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那人领着属下策马往西奔去。
连城看着远处的尘土飞扬,眸中光芒幽暗。
“倒是我低看了莫大小姐,没想到莫大小姐竟然能认识此种厉害之人。”连城讥嘲道。
莫邪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得看对方一眼,她道:“我虽脾性好,你若是这般没事找事,我会生气的。”
她若生气,一般不会计较后果。
能感觉到莫邪凌情绪真的有所变化,连城又想开口,待目光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时,悻悻地闭上了嘴巴,他伸出手,在莫邪凌头顶处摸了一下,一根细长的针被拔了出来。
便是这根针阻止了莫邪凌开口。
之后一路再无人打扰,三日后,马车到了一处为泗峄城的地方,莫邪凌又撑过一次深入骨髓的痛,她已经连正眼的力气都没有。
连城脸色冰冷,却无人看见他身后紧握的拳头。
他跟冯冀本来就没打算让莫邪凌好过,这才用了刺骨毒,这毒早已消失在现有的记载中,刺骨毒与身体虚弱导致的重病所表现出的症状一样,是以,之前那人才没有察觉出。
而这毒另外一个表现则是每隔两日的一次无法忍受的痛。
眼看着马车即将经过泗峄城,连城扬声对车夫说道:“进城。”
第三十六章 刺杀
待小二将饭菜摆放好,连城放了一锭银子在桌角,对小二说道:“送些冷水上来,再拿些烈酒。”
那小二眼睛一亮,收起银子,连连点头:“客官请稍等,小的马上就送来。”
门被小心关上,连城端着碗,吃了两口,明明早已经饿了,这饭菜闻着也不错,可香味并未引起他的食欲,最终,连城放下碗筷,叹了口气,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被通红取代,嘴唇干裂,本来应药物而变得不再耀眼的脸上多了一层艳丽,连城已经昏迷的人扶起来,声音有自己察觉不到的轻柔:“起来,喝点水。”
头脑一片昏沉,莫邪凌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生病的,这身体还真是够弱,她都要怀疑一场风寒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干裂的嘴唇接触到温水,莫邪凌当即大口喝下,一杯喝完,冒火的嗓子总算好受些,她抿了抿唇,说道:“再来一杯。”
要不是他们立场不对,连城几乎要笑出来,这女子果真异于常人。
到底也没拒绝,连城又替莫邪凌再倒了一杯。
有了水的滋润,身体总算没那么重,她指挥着连城:“让我坐着,再躺都生锈了。”
莫邪凌语气自然,并没有被劫者的自觉,许是这一个日夜的相处,连城不自觉竟然也习惯了莫邪凌的性子,他果真将莫邪凌扶着坐了起来。
刚做完,连城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脸色顿时臭了下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将刚才已经放下的碗筷重新端起来,泄愤似的往嘴里塞。
笃笃——
“客官,热水来了。”
得了,又无法吃了,抹了把嘴,连城回道:“进来。”
小二将水放在一旁的盆架上,又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角,解释道:“客官要得急,我们这里没有上等烈酒,客官看看这些可还行?”
“这就行。”连城指着桌上并未动多少的饭菜,说道:“将这些收拾了。”
房间的饭菜香味很快消散,连城走向水盆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伸手,拧干了毛巾,递给莫邪凌,徒劳地解释:“自己敷着,我可不想让你死在外头,要死也得死在主子面前。”
这话是说给莫邪凌听,也是在说服自己。
能缓解疼痛,莫邪凌也不会矫情地拒绝,至于连城的话,她压根没放在心上,莫邪凌将毛巾放在额头上,头上火烧一般的难受顿时有了缓解。
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连城心中憋得难受,他脸色紧绷,大步离开,在经过桌角时,看到桌上酒壶,脚步顿了片刻,最终,将酒壶扔到莫邪凌能够得着的地方。
他无法在再这里待下去,若是可能,他何尝不想早一点杀了这女子,尽管他心中明白,以这女子的光明磊落,只要她说自己跟主子的死无关,那就是无关。
有了冷的棉布敷额,莫邪凌轻松很多,人放松下来,难免有些疲累,她往下挪了挪,闭上眼,打算再睡一下。
神思刚模糊,突然,一股杀气让莫邪凌睁眼的瞬间身体同时往床里侧滚去。
咚——
一柄长剑砍向床榻,莫邪凌刚才还躺着的地方赫然被削透。
第三十七章
来人一袭蓝衣,见一击不成,举剑再次砍向莫邪凌。
刚才那一个躲避动作已经用尽了莫邪凌的全部力气,当银光再次向自己砍过来时,莫邪凌无力地闭上眼,暗中暗骂,这老天爷还真是够小气,让她死而复活却吝啬地只给了她这么几天。
真是——不甘心哪!
