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没有听到刘氏说什么,他疯了似的将刘氏推开,哈哈笑了起来,笑声悲凉惊的林中鸟儿四下逃窜,扑着翅膀呼愣愣的到处乱飞,刘氏被他一推跌倒在地,又被薛明的样子骇住,她爬起来过去拉薛明:“泰哥儿,泰哥儿…你别吓娘啊,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薛明歪着头,依旧笑着,眼中却含着泪,他一字一句道,“我没什么,我好的很,我比什么时候都好!”说完一脚踹翻了椅子,大笑着沿着下山的路快步而去,刘氏喊着薛明见他仿佛没听见似的,就推着刘穗儿,“快去追,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刘穗儿哦了一声,赶紧追了过去。
*薛思画正拿着书歪在软榻上看着,忽然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撇哩啪啦的声响,她惊了一跳和听安对视一眼,听安道:“小姐别怕,奴婢去看看。”就蹑手蹑脚的下了几节楼梯,悄悄听着楼下的动静。
薛思画放了书静静等着,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薛老太太的怒气冲天的声音几乎震的小楼都震了震:“这个孽子,她当我什么人,当我是那吃人的老虎不成,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她置我于何地,往后我再没她这个女儿!”
薛思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她惊的跳起来,这边听安也脸色不好看的跑回来,结结巴巴的道:“小姐,好像是姑太太带着周小姐回广东去了。”
“怎么会这样!”薛思画急的团团转,“她们走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么走了那和二哥的婚事怎么办…”话没说完,她就明白了薛梅和周文茵的意思,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听安,喃喃的道,“难道周表姐根本没有想过要嫁给二哥?”
听安也是这样想的,可她不敢说,只得扶着薛思画劝着道:“您别急,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二哥呢,二哥知道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发疯的。”薛思画提着裙子就要下楼,听安一把拉住她,“您别下去,这会儿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您一去就肯定是一通好训,就成了替罪羊,奴婢去打听一下,看看二少爷去哪里了。”
薛思画点着头:“你快去,快去。”
听安小心翼翼的出了烟云阁,直到天擦着黑才回来,她不确定的道:“不知道二少爷的下落,大老爷和二老爷来了,大老爷正在发着火呢,和老太太吵的不可开交,二老爷也生着气,说大家都被姑太太骗了…至于二少爷,陶妈妈说二少爷应该还在法华寺等,她已经派人去找了,约莫一会儿就有消息。”
薛思画浑身冰冷,不知所措的拉着听安道:“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二哥要是知道周姐姐走了一定会做傻事的。”
听安仿佛想起了什么,忙提着裙子跑回自己的房间,随后抱了包袱出来,薛思画问道:“这是什么。”听安一边拆开包袱一边道,“是半安让我保管的,说她那边摆着不方便。”话落已经拆开了包袱,里头是一些金银的首饰,还有一封信,薛思画急着打开,就看到里头写了几行字,听安不识字就急着问薛思画,“小姐,她写的什么。”
薛思画无力的将信丢在桌子上,道:“她说这些东西就留给你了,若她还活着,十年内一定会来找你,若十年后依旧没有她的消息,还请你费点功夫去庙里给她立个牌位,她不想死后也无家可归!”
“怎么会这样!”听安立刻明白了半安的意思,周表小姐既然要回广东,就是要把在京城所有的事情都撇干净,可是半安知道周表小姐那么多事,姑太太也好周表小姐也好怎么可能还能留着她,半安就只有死路一条!
“小姐…”听安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们怎么这么恨心。”薛思画也落着泪,想着薛明会作的反应,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哥哥一心付出,几乎恨不得把性命都给周表小姐,可为什么还是换不来她一星半点的留恋和感激呢。
说走就走,她这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两个人说着话,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声,芷雪进了门,急着道:“老太太气晕过去了。”
薛思画和听安对视一眼,听安道:“小姐还是下去看看吧。”薛思画点点头下了楼。
薛老太太真的病倒了,方氏丢了手上的事情在薛老太太跟前侍疾,家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薛镇扬早上去衙门,吃的粥竟是凉的,薛霭新做的直缀不知被谁洗的勾破了丝,卷着角,薛潋要送先生的酒,说好是金华酒,可等拿给先生打开的却是绍兴酒…
“琪儿也大了,让她跟着陆妈妈一起主持中馈。”薛镇扬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道,“乱成这一个哪像个家的样子。”
方氏急的嘴角都起了泡,她点着头道:“妾身知道了,今儿就和琪儿说这事。”
薛镇扬也知道她辛苦,连着三天都没有歇好,便放柔了声音,道:“你也别着急,娘平日身体很好,这一次是气的恨了,休养些日子就会好的。”又道,“事情那个你也别全拦在身上,她身边还有陶妈妈和四个大丫头,让她们去做!”
