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苏婉如就想到了赵衍!
“那把伞,还是不还?”苏婉如心头念叨着,收拾了东西回了自己的院子,那把伞安静的待在屋檐下,她想了想还是拿了伞,和焦振英打了招呼,“…中秋节那天和别人借了伞,说好今天去还回去。”
“早去早回。”焦振英道:“把你的帷帽戴上,过了午时就要回来啊,我让厨房给你留点饭菜。”
苏婉如笑着道谢,带着帷帽拿着伞就出了门。
晚晴楼第三次来,她轻车熟路找到角门,刚一进门就有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迎了过来,道:“是不是苏姑娘?”
“是!”苏婉如颔首,小厮便做了请的手势,引着她从后面进了大堂,顺着夹道拐了两个弯,进了一间雅间。
房间摆设的很清雅,悠悠的古琴声从远处飘来,好闻的栀子香袅袅从鹤嘴的香炉里飘出来,赵衍就立在一张书案的背后,他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长袍,墨黑的青丝散在肩侧,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羊毫,一副田园山居图跃然纸上。
即便离的远,她似乎也闻到了画中农家炊烟下飘散的饭菜香味。
她原地略福了福。
“你来了。”赵衍抬眸看着她,“先坐会儿,待我将这幅画做完,可好?”
苏婉如抿唇笑了笑,道:“好!”便放了伞,在一旁落座。
小厮上了茶,云雾的清香飘入鼻尖,她托着茶盅闻了闻,却并未喝,摆放在一边。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赵衍专心致志很是投入,苏婉如等了一刻发现手边有本书,便随手翻开,居然是“望野居士”的游记,此书一共六册,她看了五册,第六册还没出她自然也就没有看到。
“可以看吗?”她转头问赵衍,赵衍扬眉点头,“随意些。”
苏婉如道谢,便靠在窗前的椅子上,捧着书细细的看了起来,这本不是印刷体,而是手抄版,字体娟秀精致,分不清男女,但确实写的很好看。
她的字也很不错,母后曾说过,她若是男儿身单凭字和画也能名扬天下。
但这手抄本上的字却不比她的差,或者说各有千秋。
她心头转过,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不知不觉时间过去,等她一本看了一半再抬头时,赵衍也正好落笔,看着她淡然一笑,道:“姑娘也喜欢这本书?”
“嗯。看了五本,只这本不曾看过,今日托王爷的福。”苏婉如放了书,“伞放在这里,多谢王爷了。”
赵衍在盆里洗了手,拿帕子细细的擦着手指,走过来长长的袍子下一双云纹单鞋若隐若现,他拿了桌案的书递给她,“你若是喜欢,这本书便借给你看。”
“不用了。”她摆手,“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书是王爷的,小女不敢借。”
赵衍轻轻一笑,将书塞在她的手里,声音轻轻柔柔的,“这书是我誊抄的,我那里还有原版,你借走并不碍着我拜读。”说着一顿,又道:“等他日你若有兴趣,我还可为你引荐望野居士。”
苏婉如眼睛一亮,望野居士很神秘,许多人想要认识他,可却鲜少听说他露面,她不禁有些好奇,“王爷认识他?”
“略有几分交情。”赵衍颔首,将茶盅递给她,“等他准备好认识你时,就请你过来,可好?”
苏婉如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抿唇笑笑,道:“其实也不用引荐,我这样只识的几个字,连江南都没有走全的人,先生大约是不屑来认识的。”
“你很好啊。”赵衍请她坐下,两人对面说话,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含着笑意看着她,“我可是听说你画的一手极妙的炭笔画,绣技上的修为也极其了得。”
苏婉如挑眉,赵衍并不和她打哑谜,“昨晚去了司公公的府中,见到了他摆在桌案的小像。”
原来如此,你可想要,想要我也可以给你绣啊,苏婉如心头转了念头,随即淡淡一笑,道:“王爷夸赞了,雕虫小技罢了。”
“谦虚了。”赵衍问道:“可用膳了?”
