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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为什么会心里发闷呢？这明明是低气压才会有的症状啊。
——学神钟可同学能在高考考场上所向披靡，可惜在感情考场上，一问三不知啊。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钟可守在教师办公室门口, 手里拿着错题本。
错题本是每个考生必备的学习工具, 老师鼓励大家把考卷上的错误题目抄写下来, 时不时复习就可以查漏补缺。
身为学神，钟可实在没什么错题，别人一个月就能积攒一本, 钟可一学年都攒不了半本。现在他手里的这个本子, 寥寥几页单线纸上写着几道“智障型”错题, 全部是他刚刚胡乱随便抄的，copy对象是袁筱，把她激动的要命, 拽着白芊炫耀了半天, 嚷嚷着“学神居然抄我作业！”
钟可把手里的错题本攥得皱巴巴, 他无数次想敲门进去, 却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板的那一刻放下。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问值班老师几个想不通的问题，“顺便”关心一下被批评的杨心跃，“顺便的顺便”看看那位绯闻男友。
嘴上这么说，可这三件事的重要顺序, 在他心里刚好是反过来的。
办公室大门的隔音效果很好, 就算他贴在门口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他心里焦急, 又不明白这股焦急从何而来，缪斯斯提供的情报带来的低气压一直压在他心口, 沉重的喘不过气。
他正踟蹰,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略带傲慢的声音。
“钟可艾？你在这儿做什么？”
戴麒麟狐疑地望着他, 在见到他手里的错题本后，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原来学神也有不懂的问题啊？”他舒了口气，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别不好意思，谁都会犯错，看看我！老师最喜欢下课追着他问问题的学生了！”
他展示了一下手里厚厚的错题本，又看了眼钟可手里的小薄本，眼珠一转，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能让数学拿满分的学神都做错的题，肯定是奥数级难度吧？谁说超纲题没用？高级别的难题如果吃透，普通的高考题当然就不在话下了！若是能把学神的错题本借来看看的话…
想到这里，他殷勤示好：“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帮你问也可以！”
“啊？不用不用…”钟可赶忙把本子往身后藏，这些错题都是从袁筱那里抄来的，袁筱的水平用“学渣”来形容都是侮辱学渣，数学满分150分，她就能拿到50分。
“没事没事！” 说着，“热心助人”的戴麒麟居然直接拿过钟可手里皱巴巴的本子，不等他抢回来，直接敲开办公室的门冲进去了！
戴麒麟就像是攀登上珠穆朗玛峰又把国旗插在最高点上，兴高采烈地挥舞起手中的本子：“报告老师！我这儿有错题！”
钟可：“…你等等！”
戴麒麟进门时太着急，并没有把门掩好，谈话的声音根本遮掩不住，清晰地传了出来。
只听数学老师徒手劈桌，一声怒吼：“戴麒麟！你今天没带脑子来上学吗？？你这都是什么错题！！你是拿了袁筱的错题本吗？！！你告诉我第四象限是正是负啊？？？”
戴麒麟：“…嘤。”
钟可：“…”都说了让你等等了。
数学老师很看好戴麒麟这个学霸，虽然小男孩性格油滑了些，但确实好学。谁想他居然拿出这种弱智错题来请教，这是逗人开心吗？！
数学老师的怒火燃烧的太旺盛，宛如咆哮教主附身，嚷嚷到整个办公室都只能听到他的“独奏”，严重影响了文班主任这边。
