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兰点点头,一眼就看到了薛潋,笑着道:“要不如,我喊薛三公子帮我们买好不好?”陈素兰脸色一变,呵斥道,“别胡闹,叫人听见。”
陈素兰哼了一声,跑去和赵芫挤在一起看,不理姐姐。
陈铃兰无奈的摇摇头。
“幼清,幼清。”夏芷晴笑着道,“你看,那边好像有耍灯的人,你看是不是?”
幼清探头去看,果然瞧见约莫两百开外,锣鼓喧天的,似有人在玩杂耍和串花灯,她笑着道:“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到这里来。”
“应该会来吧。”夏芷晴踮着脚看,新奇的不得了。
幼清说完,回头坐在坐在桌边喝着茶。
赵芫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眼神痴迷的盯着楼下,人群中薛霭一袭宝蓝色的直缀那样的抢眼,她一眼就放心了他,此刻他正一盏莲花灯前头,神色认真的看着上头的灯谜,眨眼功夫他就猜到了谜底,让人将等取下来,提在手里,又往下一处走了几步,落脚在一盏兔子灯前面。
他在看兔子灯,是因为她吗?
赵芫抚着胸口,就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再也待不住,回头看看众人都各自结伴的在说话,赵芫就蹑手蹑脚的下了琼知楼。
薛霭已经站在一盏八角美人灯前面,而他手里已经多了一盏兔子等,赵芫一路冲了过去,站在薛霭身后看着他,却又迟疑起来,薛霭会不会觉得她没有规矩,莽莽撞撞的呢?
第一次,赵芫对自己的行为没了自信,她垂着头移到薛霭的左面,假模假样的拿了一盏春意闹的花瓣灯看,余光却一直扫着薛霭。
薛霭答了灯谜,让人将灯摘下来,一转身,视线就被几步外一位穿着茜红色素面褙子的少女吸引住目光。
七彩的灯光下,少女皮肤细白,五官精致,眉色间透着一股张扬的明艳…还有她那一身茜红色的衣裳…
幼清常穿这样的颜色,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颜色。
薛霭一时间看的愣住,眼神飘忽。
赵芫就感觉有视线盯在自己脸上,她忍了再忍,终于转目过来,一眼就落在薛霭的目光里,她心跳一窒,满脸绯红不已…
不行,不行,机会难得,她暗暗打气,朝着薛霭展颜一笑。
那笑容信任,毫无顾忌,却又艳丽多彩,像极了幼清,薛霭移不开视线。
“薛季行!”赵芫朝他摆摆手。
薛霭一怔,眼神顿时清明过来,这才看清对面的人是赵芫…他是怎么了,幼清没有赵芫高,容貌也要青涩漂亮一些,他怎么会认错人,心头这一转也不过一瞬间,薛霭朝赵芫微微颔首,才发现赵芫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好些人对她评头论足的。
赵芫的容貌,落在这样的地方,也是极其的惊艳的。
“薛季行。”赵芫才不管别人的目光,笑眯眯的走过来,“你在这里啊,拿到几盏灯了?”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他们的身上,有的人啧啧称赞,他甚至听到了一句“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薛霭脸色微红,凝眉道:“你们要的我都拿到了。”又看了看楼上,“你先回去吧,这里人多。”
赵芫点着头:“那你送我回去吧,我一个人害怕!”
