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刚想问他要不要换鞋子,一个白色不明物体径直滑了过来,圆乎乎的脑袋上红光一闪一闪。
向晚刚认出它应该是一个智能机器人,就看到它停在了霍珩小腿旁边,声音也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冰冷的机械音,而是格外清甜软糯的女音。
“哥哥,你回来啦。”
女音和她的声音有一点像,但是很明显是个女童的声音,说话腔调带着那种很明显的奶声奶气。
霍珩看到向晚愣在原地,他眸光暗了一下,喉结滚了滚,压低嗓音说道:“…进去吧。”
向晚回过神来,朝里面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霍珩,担忧地看了一眼他肩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液已经凝固,他的肩膀那块儿被染成了暗红色。
她觉得有些愧疚,忙移开视线,低声说道:“你家的医药箱在哪里呀?”
话音刚落,机器人就原地转了三圈:“医药箱,医药箱,医药箱。”
转完,它径自去了书房。
不到三十秒,机器人就举着医药箱出来了,它这次停在了向晚面前。
向晚心底觉得很新奇,她弯腰接过医药箱,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说完,果不其然听到机器人回了一句:“不客气。”
担心霍珩的伤口再不处理会感染发炎,她顾不上研究这个可爱到爆炸的小东西,赶紧打开了医药箱。
她低下头,一边翻找着碘伏、云南白药和消毒纱布,一边指挥着霍珩:“你到沙发上坐下来吧。”
说话的口吻俨然像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霍珩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他唇角轻轻地勾了勾。
向晚翻出药,霍珩已经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白衬衫,肩部那块的血迹触目惊心。
她咬了咬下唇,拿着药走了过去,小声提醒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一点。”
霍珩眯了下眼眸,点了点头,嗓音低哑:“好。”
他肩膀上的伤口不长,只要解开衬衫上面几个纽扣,伤处就能完全暴露出来了。
向晚手指触上他喉结下方的那颗纽扣时,她忽然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声盖过一声,频率还逐渐加快。
向晚闭了闭眼睛,刚想一鼓作气地解开那三个碍事的纽扣,窝在一旁的机器人突然原地转了好几圈,软绵绵的嗓音响起来:“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
向晚被声音吓了一跳,细长的手指抖了一下。
隔了半秒,理解了机器人话里的意思,她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脖子以上的皮肤瞬间全部红透,白皙小巧的耳垂红得鲜艳欲滴。
霍珩皱了皱眉,他瞥了一眼白色物体,不满地下达了三个指令:“回房间,关机,睡觉。”
向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她微凉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滚热的耳朵,声音更轻了,“你自己解衣服吧。”
霍珩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起手,粗暴地解开纽扣后,又准备粗暴地将沾在伤口上的衣服扯开。
向晚在一旁看到他的动作,只觉得看着都疼。
她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在他撕裂伤口之前,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还…还是我来吧。”
霍珩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他缓慢松开了手。
向晚紧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将他衣服从他伤口上抽离。
他的皮肤白皙如玉,衬得那道刀伤格外醒目。
向晚心底的愧疚更浓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受伤。
她一边观察他脸上的神情,一边动作很轻地给他伤口消了毒,又喷了一点药,再慢慢缠上白色绷带。
霍珩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自始至终,都面色平静,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只在向晚低头朝他看过来之前,他垂下眼睫,遮盖住目光深处对她的那种浓烈到呼之欲出的眷念。
向晚给霍珩包扎完伤口,见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以为自己的技术过于强硬,她松了一口气,弯了弯唇说道:“好了。”
她将拿出来的药重新放回医药箱里,合上医药箱,拿起一旁的书包,跟霍珩道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你要早点休息啊。”
这次,霍珩没有应声,半晌,他才点了点头。
向晚刚想走,忽然想到自己还没吃晚饭,晚上那会儿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哪怕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根本想不起来饿。
顿了顿,她又想到,霍珩…他应该也没吃晚饭吧?
她转过身,霍珩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米八的大高个,靠在沙发上,怎么看怎么可怜。
向晚舔了舔唇角,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霍珩没说话,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向晚想了想,说道:“那我帮你点个外卖吧?”
霍珩继续摇头,声音微哑:“我不饿。”
向晚搞不太懂病人的心思,一脸为难,她又想了想,说道:“那也不能不吃东西的呀,我帮你煮点粥吧?”
