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那男子敲门,心中又是一阵愧疚。
半晌,未有动静。
赫连宵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男子,眼底是红果果的杀意,那男子一阵虚汗,敲门的力道加重了些。
好在,没多会儿,一道模糊的声音传来出来。
“谁呀,这么早!”
那是一道稍微稚嫩的女声,赫连宵一听,浑身一个僵硬,这根本不是即墨莲的声音,赫连宵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脚踹开木门。
木屑四处飞散,飘满了过来开门之人一身。
“你谁呀,怎么这么没礼貌,不知道进门要先敲门的吗?”来人一看自己一身的碎屑,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她跳着叫道。
赫连宵冷冷扫了一眼来人,暗红的双眸摄人心魂,让来人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再不敢说话。
而领着赫连宵过来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个。
赫连宵不顾这两人的惧怕,抬脚进门,他此刻心底有一种预感,这里的人很可能不是即墨莲。
除了自己,即墨莲不喜跟旁人住在一起。短短几日,一个人的个性不可能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
他甚至已经用上了轻功,又是一阵闷响声,卧房的门被踹碎。
那站在门前已经呆若木鸡的小丫头愣愣问门口正打算逃跑这男子:“他是谁?”
“大仙。”这是那男子留下的最后两个字。
而后撒腿冲进了夜色中。
赫连宵已经踹开了这座小院子里的所有门,没有,根本没有即墨莲,他狂奔而出,掐住那小丫头的脖子,将她提高,声音似发自九州地狱:“说,人呢?”
“咳咳,放,放开,我。”那小丫头脸色涨红,艰难地说道。
赫连宵稍微松了松手,盯着那小丫头,非要问了明白,终于得了空气,那小丫头拼命咳嗽,说道:“你找谁?”
“住这里的人。”赫连宵冷冷说道。
“小姐?小姐她昨日就出门了,因为那家比较远,夜里便没有回来。”那小丫头实在惧怕赫连宵的红眸,只好如实道来。
胸腔里的那一阵跳动越来越明显,赫连宵低哑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姐叫倾玉。”那丫头回道。
真的不是即墨莲。
急速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很疼,疼的几乎要麻木,麻木到已经影响了呼吸,良久没有喘息的赫连宵脸色青白,手捂住胸口,眼底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
不见了,她真的不见了。
明明说好了要生死一起的,为何自己活在这里,那她呢?
是生是死?思及分开的一刹那,即墨莲紧闭的双眸,如此寒潭,已然失去意识的即墨莲,生还的可能赫连宵甚至不敢想。
她死了?
那为何这些人还活着?
赫连宵转向眼前的唯一一个能呼吸的人,突然绽开一抹笑容,绝美的,如地狱彼岸花那般让人沉迷,却夜是让人万劫不复的。
即墨莲一掌击向那还未反应过来的小女孩。
血红溅了赫连宵一身,却又在下一刻被暗红锦袍吸收,不见踪迹。
赫连宵望着被红霞染成了橘红色的半边天际,嘴角勾起,酒窝好看的紧,他低声说道:“我说过,你死,我就让所有人给你陪葬,从此刻开始,我会一直杀人,直到杀光所有人,或是你出现为止。”
再回神时,赫连宵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若说平静,不如说是死寂,暗红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最深沉的难过不是爆发,而是沉寂。
而后,天际的橘红开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金光,散发着暖芒,温顺地照顾着地上每一个角落。
然暖光也覆盖不了地上这一处的血腥杀戮。
赫连宵本就不是好人,他嗜血,他同样暴虐,人命与他来说不过是两个字,丝毫代表不了其他意思。即便以后不得好死,哪怕魂飞魄散他也不在意。
若是即墨莲未死,她便一定会出现。赫连宵秉着这个念头,开始疯狂的残杀所见之人。
清早,偶尔有过路的人经过,赫连宵一个不放过,哪怕牲畜,也是血溅三尺。
尽管想要杀尽所有人,赫连宵却懒得一家家的闯入,而是一路行走,经过者,凡是活物,一个不留。
没多久,整条街上的青石板已然被染红,嫣红的血水流淌入低洼处,一片阴森。
刚开始时,街上众人见此,纷纷尖叫着逃窜,然他们一介平民如何及得上赫连宵的速度,眼看着那些生命瞬间陨灭,那些未出门的关紧门窗,躲起来。
良久,也未见有人闯入,索性,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如此,这些人也便躲过了一劫。
这处的杀戮总算惊动了镇上的乡老,乡老派十几个巡逻者手拿武器,包围住赫连宵,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站在远处喊道:“你,是人是鬼?”