薛霭不好拒绝,点了点头道:“好!”就走在前头,赵芫提着裙子垂着头,乖巧的跟着薛霭往琼之楼走,走了几步赵芫追了上来,“薛季行,前面有杂耍,我想去看看,你能不能陪我去。”
薛霭皱眉:“稍后他们会过来,你在楼上等着就成。”赵芫又想到别的事,就指着琼之楼侧门的巷子,比起街上灯火辉煌,那里没什么人也暗了许多,“你不陪我去也行,我有话想和你说,就几句话,说完我就回去,好不好。”
薛霭想拒绝,又怕赵芫尴尬,赵芫就不由分说的带头朝巷子里走,走了几步朝薛霭笑着道:“我又不是老虎。”
薛霭怕她一个人危险,将灯交给洮河,又让他去找赵芫身边的婢女来,他自己则远远的跟着。
赵芫在巷子口停下来,绞着手等着薛霭。
她也很紧张,甚至都不知道要和薛霭说什么,想好的话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赵小姐。”薛霭显得很无奈,想说什么,赵芫摆着手,“你别说话,听我说。”她红着脸垂头道,鼓作了勇气,飞快的道,“我知道你娘在给你相婚事,但是她没有把我考虑在列,我…我很着急,可我又不知道办。但是我的心意…我骗不了自己,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今天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想做你薛家的媳妇,将来和你举案齐眉,携手到老!”她语无伦次,连脖子根都红了,话落又飞快的看了眼薛霭,“你若觉得我恬不知耻也没有关系,这话我不说我这辈子都会遗憾的,总之,我一定要努力一下,就算最后和你真的没有缘分,我也不后悔!”说完,她长长吐了口气,抬头看着薛霭。
饶是薛霭一向沉稳,也没有想到赵芫会和他说这番话,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她。
赵芫的心砰砰跳,她快走了几步,在离薛霭半臂的距离停了下来,薛霭吓的连退了两步,赵芫朝着他展颜一笑,歪着头道:“我知道你心里的人是谁,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你看见我的!”说完,塞了个她做的荷包给薛霭,提着裙子快步的跑走了。
薛霭低头,拿起荷包,是一个竹叶青的素面荷包,阵脚粗大做的一点都不精致。
虽看着荷包,可他心头在想着赵芫方才说的话…
过了许久,他才将荷包收起来,转身离开。
楼上,陈铃兰站在窗台上,面色煞白,她紧紧攥着窗台眼中神色莫名,过了一刻身边有人靠过来,她转头去看,就望见赵芫,满脸绯红眼中露出春光,陈铃兰神色一暗垂了眼帘…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夏芷晴过来拉着赵芫,赵芫笑着道,“我去净房了,晚上菜有待你咸,我喝了好多茶。”话落,嘻嘻笑着。
夏芷晴哦一声,道:“那边玩杂耍的好像要过来了。”说完指着给赵芫看,话落,就看到陈铃兰往外走,夏芷晴一愣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净房。”陈铃兰淡淡的回了一声,带着丫头出了门,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她能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客流,她脚尖动了动,咬着唇仿佛下面是万丈悬崖,就在这时,门口支着桌子吃酒的几个婆子说话声传过来,嘀嘀咕咕的声音很小,“我说太太就不该给大少爷定亲,家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吗,我瞧着大少爷和方表小姐真真儿是天作之合,登对的不得了。”
“不要胡说。”另一个婆子呵斥道,“吃了几口酒,嘴上就没把门的了,主子的事也是你议论的。”
那婆子不服气,咕哝道:“可事实就是这样,你是没看见大少爷对方表小姐有多好。”话落,终于不敢再说。
陈铃兰怔住,呆呆的站在楼梯口,过了许久她脚步一转就离开了楼梯,刚走了几步就在门口碰到了幼清,她面色有些僵硬,幼清已经笑着和她打招呼:“我去净房,姐姐这是要回去吗?”
“是!”陈铃兰点点头,指着前头不远处道,“在那边,你小心些。”就发现幼清是带着两个小丫头的,放了心,她道,“那我回去了。”
幼清点点头,带着两个丫头而去。
陈铃兰则回了雅间,房间里赵芫和夏芷晴以及陈素兰,薛思琪,薛思画依旧凑在窗台前有说有笑,陈铃兰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夏芷晴指着前头道:“咦,这些人怎么了?”她话音刚落,就发现街面上忽然喧哗起来,那些看灯的百姓,疯了似四处跑,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落。
“怎么了?”赵芫凝眉仔细去看,忽然脸色一变,指着隔壁的楼道,“望春阁里有人打架。”她话一说完就看到从望春阁的一扇窗户里,一支箭矢呼啸着砰的一声钉在对面的树枝上。
“啊!”赵芫几个人惊的连连后退,慌乱起来,夏二奶奶和陈夫人,赵夫人过来,“怎么了?”
