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慎之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而看向析秋:“我还要去馆里,你也早些回去。”说完也不再管析秋,负手出了门。
他一走,六福就压着声音在析秋耳边道:“前面三少爷身边的小厮来,说七少爷在他那边,让我们不用担心。”
析秋蹙着眉头:“怎么又在二房,可细细说了?”
038 暗示
六福点点头,目光谨慎的瞥了眼院子里,正殷勤的送大少爷走的秋云:“在二房后院的假山洞里,七少爷在里面睡着了,还是三少爷把他背回去的。”说着眼睛又是一红:“还闻到七少爷身上有酒气。”
气血就涌到析秋头顶上,他才六岁竟学着大人借酒消愁了。
“六小姐你别生气,七少爷年纪还小定是偷偷尝了口,等他回来,我仔细留意着,若有什么事我定去报你。”六福也怕析秋生佟敏之的气,不由替他说好话。
析秋明白她即使再生气也什么都做不了,袖中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掐着手心里钻心的疼:“你也担心些,晚些我让人给你送点药来,仔细养着别留了疤。”
六福就扯了扯后背渗着血黏糊糊的里衣,满不在乎的笑道:“奴婢皮糙肉厚也习惯了,过几天就自己长好了。”
析秋抬手摸了摸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六福,圆圆的双髻有些松,淳朴的朝她笑着,她心中一酸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六小姐慢走!”秋云阴阳怪气的笑着,欠了欠身昂着头回了房。
是认为自己耐她不得么?!
析秋目光微微一眯,看着她的背影,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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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笑盈盈的坐在炕上,秋香色的福禄寿褙子,将她本就富态的面容衬的越发圆润:“你去的时候你大哥还没走?可用了午膳?”
“到的时候大哥正在看书…还试了试衣服,尺寸到是刚刚好。”析秋说着顿了顿:“也没换就去了馆里。”
这样的邀功显摆,析秋从不低调!
大太太挑了挑眉,显然也觉得意外,朝着一边的房妈妈道:“慎之向来挑剔,如今到瞧得上六丫头的手艺了。”
房妈妈见大太太心情好,笑着凑趣道:“奴婢瞧着大爷这性子,到是随了您了。”说完,用帕子捂住嘴角笑了起来:“也得亏我们六小姐的手巧。”
析秋笑道:“也是母亲的布料好。”
三个人笑了一阵,忽然大太太话锋一转:“老七哪里可还安稳?”
用的是“安稳”,仿似佟敏之向来就是捣乱惹事的主。
无论心里怎么想,析秋面上却不露分毫:“与大哥一起去的,人不在府里,说是三弟弟留了午饭,下午两人又结伴去学堂。”她起身拿起炕几上的茶壶,亲自给大太太续了杯热茶:“大哥向来忙,又难得去,还怕招待不周,幸好有秋云得力。”很是欣赏感叹的样子。
“哦?”大太太接过茶,语气有些骄傲:“秋云春雨向来机灵,老七屋里又没能拿主意的,这两个到是合适的。”
“女儿也这么认为,七弟也得亏她们管着,若不然还不知怎么样。”析秋笑的真诚,满面的感激:“就连大哥哥也夸了几句呢。”
大太太没有说话,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房妈妈心里咯噔一声,迅速看向析秋,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表情,可是没有,她依旧是浅笑着态度恭谦的坐着,微垂着眼帘仿佛刚刚那一句话,真的只是是由心的夸奖。
房妈妈一时恍惚,笑着开口:“这个时间大爷该下馆了。”秋云春雨是她亲自调教的,若真出了什么丑事她面子上也挂不住:“上午大姑奶奶不是送了几筐鱼鳖么,不如让厨房炖些?”
析秋满面的诧异:“这个时间京城鱼鳖尤比黄金价!”她一脸的佩服,感叹不已:“还是大姐姐有办法!”