赫连宵眼底是平静的暗红,对于这样的话,他可以听而不闻,现在的他心中涌动的是不安需要血来平复。
区区几个巡逻的赫连宵还不回放在眼底,他唇角的笑意愈见明显。
赫连宵从不用武器,对修为已经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来说,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武器,就如此刻,赫连宵双臂抬起,旋转,从他周边开始,空气逐渐被扭曲,以螺旋的形式抽空,逐渐向远处伸展,那十几人开始未觉出异样,渐渐的,他们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胸腔内似乎有些什么在到处乱撞,几欲爆体而出。
赫连宵双手中的空气已被扭曲,正打算甩出时,天际传来一声轻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那是一种传音之术,随着话落,一袭袈裟的了尘踏尘而来,恍若顷刻之间,了尘已站在了那十几名巡逻者前方。
见赫连宵面色平静,了尘又是一声长叹:“施主,杀戮是不可为的,今日你杀他,来世他杀你,如此往复循环,杀戮使人永坠轮回,不能自拔。”
赫连宵难得嘲讽地说道:“本王杀别人的时候你出来阻止,那她跟本王面临死亡时,你在哪?既然天不救我,那我便弑天,今日起,杀人会是本王的唯一目标,你个老和尚,看在她曾在你寺里住了五年,本王暂且饶过你,还不快快退下。”
赫连宵话落,另一道声音传来:“你小子胡说,我的乖徒弟怎会死?”
却是了然过来了。
了然本来满面怒火,待看到方丈时,面色一凛,垂下脑袋,虔诚地双手合十:“方丈。”
了尘点头。
跟着了然而来的是朝南以及另一个侍卫,此人跟朝南七八分相像,名唤朝北。
煞王跌下普济山悬崖的这一消息一传开,整个京都震惊了,当然,其中一大部分是兴奋的。朝北收到了朝南的飞鸽传书,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两人如何也不相信自家王爷会坠入崖底而亡,是以,这两人正打算出门寻找时,普济寺了尘方丈派了小和尚来请回了然,朝南朝北一合计,反正他们也无迹可寻,索性便跟了过来,是以,这才出现众人齐聚这一幕。
朝南跟朝北迅速站到赫连宵身后,眼底难言喜悦,两人恭敬地请安:“见过王爷。”
他们的命是王爷救的,这些人休想阻止王爷的所为。
扫了眼严正以待的朝南朝北,赫连宵点头,而后沉声说道:“了尘,本王劝你莫要阻止,否则,本王可不保证你们普济寺还会不会存在,她跌落与你普济山,依着本王的意思,头一个遭殃的本该是你们这些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施主是陷入了心魔中,还请且莫被心魔所控制。”了尘又念了一句。
赫连宵看着了尘,突然出掌击向离了然最近的一个巡逻者,那人五脏俱损,扑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赫连宵讥讽道:“这便是本王的回答,她一刻未出现,本王便多杀一刻的人。”
身旁的人就死于自己眼前,了尘却无力阻止,这让了尘眼中闪过愧疚,世人皆传能克制住煞王的其中一人便是自己,如今看来,不知是众人高看了自己,还是低看了赫连宵。
赫连宵可堪称魔王,他的武功修为大概当世已是无人能及了。
“施主,所谓因果报应,你如此杀戮,报应也许会发生在即墨施主身上也未可知。”了尘心下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然为了天下苍生,了尘只能出此下策了。
这回算是了尘找准了赫连宵的死穴,赫连宵一阵沉默,眼底也闪过挣扎,然,一切复杂不过须臾,赫连宵冷声说道:“本王不会让她承受这种苦的。”
了尘心下一转,说道:“施主,即墨施主如今尚有阳寿,你如此做法是馅她于不义之中,往后即墨施主若是归来,将会受到天下人的唾弃。”
这一番话让赫连宵维持住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他急切地问:“她未死?现在何方?”