薛思琪已经结结巴巴的道:“有人在打架,刚刚还有枝箭从对面飞出来。”说话,楼下已经有灯笼倒在一边,烧了起来,非常的混乱。
夏二奶奶脸色一变,和两位夫人对视一眼,道:“怎么会出乱子的,西城兵马司的人去哪里了。”又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从后门走。”说着招呼众人,“快走。”虽说不定能波及到这边,可她们一行女眷,若真有事,可是不敢设想的。
“幼清还没回来。”薛思琪急着道,“我们等她一下吧。”
夏二奶奶立时决断道:“她去净房了,我让人去找她,你们先去车里等,一会儿就送她过去。”
薛思琪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拉了个薛府的跟车婆子:“方表小姐在净房,你带几个人去找她。”婆子应是,薛思琪就带着薛思画跟着大家往楼下走,楼下原本坐了许多散客,这会儿也是乱纷纷没头苍蝇似的往外涌。
“几位夫人小姐。”琼之楼的掌柜赶了过来,“从后面的楼梯出去吧,绕一个抄手游廊就是你们停的马车。”
夏二奶奶点了头,跟着掌柜带着绕去了另外一边,从后面的楼下去。
“小姐。”幼清在外头起乱的时候就出来了,可正赶上对面雅间里的客人涌出来,她只好围着中庭绕了一圈回自己的雅间,走了一半就被人另外几个雅间的人阻断了路,等她回去时她们的雅间已经没有人了。
“大约是先走了。”幼清凝眉,朝楼下看了看,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她提着裙子往楼梯走,“她们应该在后院等我们。”带着采芩和绿珠飞快的下了楼,穿过中堂就跑去了后院。
后院里空荡荡的,一辆马车都没有…
幼清愕然,她记得她来时车就停在这里的。
“奴婢去找找吧。”绿珠和幼清说着,就朝院子对面的另外一道侧门跑去,中间隔着太湖石叠的假山和一道如意门。
街上人流的嘈杂声像是刀子似的磨着人心,采芩心慌不已:“小姐,怎么办,要不然我们也去找找吧。”
“不要乱走。”幼清沉声道,“这里毕竟是酒楼,后头是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若是绿珠没有找到人,我们就重回方才的雅间等着,她们肯定会来找我们的。”更何况,还有薛霭和薛潋在,知道她没有跟着来,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刀锋摩擦的嗡鸣隔着围墙传了过来,幼清一惊倒退了一步,同一时刻,她们面前的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纵然幼清再沉稳,也被骇了一跳,她捂着嘴拉着采芩连连退了两步,可依旧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劲装的黑衣人,那人身形很高很壮,蒙着面,右手手中提着一把长枪,左手提着一个个子不高长相白净的少年,少年软塌塌的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知觉的样子…
而在黑衣蒙面人对面站着的那人更是令她一惊。
是郑辕,穿着一件绛红色湖绸直缀,腰间系着雅青色的玉面腰带,手中提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尖稍滴答滴答的滴着血…
采芩禁不住尖叫一声,拉着幼清就要跑:“小姐,我们快走!”
幼清也不想多留,转身就跑。
黑衣蒙面人眼神一动,朝这边看过去,脚尖一点几个转身就朝幼清这边过来,速度之快令枪头红缨猎猎舞动,幼清只觉得身后一阵冷风袭来,她匆忙回头一看,就发现那枪头离自己不过两指的距离。
她的速度肯定比不上那人,难道要死在这里?!
