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官府正面为敌,不可取!
“什么意思?你就这么怕那个裘县令?他不就一个县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路妙不服气地道。
蔡卓如打断她的话,“你不懂不要乱说。所谓官官相护,三岁小儿都明白。一旦定案,是要经过府衙和布政使甚至到按察使等核查盖章,你可知道这背后牵扯到多少衙门?岂止一个明面上的一个小小县令。”
“一个县令你不惧怕,可知府呢,布政使,按察使呢?”
路妙哑口无言,喃喃地道:“这么麻烦啊。我还以为就县令的事呢。”她说着看着杜九言,道:“对不起啊,我不懂乱说话了。”
“以后懂了就行。”杜九言道:“此事我看情况,考虑一下。”
路妙不敢再催杜九言,乖乖点了点头,“哦,那我等你消息。”
“你想办法将得玉留在身边。”杜九言道:“此事暂不要伸张。”
路妙一个劲儿地点头,“知道了。我明白,我一定办好这件事。”话落,和得玉道:“还不快谢谢杜先生。”
“谢谢杜先生,谢谢杜先生。”得玉要跪,杜九言忙拱手出门,蔡卓如随她出来,两人一起出了路府,蔡卓如道:“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杜九言凝眉看他,“你何时去广西?”
“计划后天去,怎么,你要去新化?”蔡卓如眼睛一亮,“好啊,那我们一起,正好你也顺道熟悉一下路线。”
杜九言道:“再等两日,我要先确认两件事。”
“那正好,我也准备一番。”蔡卓如道:“那我就先告辞,走前你来找我。”
杜九言颔首,一个人不急不慢地去衙门。
跛子一拐一拐地出来,看见她也不惊讶,“无事不登三宝殿,杜讼师有何吩咐?”
“帮我偷个东西。”杜九言挑眉道。
跛子掏了掏耳朵,“让我偷东西,为什么不找银手?”
“他戒了,你没事。”杜九言说着,上去搭着跛子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低声说话,离的那么近,跛子面色微红,不自然的后退了几步。
“听到了没有,躲个什么劲儿。”杜九言看着他。
跛子揉了揉额头,“行!这事我今天就去办,不过能不能成,就看运气了。”
“钱、你去和小萝卜拿去,告诉他,回头再贴给他。”杜九言丧气,财务不自由,活的很累啊。
跛子嘲笑她,抖了抖自己的钱袋子,“我有钱!”
“了不起了。”杜九言不理他,摆手道:“我走了,你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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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呀!看完记得吃早饭。
第83章 割袍断义(二)
“都是家长里短的官司。一个是姐夫被舅老爷告,要拿回亡姐的嫁妆,姐夫不给,说留给家里的孩子。”钱道安将整理的卷宗给杜九言看。
杜九言翻了一遍抬头看着钱道安。
“我下午就去调查取证和打听。”钱道安立刻就道。
杜九言咳嗽了一声,她只是想问钱道安的想法,没成想,他这么紧张,就跟她多凶似的。
“好!两边都查问一番。还有探探底,对方请讼师没有。”杜九言道。
钱道安应是。
“九言。”周肖将卷宗递给他,“这个比较有趣,两家争牛的案子。侄子告叔叔占着自家的牛不还,叔叔却一口咬定,牛是自家的牛。”
看着有趣,实际却不好辩讼。
牛是牲畜不能开口,只能靠调查取证了。
“这么有趣,就辛苦周兄了。一个开门红,大吉大利!”杜九言笑着道。
周肖笑着摇头,“我只能试试,若是不成,还要请九言多指教。”
“周兄太谦虚了!”杜九言话落,窦荣兴瑟缩着递了个案件过来,“你、你看看我的,我怎么办?”
跟小媳妇似的,杜九言失笑翻开卷宗,是一个发妻遭丈夫抛弃后,带着儿子告丈夫的案子。请讼人是外乡人,来前就做好了准备,请了当地的里长和“老人”写了证明书,并让全村人摁了手印,还有和丈夫成亲时的婚书。
丈夫入城后做小买卖,现在停妻再娶又生儿育女,家资丰厚。
请讼人的诉求并非婚姻,而是要求丈夫赔钱,白银一百两。
“她要给多少讼费?”按照行规,这个案子顶多只能取二十两的讼费。
窦荣兴道:“她愿意出五十两,我觉得她很可怜,说十两就够了。”
“那就五十两。”杜九言道:“你去被告附近打听一下,他的家资有多少,看情况把赔偿的金额加上去。”
窦荣兴一愣,“还可以这样?”
