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房妈妈端着茶盘进来,大太太忽然睁开眼道:“明儿从库里将那匹浮光锦并着茜雪纱找出来,给四小姐送去,再去锦绣阁拿些时兴的花样子一并拿过去。”房妈妈点头应了。
房妈妈露出一丝诧异,点头道:“奴婢记着了!”她说拿起一边的美人捶,坐在脚踏上给大太太捶腿,她看着大太太有些倦意的面色问道:“太太,可是大老爷述职的定下来了?”
大太太疲惫的摇了摇头道:“原位留任按着往年,该是极便宜的,只不过今年圣上的龙体一直仿佛,朝里那还有人去办实事,即便是二老爷不也整日忙着和三皇子商议,这样一来倒是把大老爷的事耽误了!”
房妈妈笑着道:“这样也好,大老爷也能在府里多留些日子。”她想了想有试探的问道:“往年都是大老爷定带去的姨娘,今年奴婢瞧着没什么动静,太太有什么打算?”
提到这点大太太脸色更加难看,一年只在年关见上一面,她这个嫡妻倒不如妾室相伴的时间多…
“事情不也没定下来,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就抬了紫鹃去。”
房妈妈一愣,停了手中的动作去看大太太,您这么一说,倒是让奴婢想起件事,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大太太就皱着眉头道:“你最近是怎么了,说气话支支吾吾的。”房妈妈怕大太太生气,就笑着回道:“奴婢瞧着府里好几个丫头都到了年纪,太太可有什么打算?”
“这件事我正想和你说。”大太太坐了起来:“你明儿让来旺家的来见我,我有事问她。”
房妈妈点头应道:“奴婢记着了。”
这边,析秋回去让春雁将昨天裁的布料找了出来,点了灯坐到炕上,司杏和春雁忙着滚边,宋妈妈从外面进来,看到主仆几人挑着灯安静的各自做着活计,不由纳闷的上前去瞧,就看到三件大小不一的男子道袍铺在炕上,她讶异道;“小姐这是给谁做的?”
析秋停了手里的活,朝宋妈妈笑道:“妈妈坐下说话。”宋妈妈就坐在了司榴的旁边,析秋道:“给大老爷大哥哥做的,本是闲着的,想着慢慢做,可是眼下母亲又派了事,我就想这两日趁着四姐姐,八妹妹裁衣滚边的空,先把这些做完了。”
宋妈妈眉梢一挑道:“时间可来得及?奴婢可听说往年太太都是送字画瓷器等顽物的,今年难得想让几位小姐露露脸,说句不怕小姐生气的话,这事儿可比什么都重要,小姐可千万不能耽搁了!”
大太太的意思析秋自然明白,只是自那天看到夏姨娘从大老爷书房回来后的表情,就时时在她脑中回旋不去,这次听说大老爷依旧要求外放,必然要带位姨娘随去服侍,除非大太太舍得给大老爷再讨一房回来,否则只能从府里的姨娘里选。
他希望大老爷对姨娘的误会能解除,姨娘若是能随他去任上,哪怕只是短暂的也是好的。
对她来说,任何事都没有这事重要。
“妈妈说的我明白,母亲的布料样式以及花样子明日才送来,四姐姐还要一天将花样子整理出来,我还有两天的功夫,不过几件衣服,不打紧的。”
宋妈妈眼睛就闪了闪:“奴婢也是担心小姐,既然小姐这么说了,奴婢也放心了!”宋妈妈直起了身,目光在几个丫头的脸上转了一圈。
春雁见宋妈妈看她,就笑着问道:“妈妈瞧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是有东西?”说着拿手去擦。
宋妈妈就笑道:“快别擦了,你脸白净的很。”春雁红了脸,低头继续手里的活。
“我去让婆子炖些莲子汤温着,小姐睡前也吃点,免得夜里饿了!”宋妈妈笑着走了出去。
司榴嘟着嘴道:“小姐做什么都要问一问,我看她不是来服侍小姐,倒像是来监督小姐的。”春雁拍了她一下,不以为然道:“我见宋妈妈倒还好,若她真有什么心思,又怎么不收钥匙,也别管她是不是太太的人,只要到了小姐这里后,能什么事都替小姐想想,旁的也就不再重要了。”
司榴不服气的道:“就你傻气,她不收钥匙是因为她才刚刚来,怎么好做的这样明显,你瞧着吧,过些日子一准会动心思。”她又去拉司杏问:“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司杏头也不抬,手里飞针走线不停,回道:“我瞧着你们说的都对,不过都没有小姐对!”