幼清吓的闭上了眼睛,可就在这一瞬,忽然有人随性而至,如鬼魅般跃了过来,尖稍一挑一勾将长枪带走,黑衣蒙面人被他的力道击的退了一步,虎视眈眈的退在门边,宜攻宜守。
幼清心口砰砰的跳,预料的疼没有来,她不由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郑辕正凝眉打量着她。
幼清松了口气,郑辕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幼清摇摇头,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郑辕,发现他衣襟上破了个口子,像是被锐器划伤的,她知道千钧一刻,不管郑辕为什么会和蒙面人对打,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不能在这里逗留。
飞快的,幼清道:“郑六爷保重。”说完她后退一步,郑辕看着她,道,“从东门面走,在正堂的东面。”
幼清胡乱的点着头,余光中,就看见寒光一动,黑衣人长枪已经呼啸而来,幼清下意识就去扯郑辕的衣襟,将他一推:“小心!”郑辕没想到她会推自己,蹬蹬退了两步。
几乎那一瞬间幼清就有些后悔,郑辕会武功根本不需要她担心,她把郑辕推开,不是给自己找死嘛,她转身就跑,可那枪势不收直逼而来。
郑辕目光一缩,脚底借力,就朝这边飞奔而来。
幼清就觉得头顶一冷,发髻自头顶泄了下来,在同一时间,一副丫鬟打扮的周芳拦腰将她抱住,原地转了个身:“小姐站好!”她话一落,赤手空拳就和那蒙面人迎上。
幼清呼呼的喘着气,也顾不得自己被削断的头发和松开的发髻,紧靠着墙边:“周芳,小心!”心里却因为周芳的到来,踏实了一些。
郑辕已经迎面而上,和周芳一起与那蒙面人打了起来,幼清看的心惊肉跳。
蒙面人武艺极高,手中提着少年也一直没有放下来,单手迎战郑辕和周芳,也不落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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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前面把夏二奶奶写成夏二太太了,更正一下!
095 为何
幼清看的心惊肉跳,连连后退,又担心周芳没有武器会吃亏,急的在一边喊周芳:“担心左边…”或是,“小心后面。”
周芳没应,却因为幼清的提醒,应对的从容了一些。
郑辕朝幼清看了眼,因为发髻被长枪挑散,她这会儿头发瀑布般的垂在肩头,衬得她脸煞白,眼中满是担忧、不安和强自镇定。
若是换做别的女子,即便不会吓的晕厥过去,也定然会失了理智和分寸大声呼叫,可她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还有多余的心智和余力去提醒别人。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不但聪明而且沉稳,郑辕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心头飞快的划过此番念头,但他手中的招数却未停。
“小姐!”绿珠远远的就看到了这边有人打斗,她惊呼一声跑过来,抱着幼清,“您没事吧,受伤没有?”又看到她发髻散了,紧张的不得了。
幼清胡乱的摆着手:“我没事,周芳在这里。”她眼睛紧盯着周芳,就觉得她的招数明显不如方才流利,她知道女子的体力是不如男子的,更何况蒙面人的武艺真的是很厉害,招数变幻莫测,出枪极快。
转眼间,周芳被那人枪臂反手一挑,就打在她的腰上,周芳顿时朝前载了几步,那人抬脚,速度快的幼清几乎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朝周芳的胸口踹去…就在这时,几乎是千钧一发之际,就见另外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蒙面人从天而降。