闻言,霍珩眼眸微眯,“嗯。”
向晚觉得更加为难了:“但是我可能不太会做饭…要不还是点外卖吧?”
霍珩:“…”
013
向晚她们班虽然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居多,但是每个人都有很强的集体荣誉感,所以魏俊生负责的运动会报名工作开展得还算比较顺利。
截止周三下午放学之前,除了长跑、铅球和铁饼这几个项目无人问津,其他项目的名额都满了。
周四体育课上,向晚和江珊正在练习四乘一百米接力,魏俊生一只手拎着装了几瓶矿泉水的塑料袋,一只手抓着报名表走过来。
等向晚把接力棒交给江珊,他立刻蹿到向晚身边,殷勤地递了一瓶水给她,并情深意切地说道:“女神啊,你看咱们班男子1500米没人报名啊!”
向晚:“…”
愣了几秒,她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所以…你来找我?”
说着,她原本想拧瓶盖的右手缩了回来,她毫不犹豫地将矿泉水还给了魏俊生。
魏俊生连忙大声解释:“不是,女神,你别多想啊,我没想让你代表咱们班男生参加一千五。”
江珊交完自己那一棒,就听到魏俊生在不远处吼向晚,听那意思还想让向晚参加男子一千五百米比赛。
这人是疯了不成???
她怒目圆瞪,朝那边吼了一句:“魏俊生,你怎么回事?趁我不在,想欺负我们家晚晚不成?”
魏俊生感觉自己百口莫辩,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将自己的意图全说了,“女神,你帮我劝劝珩哥,让他报个名呗。你看他腿那么长,身体条件那么好,到现在却什么项目都没报名参加。”
向晚抿了下唇角:“…你为什么不自己找他呀?”
自从周二晚上她从霍珩家离开,这两天她和他就没怎么说过话了,除了每天晚上她睡觉前会习惯性地给他发一条短信,问一下他的伤口怎么样了。
当然,他的回复也很简单,总是两个字,挺好。
魏俊生心里苦啊,他皱着眉说道:“我找了啊…”
但是都被丝毫没有集体荣誉感冷漠又绝情的珩哥无情拒绝了啊!
再说珩哥那阴沉暴戾的气场,他怕自己再多劝说他一个字,他都见不到运动会开幕式那一天的太阳了啊!
向晚看着魏俊生一脸为难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那我试试吧。”
顿了顿,她眸光微闪,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不能保证我能劝得动他啊。”
魏俊生眉梢一挑,面露喜意,“女神,你放心,珩哥肯定听…”
话还没说完,他余光就瞥见霍珩站在不远处,目光寒凉地盯着这边。
更准确一点来说,是目光寒凉地盯着他。
魏俊生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脖子,甩了甩手上的报名表,热情地喊道:“珩哥!珩哥!你过来一下!女神说她有事找你!”
霍珩顿了一下,缓缓抬步走过来,他垂眸扫了一眼向晚。
少女低垂着脑袋,乌黑柔顺的头发高高束在了脑后,脖颈肌肤细腻白皙,犹如凝脂,因为刚刚运动过,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向晚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猝不及防对上霍珩的视线,心跳一下子加快,她移开了目光,长而浓密的睫毛胡乱地颤了颤,“你要不要参加…”
她还没说完,低沉带着点磁性的男性嗓音就响了起来:“好。”
诶???
向晚怔了一下,视线不经意之间,再次撞进霍珩的黑眸里。
正值夕阳时分,霞光轻轻地洒下来,给他冷漠又具有侵略性的五官镀上一层温柔的金光,素来漆黑冰冷的瞳仁此刻也被染成了浅棕色,细碎的柔光闪烁。
夕阳的余晖里,霍珩整个人看起来实在太温柔,他身上还带着一种浅淡干净的新茶香气,这种气息仿佛能蛊惑人心。
向晚有种,无论自己刚刚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她,那种——
被一个人无条件宠溺着的错觉。
*
一中的校运会一共两天一夜,下周五晚上是校运之夜,高一高二每个班级出一个节目,由每个班的文艺委员负责。
温意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在全校面前出风头的机会,因此没征求班级同学的意见,便决定了班级节目就由她上去表演唱歌。
体育课结束,同学们回到班级,过来上数学课的殷希明见人来得差不多了,站在讲台上,朝沈温衡看去:“班长,运动会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沈温衡刚好体育课的时候问了一下温意和魏俊生相关情况,他立刻回道:“准备得差不多了。”
殷希明点点头,又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我们班节目想好表演什么了吗?”