析秋微微笑了起来,春雁和司榴纷纷抬头去看司杏:“这话怎么说?”司杏笑道:“笨!房里的事你们拿不好分寸的事,就去看小姐的态度,我也是这一年才悟出的道理,小姐对宋妈妈很客气,可又不过分热络,宋妈妈问什么,小姐能说的都会一点不留的告诉她,房里的事也不瞒她,让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又没有指派具体的活计给她,这样高高捧着,宋妈妈但凡聪明些,也不会在咱们屋里折腾。”
司榴依旧似懂非懂,春雁却是会过意了,既然大太太将人送来了,送是送不走的,排挤她只会让大太太对她们生疑,所以她们就要去适应,就要把她当一家人看,不是打紧的事也不用遮着掩着,让她去看去告诉大太太,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面子上却半分不能露!
司留一脸懵懂去看析秋,析秋抿唇笑着道:“不用听她的,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咱们的日子总不能因为宋妈妈来了,就因此打乱了不是!”
“是!”司榴点头嘻嘻笑着道:“奴婢就是这么想的。”
春雁和司杏捂着嘴直笑,析秋又吩咐司杏道:“明儿你去姨娘那边看看,让姨娘也加快些阵脚才是,这后面我一旦做太夫人的衣衫,恐怕就没多少时间,还是这两天就做出来送去比较妥当。”
司杏就点头应了。
第二日一早,心竹过来请析秋:“房妈妈将料子送去给四小姐,又拿了许多新式的花样子来,四小姐说让您过去瞧瞧。”析秋放了手中的针线,朝心竹道:“八妹妹可去了?”
心竹点头:“八小姐一早就过去了,只是八小姐好像也不大懂这些,就等着您过去拿主意呢。”
“那行,我换件衣服就过去。”析秋起身去里间换了件藕荷色的褙子就随着心竹去了佟析砚的院子。
“六妹妹来了。”佟析砚一看到析秋就迎了过来,拉着她到暖阁里,炕头上并排放着一匹大红色的浮光锦,另外一匹象牙白的布料析秋不曾见过,但手摸上去却和滚雪纱一般,柔软的似水一般…
“快看看。”她捧了一堆花样子出来:“这是锦绣阁新出的花样子,房妈妈找来的都是海棠,我瞧着都觉得不大好,可是八妹妹却觉得不错。”
这边站着的佟析玉就见缝的和析秋见了礼,低着头道:“四姐姐说有的俗气了,有的轻浮了,有的却又显得过于花俏了。”
析秋翻了翻一堆花样子,眉头也略皱了皱,这些各色的海棠,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怒放艳丽,有的并蒂而开,有的花开几朵热热闹闹,她想到宣宁侯出征在外,太夫人如今最要紧的是侯爷的安危的,这里无论哪一种都似乎不大合适…
“不如我们自己画吧,各人画一些出来,觉得不错的再拿去给母亲选,下午我们再挑了线头颜色,四姐姐就可以动手裁衣衫了。”析秋将一堆花样子放下,又去看那两匹布,正红的那匹材质稍硬可以做件双金的褙子,另外一种就可以做件综裙,颜色搭配也非常好,想必大太太挑布料的时候也是用了心思的。
“好啊。”佟析砚笑着道:“我刚想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画几种出来呢,正巧六妹妹说到我心里去了。”
佟析玉也没有意见,三个人就挨着到坐到书房里去,每人花了几种出来,佟析砚就去看析秋画的:“六妹妹,你这是海棠吗?怎么看着有点像棉花?”佟析玉也伸头过来看析秋的,小声道:“六姐姐可是故意这样画的?虽不像海棠,但是若是绣在衣服上,应该很好的。”
析秋笑着将手里新画的样子收起来,就道:“先去母亲那边吧。”三个人结伴就去了智荟苑。
大太太歇午觉刚刚起身,笑着坐在炕头上喝茶,看着三个人道:“房妈妈的东西都送去了吧?到时候缺什么只管去和她要,若是人手不够就去针线上唤个绣娘来帮衬着,但你们要保证质量才行。”
佟析砚笑坐在大太太身边,将三个人刚刚画的样子拿出来给大太太看:“这是八妹妹画的,这是六妹妹的,这是我的。”大太太就拿起佟析玉的看了看,又翻了翻析秋的,问道:“是嫌锦绣阁的样子不好看?”