大太太露出了笑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哪是她得力。说是侯爷让人从福建快马运回来的,知道你大哥爱吃,就叫人匀了两筐回来。”
福建那边捷报连连,据说宣宁候萧延炙一路从福建打到广东,将倭寇赶回海里,伤亡惨重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
奏折到时,圣上坐在大殿上连说了三个好,宣宁侯府如今是水涨船高,宾客盈门。
“大姐姐真是有福气!”析秋笑着,语气真挚,大姑爷是宣宁侯的弟弟,在五军都督府挂的闲职,虽没有实权但有侯爷这个后台,大太太说起来也是满面的骄傲。
大太太很高兴,眉梢眼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析秋负责奉承一直坐到申时初才出门。
等她一走,大太太便皱了皱眉头,对房妈妈道:“你去厨房看看,那鱼鳖挑些大的才好,让他们紧着慎之的口味做。”
房妈妈神情一怔,悄悄看了眼大太太:“奴婢这就去。”
大太太朝刚进门换班的紫鹃看去,声音略放低了些:“你悄悄去外院瞧瞧,回来细说给我听。”
紫鹃心里蓦地的一凛,知道大太太是说秋云春雨两个丫头,认真点头:“奴婢省的。”
析秋出了智荟苑,在假山后微停了停,果然见房妈妈阴着脸出了院子去了小厨房,随后紫鹃拐了弯去了东面。
是去查证她的话是不是属实?
唇角扬起抹笑意,她由司榴扶着,穿过小花园进了垂花门,忽然从门里蹿出来一个人,吓了打头的春雁一跳,司榴上前将春雁拉开,冷着脸斥道:“作死的蹄子,走路也不看…”话没说完,就看清那丫头的脸:“六福,这是怎么了?”
六福脸上满是泪水,平时的分寸也失了,慌乱不堪。
“回去再说!”析秋心里沉了下去,直觉六福这样一定与佟敏之相关,她不敢多想,这在门口来往都是人,越是事情急的时候,就越要冷静。
春雁赶忙夫扶着六福,四处看了看抬高了声音:“莫不是偷吃了果子,被秋云罚了吧,你这丫头这点事也求到小姐这里来了,真不怕难为情。”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擦眼泪,手臂用了点力带着她跟在析秋后头,朝知秋院走去。
六福被析秋刚刚那一眼看的心底澈凉,她知道自己一慌又失了方寸,也不说话收了眼泪安静的跟在春雁后面。
一进知秋院,析秋站在炕前原地转了身看向六福:“可是七少爷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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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冷漠
“七少爷…少爷他正发着高烧,奴婢也不敢跟别人说,心里害怕只能来求您了。”六福跪了下来,无论多么懂事沉稳,可毕竟只是八岁的孩子,遇到性命攸关的事,哪能不方寸大乱。
“发烧?”析秋觉得凉意从脚底蹿了上来:“怎么好好的发烧了?”
六福也不起来,跪在地上小声道:“他…他掉到通济河里去了。被大葵背回来的,嘱咐我不让来内院禀报,奴婢拗不过只能哄他洗了热水澡,煮了碗姜汤,捂着被子发了汗,本以为没事,可没过小半会儿就发起了高烧了。”
掉到河里去了?那条路他一日走了七八趟也是常事,怎么会好好的掉到河里去?可现在不是查原因的时候,既是高烧就必须去请大夫,先退了烧再说。
大太太那里想瞒也是瞒不住的,若是让她从别人那里听到,反而会对让她们起疑心,不如直接去告诉她。
“你来我这里,可还有别人知道?”析秋皱着眉头,眼神格外的深邃清冷。
六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木然的摇摇头:“奴婢悄悄来的,没有人知道,七少爷生病也只有我和大葵知道,秋云她们几个还不知道。”
析秋点点头,拉起她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半天,换来六福瞠目结舌的反应:“六小姐…这样…行么?”