叮——
电光火石间,砍向莫邪凌的长剑被另一把剑挡住,两剑相撞,在空中迸出火花。
无法控制住紊乱的心跳,在看到剑锋即将碰到莫邪凌的那一刹那,他几乎要喊叫出来,心中无法控制住惊怕,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早已先脑子一步阻止了对方的杀手。
“你让开!”待蓝衣男子看到连城时,冷声斥道。
连城收回长剑,人却挡在莫邪凌前方,“你不能杀她。”
“主子就是因为他才——”蓝衣男子愤怒地盯着连城:“怎么?这才几天她又勾引住了你,让你竟为了她跟我们兄弟反目?”
连城身体僵住,他皱眉:“你胡说什么?我并未说不杀他,难道冯冀没跟你说?要杀她也要带他到主子出事的地方,用她的命来祭奠主子。”
连城的话让蓝衣男子神色稍霁,他收回剑,再满含杀意地扫了眼莫邪凌,留下一句话:“你最好记住今日的话。”
那人走到桌旁,将长剑横放在桌上,衣摆撩起,大刀阔斧地坐下,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才说道:“队长就是怕你无法顺利,这才派我来。”
“哼,要我说,还是直接杀了她,届时再到主子面前请罪,省的夜长梦多。”
“徐龙,我们最好听队长的。”连城悄然看了眼莫邪凌,没发现莫邪凌异样,这才转头对蓝衣男子说到。
蓝衣男子徐龙一巴掌拍向桌子,大声道:“不管以何种形式,只要为主子报仇就行,何必计较那么多?”
不待连城反驳,连城身后突然一声闷响。
他放在莫邪凌床榻前的水盆被推到,冷水洒了满地,稍许溅到连城身上。
莫邪凌眉眼凌厉,深不可测的眼中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怒气:“你们在我面前随意谈论我的生死,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嗤——”徐龙讥嘲一声。
“我说过,司徒清的死跟我没有直接关系,至少不是我下手,也不是我让人下手。”
徐龙反唇相讥:“难道主子不是因为跟你有婚约才遭不测的?”
莫邪凌终于知道何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前世今生她都没这么憋屈过,这让她本来毫无起伏的心绪再难保持平稳,人家都欺负到她头上,她岂有不还手之礼?