幼清的心一提,紧紧攥着拳头,一个黑衣人就已经足够应付郑辕和周芳,若是再来一个…她不敢想。
“小心!”幼清紧张的不知所措,就在她揪着心时,忽然就看到灰衣人手中的剑一转,竟然朝黑衣蒙面人攻去,他的剑法极快,幼清除了能看见银光在晃动外,连那人的身影都瞧不清,不过两个回合,就将黑衣蒙人逼退了好几步。
周芳得救。
灰衣人是来帮他们的。
幼清的高兴喊周芳:“周芳,你没事吧,快过来。”周芳跌坐在地上,她却不敢过去扶她,周芳捂着腰朝幼清摇摇头,又回头看了眼灰衣蒙面人,就露出一副放心的样子,爬起来走到幼清这边来,将她护在怀里。
“你受伤没有?”幼清担忧的看着她的后腰,周芳摇头道,“我没事,小姐不用担心。”
幼清松了口气,指着那灰衣人,挨在她耳边道:“他是你朋友吗?”因为周芳的神色,分明就是认识那人的,不但认识,而且还很信任。
“认识。”周芳点头,回道,“他的身手,天底下能打赢他的人不出五个,此人绝非他的对手,小姐不用担心。”
幼清点点头,此时不是深问的时候。
郑辕暗暗吃惊,一边帮着灰衣人,一边在打量他,他的拳脚功夫是小时候父亲给他请的师傅教的,师傅出身武馆,招数堂堂正正,都是过明路的,可眼前这个灰衣人招数很野,非常像江湖上走动的那些人,他曾和漕帮的帮主过过招,也是这样的,打的行云流水姿态不但很美,且招招狠辣。
他料不准灰衣人的身份,更惊讶他为什么会来帮他。
采芩看着周芳,就跟看着救星似的道:“刚才得亏你来了,要不然我们…”
“只要小姐不怪我不经您同意就跟着您就好,做这些都是我应该的。”周芳朝着几人淡淡一笑,“不过我还是来的太迟了,让小姐受惊了。”
幼清也不是不分好赖,不管怎么样,周芳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感激的道:“是我们太冒失了,不该不查清楚就跑到这里来,反而连累你了。”
“那么乱,小姐怎么会知道。”周芳笑着安慰幼清,正要接着话,忽然就听到一声棉帛撕裂声,她们转头去看…
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少年已经倒在地上,头歪在一边无知无觉。
而黑衣蒙面人已经被逼靠在墙边,他瞪大了眼睛指着灰衣人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来不及开口,被灰衣人一剑穿胸而过,血柱飞射出来,他也直直的倒了下去。
灰衣人波澜不惊,看也不看郑辕,转身朝这边走了几步,打量了几眼幼清和周芳,脚尖一点,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在眼前。
“没事了。”周芳也松了口气,“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既然那人是冲着郑辕来的,后事自然由郑辕收拾。
幼清点点头,由周芳拉着打算退去酒楼的中堂。
“方小姐。”郑辕已经收了剑,朝幼清和周芳抱拳,言辞简练的道,“多谢!”
幼清朝着郑辕微微一笑,蹲身福了福,便和周芳几个人重新进了琼之楼。
郑辕凝眉,回头打量了一眼黑衣人,上前摘了他的蒙面黑布,又搜了身,并未发现什么,便走过去将地上的少年抱起来,走了几步忽然在门口停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缕青丝洒落在地。
他想起来方才黑衣人挑开幼清的发髻,大约是那时候削落的,郑辕走过去将青丝捡起来,揣在怀中,大步而去。
外头已布满京卫司的人,他避开那些人从后巷离开。
幼清刚走到中堂,就看到薛霭,薛潋,薛思琪以及赵芫,几个人一见幼清立刻跑了过来,赵芫连珠炮似的问道:“你去哪里,我们到处都没有找到你,那边打起来了,我们还听到刀剑的声音,你没有碰上他们吧。”又发现幼清的发髻散了,脸色一变,“怎么散了,你遇到危险了?”