苏婉如还真是没有吃饭,可却并不想和赵衍一起,他们还没熟悉到这个地步,“吃了,我下午还要上工,这就要回去。”
“好。”赵衍不留她,随着她一道起身,往外走着送她,“昨日见到我是不是很奇怪。我们中秋节那晚在夫子庙见过,何以隔日司公公又去码头接到我了?”
苏婉如一愣侧目看了他一眼,他轻轻一笑,道:“其实,我是想偷偷来熟悉地形,就怕来了后人生地不熟,被人卖了可如何是好。”
“啊?”苏婉如顿了顿,随即笑了起来,掩面道:“堂堂宁王爷,谁若有胆子卖,天下人也是要佩服他的。”
赵衍停下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可算是笑了。我还以为姑娘怕我,所以面露戒备…”又道:“回去吧,在外面做事不容易,若是叫你们绣长知道了你怠工责罚你,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苏婉如简直要叹息了,这个人说话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声音轻轻柔柔,毫无攻击性,让人如沐春风,妥帖舒坦…
不是说早年过的并不好吗,何以有这样的性格?
这样的人,会为了权利不择手段吗?
“那…谢谢王爷借的书。”她摆了摆手的书,“看完后,再来此处寻您?”
赵衍歪头想了想,颔首道:“可以。那就三日后的中午,我们再在此处见?”
“好。”苏婉如颔首,由赵衍相送出了门。
等院门关上,赵衍还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目送她,苏婉如快步走了。
赵衍轻笑着摇了摇头,他贴身的护卫上来,道:“王爷,探子来报,镇南侯此刻正歇在常州的客栈里,您看…”
“既是去松江,那这几日就该回来的。”赵衍慢慢回去,在桌案前看着方才画完的画,想起什么来,道:“他的暗卫,还在护着苏绣娘吗。”
护卫点了头,回道:“此女子颇有些奇怪,不但镇南侯的暗卫在锦绣坊外守着,就连江阴侯府的也派人蹲守在门口。”
“是很奇怪。”宁王想到苏婉如的表现,“还颇有趣。”
不知道他身份时也就罢了,知道了后她虽表现的恭谨,可无意中流露出的神态,却没有半分低人一等的拘谨,仿佛她不是一个小小的绣娘,而是出身不错的公主。
公主?赵衍眉梢扬了扬,没头没尾的询问了一句,“…可打听到下落了?”
“没有。人在平江府彻底匿了踪迹。”
赵衍颔首,没有再说话。
苏婉如将书放回去,吃了午饭抱着书又看了一会儿才去馆内,因为陆思秋和胡琼月都在,她实在不愿意在那边多待一刻钟。
一下午便就是做事,倒也自在的过了,下工时蔡萱和周槐娟结伴来找她,蔡萱一脸的好奇,“龙袍就在那间房间里吗,是青红绣长绣的?”