“五百两,便宜他了。”杜九言说着,将卷宗还给他,一转身宋吉艺贴上来,“九、九、九哥、我、我、我做、做什么?”
杜九言捏了捏他的脸,“你做登记整理啊。来人的登记造册,卷宗案牍,你负责整理。”
“哦、哦。”宋吉艺点着头,“我、我、我可、可以。”
宋吉艺笑嘻嘻地,他有事情做了,就不是吃闲饭的了。
“那…吉昌怎么办。”窦荣兴看着坐在一边喝茶的宋吉昌,他现在阴阳怪气的,也不和大家说话,也不讨论案情。
杜九言哦了一声,道:“凭他和你们的感情,还可以再吃一年的闲饭,没事!”
“你说谁吃闲饭!”宋吉昌盯着杜九言,“杜九言,你当三尺堂是你的了吗,你这是鸠占鹊巢。”
他话落,其他四个人都看着他,周肖含笑道:“能者居之,吉昌,心平气和,好好说话。”
“什么能者?!”宋吉昌不服气地道,“她就算有点本事,可也不能让我们都听她的。三尺堂明明是我们五个人的。”
杜九言撇他一眼,“凭现在的交情,只能吃半年的闲饭了!”她说着起身,遗憾地道:“你要不然就好好协助大家办事,要不然就老老实实吃闲饭,二者你自己挑,至于我…”
她负着手,挑着眉头淡淡地道:“你要不服气,文斗还是武斗,随你挑!”
“你、你当我不敢。”宋吉昌梗着脖子,咬牙切齿。他多怀念以前,大家虽然接不到案子,穷的叮当响,可是五个人一条心。
但自从杜九言来了以后,他们立刻就分崩离析了。
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没有人关心他的情绪,整天就围着杜九言,听他吩咐!
“吉昌!”钱道安喝道:“都是自己人,九言也没有说错,你何必如此。”
窦荣兴也跟着道:“我们是讼师。讼师就应该办案子,难道要一直混吃等死吗。”
“哥、哥、”宋吉艺去拉宋吉昌。
宋吉昌瞪眼,冲了出去,转头拿了一把菜刀出来,站在院子里,盯着大家道:“三年的兄弟,无数的日子,我现在就问问你们,到底是想跟着杜九言,还是悬崖勒马和我一起将他撵走。”
“吉昌!”钱道安眉头紧蹙,“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宋吉昌怒道:“钱兄,你变了。难道为了几个讼案,你就连自尊都不要了吗,她以前是怎么损你的。”
“那是以前,她说的话是为了我好。”钱道安道:“你换个角度,我们五个变成六个人不是更好吗。三尺堂现在讼案不断,人人皆知,这多好。”
宋吉昌冷笑,“这些都是她的成就和荣耀,不是我的。我不要嗟来之食。”
“看来,你们都不想将她撵走。好,我走!”宋吉昌说着,扯起自己的袍子,刀一划,袍子断成两截,他将手中二物丢在地上,冷笑着道:“我宋吉昌自今日起,与尔等犹如此袍,再无瓜葛!”
话落,拂袖转身。
“哥!”宋吉艺追过去,“哥、你好好说话。”
宋吉昌回头就扇了宋吉艺一巴掌,怒道:“不要喊我哥,你现在就是杜九言的一条狗,孬种!”
“哥,你打我!”宋吉艺红了眼睛!
宋吉昌看也不看他,大步出门而去。
宋吉艺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钱道安和周肖追了出去。
杜九言看着院子,百无聊赖的发呆。
“九哥,”宋吉艺抹着眼泪过来,“我哥他怎么这么笨!”
杜九言眼睛一亮,道:“宋吉艺,你不结巴了?”
“啊?”宋吉艺一愣。
宋吉艺自己都不敢置信,“我、我、我、不知、知道、道啊。”
“看来你的结巴,是可以干预的。”杜九言问道:“当年你怎么考上讼师的,塞钱了吗?”
宋吉艺忘了哭,脸腾地一红。
“他紧张和兴奋的时候,说话就没事。”窦荣兴道:“不过,我也觉得他可能塞钱了。”
宋吉艺不高兴,瞪着窦荣兴,可又想到了宋吉昌,顿时耷拉了肩膀,“我、哥他、怎、怎么、办、办?”
