涎三滴,不用人招呼,莫邪凌已经快步自己找位置坐下。
姬无慢一步,坐在她身旁,先将八珍汤递给她,以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先喝点汤,然后再吃饭。”
这正合莫邪凌的意,她前世便懂得享受,也习惯养身。
喝完一小碗八珍汤,才开始正式用饭。
饿的挺厉害,好在胃里先有点汤垫垫底,不至于因为饿而吃的太过着急,不过速度虽然慢下来,可进食的量还真没减少。
两人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
放下碗筷,再喝了一碗老鸭汤,莫邪凌摸着胃,打了个饱嗝。
这种毫不做作的自然让姬无失笑,他跟着放下碗筷,拿过一旁的布巾,替她擦了满嘴的油。
吃饱喝足总算有了力气,莫邪凌才想起正事:“你能让我父亲出来,是不是已经将那老妖婆控制住了?”
“嗯。”
“歇会儿我得去会会她。”莫邪凌虽然从不将太后那老妖婆放在心上,但不可否认,她来了之后遭的那些罪还都是因为她。
就这个原因,她都不能让太后好过。
“好。”
“她随我处置?”莫邪凌转头问。
姬无几乎从不拒绝她的要求,这让她感动却又无端多了点心疼。
果然跟莫邪凌所料一样,姬无很果决地应道:“随你处置。”
将凳子往姬无身旁挪了挪,莫邪凌握住姬无的手,定定看着他,问:“姬无,你要不要告诉我你以往的事?”
怕姬无直接拒绝,莫邪凌又说:“可以是一部分你觉得可以说的。”
莫邪凌不是那种非得侵占姬无私人领域的人,她不过想多了解姬无,但前提是姬无得心甘情愿。
莫邪凌想了解他,便是想进入他的人生,这是姬无求之不得的事,他何乐而不为?
不过让姬无深情并茂地讲述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也不可能,他只简单地说:“我不是先皇所出,先皇一生最终宠爱古黛蓉,任她残害皇家子嗣,偏偏古黛蓉自己生不出孩子,等先皇再从这份虚情假意中清醒时已经为时过晚,无奈,先皇只得过继他唯一的兄弟之子。”
“那个人就是你?”莫邪凌不用猜也知道。
“是。”姬无点头。
至于期间种种灾祸他不会一件一件的讲。
但他不讲,莫邪凌也是猜得到,平常官宦及稍微殷实的人家都是勾心斗角,更何况是无情的帝王之家,以古黛蓉霸道阴毒的性子,她又怎会放过小小年纪的孩子?
此刻的莫邪凌有多心疼姬无就有多厌恶古黛蓉,她已经在心里将能用在古黛蓉身上的刑罚想了个遍,莫邪凌有些后悔问姬无这个问题。
“无碍,我现在很好。”莫邪凌的在乎他固然高兴,不过若让她过于担心,自己就舍不得了。
第十九章 崇拜之情
没有再问,莫邪凌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追根究底。
休息半个时辰左右,两人才前往位于青云都城暗城分部而去。
这回两人没有骑马,也没坐车,由姬无领着,抄近路往目的地略去,这会儿正是半下午,太阳正盛的时候,外出的人不是很多,两道剪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过。
姬无没有刻意放缓速度,莫邪凌却没有被他甩开,艳丽的魅影始终离他不远不近,莫邪凌如此进步让姬无心头一阵自豪。
仅仅三年时间她竟然有如此成效,若是给她更长的时间,姬无相信莫邪凌必然不必他差多少。
时间就在姬无走神中飞逝而过,等两人停下身影已经是一炷香后。
两人刚停在一处门前,红漆大门便被大开,来人朝姬无恭敬地请安:“见过主子,见过夫人。”
姬无对属下的识相很满意,以往冰冷的脸有了融化的趋势,他破天荒地嗯了一声,而后带着莫邪凌进门。
他们身后,刚才开门那黑衣卫一脸震惊。
这,这还是他们的尊主?
那明媚的脸,那藏不住温柔的眼神,还有浑身散发出的和煦的气息?
队长说的果然不错,夫人的力量真的很大!