“是,那几个样子若是搭了颜色绣出来,我看太夫人就可以去台子上唱戏了,花里胡哨的又不稳重。”佟析砚皱着眉头道:“六妹妹就说我们自己画出来,再让您挑选一副,明儿我们就照着样子去绣,您看看怎么样。”
大太太眉头眉头一挑道:“哦?”她又细细的去翻花样子,指着佟析砚画的一副春露海棠道:“这副不错,看着清雅。”又看着析秋画的那副似云又像花的道:“这也是?”
析秋笑着道:“是海棠。”一种油画上的画法,她道:“女儿觉得母亲挑的那匹浮光锦极好,正红的颜色很喜庆,可若是再绣上花,又觉得过于热闹了些,便想将海棠抽象画,这样若是用湖绿色的线绣出来,再点上月白的边,与正红相搭既不压红色的喜庆,显目却又不过与张扬。”
“这想法好。”大太太点头道:“我瞧着六丫头这副好。”
佟析砚也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刚刚瞧着倒不觉得什么,六妹妹这么一解释,我也觉得很不错。不如就用这副吧,下午女儿就动手裁。”佟析玉脸色微微暗淡了些,目光落在自己画的那几幅上,微微有些失落,只跟着佟析砚点点头附和,并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人又在大太太房里商量了会儿,刚巧佟析华身边的妈妈来送太夫人的尺寸,三个人就回了佟析砚那里,动手裁了衣裳,佟析砚和佟析玉便开始着手滚边缝制。
至于绣花的事,自然就落在析秋的身上,不过这样一来,析秋就多出两天的空闲时间,她熬了两个晚上,终于将佟慎之以及佟敏之的衣裳赶了出来,各自包好,让司杏送去了外院。
她又找出去年为大老爷做的鞋,拿出一早上秀芝送来的包袱,她抖开包袱,里面露出一件品竹色的寻常道袍,式样并不出奇,但做工却很紧致,袍子的四边角上还绣着几片长青叶,翠绿的颜色让人眼前一亮。
“小姐独特的心思,是来自姨娘吧!”司榴啧啧称叹:“很适合大老爷的样子。”
析秋笑着没有说话,又去看包袱里的东西,还有两件月白的中衣,与道袍一样袍角上都绣着同样的叶子,清清爽爽既舒适又别出心裁。
析秋让司榴将中衣放在下面,上面盖着那件品竹色的道袍,放了一双褐色的棉布单鞋,包好了提在手里先去了智荟苑和大太太说了一声,大太太还打开包袱看了一眼,一见里面果然一件道袍并着一双鞋,就笑着夸了析秋几句,就道:“快去快回,你父亲近日里事情多,你也别待的太久。”
析秋应了就带着司榴去了大老爷的书房,前一次来还是府里唱堂会那日,她站在里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发现,今儿却是大大方方走进来,她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听佟析砚说蒋士林依旧去了福建,走了约莫十来天,佟析砚一直郁郁寡欢,她还怕她想不开,如今手里有了事情忙着,倒也能分散注意力。
大老爷的书房,和佟府其它几个院子格局相似,皆是三间正房,左边做了会客室,右边则是书房,大老爷的随从进去报了后,析秋就掀了帘子走了进去,随即微微一愣,她知道大老爷有收藏书的习惯,却没有想到书房里竟然有这么多书,数量多的让她忍不住吃惊。
四周的墙面都落着书架,唯有空的一面挂着一张大周地域图,地图下就是大老爷的书桌,此刻他站在书桌后,正在挥笔而书。
析秋静静站在门口,待他一副写完,又落了印,才上前屈膝行礼:“父亲。”大老爷眉梢微微一挑,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问道:“什么事?”印象中析秋好像还没有特意来找过他,小的时候不大懂事他也不常在府里,后来大了他更不常常见,如今单瞧着她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单薄的身形一双像极了夏姨娘的眼睛,让他心里微微生出丝怜惜来,便指着一旁的黄花梨的冒椅道:“坐下说。”
析秋没有坐,将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笑道:“这几天气温渐渐高了许多,父亲回来时箱笼又都留在了永州,女儿怕针线上来不及做,就连着几天赶了出来,也不知合不合父亲的心意。”