析秋皱着眉头:“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其它的一概当做不知道。”
六福重重的点点头,突然心里松了下来,仿佛有了析秋的肯定,她就确定事情一定能成,心里莫名的踏实许多:“奴婢这就去办。”
等她一走,春雁着急的看着她:“小姐,我们要做什么?”七少爷身体虽说不错,可好好的孩子哪能经这样的折腾,若是烧坏了脑子那怎么了得,六小姐和姨娘可怎么办!
析秋摆摆手示意她冷静下来:“我们现在着急没有用。”她面色沉静,捧着茶杯的手,指尖却是苍白。
六岁的孩子,寒热高烧不可怕,只是怕引起肺炎,那就回天乏术了。
她忽然想到府里早年夭折的二少爷,也是高烧了一夜,拖了半个月就去了。
她紧着心,不断回想着所学的护理知识,一边喊春雁给她换衣服:“现在什么时辰了?”
春雁给她找了件耦合色素面褙子,系着胸前的盘扣:“快酉时了。”
“你亲自去一趟姨娘那边,我前几日给她的药别忘了吃,心口疼的毛病要好好护着。”人已经朝外走:“你去看着点,药上了炉子再回来。”
春雁眼中诧异不已,小姐到底和六福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又让姨娘接着吃药了?
七少爷那边怎么办?
不敢多问,她到正院后和析秋分开拐了弯上了小路去了东跨院。
析秋到大太太那里时,佟慎之并不在,正巧见到他随侍的小厮回禀,说是有点事晚点来吃饭。
“可能是有事耽误了。”房妈妈笑着打岔:“要不然使个小丫头去瞧瞧?”
大太太并不在意:“许是来了同僚。”
“大哥哥做事向来严谨,妈妈不用担心。”析秋朝房妈妈笑着,又若无其事的与几个小姐说着话。
“六小姐说的在理。”房妈妈看着正与佟析砚说着话的析秋,目光皆是审视。
小片刻,大少爷身边的小厮二山匆匆跑了过来:“太太,大少爷说七少爷病了,让您给请个大夫。”
笑声消失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人视线立时看向析秋。
大太太眉头一挑,仿佛早就知道了,一点也不显惊讶,随意的瞥了眼析秋:“病了?好好的怎么病了?”
析秋一脸的诧异,面色发白也朝大太太看去,完全不知道很无措的样子。
二山跪在地上,年纪约莫八九岁的样子,人一向很机灵:“说是和三少爷玩,三少爷不小心滑了一跤,七少爷去拉没拉住,反倒自己落到河里去了。”
析秋愣住,六福并没有说为三少爷落河的,难道是大少爷吩咐他这么说的?
“三少爷可伤着了?”大太太身体微微倾了倾了,眼睛紧紧盯着那小厮。
“三少爷好好的,只有七少爷落到河里了。”
大太太松了口气,人也靠回软垫上,对紫珠道:“你拿了对牌去二门,把刘大夫请来瞧瞧。”请的不是府里相熟的大夫。
紫珠拿着对牌领着二山去了外院。
析秋没有说话,但头却垂的很低,仿佛很担心压抑着情绪一般,佟析砚瞧着心里一软:“六妹妹不用担心,等郎中来了吃了药就没事了。”
析秋抬起脸,大大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微微点点头,泪水就顺着腮边滑了下来,无助的让人心疼:“也不知烧的重不重…”
大太太叹了口气,让人给析秋打了盆水净面:“左右不过是风寒罢了,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喝了口茶,转而看向佟析言:“你姨娘可好些了?”
佟析言脸色有些不自然,站了起来:“回母亲话,姨娘觉得好多了。”
大太太很头疼的样子:“你好好陪着她,她年纪不小了,若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让人来和我说,不要亏了身子才好!”