沈温衡正准备开口告诉班主任,温意报了个人独唱。
他嘴巴刚动了一下,温意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小声地说道:“老师,因为没人到我这里报名,所以我们还没有决定好。”
殷希明皱了皱眉,“你们怎么回事?展现你们青春风采的时候到了,都给我积极一点。”
能进一中的要么是家里有钱,要么成绩很好,按照概率来说,他们班上至少有一半是家里有钱吧,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肯定多才多艺,怎么会没人报名呢?
江珊悄悄摸摸地白了温意一眼,什么叫没人到她那里报名?
明明她替向晚报名的时候,她说班长已经决定好班级表演节目了。
江珊也站了起来,说道:“老师,我推荐向晚上台表演,她小提琴拉得可好了,而且她还会跳芭蕾舞。”
后面有男生立刻跟着起哄,“对,让咱们班门面上台,不用表演就能闪瞎台下那群吃瓜群众。”
温意觉得有些难堪,她咬了咬下唇,努力保持镇定。
又是向晚,每次都是她,在所有人眼里,她长得比自己漂亮,成绩比自己好,所以他们毫无道理地,就更喜欢她一点。
她开始后悔,如果那天,就让卢让毁了她多好。
毁了向晚,其他人眼里是不是就能看得到她了?
沈温衡朝温意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心思通透,见温意脸色如此差,顿时明白过来,他声音不高不低,恰好盖过了后面男生起哄的声音。
“老师,我推荐温意,她唱歌挺好听的。”
向晚本来就对上台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更不想和温意争上台表演的名额,她站起身,眨了眨眼,弯着唇说道:“老师,我也推荐温意。”
殷希明知道向晚那丫头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奥数上面,摆了摆手,笑道:“其他人都没意见的话,那就温意好了。”
温意咬了咬牙,在心底歇斯底里地想,谁要你的同情。
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你,成为众人眼里的焦点。
向晚见殷希明决定了人选,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霍珩突然侧过身,什么话也没说,就看了她一眼,而后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向晚:“…”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同桌的心情貌似还不错?
*
运动会当天,天气是真好,秋高送爽,万里无云,除了早上雾气太重,风很凉,寒气刺骨。
七点整,从高一开始,各个班级开始进场,学校提前要求,进场要有创意。
向晚她们班选择了民国学生装,女生蓝色中袖上衣,黑色及膝裙,男生中山装。
体育委员负责举牌,魏俊生举了好大一会儿,还没轮到他们班,身心都有点累。他拖着牌子走到班级队伍后面,找到霍珩,“珩哥,举牌不?”
蒋木成就站在魏俊生后面,闻言,他拍了一下魏俊生的肩膀,“你怎么回事?你现在有点飘啊,竟然还想珩哥给你举牌?”
魏俊生瞪了一眼蒋木成,“你看隔壁班,煜哥在举牌,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举牌的都是一个班的门面,咱们班的门面不就是珩哥和女神吗?你总不能让弱不禁风的女神去举牌吧?”
其实魏俊生也觉得自己最近太飘了,但是一想到珩哥现在有了软肋,不利用岂不是浪费,他的胆子也就越发的大起来。
他厚颜无耻地问道:“是吧,珩哥?”