大老爷目光就落在放在桌面上的包袱上,眼里是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他微微点头道:“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全,辛苦了。”并没了多余的话。析秋又福了福:“那父亲忙着,女儿就回去了。”
她说完转了身掀开帘子就要出去,大老爷忽然唤住她,指着桌面的上他刚刚写的那副字问道:“我刚刚写的,觉得不大满意,我听你母亲说你也练过字,过来看看。”
析秋眉梢微挑,脚步在门前顿了顿,脸上浮现出青涩的笑容来,转了身走到大老爷的书桌前,歪着头去看桌面上还依旧墨香浓郁的大字,仿佛看的很入神,片刻后方道:“女儿虽偶尔练字,可底子依旧薄了些…这么看着就觉得父亲的字苍劲浑厚,笔锋尖利时笔笔如刀,柔韧时却又锋芒暗敛…其它的却是再也看不出来了。”
仿佛只是信口说说,又仿佛思考了许多才开口。
大老爷一怔,眼底露出疑惑,余光去看析秋,只见她依旧一副涉世未深的女儿之态,他暗暗摇头,自己真是官场多年戒备竟是这样深,这是自己的女儿,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他微微点头笑道:“你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不易,没想到我们府上除了四丫头,六丫头竟也颇具才华。”
这是在和她开玩笑?语气里还带着丝溺爱?!析秋一时间愣了愣,竟不知道如何去回,大老爷见她这样,表情也愉悦起来…
析秋又忽然微微红了眼睛,垂着头去看大老爷,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来,朝大老爷福了福:“不打扰父亲练字,女儿回去了!”说着转身去掀帘子,在帘子前却又抽了手帕去擦眼角。
大老爷看着析秋的背影怔了怔,作为父亲,他对这个女儿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些?
目光落在析秋带来的包袱上,他犹豫了片刻拆开包袱,就露出里面圆口的棉布单鞋,没多余的花俏,简单大方…在永州时析秋每季都会有衣服鞋袜送去,只不过平时他贴身穿戴都是王姨娘在打理,每次他收到东西交给她,之后便抛在脑后…
他脱下脚上的鞋,又将析秋做的穿上去,在书房里走了两圈,觉得又养脚又舒适,他忽然想到,这似乎这还是第一次穿析秋做的鞋。
包袱里还有件品竹色的道袍,他眉梢微挑,走过去将道袍抖开,忽然整个人愣了愣,目光紧紧锁在袍角上,那几篇素净清雅的叶子上,这样的标记和手法,依稀记得只有一个人会。
又将里面的两件中衣抖开,他终于确信,这些东西并非出自析秋之手,大老爷不再试穿,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入了夜,东跨院里罗姨娘在夏姨娘处吃饭,桌面上罗姨娘让人温了一壶酒,给夏姨娘也添了一杯,笑道:“姐姐,你我相处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同桌吃饭吧。”语气里颇有些嘲讽唏嘘之意。
夏姨娘一身浅蓝色的双金撒花褙子,淡粉的综裙,头上插着珍珠碧玉步摇并着一支梅花琉璃钗,耳朵上是蓝宝石珊瑚耳坠,清丽秀雅…她端坐在椅子上,含笑去看罗姨娘:“妹妹说的没错,你我这是第一次吃饭。”她端着酒杯去敬罗姨娘:“这一杯我敬你,若非你暗中相助,武进伯的事也不会顺遂了我们的意。”
“别这么说。”罗姨娘也抬起酒杯,她生的柳叶弯眉,眼角微挑嗔怒间风情万种:“若非六小姐,又怎么会有我如今这般顺心的日子。”夏姨娘就露出不解的表情来,罗姨娘笑着和她解释,她指了指隔壁空关着的王姨娘院子,凑着夏姨娘笑道:“表面上看着好像是大太太收拾了她,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住我,王姨娘故弄玄虚的来这里堵四小姐,人没堵到却被人倒打一耙,她错就错在心太大了,竟想捅了四小姐的事去帮三小姐遮掩,却没想到六小姐从这里离开,竟是带着人直接去了三小姐的院子,这才有了大太太和大老爷当场看到任三爷送三小姐回去的一幕,若非如此大老爷又怎么震怒如此,打了三小姐不说,还把王姨娘送庄子里去了。”她自饮了一杯,又安慰夏姨娘:“不过你我说说,放心我嘴紧的很,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漏出去的。”