文班主任几次想同方杜若说话，刚开了头，就被数学老师的怒吼打断了。
无奈之下，文班主任只能挥挥手送客了：“行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希望心跃收收心，以身作则，过段时间就是期中考试了，你上次月考很不错，比高考涨了十几分，已经上了一本线。我希望这次期中考试，能看到你有更大的进步。”
方杜若起身，同老师握手：“谢谢您，我作为她哥哥，一定会督促她学习的。”
办公室门外，钟可疑惑极了：怎么会是哥哥？这和缪斯斯给的情报完全不一样啊…
眼看他们向大门走来，钟可下意识的躲到了旁边的楼道拐弯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可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突然就“隐身”了，不愿意让杨心跃看到这样鬼鬼祟祟的自己。
※
杨心跃垂头丧气的从老师办公室里蹭出来，脊背弓着，下巴都要贴到胸口了。
方杜若好笑的看着她，见她发旋毛茸茸一片，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女孩的头发硬硬的，不听话的炸起来，同她本人一样，脾气直、活力四射。
“好啦，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提起刚刚班主任老师的训导，方杜若又一次笑了，“老师主要是在表扬你，说你学习成绩有进步，和同学关系很好，班长工作完成的很不错，关于你翻墙的事情，他只…”
“啊啊啊啊啊！”杨心跃双手捂住耳朵，逃避般的蹲下身，装作自己根本没做出这种蠢事，“小方哥哥你不要再说了！”
方杜若揪着她帽衫上的帽子，把这个耍赖的小姑娘从地上提起来，见她羞得满面通红，不禁逗弄道：“现在知道丢脸了？中午翻墙的时候，怎么胆子就这么大？你们班主任还特地带我去看了一下‘作案现场’，那么高的地方，我看着都害怕，你就一点不心慌？”
“…”杨心跃真不心慌，她跳墙的时候沉着冷静大胆仔细，就算当时差点摔下去，心跳速度都能保持平缓。
可是现在呢，方杜若只是这样低下头来，冲她弯了弯嘴角，她的心跳就超过一百八了。
方杜若见她不答话，只傻傻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若是嘴馋想吃零食，也没必要翻墙去买。下次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要是不忙，肯定第一时间给你送过来。”
他眼神里满是诚意，他并非是随口哄她开心，而是真的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爱。
杨心跃望着小方哥哥的眼睛，心里一荡，那股“少女情怀”压过了她的“豪杰”气质，再一次冒出了头。
她眨眨圆圆的杏眼，忽然抬手把脸颊旁的碎发挽在了耳后，露出一侧滑溜溜的小脸蛋，然后又眨巴眨巴眼——这是她向缪斯斯学的“直男必杀技”，广告里缪斯斯就是这么一勾头发一侧脸，全班男生的命就被她收割了。
杨心跃没少对着镜子练这个动作。可惜“必杀技”这种东西，只在赛场上有用，若是面对错误的对手，就算她眼皮眨到抽筋，人家还是get不到她的魅力。
方杜若就像一个绝缘体，根本没感觉出来她在“放电”。
他屈指，在她额头中央重重弹了一下：“你现在对我使眼色太晚了！原来你这么嘴馋，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杨心跃委屈地呜咽一声，捂着被敲红的额头，辩白：“…真不是我嘴馋！我同桌早上送了我一个小礼物，我想给他一份足够惊喜的回礼…”
“同桌？”方杜若问，“男生女生啊？”
杨心跃整双眼睛瞬间变亮了：“男生，叫钟可，大学霸…不，是学神！他这次月考考了700分，之前高考少考一门，依旧上了一本线呢！”
“你既然能和他关系这么好，他肯定不是那种书呆子吧？”