佟析言暗暗撇嘴,吃什么喝什么?你把两个小厨房的人都换了,姨娘半夜饿了去厨房要个银耳羹都不行,如今还摆出这副样子来,大老爷不在家又做给谁看,她敢这么想,面上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母亲,姨娘吃的也不多,随府里的伙食就很好了。”
“委屈她了!”大太太笑着看向洗好脸整理好重新从净房走出来的析秋:“一会儿大夫诊断完了会过来,你也问问到底什么病情。”意思是让她放心。
析秋点头:“谢谢母亲。”只字不提去看望佟敏之的事。
大太太面露满意:“都别回去了,晚上都留这里用饭吧。”又朝房妈妈道:“去看看慎之来了没有。”
房妈妈去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和佟慎之以及请来的大夫回来了,佟慎之皱着眉头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得越发的僵硬。
大太太瞧出端倪,却不好问什么,只看向大夫问道:“刘先生,老七的病如何?”
刘先生年纪很大,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他皱着眉头道:“河里水凉,年龄又小…”说着欲言又止,析秋的心立刻提了上来,就听到大太太的声音:“先生当说无妨。”
刘大夫撵着胡子道:“他体内酒寒未散,又入了寒气,所以才烧了起来…老夫开了些药吃着,如若今晚能退烧,那便无事了。”言下之意,病情还是有些凶险的。
析秋隐在通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克制着不让自己在大太太面前失态。
喝了酒?难怪会掉到河里去!
大太太心底冷笑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析秋,见她正静静坐着,只是眼睛依旧红红的,她笑着让房妈妈送刘大夫出去,又吩咐了婆子去抓药,就揉着额头道:“不过风寒也不算大事,这个刘大夫说的也过于夸大其词了。”
所有都变了脸色,无人说话。析秋抬起脸看向大太太:“母亲…”欲言又止。
大太太皱着眉头打断她,轻描淡写的道:“他院子里丫头还算得力的,又开了药,你也不用担心。”又挥着手道:“都散了吧!”
几个小姐立刻起身,佟析言就幸灾乐祸的去看析秋,只见她垂着脸面色无波的出了门…
六妹妹怎么一反常态,不关心七弟了?
她笑着拦着析秋:“七弟病的这样重,六妹妹怎么就不担心了?连我听着心里都紧张的不行。”她用帕子掩了掩眼角:“我还记得二哥哥…”
记得什么,二少爷病逝时她们还很小,说这些不过是刺激析秋。
佟析砚也面露难色,大太太说的话,她也不敢反驳。
佟析言正等着析秋说话,却见她脸也未抬,就出了院子…
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佟析言弄了个无趣,跺了跺脚骂道:“小娼…”忽然意识到还在智荟苑门口,悻悻然收了嘴。
房间里大太太就看向沉着脸佟慎之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难不成你要为老七的事来埋怨我?”
佟慎之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听到大太太的话,眼帘微抬撇了眼自己的母亲,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七弟屋里的人,母亲着实该管管了。”
大太太一下子便想明白其中的事,心里的火腾的一下蹿了起来,她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儿子过问她的事,况且,这是内宅的事他向来也不关心:“是老七和你抱怨了,还是有什么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析秋,今日她不是去送衣服么,难保她没有偷偷嚼舌头,这丫头,竟是高看她了!