“应该在,我也没有瞧见。”苏婉如拉着蔡萱走,“你别进去看,若是碰了毁了,责任你担不起。”
蔡萱吐了吐舌头,笑着道:“我又不傻,怎么会去碰那个东西。”
“周槐娟。走啦!”苏婉如一手拉着一个出了锦绣馆,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苏婉如回去看书,其实也只剩下一半,不一刻就看完了,放了书她躺在床上,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沈湛。
“苏瑾。”门外,邵娟敲了门,苏婉如开门问道:“邵姐姐找我,进来坐。”
邵娟摆手,回道:“冯姑姑方才说,锦绣馆里的东西太贵重了,往后每夜都要派人轮流值夜守着。”
“我们吗?”苏婉如惊讶不已,锦绣坊是有婆子的,她们除了绣花,什么事都不用做。
邵娟嫌弃的点了点头,压着声音道:“是冯姑姑提出来的,说婆子粗什么都不懂,要是笨手笨脚的碰了绣品,不就跟猫爪似的,一下子就能勾花了线。”
“那今晚谁值夜?”苏婉如轻嗤,觉得这位冯姑姑太会来事儿,才来一天就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段掌事要是再不拦,锦绣坊的主就该冯姑姑一个人做了。
“青红和三娘。”邵娟无奈,“大概过个一两日就轮到你了。”
邵娟说完就走了,苏婉如关门睡觉。
第二日上工,晚上是邵娟和姜叶姐妹两人,等第三个晚上,就轮到了她和陆思秋。
苏婉如知道时也愣住,刘三娘拉着她,低声道:“今晚我替你吧,免得再生什么波折。”
“冯姑姑盯着呢。”苏婉如叹息,“我若是不出现,她怕是觉得我没有规矩吧,更何况,你是绣长,岂有我不来,你帮我顶值的道理。”
刘三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有些太刻意了,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苏婉如道:“我尽量不和她起冲突。”
刘三娘点了了,和她一起去饭堂吃晚饭,焦振英也知道了这件事,“怎么会让你和她一起值夜,是冯姑姑亲自安排的吗。”
“看样子是的。”苏婉如觉得奇怪,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三娘和焦振英想不到原因,焦振英道:“她怎么想的我们管不着,但有一点你要切记了,不要去和她动手。听说她明年要跟着冯姑姑去京城,所以能避就避,没有必要和这种人闹腾。”
“我知道了。”苏婉如应了,回去洗漱后带了点零嘴就去了锦绣馆,点了灯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做事,四处极静,陆思秋并不在。
她反而松了口气,盼着陆思秋不要出现。
倒不是怕,相反,她鬼鬼祟祟做的事,这个仇她离开锦绣坊前势必会报。
近亥时,陆思秋一个人提着灯笼进来,见苏婉如在,她诡异的一笑,道:“听说你绣的是燕京的雪景?”
苏婉如扫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果然和才来时不同了。”陆思秋在她对面坐下来,托着下颌,“我还记得你才来时天天巴结我,如今攀了高枝了,就嫌我这棵树矮了?”
苏婉如笑了笑,道:“别的不知道,陆绣长贴金的本事见长了。”又道:“绣长处心积虑的说服冯姑姑派人值夜,又让你我一起当值,不知道又唱的哪处戏呢。”
陆思秋轻笑,目光阴森森的,“你这么聪明,何不自己猜猜呢。”
“是想到什么好点子了?”大家早就撕破了脸,不用藏着掖着,苏婉如目视一圈,道:“又藏了个男人在这里?你要不怕像林秋月那样,你就尽管折腾好了。”
想到林秋月,陆思秋就变了脸色,冷哼一声,“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真面目。”
“这是打算离开应天,所以没有顾忌了?”苏婉如挑眉看她,“倒是没有想到,冯姑姑和你还有这层关系。”
陆思秋笑了起来,“我在锦绣坊这么多年,岂是你一个小绣娘可比的。”
“也对。”苏婉如点了点头,“不过,不管你想做什么,还是考虑清楚。你前几次可没一回伤着我的。”
“你当你是谁。”她这样的语气实在是让人讨厌,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矜贵的德行,陆思秋大怒,喝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了。前几次我不过想给你点教训,此番却是不同。”
苏婉如露出惊愕的样子,道:“你打算和我同归于尽?”说着摇了摇头,“你这人惜命,怕是不敢的。”
“你!”陆思秋露出破釜沉舟的样子,喝道:“苏瑾,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有口难辩!”