夏姨娘脸色有些白,这些事析秋都没有告诉她,罗姨娘这么一说,她忽然想到六小姐让她去普济寺的事,她才离开王姨娘就流产了,这会不会和她有关?
她不敢再想,心里后怕的紧。
罗姨娘仿佛看出夏姨娘的担心,就笑道:“姐姐不用担心她,这府里…就是正房那位,若论手段也不定是六小姐的对手!”
夏姨娘勉强的点点头,心里是又喜又惊。
罗姨娘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摇了摇头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夏姨娘还有人让她担心记挂,可是她呢…这一生到这里也是头了。
两人关着门,夏姨娘第一次浅饮了几杯,脸颊也喝的微醺,送走酩酊大醉的罗姨娘,她让人收拾好后关了院门。
进了房她坐在一方盖着布,却多年未曾碰过的瑶琴前面,手指留恋的抚摸着琴弦,表情是仿佛也陷入回忆之中。
而一墙之隔的书房里,大老爷也正站在门口,看着那颗冬青树后的木门,微微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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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季重莲出身清贵之家,貌美端庄,兰心蕙质,可叹母亲早逝,父亲荒唐,姨娘阴狠,她唯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一大家子的堂兄弟表姐妹,难得有一个齐心的,素未谋面的未婚夫,还是与表妹藕断丝连的。
从重归上京的忠勇将军夫人、到智计过人的忠勇伯夫人,再到受人敬仰的忠勇侯夫人,季重莲披荆斩棘艰难前行,脚踏之处,步步莲华!
只是这一次,她再不是孤军奋战,那个与她携手的男子终于如许诺的一般,给了她一世荣华太平!
062 姨娘
知秋院中,析秋正坐在桌前吃着早饭,见司杏掀了帘子进来,她立刻放下碗筷问道:“怎么样?大老爷昨晚睡在哪里的?”司杏露出满脸的失望,声音也提不起劲来:“说睡在书房了,一早上就和二老爷一起出去了。”
析秋没有说话,指着桌上的粥菜道:“你也吃些吧!”自己起了身坐在椅子上喝茶。
司杏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走到析秋身边的杌子上坐下来:“奴婢去的时候,看到梅姨娘身边的彩陶了,守门的婆子说,昨晚梅姨娘亥时还送了参茶去书房,只是大老爷让人在门口接了,连门都没让梅姨娘进。彩陶一早上去书房门口守着,大老爷看也没看她,就出了门。”
没进去?!
是不是说明大老爷的心情不好,因为姨娘送去的衣裳,让他有所触动?
大老爷自王姨娘的事后,就一直睡在书房,但梅姨娘每次去,还是会在书房里逗留片刻,昨晚却是连门都没有进去,她想到大老爷昨天看她时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怜惜。
这是以往不曾见过的,她不知道大老爷为什么发生了变化,但是这无疑是好事。
可即便是有触动又怎么样!她似乎把大老爷和姨娘之间的事,想的太简单了。
她叹了口气,或许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
她道:“再看看吧,大老爷任职的文书还没有拿到,我们想想还没有别的办法!”每次大老爷去赴任,都会带一位姨娘去,梅姨娘这段时间走的这么勤,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
只是今年到现在迟迟没有动静,大太太那边也不曾有消息出来,难道还有变数?