这处院落远远小于暗宫,明面上来看,这里的黑衣卫却要比暗宫的多不少,即便众人再掩饰,那好奇的眼神还是抑制不住往这边飘来。
姬无有意让众人认识莫邪凌,也未阻止。
拐过一个长廊,进了内院,又穿过一个花圃,花圃对面是一幢二层小楼,姬无在楼前停下脚步。
跟之前远门前一样,两人刚站定,门再次从内打开,这回出现的是青龙,青龙往旁边让开一步,“主子请,夫人请。”
这句夫人是黑鹰给他的建议,也是他经过上午的事总结出来的,看主子明显比往常高兴的模样,青龙暗暗松口气,他这把赌对了。
姬无牵着莫邪凌进门,青龙跟在两人身后,青龙觉得自己应该给主人好好解释一番这刑房的各种刑具以及作用。
毕竟以往主子若要惩罚一个人,只需将人一掌毙命即可,主子对这种让人生死不能的各种刑罚压根看不上眼。
至于这位夫人,青龙小心看了眼莫邪凌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先让夫人有个心理准备,毕竟等会儿血腥的事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忍受得了的。
若是吓着了夫人,一旦主子发火,届时他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走在前面的早已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当这两道视线第三次放在自己身上时,莫邪凌停下脚步,转头,似笑非笑地问:“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前方的姬无不悦地转身,吐出一个字:“说。”
青龙头皮发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叫你多事!
心中对自己责骂的越狠,青龙脸上越是恭敬。
“主子,夫人,里面有点血腥,可否要属下先收拾一下?”
姬无来这里也是突然的决定,青龙提前并未得到通知,刑房是做什么的?自然是对人行刑的地方,这里血腥定是少不了。
姬无没开口,莫邪凌却意味不明地摇头:“不用。”
她掌握这些行刑手段的时候青龙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玩呢!
青龙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明亮的大厅。
没错,明明是刑房,但推开门后引入眼帘的却是窗明几净,两侧墙壁甚至挂着清雅的山水居墨画,窗边案桌上一瓶水仙迎着阳光绽开。
这倒是个有创意的格局,如此雅致的房间总让人忍不住放松。
等等,放松?
莫邪凌突然警醒,她半敛着眉看向四周,而后突然笑开。
“这是谁想出来的?”莫邪凌问青龙。
青龙疑惑:“夫人的意思是?”
“这间房。”莫邪凌直接点名。
青龙脸色大惊,他失声问:“夫人竟然知道?”
“怎么?在你们眼中我就该是个花瓶?”莫邪凌不善地问。
青龙瞅了瞅窗边的花瓶,有些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青龙直觉拒绝。
“夫人绝顶聪慧,心性坚韧,怎会是花瓶?”青龙脸不红气不喘地夸赞莫邪凌。
不过心理活动却是这样的:夫人是人,又怎会是那只能用来插花的死物呢?
鼻尖哼了一声,莫邪凌没在说话。
青龙脚步明显慢了很多,他纠结了半天,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青龙又快步上前,介于主子眼神太后清冷,青龙自觉又后退两步,他小心地问:“夫人,敢问夫人是如何知道这间房的特别之处的?”
“那边,还有那边。”莫邪凌指着墙上的水墨画,又指着窗户边的水仙。
“这两处我们来之前刚换过的吧?”没想得到青龙的答案,莫邪凌继续说:“若我猜得不错,那处应该是一幅用赤云墨做出的一幅画,那边应该是一盆云缠草。
青龙眼皮抬高,里面光芒太过刺眼。
看他的表情,莫邪凌知道自己猜对了。
“夫人,夫人的聪慧果真无人能敌。”青龙搜肠刮肚,总算找到两个能表达自己心里赞美的词汇来。
这种话莫邪凌自前世听到今生,不说耳朵起茧了,那也是听而不闻了,见姬无同样疑惑,莫邪凌才解释:“赤云墨中含有一种名叫赤炼花的花汁,赤炼花本身无毒,但与无毒的云缠草相遇,便会有致幻作用,这种致幻作用跟通常用的迷幻药又不相同,这两种植物气味混合后会让人神经产生错乱,不似迷幻药让人神智不清,它的作用是让人无比清醒的产生幻觉,言下之意,能让人知道这是幻觉,却拒绝不了这幻觉。”
开始莫邪凌还真没看出来,这一花一草她本身并未见过,不过是从苦慧的书上看到过,因为对这种稀奇古怪的办法比较有兴趣,莫邪凌才特意看了一遍。
“这药还有另一个作用,让大脑处于无作为状态,如此,此人便只会说实话。”莫邪凌无法跟青龙说一些专业词汇,她只捡比较容易理解的话解释。
这就是前世不少人喜欢用的‘实话实说’。
没想到这会儿都有人想到此种方法,所以说古人其实很聪明。
莫邪凌跟青龙已经说的太多,姬无一把攥紧莫邪凌的手,转脸面对青龙时,语气顿时冷下数度。
“还不带路?”