霍珩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接他手里的木牌。
他眯了下眼,伸出手,两根手指在魏俊生手腕上轻轻一捏,魏俊生疼得直接跳了起来,手里的木牌也被松开,差点掉在地上。
霍珩毫不费力地勾住木牌,抬步朝队伍前面走过去。
路过向晚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余光里,少女纤细笔直的小臂和小腿都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脖子微微缩着,肩膀还微颤着,看起来冷极了。
向晚的体质,天生怕冷又怕热,她咬了咬唇,心底不断地祈祷着,开幕式快点结束。
她站在女生队伍最后一个,趁没人注意,她忍不住偷偷摸摸地搓了搓手。
还没搓两下,动作就顿住了。
因为有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映入了眼帘,那只手上还抓着一个草团子暖手宝,还有几颗奶糖。
愣了几秒,她抬头看向霍珩,一脸崇拜敬佩之意,清澈的鹿眸眨巴眨巴,像是在无声地询问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
014
少女抬着眸,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沾了雾气一样湿漉漉的,眼尾弧度张开,长睫扑扇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乖顺柔软的气息,清甜而温暖。
霍珩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他眯了眯眼眸,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转身朝班级队伍前排走过去。
向晚冰凉的指腹在掌心里那只暖融融的团子身上摩挲了两下,再抬起头来时,她的同桌已经走远,他的脊背挺直,身姿清瘦而颀长。
少年宽肩窄腰长腿,外形实在太好,俨然就是一个衣架子,黑色的中山装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衬得人格外英气坚毅。
向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江珊喜欢看的少女漫里的男主角。
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周遭的空气也没有那么冷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入场仪式终于结束,每个班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开始挨个发言。
向晚她们班在操场最边上,没一个人在认真听领导们情真意切的人生感悟,三三两两地小声聊着天。
江珊偷偷摸摸地将位置换到了向晚前面,侧着身体,和她说着话。
向晚手背在身后,她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珊珊,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
江珊眉梢一挑,“好啊。如果你的魔术能让小爷我开心,小爷今天中午就大方一回,破例给你加两个鸡腿。”
向晚弯了弯唇,低声说道:“你伸手。”
江珊听话照做,她抬起手臂,手伸到向晚面前,掌心朝上,并一脸期待地看着向魔术大师。
向晚在她掌心中放了两颗奶糖,她再次笑起来,露出洁白干净的贝齿:“喏,请你吃糖。”
江珊:“…”
霍珩刚刚一共给了向晚四颗奶糖,她已经吃了一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奶糖今天格外的甜。
向晚喜甜,她还特意看了一眼牌子,发现她以前也吃过这个牌子的奶糖,但是印象里,甜味并没有这么浓烈,所以之后也就没有再买过。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下了结论,可能是这个品牌改配方了。
江珊唇角抽了好几下,默了好几秒,才从白期待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她打开糖纸,将糯米纸包着的奶糖放进嘴里,余光瞥见向晚手里抓着的空糖纸,口齿含糊不清地说道:“糖纸给我吧,我帮你扔。”
操场上又没有垃圾桶,她“啊”了一声,狐疑地看着江珊,“你要怎么扔呀?”
江珊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眼底闪着耀眼的光,“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罢,她又猫着腰,从班级队伍外面朝前走去,一直来到十八班的队伍前面。
十八班有部分女生认识她,刚想和她打招呼,江珊立刻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及时地阻止了她们喊她名字的意图。
江珊顺利地混进了十八班的队伍里,并站在了她们班女生队伍最前面,她身前就是每个班级负责举牌的人。
十八班举牌的人是顾煜。
顾煜似乎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身形高大挺拔,宽大的校服被风吹得衣角翩跹,完完全全地遮挡住了身后细胳膊细腿的江珊。
江珊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开幕式快结束的时候,她才将邪恶的小手伸进了顾煜的校服上衣口袋里,然后将掌心里的糖纸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又小心翼翼地将手缩了回来。
等到主持人一宣布开幕式到此结束,各班有序退场,她转过身,拔腿正想往自己班级跑,胸前倏地一下多了一块木牌,挡住了她的路。
木牌上正面对着她,上面赫然刻着——高二(18)班。
江珊面不改色地回过身,对上顾煜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顾煜看着她明明紧张兮兮的却故作镇定的模样,低笑了一声,“你猜。”
江珊才不猜呢,她瞪了他一眼:“猜你大头。我还要去换衣服,马上就到我上场了。你再不让开,耽误了我们班的比赛,小心我们班男生集体围攻你。”
顾煜舌尖缓慢地舔了舔唇珠,“没事,告诉你们班的男生尽管来找我。”
江珊:“…”
校内的广播已经在通知参加男子一百米初赛的同学去检录处检录了。
江珊报了女子一百米,男生比赛结束后就到女生了,她推了推横放在胸前的木牌,“你快让开啊。”
顾煜一点也不急,懒洋洋地看着她:“老实交代,你在我口袋里放了什么,我就放你走。”
江珊顿了顿,无比真诚地看着他:“放了奶糖,你上午不是也要比赛吗?给你补充体力的。”
顾煜轻笑了一声,抬手从口袋里摸出江珊说的奶糖。
他敛着眼睫,眸光微虚,指尖捏着那两张糖纸打量了好几眼。
隔了几秒,他勾了勾唇,抬眸看向江珊,脸上神情慵懒散漫,尾音平缓而绵长:“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奶糖?嗯?”