到此刻,了然也算听出来了,他笑道:“我就说嘛,我的乖徒弟不会有事的,方丈,你说嘛,我的乖徒弟现在在哪?我去寻她。”
这两人一连串的问题让了尘脸色一僵,他敛着眼眉说道:“老衲只能算得出即墨施主健在,却不知她目前身在何方。”
这无疑是一句空话。
赫连宵本来急切的心也渐渐缓了下来,他怀疑地问:“本王如何相信你?”
了尘苦笑:“老衲是普济寺主持,这一生也不会踏出普济寺一步。”
那意思,若是我撒了谎,你来寻仇便可。
不可否认,了尘的话让赫连宵信了大半,也罢,如今之计,便是尽快寻找到即墨莲。
“本王暂且相信你,若你的话是错的,了尘,这天下的覆灭有你一大半的责任。”在面对别人时,赫连宵聪明,果决,残酷,睥睨。
话落,再不看众人,转身离开。
朝南朝北相视一眼,跟着提脚。
了尘没有回头,却对身后缩头缩脑的了然说道:“你且跟着他们吧,切记,要尽量阻止煞王的杀戮。”
了然有些迷糊,他不明白方丈的话,却依旧恭敬地回道:“是。”
看着不远处的遍地鲜红,了尘已是无话可说,但愿上天有好生之德,免了百姓这一场屠杀。
——了尘老和尚分界线——
与另一边的残酷杀戮相比,这一边则可称得上的宁静安和,即墨莲自昨日醒来后强行为自己施了针,双腿终于恢复了些许直觉,然离下床却还早。
那边赫连宵的心焦不忿似乎传染到了即墨莲心底,她捂着胸口,低低说道:“赫连宵,我未死,你也不能死,别发脾气,等着我。”
陌玉进门的画面便是,这个一直淡漠若处于尘世之上的女子单手捂胸,出神地望着那一小方窗户外的湛蓝天际,眼底疏离一扫而空,是满满的,毫不掩饰的想念。
谁能得了这个女子的想念呢!
叹了口气。
即墨莲忽闻叹气声,立即收拾好情绪,恢复以往的默然,接过那男子手中的药,一饮而尽,喝完后,看向陌玉,挑了挑眉,问:“放了甘草?”
记得昨日的药还是极苦的,今日同样的苦味里却多了一抹甘甜。
“是。”陌玉回答的坦荡。
即墨莲也不以为意,于她来说,苦跟甜皆是五味之一,说不上好亦是不好,苦也罢,甜也罢,只要能快速好起来,她皆可忍受。
陌玉放下药碗,说道:“喝了药后,我就替你看下眼。”
即墨莲的双眸此刻依然是模糊的,昨日自己为自己施针时她几乎是趴在了腿上才能勉强找准穴位,作为医者,即便再厉害的医术,也有不能为自己医治的时候,伤处在眼睛便是。
“多谢。”即便不愿让人多碰,为了眼睛,她可以忍。
那男子见女子没有一丝勉强,心下又是一阵唏嘘,他出来很多年了,也为不少女子医治过,然大多数女子在就医时都得旁人陪着,一点疼痛便扑簌簌地掉泪,尤其是被碰到身子时,那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这女子倒好,一直淡然,大概若是为了她的病能早点好,甚至可以接受医者更多分的要求。
殊不知,在即墨莲的意识里,除了赫连宵是男子,她喜欢的外,旁人是男是女于她来说没有都没区别。
陌玉取来一包银针,端坐于即墨莲眼前,对即墨莲轻声说道:“闭上眼睛。”
闻言,即墨莲照做。
“可能会有些疼,记住不能动。”陌玉又提醒。
即墨莲不动,亦不回答。
陌玉倒也不介意,开始为她施针,一根根极细的银针被缓慢没入眼睛周围的穴道中,有的甚至正处在痛穴之上,眼前这女子硬是一动未动。
陌玉眼底复杂一片,而后凝神开始为即墨莲医治。
大约一个时辰后,银针被悉数取下,男子取来热锦帕,敷在即墨莲眼睛周围,片刻后,疼痛渐渐消失。
陌玉这才取走锦帕,立于即墨莲身前,定定看着她,说道:“可以睁开眼了。”
蝶翼般长睫扑闪几下,而后缓缓张开,琉璃色瞳眸更见清明,即墨莲抬眸,这才真正看清眼前之人。
即墨莲挑眉,好一个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人,倒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这男子五官单看毫无特色,然组合在一起却是恰到好处,完全应了一句形容女子的话: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则嫌瘦。