感受到母亲的怒火,佟慎之的面色也稍稍缓和了些:“无人和我说此事。”说完他起身朝外走:“母亲早些歇了,我再去看看七弟。”走出了门口他忽然脚步一顿:“胡大夫并未夸大!”走了出去。
走了?大太太气了个倒仰,捧着茶杯的手直抖,看向紫鹃:“让你去查的事有什么眉目?”无缘无故佟慎之不会这样说话。
紫鹃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若答的不好,保不定那杯滚烫的茶就落在自己身上,遂低着头一字一句道:“奴婢去时秋云春雨不在屋子里,在门口候了片刻才见到两人涂脂抹粉的一摇三摆的回来。”她话顿了顿,偷偷看了眼大太太的脸色:“手里拿着个官窑青花瓷碟装着零嘴,奴婢瞧着像是王姨娘那边的。”
大太太冷冷笑着:“没脑子的东西,竟与那贱人搭上了!”并没有要发落的意思,又道:“去把一山叫来。”
040 曲线
佟慎之身边共四个小厮,名字是按数字排列,很好记。
眨眼功夫一山就跟着紫鹃进来,仿佛早就候在院子外面等着传唤一样。
大太太正在气头上,也就没注意这些,冷声问道:“下午老七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山向来得力,佟慎之想什么他不一定清楚,但大太太要他做什么他却最通透:“七少爷烧的糊里糊涂的,大夫又没有来,大少爷让六福去库房里找些冰给他敷着,六福一走房里就没了人伺候,那几个丫头并着粗使婆子又寻不着踪影,还让大少爷亲自动了热水…”
大太太深呼了口气,她知道若只是此事佟慎之还不会这样摆脸子。
果然就听一山继续道:“小的好不容易把那几个丫头寻了回来,春雨秋云见七少爷生病,非但不上去帮忙,竟…竟在大少爷跟前转悠,忙东忙西,就差…就差…”他年纪还小,剩下的话哪还好意思说。
砰!
大太太手中的茶盅终于碎裂在地上。
和那贱人学狐媚子的手段,原来打的是慎之的主意!
谁给她们的胆子!
“你回去服侍着,让大少爷快回去歇着,别熬着夜伤了身子。”至于那两个蹄子,自有法子收拾她们。
一山吓的不轻,他还没见过大太太发这样的怒,颤着声音答道:“太太,七少爷病成这样,他身边没主事的人,大少爷肯定不会回去歇着的。”他磕着头:“小的不敢说。”
大太太知道儿子的脾气,带着火的目光腾的一下看向紫鹃:“去,让夏姨娘去外院守着老七。”
“是!”紫鹃立刻吩咐门口的小丫头去东跨院跑一趟,小片刻功夫那小丫头气喘吁吁跑回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紫鹃面色一变进门回了大太太。
“说是话还没说完,姨娘就捂着胸口晕过去了。”紫鹃垂着眼睑,直觉的今天的事情格外的多,还一桩比一桩棘手:“珠儿进去的时候,说是一屋子的药味,炉子上正炖着药呢。”
大太太嘴角冷笑连连:“真是没用的东西!”说完皱着眉头,苦恼着谁能去把佟慎之换回去。
房妈妈垂着眼睛想了想,在她耳边小声道:“不然,让奴婢去瞧瞧吧。”
大太太摆摆手:“许是折腾起来就是一夜的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受不得这样的折腾。”这样的事弄不好就担了罪名,一般上不得台面的婆子丫头去,大老爷嘴上不说,又定会埋怨她没有尽心,心思转过她目光一亮:“让六丫头去,这时候也用不着避嫌!”
六丫头什么都不懂,也不过担个名声,就是出了事,大老爷也怪不到她这个嫡母头上来。
房妈妈虽然觉得让六小姐去有些不妥,可又说不出更好的法子,七少爷身边没了得力的人,说到底还是大太太这个当家嫡母太过苛刻了,念头闪过她脑子里有什么突然跳了出来,又随之消失,她皱了皱眉,怎么事情这么巧,平时不管事的大爷犟了脾气要照顾七少爷,夏姨娘的病也赶巧了?
暗暗摇头,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唐,大太太既是这样安排,也是最为妥当的了,身为嫡母做到该做的,即便大老爷回来也无从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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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大太太怎么会同意让你去照顾七少爷?”司榴跟在析秋身后,紧赶着脚步气喘吁吁,朝外院赶!
析秋拐了弯过了穿堂上了夹道,心里紧张的很,煎了药吃了这都几个时辰了烧还不见退!