杨心跃拼命摇头：“不是不是，钟可人特别好，讲题时特别有耐心，我就算没听懂，他也会重复一遍两遍三遍…总之性格特别温柔。”她一连用了三个“特别”，希望能把朋友的优点尽数展现，“而且他还喜欢多肉植物，对了小方哥哥你知道吗，原来多肉也会开花，而且开花的那根茎就叫花剑！你说巧不巧？”
她掰着手指，在方杜若面前絮絮说着钟可的优点，把他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人物。
方杜若没有打断她，而是饶有兴趣的听她讲述。杨心跃说话时非常有感染力，眉飞色舞，提起钟可时不停在笑，连带着方杜若都开心起来。
能让她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这个钟可对她一定很重要吧？
方杜若低头看表，忽然提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话题：“你晚上没吃饭，现在饿不饿？”
杨心跃摸了摸肚子，今天因为被老师拎去教训了两顿，午饭和晚饭都没赶上，若不是刚刚袁筱支援了她几块饼干，现在她就该肚鸣如雷了！
既然小方哥哥这么问了，难道说…
“饿饿饿！”杨心跃期待的看向心上人，“小方哥哥，你是不是要请我吃饭啊？”
“当然啊。”方杜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杨心跃又开始情不自禁的撩头发、眨眼睛了：和小方哥哥单独吃饭，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吧？
“对了，”方杜若又说，“还有你那个传说中的学神同桌，一起叫上。”
杨心跃：“？？？？？？”
藏在一旁的钟可：“？？？？？？”
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京英复读学校位于老式居民区, 附近便民设施很多, 整整一条街聚集了很多小餐馆。
巷子口那家叫做“常来看看”的餐厅, 是附近居民最爱的一家小炒店，便宜量大，最重要的是味道很好, 每到饭点儿, 都有不少人在这里用餐。
方杜若把手里的菜单推给对面的两位小朋友：“你们俩看看想吃什么, 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杨心跃用菜单挡住下半张脸，用一种矫揉造作的语气开起玩笑：“小方哥哥你慢点回来，到时候我们点一桌鲍鱼龙虾, 看你怎么结账。”
钟可拉拉她衣袖, 小声道：“可是这里最贵的菜是酸菜炖猪蹄啊。”
杨心跃：“…”
方杜若忍俊不禁, 笑起来：“你俩可真好玩, 关系这么好，不亏是同桌。”
杨心跃扬起一个属于小女孩的天真无邪的笑容，直到目送方杜若的背影离开，她忽的变了脸色, 胳臂肘夹住钟可的脖子, 像个黑社会大姐头一样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钟可！你非要拆我台是不是？！”杨心跃扬起小拳头，示威般锤了锤他的脑袋：“什么酸菜炖猪蹄, 你再胡说，我今天就给你做一道铁锅炖钟可！”
钟可：“…我哪里拆台, 我说的是实话。”
“你今天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儿？”杨心跃提起这件事就痛心疾首, “这可是小方哥哥第一次请我吃饭, 他刚刚问你要不要来一起吃，我一直在旁边给你使眼色，你怎么就没看懂呢？”
钟可装作状况外的模样，懵懂地说：“原来你刚刚在对我使眼色啊？我以为你眼睛进沙子了。”他又语气随意的问，“对了，小方哥哥究竟是你什么人啊，亲戚吗？”
他既不傻也不瞎，虽然方杜若在办公室里自称是杨心跃的哥哥，但杨心跃对他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哥哥。
方杜若这人身上确实有蛮多优点的：他性格平易近人，身材高壮，待在他身边，就会觉得非常安心，再加上他头上还有“燕京大学法学系博士生”的高学历光环，绝对是位值得深交的大前辈，然而钟可一想到杨心跃对他的“特殊”之处，心里就怪怪的。
一提起方杜若，杨心跃就像是被拽住尾巴的狗，明明被掐住了命脉，又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不，不是啊，不是亲戚。就是我补习老师的儿子。”