若说赫连宵倾城邪魅,路澈俊朗坚毅,那眼前这男子则是温润清美,三个类型,皆是上品,即墨莲敛眉,然,她却惟独喜欢赫连宵。
赫连宵只有面对自己时才会放松下来的可爱懵懂,面对别人时的果决狠辣,时刻将自己放下心上的小心翼翼。这重重都让她心动。
这才不过分开几日,她已经陷入深度思念中了。
即墨莲暗暗道了一句:以后再不分开。
陌玉眼眉一跳,他问道:“如何了?”
“医术很好,多谢,若他日你有所要求,即墨莲定然赴汤蹈火。”即墨莲收起心思,认真说道。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得到帮助总会付出些代价的。
即墨莲的话让男子陌玉一僵,继而苦笑:“你以往行事都是这么的…直接?”
“当然,你帮我,我便要付出代价。”
陌玉大概已经能猜出即墨莲的心思了,只有回报后她才会觉得自己不欠别人的,这种果决的,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明明是他欣赏的,此刻却让他心中无端升起一股郁闷来。
陌玉看向即墨莲,说道:“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即墨莲抬眸,已经做好了要接受艰难条件的准备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虽然刚刚已经听到她的名字,陌玉偏偏想要听她亲口说。
“就这?”即墨莲挑眉。
陌玉点头。
“我,即墨莲,大赫左相府大小姐,闻名大赫京都的病痨鬼。”
扑哧一声,顿时山花烂漫,陌玉笑道:“若你是病痨鬼,相信这世间再无其她强健的女子了,传言误人哪。”
还不等即墨莲回答,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屋内两人齐齐凝神,陌玉说道:“你且休息,我出去看看。”
下午摇会将赫连宵以前遭遇的番外放上来,若是有妞想看的话可以看看哦。
番外一红眸的由来二更
马车碎成了一块块木屑,赶车的小太监早已扔下他们,跑远了,就连拉车的吗似乎也觉察出危险,弃车而逃。
凌冬紧了紧怀中的包裹物。
轰隆隆,却在这时,无边的天际被突如其来的黑云包裹着,极亮的闪电划破层层黑云,打在不远处那棵大树上,咔嚓一声,大树的枝桠应声而断,让本打算呆在大树底下躲雨的凌冬放弃了这个想法。
加快脚下的速度,凌冬想在暴雨来临之前找到一处躲雨的地方。
“快,快,在前面。”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凌冬边跑往后瞧去,却见五六个黑衣人面露凶光,手执长剑,浑身蕴含着一种不杀死前面的人不罢休的狠厉。
加快了速度,豆大的雨点开始滴滴答答的落下,砸的人身体生疼,凌冬将怀里的包裹物楼的更紧了,许是勒的太紧,包裹物内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紧接着便是微弱的婴孩啼哭声,凌冬心下更急,此刻也无暇分神哄着怀中的婴孩。
“小主子,您好好的,可千万别出声。”凌冬长喘了口气,说着怀中婴孩听不懂的话。
滴滴落落的雨滴开始急速,倾盆大雨直泻而下,凌冬身体瞬间湿透,已是深秋,如此大雨让她浑身冰冷的颤抖,怀中包裹着的婴孩也无可避免地湿透,那叫喊声更大了。
婴孩凄惨的啼哭声应和着倾盆大雨哗啦啦声,让周遭的一切显得格外凄凉。
然身后的黑衣人却是心如冷铁,他们不过是受人指使,即便对方是妇孺婴孩又怎样?若是不灭了对方,到时他们就得赔上性命。
生死面前,人性当然是自私的。
冰凉的雨水进了眼睛,凌冬的双眸涩疼,不自觉闭了闭眼,却在这时,前方是一个大水洼,凌冬一脚踏空,栽进水洼中。