薛思琪也拧着眉望着幼清。
“我没事。”幼清摇着头道,“就是跑的时候弄的散,回去再说吧。”事情还不明朗,那位少年是谁,郑辕为何和黑人打起来,她都不知道,所以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赵芫听说她没事,就长长的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那些婆子没找到你,就把我们吓死了,赶紧过来找,可到处都是人我们转了几圈也没有看到你,还是薛大公子说你应该不会出门,所以我们就又重新回来了。”
幼清朝薛霭看去,薛霭面色沉凝,眼中满是担心之色,紧抿着唇朝她点了点头。
幼清也朝他笑了笑,示意让他不必担心。
“此地不好久待,京卫司的人来,一会儿肯定要搜查盘问。”薛潋超外头看了看,又好奇的看了眼面生的周芳,接着道,“马车在等我们。”
幼清颔首,由周芳扶着,几人去了中堂的东面。
夏二太太,赵夫人,陈夫人几位夫人纷纷迎了过来,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幼清一一答过,才和薛思琪一起上了马车,赵芫和夏芷晴连走前过来道:“明天如果街上太平,我们去找你,今晚就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
“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幼清应了她们的话,待夏芷晴和赵芫走了,她才放了车帘。
薛思画吓的面色惨白,眼睛也红红的,拉着幼清的衣袖:“我们真怕你出事,你没事就好!”眼泪也落了下来。
“别怕,我身边待着采芩和绿珠还有周芳呢。”幼清笑着安慰薛思画,“我还怕你们急着出去,撞到街上的人流,反而堵在什么地方,或是遇到什么危险,还好,大家都平安。”
薛思画点点头,唏嘘道:“好好的一个灯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听说还有人死了。”
听到死了人,大家都心有余悸的沉默了下来。
薛霭和薛潋以及周芳随着跟着的婆子护着马车,等出了城隍庙,大家都松了口气,外面街道上依旧平静如初,仿佛又重新回到了祥和安静的世界一般,薛思琪脸色也好看一些,质问似的问幼清:“你真的没事?”打量着她。
幼清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真的没事。”她感受到薛思琪的关心和担忧,第一次主动拉了薛思琪的手,“你别担心,我好的很!”
“死不了就好。”薛思琪哼了一声,却没有将幼清的手甩开。
幼清轻笑。
车子很快就进了薛府,方氏和陆妈妈以及薛老太太身边的陶妈妈都迎在了门口。
方氏也是一通询问,幼清一一答过,薛霭见幼清脸色不好,便道:“先让表妹去休息吧,只要人没事,明天再问也不迟。”
“也好。”方氏点着头,交代幼清,“回去好好休息,今晚让陆妈妈去陪着你吧。”她怕幼清受了惊,晚上会睡不踏实。
幼清摇着头道:“我没事,陆妈妈年纪大了,守着我她也休息不好,我晚上让采芩和绿珠陪着就成了,若是有事就来回您。”
方氏依旧不放心,还是派了两个婆子去青岚苑值夜。
幼清洗过澡,采芩帮她绞着头发,皱眉道:“也不知道削了头发,早知道奴婢应该在原地找找才对。”她捡了发簪,却没看到头发,“等天气凉爽些你和姑太太说说,去一趟法华寺吧!”
“当时那种局面,哪里能想得到。”幼清摸了摸断掉的头发,“算了,等那些京卫司的人搜查,地上什么东西也都会被踩的乱糟糟的,你别想了。”又想起周芳来,“她歇了吗,真的不要请大夫吗。”
“她说上点药油就好了,绿珠方才已经帮她抹过了,小姐要是不放心,明儿请封神医给她看看?”采芩虽对周芳有戒备,可今晚若不是周芳,小姐指不定就…这份救命之情,就足以抵消所有的一切了。
“也好。”幼清起身上床躺着,就想到那个黑衣人,还有他手中的少年…她前世并不知道灯会发生了混乱,可是那么大的事情还死了人,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有啊,只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压住瞒下去了,否则,定然会传的沸沸扬扬的。
那个少年是什么人,郑辕为什么会和黑衣人打起来,是无意碰上的还是为了保护那个少年。
若是无意碰上的也就罢了,可若是保护,能让郑辕拼命保护的人,也没有几个。
会是谁?
那样的年纪。
幼清隐隐想到了某个身份,却又不敢确定,混混沌沌的想了许久,一夜连做了许多的梦,梦见有人在她面前被开膛破肚,有人一剑穿胸死相狰狞,天一亮她就惊醒过来,采芩听到动静就进来了,轻声道:“大老爷刚刚派春柳来看您醒了没有,说有事要问您。”
“姑父回来了?”薛镇扬昨晚回来的很迟,她不知道是因为祭台的事,还是因为城隍庙灯会的事,可现在他一回来就请她过去说话,定然是因为昨晚的事,她起身梳洗吃了两块点心喝了茶,便去了智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