“只是补习老师的儿子？”
“…”杨心跃不回答，嗙的一声展开菜单，凶巴巴地催促，“快点菜。”
可她越是不正面回答，反而越证明了钟可从缪斯斯那里得到的情报。
钟可嘴巴里苦苦的，他意兴阑珊的翻着菜单，随手一指：“要个糖醋里脊。”
“好，我也想吃！”
“要个拔丝苹果。”
“行，我也想吃。”
“要个西红柿炒鸡蛋。”
“…甜的咸的？”
“甜的。”
杨心跃狐疑地看着他：“你这么缺糖，要不然我给你来杯红糖水吧？”
方杜若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刚好见到两位小朋友头碰头点菜的一幕。他们本人没有避嫌的自觉，肢体接触多的不得了，就像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只压在另一只身上，你啄我一口，我叼你一下。
方杜若看得有趣，藏在一颗绿植后观察了好一阵子，总觉得他俩身上带着一股外人无法插足的朦胧气场，让他这个大哥哥越看越觉得好玩。
直到他俩点完菜，方杜若实在不能再耽搁了，才起身走了出去。
※
三个人点了四道菜，除了糖醋里脊是甜的以外，其他的菜杨心跃都做主换成了素菜。
钟可很是奇怪，杨心跃明明是肉食动物，饭量闻名全校，所有食堂师傅都认识这个无肉不欢的女班长，可她今天为什么点那么多素菜啊？
等菜上桌之后，他才明白原因。
平常在食堂吃饭时，杨心跃的餐盘里永远堆成小山，可是现在呢？——她每次只夹几根菜梗，像是小仓鼠啃磨牙棒一样，秀气地抿着嘴，小口小口吃着。
方杜若说了个笑话，她半低着头，笑的时候居然破天荒的没有露出满口大白牙，还用手文文静静地挡住了嘴巴。
…这个陌生的大家闺秀是谁啊？
她虽然长得和杨心跃一样，但她一定不是杨心跃。
钟可闷闷地想，他的同桌根本不是这个人。他认识的那个杨心跃翻得了院墙、上得了考场，她是“女中豪杰”，永远带着好奇带着勇气冲在最前线。
她是朵灿烂的向日葵，只要她一笑，他的天就亮了。
同时，钟可心里有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话。
——那个声音说：你看，你看，杨心跃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你，她在你面前是“杨心跃”，但是她在方杜若面前，她是“女孩子”。
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钟可更吃不下了。这家店的糖醋里脊做的真糟糕，一点都不甜，居然是酸的。
平心而论，方杜若其实是一位远在合格线之上的前辈，他在得知钟可的目标也是燕京大学法学院后，给他提供了很多的有用消息：哪个教授的课更通俗易懂、哪位导员更好说话，还说自己特别期待钟可成为自己的师弟。
面对成熟、风趣、彬彬有礼的方杜若，钟可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份“讨厌”变成了站不住脚的小心思，实在是太挫败了。
“钟可，我还要谢谢你。”方杜若说。
钟可茫然：“谢我什么？”
“我听心跃说，她决定要考体育新闻系，离不开你的帮助。”方杜若说，“这小丫头突然说要考燕京大学，吓了我爸一大跳，刚开始我还替她担心，怕她经受不住复读学校的高强学习进度，现在有你帮她，我就放心多了。”
方杜若说话时，在他对面的杨心跃一直在眨着眼睛看他，就差直接说出她是为谁复读的了。
钟可怀疑方杜若是瞎的，钟可都被杨心跃的粉红色电波电得全身酥麻了，怎么方杜若就是感觉不到呢？
钟可替杨心跃生气，他觉得她的一腔心思全被浪费了。
——弹琴给牛听，还不如弹琴给想听的人的听呢。
这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就草草结束了，方杜若见两人都停下了筷子，问道：“你们吃饱了吗？”
杨心跃点头：“吃饱了！”
纯粹胡说，她一共就吃了几片菜叶子，现在饿的能吃下一桶加大装的螺蛳粉以及两根火腿肠。