柳叶眉耸了耸,邪佞的戾气直射过去,平常惑人的眸子早已被杀意取代。
徐龙在接收到莫邪凌的目光时,不知为何,突然心下一冷,他怒意跟羞意交织,一把抓住手边的长剑,大声道:“看什么看?小心我现在就杀了你。”
移开目光,莫邪凌嘴角甚至带着隐约的弧度。
莫邪凌睚眦必报,但她同样能忍。她向来信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终胜利者。
见气氛僵持,连城最终烦躁地放出话来:“都别吵,徐龙,你再忍耐两日。”
两日后他们即可到达主子出事的地方,也该是莫邪凌即将葬身的地方。
大概觉得跟一个即将死去的女子计较不是男子所为,接下来一个日夜徐龙压根没正眼看过莫邪凌,直到第二日午时,一行人需要经过一处山道。
此处山道是往西走的捷径,不过听闻此处有人常设下路障,一些胆小的行人有时宁愿走偏远一些的官道。
连城本打算也走官道,可禁不住徐龙的再三催促,他只好改道走此处。
正直正午,山道两旁的林荫树将这条道路遮挡的严严实实,乍然看去,甚至有阴森之感。
在走到一半时,连城看到不远处两座荆棘密布的山将小道夹在中央,道路却出奇的开始平坦,连城握紧手中的剑,跟徐龙一前一后地将马车护在中间。
又行了约莫一刻钟,马车终于走到山脚下。
正当要过去时,两处山腰处却轰隆隆开始发出巨响,一些拳头,甚至西瓜大小的山石从山腰处滚下来。
车夫大叫一声,抱头跳下车子,往回跑。
而在车夫跳下马车的同一时间,马背掉下来的一块尖锐的石头正中头顶,嘶叫一声,拉着的马扬起前蹄,失了控制,开始疯狂地乱闯乱跳。
车内的莫邪凌在轰隆声响起时已经察觉出异样,她眼睛一转,想到什么,继而弯腰往外走。
经过一天半的休息,这身体虽然无法跟之前相比,却也能正常行动。
就在她掀开车帘时,不远处徐龙低喝一声,旋身而起,脚尖点过坐下马背,往马车跃来。
莫邪凌出现的刹那,徐龙同时跳上了车,他一把抓住莫邪凌的胳膊,呲目瞪着莫邪凌,却在看到莫邪凌的面目时,突然不可置信地低叫:“你,你是谁?”
第三十八章 红颜枯骨
被喂下易容丹,而这易容丹也只有三日效果,三日一过,莫邪凌再次恢复原本那妖魅惑人模样。
摸着属于自己的这张脸,莫邪凌满意地点头,没有女人不爱美的,能漂亮她自然不会选择平凡,没在意徐龙的大惊小怪,莫邪凌甩开他的手,侧身躲过从天而降的巨石,不悦地说道:“不想死就滚开。”
声音却是他熟悉的。
徐龙瞪大了眼,指着莫邪凌的手有些颤抖,“你,是你?”
连城赶了过来,他挡在莫邪凌前面,对还未清醒的徐龙喊道:“你清醒一点,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再发呆!”
被责骂一通,徐龙一瞬间心中生出一股恼意,不过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他反手拍开眼前的山石,离两人远了些。
被护在身后,莫邪凌没有丝毫感动,她往旁边侧着身体,说道:“你还是顾着自己吧。”
红影如灵蛇一般游窜在山石中间,明明是密密麻麻的石块,莫邪凌硬是没有让它们碰到自己分毫,在连城跟徐龙忙着劈开山石时,莫邪凌抓住眼前一块石子,悄然藏在手心。
旁边传来一声闷哼,徐龙捂着胸口,瞪着脚下的大石块,而后擦去嘴角的血渍,仰头大喊:“有本事出来单打独斗,藏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回答他的只是自己的回声。
在徐龙仰头的瞬间,莫邪凌悄然来到他身后,将手心带着尖尖一头的石子从徐龙太阳穴插了进去。
徐龙痛叫出声,他转头,只来得及看清莫邪凌的脸,便死不瞑目地到底。
莫邪凌冷冷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悠远寒凉:“我这人从来都是个小人,我信奉的是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你杀我的时候,你的命注定就是我的了。”
这句话并没有刻意压低,正躲避石头的连城同样听得清,他握着长剑的手青筋冒出,“莫邪凌,你果真是个狠毒的女子!”
“我真后悔没直接杀了你。”连城最后一句咬牙说出。
“那本姑娘就再教你一句,这过去属于死神的,未来才属于自己的。”过去的既然过去,后悔有何用?