江珊觉得再跟他闹下去,真的就要耽误班级比赛了,她蹙着眉,依依不舍地将手中仅剩的一颗糖丢给他:“给你,给你。”
看他故意耍帅似的,轻轻一抓,接住被她抛在半空中的糖,江珊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晚晚就给了我两颗,便宜你了。”
向晚就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和以前一样,笑盈盈地看着他俩玩闹。
她刚想走上前,余光就扫到霍珩也站在不远处,他瞥了眼顾煜手里的奶糖,又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
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里,不知名的情绪翻滚着,周身的气压似乎有点低,看起来有些许的不高兴。
向晚收回视线,长睫胡乱地颤了颤,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上前把手里的草团子还给他,就在这时,魏俊生插完班牌回来找霍珩,“珩哥,走啊,去换衣服啊。”
等霍珩走后,向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下次还是别把他给她的东西给别人了吧。
他刚才的目光实在有点吓人。
*
下午男子组一千五百米初赛开始检录,同时检录的还有女子组跳远。
江珊报了跳远,广播一通知,她和向晚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温意作文写得好,班上的加油稿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在写,听到男子组一千五百米开始检录,她放下笔,从书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运动饮料和毛巾。
她站起身,顿了顿,还是看向了正趴在椅子上做奥数题的向晚,她眸光闪烁了一下,软声道:“晚晚,你要和我一起去跑道旁边看我们班男生的比赛吗?”
向晚被一道线性变换的题卡住了,满脑子都是矩阵的各种性质,她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不过去了吧。”
温意听到她不去,心里有点高兴,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道:“你同桌在比赛,你真的不过去吗?”
向晚点了点头,轻声道:“嗯。我在这也能看到。”
温意心底已经有七八分确定向晚对霍珩没意思了,她背过身,唇角渐渐浮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向晚如果不跟她抢霍珩,那她以后可能就没那么讨厌她了。
在她眼里,霍珩不仅长得好,成绩也好。
而且他的性子,一看就是那种冷冰冰的,只会黏着女朋友,对女朋友好的那种。
还有,从他背的包和用的东西来看,她能够百分百断定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温意握紧了手里的毛巾和饮料,抬步朝不远处的跑道走过去。
她走后没几分钟,原本刚有了一点解题思路的向晚,忽地想到上午霍珩因为她把他给她的东西给了别人所以不太高兴的事情,她抿了抿唇。
想着要不要也去终点送水送温暖,就当做赔礼道歉了。
向晚还在犹豫着,魏俊生从外面走进帐篷,皱着眉看着向晚,“女神,除了正在比赛的,整个学校的女生都去看珩哥和煜哥比赛了,你怎么还在写题呢?”
没等向晚说话,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女神,你不能这样啊,咱要有集体荣誉感,要奋斗在一线,要让咱们班的同学听到我们最真挚的加油声,这样我们班同学才会奋勇直前,勇夺第一!”
向晚:“…”
魏俊生带着向晚赶到终点线附近的时候,比赛的男生们已经跑了一圈半了,远远将其他人甩在身后的霍珩和顾煜两人已经跑了两圈多了。
两人之间差的距离很小,几乎是并排跑着。
霍珩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顾煜则是一身黑,两人身姿同样挺拔英俊,这么一并排,就格外惹眼,向晚几乎是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们。
围在一边的女生们忍不住大声尖叫着。
“霍珩加油!”“顾煜加油!”
“…”
她们来来回回地换着人喊加油。
最后一圈的时候,那一黑一白之间的距离还是咬得很紧。
向晚正提心吊胆地看着,就听耳边魏俊生突然来了一句:“女神,你希望谁赢啊?”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潜意识里,视线却一直追着霍珩的身影。
魏俊生也没想听她的回答,他只是随便问问,他抬起手臂朝霍珩挥了挥,“珩哥,加油啊!”
然后又像个女生似的,再次举起手臂,大喊着:“煜哥,加油啊!”
向晚:“…”
跑道上那两人同时朝这里看了一眼。
身边的女生又开始尖叫,
“他们看这里了唉!”
“我要被帅晕过去了!”
“谁赢谁就当我男朋友吧!”
“输了的那个就当我的男朋友吧!”
“…”
向晚对上霍珩的视线,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