她说着,起身便推开了青红房间的门,将挂在衣架上的龙袍一把扯了下来,站在门口咬牙切齿的道:“你猜,我会怎么做。”
“陆思秋。”苏婉如沉了脸,“你可想好了,毁了龙袍可不单单毁的是青红的心血,锦绣馆的心血…这可是蔑视皇室,你是要坐牢砍头的。”
“我知道啊。”陆思秋道:“可坐牢砍头的不是我啊…是你。”
她话落,忽然将衣服高高的举起来,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剪刀,一边笑着一边盯着苏婉如,“你砍头,我一定会去观看的。”
剪刀下去,苏婉如心头也忍不住跳了跳。
“你疯了。”苏婉如没有想到陆思秋会这么做,毕竟龙袍不是小事,要是赵之昂追究起来,锦绣坊里所有人的都得丢掉性命,“给我。”
咔擦一声,陆思秋扬着眉头,兴奋的笑了起来,丢了龙袍,抓着剪刀,“怕了吧,还有更可怕的。”
她说着,剪刀就扎进了自己的手臂里,顿时,血流不止。
“你说,等一下来人了,她们看到眼前的场景,会怎么想。”她说着,人往外跑,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苏瑾发疯了。”
059 能力
陆思秋想去京城,毁了龙袍就是她给冯姑姑的投名状,顺便,还能和她了了新仇旧恨。
陆思秋很清楚,龙袍毁了不是小事,所以锦绣坊的人会找人出来担责,她们二人都逃不掉罪责,可现在陆思秋受伤了啊,这就是最好的撇清自己的证据。
应天的锦绣坊倒了,京城的就一家独大,她也随着冯姑姑去了京城…一举两得。
这个计划,还真完美。
若是她此刻吓的惊叫大喊,或者因为害怕慌乱逃出来,会更完美。
苏婉如站在远处,看着往外跑的陆思秋,露出遗憾的样子。
砰!
苏婉如一脚踹上开了半扇的门,挡在了陆思秋的面前,“陆绣长,你腿脚不行啊,跑的太慢了。”
陆思秋撞在门口,脸色一变,手就朝苏婉如招呼过来,要打她,“你给我让开。”
她要出去,出去了这个局就成了,陆思秋手脚并用。
苏婉如没动,手一翻,剪刀亮了出来,在陆思秋面前晃了晃,挑眉道:“你看,是你后退还是我让呢。”
和她打架,也该先去问问胡琼月,什么时候在她手里讨过便宜。
陆思秋面露骇然,看着苏婉如手中的剪刀,害怕的后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她怎么这么傻,剪刀扎了自己,为什么要丢了,应该一直抓在手里才对。
不对,不丢下来怎么让人相信,是苏瑾伤她的。
陆思秋眼中露出害怕来。
“说我发疯了,乱伤人。”苏婉如点了点头,一把揪住她的衣领,道:“这点子不错,比之前的都高明。不过和我死磕,你觉得能占到便宜?”
陆思秋打她的手,吓骂道:“当然!你发疯了,剪了龙袍我拦着你,你还用剪刀扎伤了我,你说她们是信你还是信我。”她指了指外面,“听到了吗?她们来了。这个门你挡不住的。”
“嗯。”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外院巡视的婆子听到呼喊朝这边赶来,苏婉如将她一扯,一个转身将她整个人反转过来,摁在门上,剪刀就抵在脖子上,“不用怕的,这剪刀你刚才试过了,很锋利。”
陆思秋吓的双腿发软,“快来人,救命啊!”她没有想到苏婉如会这么泼辣,她打不过。
“当时我就这么对付林秋月的。”苏婉如在她耳边道:“今天再给你用一次,也好让你体会当时林秋月的心情,也全了你们的姐妹情深。”
陆思秋不管不顾,喊着,“救命!”
“你今天的办法高明多了,不过坏就坏在腿脚上。陆绣长,若是这回你还能活着,可要记得多练练腿脚。”剪刀的口子抵着陆思秋的脖子,苏婉如的另一只手一扯,将陆思秋腰带扯开,“蹲下来,将手脚捆在一起。”
“不!”陆思秋摇着头,“你要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你就等死吧。”
只要冯姑姑一到,她苏婉如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以后她就是应天锦绣坊的罪人。
“陆思秋,既然人都是看表象,那我们就看看谁演的更像!左右也只有我们二人。”苏婉如话落,一剪刀就扎在了陆思秋的胳膊上,“你要的伤,够不够。”
陆思秋疼的啊的一声惊叫,喊道:“你是疯子!”又喊,“来人,救命!”