司杏知道析秋的心思,也是满心的无奈,于是转了话题道:“奴婢刚才回来时,看到八小姐进了三小姐的院子,小姐您看…”这些日子三小姐那边格外的安静,因为墨香水香都被送走,她们和新来的几个丫头并不走动,所以三小姐那边到底过怎么样,她们到是一点不了解。
至于八小姐,自从三小姐婚事定了,即便大太太关了三小姐,可八小姐却比以前走动的更加勤快了。
析秋微微笑着,接触这么久,她对佟析玉的性格也算是了解了些,她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无论佟析言的手段多么拙劣,名声如何,但都无法否认,一年后她将会嫁去武进伯府,做伯公府的三少奶奶了。
等于是飞上枝头,佟析玉和她走的近,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佟析言的态度,却让她诧异,王姨娘被送走了,她非常的平静的接受了,甚至还听说王姨娘让人丛庄子带信给她,她也没有让人进去答话。
对此大太太很满意!
她暗暗叹了口气,生出了些许兔死狐悲之感。
司杏却道:“奴婢听说大太太给三小姐定了四十八抬嫁妆,和大小姐当年出嫁时一样,这样的话,以后小姐出嫁是不是也会这样?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姐以后倒也不用愁了!”
析秋笑的很无奈:“嫁妆不过是面子上的事,里面如何还不是大太太说了算,一副足金的头面是一抬,可一副镶金的也算一抬,这到底多少抬,也只是给旁人看的罢了,何必去当真。”不过倒也不必为佟析言的嫁妆担心,她屋子里的摆设,有多少是府里账上记着的,又有多少是她的自己的,想必王姨娘私下里也给她备了许多瞧不见的,所以,佟析言的嫁妆也不会太薄。
司杏一愣,她没有经历这样的事,到真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经常收拾箱笼却是知道,一箱笼的衣衫,满满当当塞的紧紧的是一箱,可若是松松的叠了几件,如果放的巧也是一箱子,都是一箱的衣服,可里面的差别却有天壤之别。
“这些事也不用我们操心,即便四十八抬都上不得台面,但陪嫁庄子店铺却是实打实的东西,想必大太太也不会太过于苛刻!”她顿了顿又到:“去把要用的线拿出来,趁着得空都分了吧,四姐姐那边看着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得紧着点才好。”析秋起身坐上了炕,司杏忙过去给她在后背塞了迎枕,又将针线翻了出来,两人默默的坐在那里分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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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朝中暗传,福建那边不是没有战报回来,而是在路上被人劫了。”佟正川皱着眉头,亲自为佟正安续了茶:“我看这次所谓的倭寇,恐怕不简单!”
佟正安目光一闪,若有所思道:“我记得福建布政司是姓邱,当初举荐他的是杨阁老吧?!”
大周早已实行户籍制度,百姓出行都必须有身份文碟,如果一个地区平白多出许多人,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倭寇的事真是有什么蹊跷,那么与福建布政司就脱不了干系,即便与他无关,但也有不治之罪。
“不错!”佟正川微微点头,微眯着眼睛:“邱善与陈尚书是同科,又同为杨阁老的门生,当年八王爷之乱时,邱善不过是柳州县的小小县丞,才十年的功夫,他已官至正三品…”他说着又去看佟正安:“大哥,大事未定虽有许多事不可预知,不也是你我兄弟齐心振兴门庭之时吗?!如今文书未批,你只要开口答应,我立刻去与三皇子走动,即便不能去六部,但进翰林院却是易如反掌,若你真不想留京,也并非只有回永州一条路,江苏盐运按察使上个月,因为去年堤坝的事被人参了,三皇子有意按自己的人上去,以您之才足以胜任,你若是有意我今晚便去和三皇子商议,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