钟可了解她的饭量，看她睁眼说瞎话，悄咪咪在桌下挠了挠她的手，趁方杜若不注意，塞给她一根能量棒。
趁方杜若起身结账，杨心跃赶忙撕开能量棒，狼吞虎咽的吞进了肚子里。她偷吃东西时，嘴巴紧紧闭着，牙齿小幅度咀嚼，这是她在学校里练出的绝技，能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一瞬间吞掉两块厚厚的3 2苏打饼干，还不会发出一丢丢声音。
钟可默默看着她吃东西，忽然问：“心跃，你喜欢小方哥哥吧？”
杨心跃一口饼干渣差点喷到他身上。
杨心跃：“咳咳咳…你，你怎么…”
钟可说：“你看他的时候，和你在赛场上看你手里的剑一样，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信心。”
杨心跃很少在钟可面前脸红，这次脸红的却像发烧。
她胡乱用手背抹了抹嘴边的残渣，钟可递过去一杯饮料让她漱口。
杨心跃小口小口喝着水，顾左右而言他：“…你哪里见过我练剑啊，那次在剑馆，我和晓楠对打的时候，你都没在。”
钟可答：“不是现场看的——从剑馆回来后，我把你以前打比赛时候的视频都搜了一遍。”
“…”
“你要看吗？”钟可拿出他的旧款安卓机，“网上都有，我全下下来了，高清的。”
“不不不，不用了。”杨心跃叼着水杯，不敢看他，也不知是因为钟可下载了了她所有的比赛视频，还是因为钟可说中了她的心事。
应该是两者都有吧。
“杨心跃，”钟可嘴里喊着她的名字，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盘已经凉透了、糖霜都黏在一起的糖醋里脊，轻声问，“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的？”
这个问题可真把杨心跃问住了。方杜若身上值得她喜欢的地方太多了，颜帅腿长成绩好，杨心跃第一眼见到他，就像那道理综题里出现过的笨拙北极熊，用最快的重力加速度，摔倒在方杜若这个深坑下。
她侧头想了想，回答：“…当我遇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啊。”
可能是一见钟情，可能是日久生情，这世上的“喜欢”这么多，哪有什么统一的答案。
杨心跃说完，颇有些自鸣得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太成熟太透彻了，远超一般十八岁的小屁孩。这段对话不应该发生在大众点评人均五十块、最贵的菜是酸菜炖猪蹄的家常菜馆里，应该记下来，刻在恋爱宝典中，用最大号字体印出来。
她一挥手，大大咧咧说：“算了算了，钟可你这只单身狗，说了你也不懂…”
“谁说我不懂？”男孩打断她，那张足以令任何人怦然心动的脸上，挂着一个浅淡、但却异常真挚的笑容。
他的眼睛也在笑，笑里盛着杨心跃的倒影：“我刚刚才发现，原来我已经遇到她了。”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当方杜若结完账回到卡座时, 就看到杨心跃正双手拽着钟可的衣袖, 嘴里小声说着什么。
这位怪力女侠把男孩不停的推来拉去, 钟可在她手下就像一个没有重心的不倒翁，左晃晃、右晃晃，笑容定格在脸上, 看不出一点儿不耐烦。
“你告诉我嘛, 就偷偷告诉我一个人！”杨心跃伸出一只手指, 央求道，“我绝对不告诉别人的！”
钟可眼神无奈，又带着那么点不可明说的复杂：“不行, 我喜欢谁这是我的秘密, 谁都不会告诉。”
“我都不行？”杨心跃没想到他这么没意思, 气得哇哇大叫, “这太不公平了吧，我都把我喜欢的人告诉你了诶！”
“这不一样。你喜欢谁是我看出来的，所以我喜欢谁，你自己去找啊。”钟可向来聪明, 就连在这种时候、面临足以让普通少年心神大恸的无望暗恋时, 他都能保持理智，甚至还能占据上风, “你就当是在解数学题，直接抄答案, 哪有自己摸索解题过程爽快？”
杨心跃又开始推不倒翁了：“学神学神, 可是我每次遇到解不出来的题, 都要让你给我讲啊。”
钟可摇摇头，少年难得露出固执的一面：“…可这次我不想给你讲了。”