青龙冷汗蹭蹭的冒,他缩着脖子往前走:“是。”
这宽阔明亮的大厅正对门的以免还有一个稍小一些的木门,青龙大开这个门,小心地请姬无跟莫邪凌进去。
刚进这小门,一股扑鼻的血腥味窜来。
莫邪凌总算明白什么叫一扇门后一个世界。
这里光线明显弱下来,只是墙壁四角挂着四个油灯,豆大的灯光摇摆出微弱的弧度,合着这血腥显得有些阴森。
背后的墙壁上挂满刑具,看深褐色的刑具,莫邪凌心中明了。
“主子请稍等,属下这就去将人带过来。”青龙说道。
“不用,我们自己过去。”莫邪凌说道。
姬无自不会拒绝。
青龙领着人往里走。
里面是两排囚室,囚室不大,每个囚室只关押一人,囚室三面墙壁,靠着中间小路一面开了一扇小门。
青龙带着姬无跟莫邪凌走到中央左手边一个小门前停下。
打开门,对姬无跟莫邪凌说道:“主子,夫人,人就在里面。”
门打开的瞬间,略带昏黄的光从走道闯入囚室,里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刺激的浑身一跳,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连连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已经全说了。”
这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轻颤惧意。
“你们用过刑了?”跟干涩的说话声跟仅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后古黛蓉完全不一样,莫邪凌挑眉,这得受到多少打击才能让颐气指使的古黛蓉变成现在这样?
自刚才被莫邪凌露了那么一手,青龙现在对莫邪凌那是除了崇拜之外还是崇拜。
“回夫人,是。”
“行刑有用?”莫邪凌问。
但心里却清楚,大概是没用的,否则姬无不可能还将古黛蓉留着。
果然,青龙惭愧地摇头。
莫邪凌之后并未问青龙,而是转头看向姬无:“你们想知道什么?”
青龙倒抽一口冷气,姬无脸色越发的冷凝。
“或者有我不能知道的事?”莫邪凌只是简单的询问,并没有被姬无排斥在外的疏离感。
毕竟姬无的前二十年她没有参与,她也没立场让姬无什么都告知她。
“我想知道当年是受谁的指使才害死我爹娘。”
莫邪凌虽猜到姬无爹娘已经不在世,可没猜到两人是被古黛蓉害死,不过转念她又有些理解了。
古时皇宫,甚至一些高官世家都有去母留子一说,更别提姬无还不是先皇亲子,斩断姬无跟父母的血缘才能让姬无完全成为古黛蓉的傀儡。
“你是何时知道这事?”按姬无的性格,一旦他知道古黛蓉孩子他亲生父母,姬无不可能还让古黛蓉活到现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最近。”姬无说出了莫邪凌预料当中的答案。
第二十章 美人殇
若是姬无早就知道,古黛蓉也不可能多活这么久。
听出姬无话中的深意,莫邪凌问:“这么说,古黛蓉身后还有其他人?”