凌冬不过是个瘦弱的女子,没有一点武功,只能任凭身体压住先着水里的婴孩,这处凹地处已经积满了水,婴孩整个人被浸在水底。
凌冬慌忙地抱起婴孩,这时也顾不得跑了,扒开包裹着的小棉被,露出一个孩子,只见此刻孩子嘴里,鼻子里正咕噜噜往外冒着水,凌冬担忧的手颤抖,她拍了拍婴孩的背部,祈祷地说道:“小主子,您可千万别出事啊,主子在天之灵不会安息的。”
许是祈祷起了作用,又或是她拍的歪打正着,婴孩嘴里终于停止吐水,开始拼命咳嗽,本来苍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婴孩眼睛紧闭,小手委屈地四处乱抓。
凌冬看着,眼泪扑簌簌往外掉,合着雨水。
身后奔来的黑衣人终于停下脚步,几人围住这处水洼,仅露出的眼底没有丝毫怜悯。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们,我们不过弱儿妇孺,碍着你们什么了?”凌冬红着眼眶说道:“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猜得出,宫里的那几位还真是做得绝啊,想要斩草除根吗?我们小殿下才出生才没几日啊,即便以后能安然长大,他还有机会回到京都吗?他碍着那些人什么事了?你们简直丧心病狂!”凌冬说到最后已经是声嘶力竭了。
站在边上的那几名黑衣人对于临死之人的不甘心丝毫未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若是骂了几句他们能甘愿送死,那就给临死之人一点时间。
婴孩终于停止了咳嗽,小脸上的嫣红却在加深,几乎变成了紫红,不用摸,凌冬知晓小主子已经发热了,她无视上方居高临下看着的几人,径自脱下外衫,搭在婴孩的头上,以防止水继续流进孩子的面上。
上方几人相视一眼,眼底闪过狠厉,纷纷举剑,想要将水洼中的两人一剑毙命,却在这时,一直抱紧婴孩的凌冬突然抬头,手中举起一个类似竹节模样的东西,往举剑的黑衣人射去,那几名黑衣人手中的剑还未来得及放下,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倒了下去。
凌冬看着手中的暗器,想起了主子的话:“这物不到万不得已时别用,里面仅有二十根带毒的针,用完就再无用了。那些旁边看着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切记,万事小心。”
一下子用去了六根,凌冬心下有些可惜,她收起那物,抱着孩子,快速起身。
终于找到一个破庙,凌冬抱着孩子进去,破庙四处漏风,外面又是倾盆大雨,两人浑身湿透,火折子也湿了,此刻无法生火,孩子又开始叫喊。
看着已经烧得不行的孩子,凌冬一阵心酸,眼泪又一轮的往下落,她快速脱掉孩子的湿衣服,当触摸到婴孩的身体时,凌冬突然缩回了手,她的小主子已经烧得只能哼哼几声。
此种情况下,若是再多片刻,这孩子就没得救了。
擦了擦眼泪,凌冬匆忙解开背在身后的包滚,找出一个同样一个竹筒子,揭开盖子,一股血腥味传来,这是主子的血,主子说这孩子若是实在撑不下去了,便让他喝下这血,能救他一命。
掰开孩子的嘴,将血灌了进去,许是烧得厉害,这孩子极度需要水,他尚不知这是自己亲娘的血,小嘴直动,想要尽可能都多喝些,血沿着嘴角流下,光光的小身子大半被血染红。
凌冬鼻子酸酸的,小主子命苦。
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啊,希望小主子以后能为娘娘报仇,为他自己解恨。
当那一小节竹筒里的血被喝光后,孩子这才满足,咋了咂嘴,满足地睡去,凌冬小心地将他抱在怀中,时刻注意着他的体温。然让凌冬惊怕的却是孩子的体温又一次升了起来,比之前还要烫手。
凌冬焦急地撕下一片湿步置于孩子额头。
孩子通身渐渐泛着血红,凌冬又要克制不住哭出声来,娘娘明明说这留在危急关头用的,为何小主子喝完会有这一番更剧烈的反应?