杜九言没有说话朝门口看去,钱道安和周肖回来了。
“找到人了吗?”窦荣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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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个小哥哥!还会再相遇。
第84章 儿子银子 (三)
周肖摇了摇头,扇子软绵绵地摇着,“走了!他性子也太倔了,这么强的自尊心,若哪日打辩讼输了官司,怎么办。”
他们还没发现宋吉昌是这样的个性。
“随他去吧。”钱道安道:“人各有志,我们强留他,他也不高兴。或许他冷静几日,就想通了呢。”
周肖叹气,“只能如此了。”
“你别生气,我们都没有怪你,是你让三尺堂像个讼行,也是你让我们成为了真正的讼师。你是谁,我们都很清楚。”钱道安道。
窦荣兴跟着点头,“是啊,是啊。是你带我们奔小康的。”
“不用宽慰我,我好的很。”杜九言扬眉道:“过两日我要出趟远门,宋吉昌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手中的案子也多调查一番,不要急于求成,争取开门红。”
大家都跟着点头,周肖问道:“你接了案子?”
“被迫无奈,接了个案件。”杜九言道:“在新化县,有点小麻烦,所以我可能要多耽误几日,你们好好的,有事就去找焦三帮忙。”
周肖应是,“你自己也小心一些。”
“嗯。”杜九言说完,有人出现在未关的门口,冲着里面语气生硬地喊道:“杜九言,在不在。”
窦荣兴回道:“在啊,在的,请进来吧。”
“讼师牌!”那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制的,盖着红印的纸和一方白玉雕的铭牌,两样东西朝院子里一丢,“自己捡吧。”
说着好像怕被人打,一溜烟的跑了。
“太过分了吧。”窦荣兴过去捡起来,气的朝门口骂道:“你们爹娘死了,不能放鞭炮是吧。”
别人都是喜报贴门,锣鼓鞭炮齐响的。
到杜九言这里,居然将讼师牌丢进来了。
“欺人太甚!”宋吉艺撸着袖子就要追出去,杜九言拉住了他,含笑接过讼师证和牌子,拍了拍灰,“此处不响,别处响,无所谓了!”
这东西,得来不容易啊。
“总有一日,我们要放倒西南讼行!”窦荣兴怒道。
以前没敢想,但现在有了杜九言,他就敢想一想了。
杜九言对着光照了照玉牌,上面四个正楷大字:大周讼师。小字则是她杜九言的名字。
“九哥,这是你表字吧?”窦荣兴道:“写你表字不合适,应该写本名啊。”
窦荣兴姓窦名盛,表字荣兴!
他的名牌上刻的就是窦盛。
“我没表字,这就是我的名字!”杜九言笑盈盈地道:“此事不怪他们!”
大家哑然,忽然想起来,杜九言说她以前要饭来着…难道是经历过什么,所以才会没有长辈恩师赐字。
杜九言将东西收了,这是她第二次考,感觉到是不坏。
“按理,你是第一名西南必定邀你入会,但今天看来是不会了。”周肖笑着,道:“你这头名,风头太足,他们不敢留你。”
杜九言哈哈一笑,道:“若要请我自是要去的!”
“你不能去!”宋吉艺一把抱住杜九言,“你走了,我们没肉吃。”
杜九言敲他的头,“笨,起开!”
大家都笑了起来,钱道安将宋吉艺拉过来,笑着道:“九言是打趣,你倒当真了。她若想进西南,又如何会几次和他们闹僵。”
“是啊,九哥要是真想进西南,第一次去求学,就不会和人吵架了。”窦荣兴嘿嘿笑着,邀功,“对吧,”
宋吉艺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挠着头,凑着杜九言道:“我、我、我这不是紧张嘛。”
“两件事成了一件,等另外一件也成了,我就启程了。”杜九言出门,“你们大胆点,我要回来听好消息啊。”
大家送她出门,笑着应是。
杜九言回了家,小萝卜站在门口迎她,笑嘻嘻地道:“爹,你回来了啊。”
“我要出门办差,劳驾,给点钱!”杜九言道。
小萝卜哦了一声,“去哪里,要几天,带不带我?”
“去新化,时间未知,你在家里跟着先生。”杜九言拧了拧他的耳朵,“小貔貅,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小萝卜跑回房里,一会儿又跑出来,扭扭捏捏递了个荷包过来,“给,这么多够吧。”他刚给了她十两的零用。
杜九言看了他一眼,抖开荷包,掏出五两银子,“你觉得够不够?”