初恋撞上暗恋，困难程度不亚于文科生拿到了高考理科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根本不知道如何下笔解答。
他能理解为什么杨心跃会喜欢小方哥哥，因为他优秀、帅气、成熟；他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杨心跃，因为她大方、开朗、耀眼。
这两种喜欢都没有错，无法停止的话，只能把它默默压在心底了。
方杜若就是在这时回到座位的，他只听了后半程的对话，看钟可的眼神变得愈加赞赏——都说近朱者赤，有钟可这位学神同桌在，杨心跃居然变得这么好学！两人可真是争分夺秒的在讨论学习啊…
见方杜若回来，杨心跃立即气呼呼地告状：“小方哥哥，你来评评理。钟可真是自私死了，有一道题他明明知道答案，却不肯告诉我！”
钟可缺失十八年的幽默感在这一刻上线了：“‘自私死了’？——这是我的墓志铭吗？”
杨心跃恶狠狠地说：“对！等你‘自私死了’，我就在你身边挖个洞，跳进去躺在你旁边，墓志铭要和你保持对仗，就写‘好奇死了’！”
“…”方杜若全程保持慈父笑，他望着这对小朋友，很想问问他们：他们知不知道死后葬在一起、墓志铭还保持对仗的男女，大家会怎么称呼啊？
看菜鸡互啄真是太有趣了。
※
走出餐厅后，方杜若本想送两个孩子回去，可这时他来了个重要电话，老板催他回公司加班。果然是社畜没人权，给博导打工的社畜更没人权。
杨心跃虽然想同小方哥哥再多待一阵子，但见他工作繁忙，实在不忍心给他添麻烦。
她赶忙把钟可拽到自己身边，嗙嗙两下拍了拍他没什么肌肉的小胸脯，懂事地说：“小方哥哥，你放心走吧，回学校有钟可送我！”
方杜若：“这条路的路灯这么暗，他送你回学校，他一会儿怎么回家啊？”
杨心跃活力十足：“没事，他先送我回学校，我再送他回家！”
钟可点头附和：“嗯，然后我再再送她回学校。”
方杜若：“…”他忽然想起来许多年前学过的《愚公移山》，怎么背来着？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吧？
最终，方杜若在确定他们俩能照顾好自己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昏暗的路灯下，杨心跃和钟可肩并肩站着，两人的身影极淡，边界模糊不清，几乎融为一体。
直到方杜若的背影完全不见了，杨心跃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用胳臂肘怼了怼男孩的腰际：“走吧。”
意外的是，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之前，男孩忽然闪身躲了过去，他一双大手擒住她两边胳臂，不准她再对自己动手动脚。他认真地说：“班长，你以后不要再随便摸我了。”
之前两人是“异性兄弟”，杨心跃大大咧咧，总是免不了和他有各种肢体接触。什么挠痒痒、对戳之类的小学生把戏，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他毕竟是男生，开窍之后，面对心仪女生的时不时触摸，那股难言的小火苗不知不觉的往上窜，根本压不下去。
杨心跃先是一愣，忽然恍然大悟，语气带着一丢丢酸涩：“我懂了——守身如玉是吧？”
钟可：“…差不多吧。”
杨心跃哼了声，她忽视掉心中莫名泛起的怪异，一跃跳上了马路牙子，埋头走向学校的方向。
钟可人高腿长，三两步就赶上了她。杨心跃用余光捕捉着他的身影，见他靠近，立即往前一跃，双脚重重跺地——把他的影子踩在了脚下，又狠狠地撵了撵。
两人忽然玩起了踩影子游戏，只是踩的人心不在焉，躲的人也懈怠极了。
杨心跃一边踩，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钟可，你喜欢的人是你以前学校的同学吗？”
钟可低声说：“不是。”
“是我认识的人吗？”
“…”
“你不说话，那看来一定是了。”她笃定地点点头，“咱们班上的女生那么多，你喜欢的究竟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