孩子身体开始抽搐,整个人像是被置于火上烤着,烫的厉害,以至于最后出现昏厥,凌冬泪水一滴滴落下,低落在孩子身上,孩子一无所觉。
外头倾盆大雨,这处又荒凉,莫说是大夫,就是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凌冬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等,若是小主子命不该绝,便会醒来。
好在大约两个时辰后,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外面凉风吹来,凌冬一个激灵,她望了望天色,已经暗了,今日是不能走了,这荒郊野外,夜里很难过,凌冬将孩子放在破庙的角落里唯一的一点干草上,并用了些干草将孩子盖住,若是不在意,无人会发现这边有个婴孩。
凌冬这才出门,外面更冷,她不能抱着孩子出来,不远处有一个小树林,她想去那边看看有无干一点的树枝。
良久后,凌冬艰难地抱着一小捆为完全湿透的木头回来,却在看清破庙里的一切事惊慌大叫。
“小主子!”
但见一只通身暗灰的狼正杵着脑袋往干草里拱去。
捡起一根木棍,凌冬大喝道:“滚开。”
试图用棍子吓退那只灰狼,然那只狼只是扫了一眼凌冬,闪着绿光的眸子中是凶残,无视凌冬,灰狼继续拨开干草,当它看见里面躺着的孩子时,低低呜咽一声,而后龇着牙想要咬死眼前这个看起来跟美味的食物。
尖利的獠牙一口咬在孩子的小腿上,凌冬举起木棍冲了过来,与此同时,因为疼痛,孩子哇的一声苦笑出声,在下一刻也睁开了眼。
凌冬还未到跟前,那只狼已然放开了孩子,跳了起来,转身,快速冲入黑暗中,凌冬扔掉棍子,有些疑惑,却在看到地上的孩子时,愣住了。
但见那孩子终于睁开了眼,然那双眸不是原本的黑白分明,而是血色,这孩子的双眸变得血红,如在血中浸过一般。
凌冬终于了解了娘娘在收集完这血后那复杂的眼神了,以及有些奇怪的话了。这孩子如今这个眸色,无疑会让别人误会,排斥,甚至残害。
拥有红眸的孩子,那便是妖魔的象征。
凌冬看着那血红的,望着自己的眸子,心中没有害怕,有的是源源不断的心疼,她抱起孩子,说道:“对不起,是奴婢未照顾好小主子。”
孩子的体温也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连整个人都精神很多。
自服了娘亲的血后,孩子的身体越见好了,直到后来的一路上都未曾生病,这让凌冬感叹,如此遭遇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等两人到达净山时,已是半年后,净山位于极北之地,徒步行走的话,半年算是挺快。只因出了宫门,她任何皇宫里的东西都不许带,身上更是连一文钱都没有,这半年他们遭受的是别人的毒辣冷骂,是别人吃剩的残羹冷饭,有时候饿极了,凌冬只能咬破手指让孩子喝自己的血,这孩子对血液似乎极度的偏爱。
这也是凌冬心底的极大隐忧。
本来凌冬还想着能不能隐姓埋名在市井中生活,然赫连峥却是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已经下了几道榜文,催促着他们早些到净山。
来到净山脚下,已经有一小队人在等着,见凌冬抱着孩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过来,没好气地说道:“快点,老子都要冻死了,赶紧的,老子还要回去复命呢。”
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凌冬脚下。
第五十九章 鹬蚌相争
门外,陌玉看着刚爬上来的女子,笑道:“不是要跟我比谁救的人多的吗?为何这个时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