“对。”姬无回答。
莫邪凌对青云不甚了解,对青云各家更是一无所知,她无法猜测出古黛蓉身后的人,但有一点莫邪凌可以确定。
“古黛蓉背后的不是古家的人?”若是古家人,恐怕这个地牢关的可就不是古黛蓉一人了。
果然,姬无再次确认:“是。”
“行了,我知道。”莫邪凌撇下姬无,自己先一步踏进地牢。
姬无自然不愿莫邪凌一人面对古黛蓉,他眉眼不变地跟了进去,而青龙则不敢跟着主子和夫人抢地牢那点小地盘,青龙等在外头,他想离开,但又实在想看看夫人的手段,青龙只好厚着脸皮呆在门口,屏住呼吸,以确保主子跟夫人不会注意到自己。
古黛蓉身上那是那套华丽的,专属于太后明黄色朝袍,不过此刻明亮的黄色早就被污渍染得脏污一片,平常华丽的袍子此刻只能勉强做保温作用。
本来风韵犹存的脸上此刻已经一片风霜,脸上皱纹再掩盖不住,鬓角还能看到几根白发,古黛蓉肆意霸道了一辈子,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那个她从未看上眼的傀儡手中,古黛蓉指甲套被生生掐断,她愤恨地瞪着姬无,说:“早知如此,我早就该亲手掐死你!”
怪只怪当初姬无装的太像,她经过几番试探,甚至不惜伤了他,又让人将他推入御花园中的荷花池内,种种刁难过后,那孩子的目光越来越呆滞,越来越怯懦,起初她还让人时时观察试探,直到几年后,姬无并没有任何长进,她这才放松了对姬无的控制。
没想到自己叱咤青云一声,却被一个孩子糊弄过去,古黛蓉怒极,也恨极。
莫邪凌跟姬无此刻心意相通,她又是个护短的人,这么诅咒姬无,那比在莫邪凌身上动刀子还让她难过,莫邪凌一把攫住古黛蓉的下巴,指甲恰破下巴上的肌肤,血丝渗出。
已经被动过刑了,莫邪凌这点小疼小痒的根本不能动摇古黛蓉的意志,她冷冷一笑,别以为她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就是个怕死的主,她的毅力是这些年轻人不能想象的。
古黛蓉的嘲讽并未激怒莫邪凌,想法,她笑容同样灿烂,却比古黛蓉多了一些残酷跟血腥。
“你对我做了什么?”脸上讥嘲的笑容还没散去,已经被扭曲诡异取代,古黛蓉挣扎着问。
“好东西。”
古黛蓉确定自己身上的那种感觉不能称作痛,而是一种麻痒,却又比麻痒更让人难过的感觉,古黛蓉脑中没有任何词汇能描述这种感觉,她只知道这比身体的疼痛更让她难以忍受。
“贱,贱丫头,我,我一定杀了你!”古黛蓉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以缓解这种生死不能的感觉,但之前已经被喂下了软骨散,她根本没力气打滚。
这种软骨散降低了她的行动力,同时又增加了她无五官的感知力,也就是说,同样一鞭子打在身上,服下软骨散要比未服软骨散感觉疼的多,这是青龙审讯人的手段。
那软骨散在青龙手下没有发挥作用,却在莫邪凌手中被最大程度的利用。
古黛蓉话音还没落,姬无一脚踹出去,正中她的腹部,身体砸向背后的墙壁,而后缓慢话落。
噗——
古黛蓉一口鲜血喷出,正中莫邪凌的身上。
在污血即将喷到莫邪凌面上时,她已经被揽在一个怀中,两人闪身,躲过那血迹喷洒。
正如莫邪凌将姬无放在心上一样,姬无同样将莫邪凌当做眼珠子一样护着,他不允许别人骂她。
咔嚓——
骨头断裂声清脆响亮,古黛蓉脸更难看扭曲。
但这种扭曲中又带着解脱。
因为身体的麻痒短暂地被疼痛取代,她宁愿疼死也不愿承受这种慌到心里深处的麻痒。
莫邪凌扭头:“你不会失手杀了她吧?”
“不会。”姬无很明白自己的力道。
那就好,她当然不能让古黛蓉这么轻松的死去。
两人的对话被古黛蓉尽收耳中,她捂着腹部,哭喊道:“有本事你们杀了我,我不会告诉你们一个字的。”
这话说的多决绝。
莫邪凌冷笑:“一般叫的越响亮的人越是怕死,古黛蓉,有些话我本不打算这时候说的,但你都是阶下囚了,竟还这么嚣张,看来,我不灭你的气焰,我这心头之火难以熄灭了。”
古黛蓉龇着牙:“哼,虚言妄语谁不会说?”