她就从不做后悔的事。
“哈哈哈哈——”
莫邪凌这句话不仅连城听到,还有另一人也不由挑高了眉头,山腰处,一个同样一袭大红锦袍的修长男子掐着腰大笑:“大爷我这是头一回听到如此符合我心意的话,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后,石头雨渐渐停止,半山腰处,红影婉转而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火红的衣着,却偏带着骷髅面具。
“好一个红颜枯骨!”莫邪凌赞叹道。
极致的红,偏激的枯骨,诡异的让人心神惧怕,莫邪凌却偏偏不是一般人,她同样露齿而笑:“就不知美人是不是如词中描绘的一般,有沉鱼落雁之貌。”
那红衣人一怔,继而更是仰头大笑,笑声爽朗,几乎要震透整座山峰。
“好,好,真好。”那人侵略的目光落在莫邪凌身上,说道:“为了不让姑娘失望,那在下只能一直带着这枯骨了。”
“犹抱琵琶半遮面其实更让人欲罢不能。”不知为何,这人的性子很合她的意,若能做朋友,倒是人生一大乐事。
当然,这朋友跟姬无当初做的朋友却不一样。
莫邪凌虽然现在无法完全理解,心中却很清晰的能区分开。
很显然,跟莫邪凌有同一感觉的还有对方,红衣人说道:“今日我们有缘,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你以后大可唤我枯骨,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么干脆的话更博得莫邪凌的好感,她不吝啬自己罂粟一般勾人的笑,点点头:“你也可以叫我红颜。”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是红颜枯骨了,今日我心情好,不知红颜你是否愿意跟我回去喝一杯?”枯骨目光在莫邪凌跟连城身上转了转,询问。
“自然可以。”这正是她想要的。
连城上前一步,阻止枯骨的靠近,他厉声阻止:“不行。”
枯骨脚步顿了下,揶揄道:“这位是你相公?竟是如此的霸道。”
“自然不是。”莫邪凌深深看了眼连城,回道:“我不过是他用来自我安慰的牺牲品。”
说到这处,莫邪凌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明日,最迟后日我会被他杀了,用来祭奠他的主子。”
枯骨抿了抿嘴,身上红袍突然无风自动,手往腰间一按,一柄软件已经落入手中:“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心意的朋友,自然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伤她者,死。”
连城不甘示弱地冷声说道:“那今日就看她的去向到底有谁决定。”
第三十九章 山庄
软剑下一刻即将穿透连城的胸口,莫邪凌却及时阻止:“别杀他。”
枯骨没有异议地收回剑,他似乎有些不明白,说出的话却是万分肯定:“你应当不是个以德报怨之人。”
从她毫不犹豫地杀掉这人的伙伴,枯骨就知道莫邪凌是个容不得吃亏的性子,看向沮丧绝望的连城,枯骨心底一堵,莫非她喜欢这人?
这想法还在心中未转一圈,莫邪凌下面的话再次让枯骨眉笑颜开,莫邪凌摇头:“她救过我,我还他一命。”
之后,莫邪凌注视着连城,吐出的话无情冷淡:“下一次再遇,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她中了毒,这个仇是另一码事,而她到时会手刃连城跟冯冀。
连城苦笑,抓起手中的剑,扔给莫邪凌:“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他不是红衣人的对手,无法将莫邪凌带到主子面前,他已经无颜见主子了,希望自己可以地下向主子请罪。
莫邪凌挥手,挡开长剑,眉目敛下,“你想让我成全你?笑话,我说过,下一次再见我会杀你,除非你是个胆小懦弱之人,会在我再找你报仇前就了解自己。”
看准了连城的心思,莫邪凌嘲弄一笑。
连城心头一阵酸苦,他转身离开,声音瑟瑟:“我会等着你来。”
莫邪凌收回视线,对枯骨灿然一笑:“多谢救命之恩,若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会全力以报。”
“我果然没看错,红颜是个性情中人,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喝一杯。”枯骨没错过莫邪凌略显苍白的脸色,他找了个借口说道。