“够啊,一天五钱,你可以用十天,而且,你是办差,理应请讼人出钱!”小萝卜掰着指头又算了一遍,“爹啊,真的够的,你省着点,我们很穷的。”
杜九言磨牙,体会到一分钱难道英雄汉的滋味,“再加十两,我和银手一起去!”
“我也去吗?”银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滋溜蹿了出来,眼睛发亮,“九哥,你终于看到我的才能了是吧。”
杜九言白了银手一眼,和小萝卜对峙。
“好吧!”小萝卜蹬蹬跑回房里,将门关好,从床底拖出一双旧鞋,在鞋子里摸出一把碎银子,数了数,又放了一个回去,想了想又拿回来,慢吞吞地出来,递给杜九言,“真没钱了!”
“我说十两,你给八两,是我儿子!”杜九言不知道,作为这样孩子的母亲,应该是高兴还是气愤,索性摆手道:“行了!”
小萝卜笑了起来,省了二两!
“爹!”小萝卜神秘地拉着杜九言到一边,压着声音问道:“我觉得,漂亮姨姨很不错。”
杜九言一怔,不解,“什么漂亮姨姨?”
“路小姐啊,我觉得她很漂亮,而且,可爱大方很单纯的。”小萝卜眨巴着眼睛,打量着杜九言。
第一次,杜九言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迟钝。她一个暴栗敲在儿子头上,咬牙道:“是人不错,还是钱不错?”
“爹啊,都一样的。”小萝卜揉着头,嘟着小嘴。
杜九言气的不行,“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我能娶吗?你要是真动心就快点长大,你来娶。”
“那不行,我长大漂亮姨姨就老了。”小萝卜唉声叹气,“这么多银子,可惜了。你为什么不能娶,姨姨喜欢你啊。都是女人也能娶的,对吧。”
要顺道对儿子启蒙一下男女分别?杜九言思虑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儿子,咱们目光放长远点,你爹我,能挣!”
“可你现在没有挣这么多啊。”小萝卜叹气,道:“那等你挣这么多以前,你要省着点花钱,不能乱买东西的。”
瞧,只要是关于钱的话题,小萝卜总能很好的掌控主导的局面。
“小萝卜你说完没有,我有话问九哥。”银手凑上来,笑嘻嘻地道:“九哥,我们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去呢?”
杜九言道:“去新化,等跛子回来再定。”
“那我去收拾一下,把家伙拿出来…”银手说了一半,讨好地笑看着杜九言,“家伙是…是雨伞,火石,别误会。”
杜九言没理他,将讼师证和牌子放在桌子上。
小萝卜一下子扑上去,咯咯笑着,“爹啊,这就是讼师牌吗,你好厉害啊!”
陈朗、闹儿和花子也赶忙过来,大家围着看,陈朗叉手笑道:“杜先生,恭喜!”
“先生同喜!”杜九言笑着回礼,“我明天要出去办差,小萝卜就要劳烦先生照看了。”
陈朗也还礼,笑着道:“不劳烦,为杜先生做事,陈某荣幸之至。”
“先生也会开玩笑了。”银手笑着,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跛子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风尘仆仆,杜九言迎出来,他笑着递来一份卷宗:“事成了!”
“厉害。”杜九言打开,上面很清楚地写着新化得玉案的始末,“那我就能放心去了。”
跛子无奈地摇头,“你将新化送去府衙审核的判牍拿来,是准备去新化办这个案子?”
“嗯。正道不行只能偷了。”杜九言道。
跛子提醒道,“新化和广西接壤,比邵阳还要乱,你小心点。”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行事。”杜九言收拾了东西,下午去找蔡卓如。
蔡卓如也正收拾好,笑着道:“正想去找你,明早启程如何?”
“好!”杜九言正要说话,路妙跑了过来,提了一个很大的包袱,“九言,这个是我准备的点心,你路上带着吃。”
杜九言盛情难却,接在手里。
“没有我的?”蔡卓如控诉地看着路妙。
路妙白了他一眼,“你和她一起的,就一起吃呗。”
“走、走!”蔡卓如拉着杜九言出门,“我有马,你会骑马吧。”
路妙跟在后面跺脚,喊道:“表哥,你要帮我照顾好九言啊。”
“完了!”蔡卓如摇着头,一脸同情,“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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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钱的气味(一)
杜九言会骑马,但跑长途还是第一次。
“要是不熟练,我们走慢点,你先熟悉熟悉。”蔡卓如翻身上马,又空牵着一匹,见杜九言已经稳坐,他不由挑眉,“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杜九言夹马腹,马撩开蹄子慢慢走着,“不会的东西很多,比如…跑马。”
这话,听着这么怪异呢,蔡卓如咳嗽了一声,“等去城外,我教你!”