到了佟敏之的院子门口,见正房里灯火通明,远远的就见佟慎之高大的背影立在门口,不知和小厮说了什么,转了身又进了正房,她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想到下午她和六福说的话:“去智荟苑堵了房妈妈回话,说七少爷染了风寒,求她禀了大太太请郎中来,病情不要说的太重…大夫不去大少爷也会让人来禀报大太太,再故意当着秋云的面,在大少爷面前献殷勤,得了机会就去求他,这院子没主事的人,求他留一个晚上。”
房妈妈向来多疑,没有确认的事又怎么会办的周全,秋云和春雨两人眼高于顶,只要有机会见到佟慎之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只要她们事做出格了,惹了大少爷的不满,动了大太太的底线,大太太必然想办法换大少爷回去…让人通知了姨娘装病,这样一来事情果然就朝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大太太怕佟敏之出事,让佟慎之担责任,又怕秋云春雨在佟慎之面前使手段,迫不及待的找人把佟慎之换走。
姨娘身子弱,若是她来保不准两个人都病到了,换了别的丫头婆子必定不会尽心,只有她自己来,才有可能帮着佟敏之度过今晚。
只是将佟慎之算计在内,她心里生了些愧疚,可随后又重重叹了口气,她不这样谁又能真正的去帮她们姐弟呢。
“六小姐!”六福手里捧着盆水,见到析秋眼泪就涌了出来,她照着六小姐的话去做了,结果她却没有想到,秋云和春雨一见她讨好大少爷,立刻把她指使的团团转,她们也不管七少爷就守着大少爷,想到秋云媚着笑脸凑着大少爷面前说的话:“奴婢以前在大太太跟前服侍的时候,大太太常夸奴婢手巧,力道拿捏的稳,少爷累了一天,奴婢替您捏捏肩吧…”得亏大少爷看也不看她一眼,不然七少爷这里还不知被这两个人糟践成什么样了。
她看向析秋,目光中有她都未察觉的尊崇!
“进去吧!”析秋朝她点点头,进了正房,司榴上前接过六福手中的水盆:“你还没吃饭吧,趁着我们在你也去歇会儿。”
六福大大的松了口气,却是摇头道:“奴婢进去候着吧,房里的东西姐姐们也不顺手,我在也给你们打打下手。”
司榴深看了眼六福,不再说什么,几个人前后进了正房。
析秋进门就碰到听到声响走出来的佟慎之,朝他福了福:“辛苦大哥了。”
佟慎之有些意外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析秋办事一向稳妥,想必也是大太太应允了的,遂放了心道:“进去瞧瞧吧,才吃了药歇下。”
析秋不再说什么,几步进了卧房,随即眼泪再忍不住落了下来。
就见佟敏之胖胖的小脸,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瘦了一圈,苍白的肤色有着不正常的红晕,睫毛一颤一颤的还挂着晶莹的水滴。唇瓣也毫无血色,不知梦见了什么,从喉间不断发出低低的哽咽声。
这样虚弱毫无生气活力的佟敏之她第一次见。
司杏端了杌子放在床头,析秋顺势坐了下来,摸着佟敏之的额头,滚烫的热度顿时灼着她手心,可手脚却是冰凉如水。
“大夫说今晚要注意着,怕惊厥又怕风寒转了肺痨。”佟慎之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低低的嗓音让她莫名的镇定下来。
擦了眼泪,她点点头道:“这里我守着,大哥哥明日还要去馆里,别耽误了正事。”她想到自己算计利用佟慎之,再不好意思让他熬夜陪着佟敏之。
佟慎之皱眉想了想却是回头对六福道:“让一山把我的书拿来,今晚我就在这里歇下了。”随即撩了袍子坐了下来。
又不能直接赶他走,析秋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劳烦大哥了!”
041 关护
“大夫开的方子拿来我瞧瞧。”既然佟慎之不走,她总不能硬赶着,接过六福递过来的药方细细看了起来,她虽未学中医,但曾作为选修课上了一年,简单的药方医理她还是明白的。
也不知是不是那刘大夫年纪太大的缘故,药方开的太过温和了些,析秋皱着眉头道:“去帮我打点温水来,再拿点烧酒。”
她的话一出,在场除了司杏几人,俱是一愣,佟慎之疑惑的看着她:“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