望着前后一望无际的绿色跟小道,莫邪凌知道光凭自己根本无法离开,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枯骨左手食指放在嘴里,一声脆响清脆婉转,少顷,树林深处传来嘚嘚声,一匹通体雪白的千里良驹昂着头走近,他身后跟着一声棕色的另一匹汗血宝马。
“哈哈哈,雪,你可是到哪都带着媳妇啊。”枯骨看着自己的爱驹走近,摸着它的耳朵笑道亲切,枯骨又转头对莫邪凌笑道:“今日正好,一人一匹,我们去喝酒。”
话落,翻身上马,名唤雪的宝马高扬马蹄,一声鸣叫欢快畅然。
莫邪凌也不扭捏,跟着上了棕马,看着前方的人策马前行,莫邪凌疑惑地望着半山腰:“我以为你就住在此处。”
瘪嘴,枯骨嫌弃地摇头:“一是这里过于僻静,二是此处没有好久,住着也不舒服,我可不愿找罪受。”
莫邪凌摇头失笑,越发觉得这人的性子跟她极度相似。
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不过是除去柴米油盐后的美好畅想。
莫邪凌够现实,前世已经经历过各种辛苦,甚至数次面临死亡,今生她只想肆意度过,这肆意可不表示她就愿意一个人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被人服侍,冬日有暖和的被窝,夏日有沁凉的冰块,这才是她要的。
来时的小路足足走了半日,本以为山那边也需要走很久,岂料,没用半个时辰,她已经能看到依稀的人烟,前方的人停下,指着不远处数座房屋,说道:“那里如何?”
“甚好。”莫邪凌其实已经没剩多少力气,她觉得体内那股绞痛再次袭来,脸色苍白,身体甚至微微颤抖。
枯骨将莫邪凌的神色尽收眼底,他问:“你哪里不舒服?”
莫邪凌毫不在意地回了句:“中了毒。”
枯骨握着缰绳的手收紧,语气却并无起伏:“那是我的山庄,里面有大夫,让她给你瞧瞧吧。”
这时候容不得她逞强,莫邪凌感激道:“好,多谢。”
“我们是朋友,无需言谢。”
在庄子外面劳作的人听到马蹄声时,纷纷抬头,再看清来人后,均扬起笑脸,有的甚至朝红衣男子挥手,一些孩子笑呵呵地要跑上前。
当然,也有好奇的视线落在莫邪凌身上。
不久,庄子的门打开,一个年逾不惑的中年男子笑着出门,忠厚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尊敬:“见过庄主。”
在看到马上的莫邪凌时,充满探寻地问:“这位是?”
枯骨跳下马,朝莫邪凌招手,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她身体不适,金大夫可在?”
“书琪刚采药回来,属下让人传话。”
“嗯,让金大夫来我的院子。”枯骨吩咐一句。
不动声色地收回查探的目光,这人大步离开。
“跟我进来吧,我这里可有不少好酒。”
莫邪凌却站着没动,见枯骨疑惑,莫邪凌试探着笑问:“你我不过第一次见,你就这般让我看清你的底细,这是否有些不妥?”
这人是不在乎周围人的死活,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不怕莫邪凌出卖?
枯骨眼神复杂,不过转瞬即逝,依旧是一副豪爽模样,他笑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既然你如此信任我,我自会对得起你这份信任。”到了这个地步,莫邪凌心中早已有了大致的猜测,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世上真有如此靠直觉行事的人。
况且,即便有这样的人,眼前这自称枯骨的也不是他们中一员。
这人要么受人所托,要么就认识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庄子大门。
这里远远看去虽是一处院子,可进入后才发现,这里是一眼望不到边,外面的围墙不过是遮挡之用,里面另外有数座房屋,各家都是独立的小院子。
枯骨带着莫邪凌走向最中央一处样式并无特别之处的院子。
门并没有锁,推开沉重的木门,里面倒是干净利索,枯骨抬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进来,房子有些简陋,还望莫嫌弃。”
莫邪凌并未说话,只是笑容真诚了不少。
“坐。”枯骨将人领到院内放置的藤椅上。
藤椅前方是一个石卓子,桌上放着茶杯跟茶壶。
趁着枯骨转身离开,莫邪凌伸手往桌上摸了摸,没有一丝灰尘,她扬眉,枯骨再次出现,这回手上端着新一套茶壶茶杯。
为莫邪凌斟了杯水,说道:“这里的大夫虽然年轻,不过医术不错。”
正说着,敞开的门口出现一道纤瘦的身影,女子声音婉转清脆:“书琪见过庄主。”
第四十章
女子温婉和煦,有大夫特有的亲和力。
枯骨招手,金书琪提着药箱进门,坐在莫邪凌对面,她温和地笑问:“请问姑娘有何不适?”