莫邪凌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丫头怎么会抓住她的把柄,再说,她根本没有把柄被人抓。
“啧啧,虽然眼神憔悴,但却掩盖不住眉目含春。”莫邪凌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话是对姬无说道:“转过去。”
姬无虽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直接转身。
莫邪凌赞许地亲了他一下侧脸,而后她靠近古黛蓉,蹲下,一把扯开古黛蓉厚实的朝袍,再撕开纯白里衣,那锁骨处露出点点红痕来。
这种痕迹莫邪凌再清楚不过。
“啊——,臭丫头,你做什么?”古黛蓉尖叫,想将衣服拉起来,无奈她浑身无力,只能徒劳地含着,悬挂已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先皇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身上竟然有这中交欢的痕迹,啧啧,先皇的绿帽子恐怕带了挺久吧?就不知道一向尊重喜爱太后的先皇会不会被气的不肯投胎,或许,他就在奈何桥边等你呢?你欠他的债,他等着讨呢!”
试问,还有哪个人能比莫邪凌更了解女人情事后的表现?
“住口!你胡说!我杀了你!”先皇对她掏心掏肺,虽然最后也曾对她有些疏离,尽管她不是真的爱先皇,但先皇那么多年的呵护,即便她是一块石头也得捂热了,她心中一直隐藏着深深的愧疚,这份愧疚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时甚至会梦到先皇看向自己时那种失望愤恨的眼神,就跟莫邪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古黛蓉伸出双手,想抓碎莫邪凌脸上的了然跟恶意的笑意。
手却在半空被打了回来。
“怎么?这就惊慌失措了?”莫邪凌笑道:“那如果你的骈夫也跟你一起进来了,这样会不会就是成全你了?”
莫邪凌说话间,姬无已经朝身后的青龙看过去一眼,青龙收到指示,闪身离开。
古黛蓉意识到门口的青龙去做什么了,她慌张地想阻止青龙。
至于之前对先皇的愧疚已经被担忧取代,古黛蓉的这种直接表现也恰恰说明了对方在她心中的位置。
或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中了软骨散,又被严刑逼供,再被姬无踹一脚,这会儿古黛蓉根本无力移动分毫,她就是想爬着过去也不行。
古黛蓉眼睁睁看着青龙离开,她嘶喊道:“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哈哈哈——”
怒极过后只有绝望。
莫邪凌嗤笑:“即便有报应,最先收报应的也不会是我们,古黛蓉,你就等着跟你的骈夫在地牢相聚吧。”
虽然心如死灰,但身体还是自己的,那种难忍的麻痒已经由下巴延伸至脖子,再到上身,乃至全身。
古黛蓉很想用绝望来忽略掩盖这种身体上的难忍,但她到底是小看了莫邪凌。
“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古黛蓉有气无力地问。
本来也没打算得到答案,但这回古黛蓉又料错了,莫邪凌很痛快地告诉她:“是我自己研制的一种毒药,我还没起名字,不如你给它起一个吧?”
不等古黛蓉开口,莫邪凌开始描述这毒药:“我知道女人有时候狠起来其实比男人更厉害,我身为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弱点,哎,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研制这种药,是因为姬无。”
莫邪凌身后的姬无仍旧没转身,不过眼神却瞬间柔软,他知道莫邪凌的意思。
莫邪凌说:“你也看到了,皇宫里的那个根本是赝品,姬无长得可是好看多了,我不忍让他整日带面具,这不仅阻挡了我的视线,也对姬无有害,所以啊,我就研制出了这药,以后凡是对姬无有企图的,而且屡教不改的,那么,我就用这药伺候它,现在我给你描述一下这药的特性吧,它会随着血液流向全身,然后从伤口处腐烂,最后向周围蔓延,最后乃至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哦,对了,还有一点需要提的是,我这虽为毒药,其实并不致命,也就是说,它只会让皮肤溃烂发脓,一月为一个周期,一月过后,溃烂的地方会脱皮掉肉,而后新长出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