门被人拍着,门外,冯姑姑喊道:“开门。思秋快开门。”
“姑姑!”陆思秋求助,“苏瑾疯了,您快来救我。”
苏婉如不废话,又是一剪刀扎在陆思秋的另外一条腿上,陆思秋疼趴在地上,手脚的血淌了一地,她疼的几乎晕过去,有气无力的道:“我…我捆还不行吗。”
“废话真多。”苏婉如看着门,就听到冯姑姑拍着门喊道:“苏瑾,杀人打架都是要坐牢的,你要是聪明的,就立刻将门打开。”
苏婉如冷笑一声,回道:“劳姑姑担心了,我和陆绣长说几句话,说完定给您开门。”
“敬酒不吃吃罚酒!”冯姑姑一听就知道苏瑾在和她耍花腔,立刻喝道:“给我砸门!”
苏婉如冷笑,陆思秋眸露亮光,捆绑的动作越发的慢,急躁的和苏婉如道:“苏瑾,你得意不了几时了,你这个疯子!”
“冯姑姑。”苏婉如忽然掐住陆思秋的脖子,对着门外道:“这门结实不结实我不知道,但是陆绣长的脖子一定是不结实的。”
她说着,剪刀戳进陆思秋的脖子里,陆思秋惊声大叫,“不…不要啊。”
砸门的动作一顿,冯姑姑道:“你这样做又什么意思,杀人是要偿命的。”
“逼急了,就是偿命我也不怕。”苏婉如盯着陆思秋,在她耳边道:“陆绣长,先睡会儿。”她说着,抓了一边倒地的角凳,照着陆思秋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陆思秋闷哼一声,晕躺在地上。
“开门,开门。”里头的动静外面听得到,冯姑姑吓的三魂丢了六魄,没有想到苏瑾是个不要命的混不吝,“给我砸,砸开。”
砰砰砰!
七八个婆子砸一扇门,木门镂空防君子哪防得了莽夫,十来下的功夫,门栓啪的一声断开,外面的人洪水猛兽似的冲了进来,
冯姑姑一马当先,跑在前面,一进来就看到陆思秋正倒在血泊里,腿上手上都是血,人也不知生死,没什么气息,而相隔不远的地方,苏婉如正翘腿坐在椅子上,满目的讥讽和冷厉。
冯姑姑看着一愣,觉得和印象中的苏瑾有些出入。
几个婆子被房间里的景象骇住,她们在锦绣坊当差十来年,也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而那个罪魁祸首,居然还优哉游哉的坐着看她们。
“思秋,思秋啊。”冯姑姑扑在陆思秋身上喊她,“思秋醒醒。”
陆思秋当然没有反应,冯姑姑又探了鼻息,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苏婉如目光阴森森,随即想到什么,指着婆子喊道:“将她给我捆起来!”
几个婆子哦哦的应了两声,过去要抓苏婉如。
“我不走。”苏婉如摆了摆手,“打一架我也筋疲力尽,这会儿手脚发软,就是让我走,我也走不动。妈妈们不用费力。”
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不捆人,先将她围在中间,怕她一会儿再发疯起来打人。
冯姑姑看了几眼陆思秋,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匆匆的冲进了青红的房间,一阵翻腾,苏婉如撇了一眼,喊道:“冯姑姑,您找什么呢。”
“龙袍呢?”冯姑姑看着苏婉如,“你将龙袍藏起来了?”
苏婉如扬眉。
“你可知道那是龙袍,你是要杀头的。”冯姑姑目露狠厉,“若是传到圣上耳中,不但是你,整个应天锦绣坊无一人能幸免,苏瑾,小姑娘们口角无伤大雅,可龙袍不是小事,你担当不起。”
“姑姑说什么。”苏婉如扬眉,“什么龙袍,我打了半天的架,没看见龙袍。”
冯姑姑急了,指挥婆子,“龙袍丢了,事情重大,给我仔细找!”