莫邪凌伸出手,回道:“中毒。”
金书琪笑容僵了片刻,复又扬起笑脸:“请容我替姑娘把脉。”
摸着莫邪凌的手腕,金书琪凝神思索,秀眉也越蹙越紧,一旁时刻关注着金书琪表情的枯骨没发现自己凝重的呼吸。
金书琪收回手,枯骨先一步问:“如何了?”
“庄主,书琪无能,无法看出姑娘身中何毒。”金书琪满含歉意地说。
长袖下的手无意识施力,三人眼前的石桌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紧接着,石桌轰然倒塌。
莫邪凌脸色无异,金书琪脸色的异色一闪而过。
枯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突兀,他起身,干干解释:“我们去找梅神医!”
莫邪凌却坐着未动,她叹口气,无力地开口:“你难道就让我空着肚子去找那位神医?”
进门是客,好歹也让她多喝口水,吃饱了饭吧?
本来无处可发泄的怒意被莫邪凌如此一句话击散,枯骨突然好笑地低哼一声,他起身:“你等等,我给你弄些饭菜来。”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可以随意支配山庄上的所有人的。
院子内只剩下两个女子,金书琪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药箱,状似不经意地问:“姑娘是打算跟庄主一起去找梅神医吗?”
“有何不可?”莫邪凌似笑非笑地反问。
金书琪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她温顺的笑容消失不见,金书琪淡淡提醒道:“庄主日理万机,恐怕无法陪姑娘去找梅神医,而且梅神医向来居无定所,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他的踪迹。”
“姑娘若是心疼庄主,还请姑娘能为庄主考虑。”金书琪声音含着稍许不忿。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明明心系人家,却偏偏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并且想法设法找借口阻止旁人靠近自己的心上人。
这种人有一个词可以描绘——矫情。
每每遇到这中堵心的人,莫邪凌总控制不住心中的恶意,她把玩着仅剩的一个茶杯,凉凉地说:“我凭什么要为他着想,若是他愿意,我自然也是希望有人陪着的。”
对付矫情的人,最有效的招数就是膈应你。
果然,金书琪已经维持不了脸上的温和面具,她嫉妒地看着莫邪凌:“凭什么你要这么拖累庄主,庄主他英明果决,最是心软善良,姑娘你不能因为庄主的心软就抓着庄主跟救命稻草一样。”
见莫邪凌没开口,金书琪以为莫邪凌是在思考自己的话,她语气软化了些,金书琪建议道:“若书姑娘不嫌弃,我们山庄还有不少武功不错的人,我可以禀告庄主,让庄主派他们护送姑娘。”
狐狸眼无辜地眨了眨,葱白似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唇瓣,平常的动作却流露出媚意,莫邪凌不答反问:“你觉得呢?枯骨?”
金书琪身体滞住,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去。
红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门,修长的手指已经被热烫的碗底烫的通红,枯骨感觉不到疼一样,仍旧抓住碗筷,不过目光含着实质性的不悦盯着金书琪:“她是我的客人,金大夫若是不喜欢她,大可以离开。”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章
虽然知道庄主不可能是她的,可她总是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想让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她自认在这风林山庄中是独树一帜的,无论长相还是身份,即便庄主不可能为她一人停留,起码庄主在山庄时是她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