“不用,我试试就会了。”杜九言依旧慢慢走着,蔡卓如一笑,道:“好!”
回家接上银手,三人出城上了官道。
杜九言小跑了两回,又勒停,再跑再停,等第四次的时候她就摸准这匹马的脾性,一甩短鞭,喊道:“蔡公子,走!”
“真是聪明啊。”一阵风似的,杜九言已经走很远,蔡卓如轻笑着跟上。
银手得意地道:“那是当然,我九哥的聪明,天下无敌。”
蔡卓如已经领教过,银手和花子几个孩子对杜九言的崇拜,甚至于三尺堂的几个人也是。
她的感染力,确实不容小觑,便就是他,短短接触几次,也已经无条件的信任。
总觉得,只要她在,任何困难都会轻松解决。
三人赶路至傍晚,夜宿在客栈,杜九言洗漱躺在床上,才感觉全身酸疼,翻身都困难。
勉强睡了一觉,第二日感觉更差,蔡卓如见她面色不好,问道:“可要在此休整一天,不需要这么着急。”
“到了新化再休息不迟。”杜九言上马,蔡卓如笑道:“杜先生还真是个倔强的人。”
杜九言没接话走在前面,银手正要夸,蔡卓如已道:“银手小哥,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银手说着,拍马喊道:“九哥,我们来赛马。”
久不下雨,官道上尘土飞扬,沿途总能看见拖家带口往东走的百姓,也不像逃荒,只是单纯的迁徙。
“新化与广西接壤,那边环境不好,从两年前开始,许多百姓因为怕打仗,已慢慢开始迁徙。”蔡卓如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拜桂王所赐,好好的皇子不做,偏要到穷乡僻壤造反。”
“不是走投无路?”杜九言没有了解过桂王的事,只知道他造反了。
蔡卓如噗嗤一笑,摇头道:“历朝历代造反者,无论有理还是无理,总有各种各样无奈的理由,而桂王造反没有别的原因,就是闲的。”
“闲的?”杜九言惊讶地道:“他占地为王,招兵买马,与朝廷僵持不下,皆因为闲的?这理由不错!”
蔡卓如看着越来越近的新化,想着过了这里就是广西,便语气复杂地道:“桂王和当今圣上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他自小聪慧,能文能武,虽未手握三军,但五军都督府却在他手里攥着。”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况还有亲生母亲太后娘娘的照拂,他若不作,日子过的会比圣上还要自在。”
“可谁知道,他两年前突然撂了挑子,带着几十个心腹,到广西砍了巡抚闵大人,占了广西境一带,自封桂王!”
“你说,他是不是闲的。”这件事,不但他想不通,恐怕天下人都想不通。
好好的,正经王爷不做,跑到广西做桂王。
换做别人,就算要占,那也要占一个物茂繁华的地方吧,就算是湖广也比广西好啊!
“不明白!”蔡卓如无奈摇头,“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吧。”
杜九言倒觉得,如果她是桂王,非要占地为王的话,她也挑选广西。
虽这里与江南和京城相比,确实算穷乡僻壤了。但皇帝鞭长莫及,又不痛不痒没什么大损失,自然杀他或收复的紧迫性就不会强。
如此一来,就给了他充分的时间。
譬如,他占广西两年了,在戍边作天作地,可京城居然一个兵都没有派来。
桂王闲不闲她不知道,但是这个人一定是个很精明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反目…精明的人做事,总有精明人的理由。
“除了占地为王,他没有做别的事?”杜九言问道。
蔡卓如回道:“那倒不是,这两年广西人口急增,百姓生活稳定,良田丰收,他还是有本事的。”
“没有出兵抢地盘?”杜九言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没有准备好?
蔡卓如摇头,“没有!这件事大家都猜不透,若说他不抢,可自从他占地为王后,两地乱事不少,可若说他抢,这两年他确实没有出兵。”
杜九言点了点头,对桂王此人,感到好奇。
“九哥,前面就是新化了。”银手一脸激动,“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杜九言看着他。
“我十多岁的时候,还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我有两兄弟,金盆洗手以后,跟着一位王大哥混去了,我没搭伙的,就去邵阳了。”银手笑着道:“这次回来,我要抽空去见见他们。”
“没什么事,你随时都可以去见。”杜九言说着,三个人下马来,“蔡公子,你的人何时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