几个婆子大惊失色,也不管苏婉如了,立刻翻箱倒柜的开始找。
冯姑姑四处看了一眼,给自己随来的绣娘打了眼色,几个绣娘跟着婆子一起找,她自己则端了茶,一壶茶泼在陆思秋的脸上,“思秋醒醒。”
陆思秋悠悠醒过来,一看见冯姑姑顿时大哭,“姑姑救命,她是个疯子。”
“龙袍呢?”冯姑姑迫不及待,她知道陆思秋在这里待不下去,想要和她一起去京城。所以她给了暗示,陆思秋很聪明,一点就透…
所以陆思秋要求分班值夜的时候她立刻装作不知情的答应了,如她所料,今晚出事了,陆思秋打算一箭双雕。
毁了龙袍嫁祸苏瑾,而锦绣坊办事不利,有辱皇威…这么大的事,没有人能兜得住,就算是司三葆,也男自保。
将来,就是京城锦绣坊一家独大!
此事她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万事皆妥,就差毁掉的龙袍了。
“在地上。”陆思秋也指着青红的房间里,“她方才用剪刀剪掉龙袍后,就丢在地上了。”
冯姑姑变了脸色,咬牙道:“地上没有!”
“不可能。”陆思秋惊讶不已,转头看着苏婉如,“你…你将龙袍藏起来了。”
苏婉如一脸不解,“没有啊,我和你打架呢,哪有心思管别的。”又对找东西的人道:“找到没有,会不会是青红姐姐不放心有的人,而带回去了,还不快去问问。”
小小的三层楼,楼上楼下被翻了个底朝天,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冯姑姑面色微变,盯着苏婉如的身上,“这个小贱人,一定在她身上,给我搜!”
“冯姑姑。”苏婉如盯着冯姑姑,摆弄着剪刀过来,挑眉道:“姑姑想找到龙袍栽赃我,栽赃锦绣坊是不是?”
冯姑姑眯着眼睛,喝道:“什么栽赃,铁铮铮的事实,用得着我栽赃吗。”
苏婉如笑了笑。
“交出来。”冯姑姑亲自扑了过来,苏婉如避开,手中的剪刀一晃,冯姑姑骇了一跳,就听她道:“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再好也没有用,你不要忘记了,这里是应天锦绣坊。”
话落,她朝着几个婆子喝道:“你们若还是这里的人,就去请掌事和姑姑来!”
婆子被苏婉如的样子吓的不轻,忙点着头应是。
冯姑姑等着这边出事,所以来的快,段掌事和几位姑姑没有防备,这大半夜没有人去报,自然不会知道。
“拦住那个婆子。”冯姑姑没有找到龙袍,当然不想让人去通知段掌事,那几个绣娘就冲过去拦住那个婆子,一时间场面乱哄哄的。
苏婉如上前就踹了一个婆子,喝道:“动手啊!”
那婆子被踹懵了,她是锦绣坊的人,可今晚的事好像是苏瑾有问题,所以她们才被冯姑姑指使着来。
现在苏瑾这一脚,彻底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有事我担着。”苏婉如瞪着婆子,“快去。”
婆子哦哦了两声,不管什么事,喊了掌事来再说。
她一动,几个婆子一哄而上和几个绣娘动了手,一下子冲出去两个人,跑去喊人。
“关门。”冯姑姑道:“你就是再厉害,也敌不过我们人多。你现在将龙袍交出来,我还能放你走。”
苏婉如噗嗤一声,看傻子一样看着冯姑姑,“我用得你着你放?你还想想你的好侄女,今晚能不能活吧。”
陆思秋脸色一变,骂道:“你一定死在我前面。”
苏婉如不屑的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来,剪刀依旧握在手里,“你想想,你的如意算盘还打得了吗?”
她居然将龙袍藏起来,这是陆思秋完全没有想到的,现在怎么办…龙袍找不到,她的话怎么证明。顶多就是打架闹事,这和她一开始的初衷有些出入。
陆思秋脑子嗡嗡响着,看着冯姑姑,冯姑姑也看着她,眼底透着浓浓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