“妾身没事,就是心里着急。”方氏叹着气道,“就盼着她老人家能早点好。”
薛镇扬没有再说什么,方氏问道:“祭台那边进展怎么样?”薛镇扬低声道,“天气太热,昨儿就有两个人倒了,从明儿开始中午就停工了,上午和下午再出工,晚上再搭点时间,也能稍微好一些。”
“老爷您也要注意身体,娘那边您别担心,妾身虽帮不上什么,可照顾人还是可以的。”她说着一顿,薛镇扬好像想起什么来,问起方氏,道,“怎么前些日子传锦乡侯来府中提亲,可有此事?”
方氏点点头:“一直想和您说,可您忙着就不好扰您的神。”她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已经回了,徐五太太也没有再来了。”
“回了就好,徐鄂就是个浑人,听说五天前进的牡丹阁,一待就是五天,在里头吃住。别人再浑也没有见过像他这样拿那种地方当家的。”薛镇扬鄙视不已,“幼清的婚事你先不用急,等娘那边好了,你给季行好好相看相看,他年纪也不小,不能再耽误了。”
方氏应着是:“妾身也正是这想的。”话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姑太太她们到了哪里了,路上顺利不顺利。”
“提她们做什么,不识好歹的东西。”薛镇扬一听方氏说薛梅就气不打出来,他站了起来,嘱咐道,“幼清身体也好了,琪儿要是一个人应付不来你就让幼清帮着一起,那丫头比琪儿性子好,也稳重些,做事放心。”
方氏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怕累着幼清,她应着是:“明儿妾身问问幼清,若是她身体撑得住,有她帮着自然是好的。”
薛镇扬没有再说什么,准备去洗漱,就在这时,陆妈妈隔着帘子回道:“老爷,外院那边的来报,说的寿山伯府的郑六爷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等您,大少爷在陪着!”
薛镇扬行走的步子一顿回头看了看方氏,方氏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薛镇扬拧了拧眉,和方氏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方氏应是。
085 归来
郑辕穿着件古铜色湖绸直缀,腰间系着双马奔腾的玉带,身姿笔挺,剑眉飞扬,端坐在薛霭对面,见薛镇扬进来他忙站起来,态度非常恭谦的抱了抱了拳:“薛侍郎!”
“郑六爷。”薛镇扬回了礼,做了请的手势,“请坐!”他自己则走过主位落座,小厮上了茶,薛镇扬笑看着郑辕,问道,“听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如今可康复了?”
郑辕回道:“不过风寒,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皇后娘娘统掌六宫,又要照顾两位皇子起居,实在是行辛苦,前日听闻夏阁老提及,他老人家也是甚是担忧,还曾召问过御医,得知娘娘身体无碍,我等臣子也就放心了。”薛镇扬说完端了茶吃了一口,郑辕道,“近日祭台进度日夜加赶,薛侍郎也不轻松,我听闻工部拟了新的章程,往后半月中午休息,将时间挪至夜间,如此,到九月时间可够?”
说起祭台,薛镇扬就忍不住皱了皱,可心里的话他不可能对郑辕说,便笑着道:“辛苦也是应该的,至于时间,是几位上峰拟定的,时间和进度都经过计算,应该是足够的。”又道,“郑六爷对此事可有赐教?”
“赐教不敢担。”郑辕摆手,笑道,“工期赶制不及,虽与天气有关,可与施工人手不足也脱不了干系,郑某此番来,也是受大皇子之托,他手中随军八十,如今常驻在十王府,太平盛世也无事可做,若薛侍郎不嫌他们扰乱工期,这八十人大皇子愿意调遣给您一用。”
多八十个年轻力壮的劳动力,绝对会加快工期。
可薛镇扬还是愣了愣,历来大周皇子身边都会有随军相随,自太子往下随着封位不同人数也不相同,因国朝还未加封储君,所以几位皇子身边皆是百八十随军不等,这八十人皆是宗人府精挑细选详细记录在案的,进出随行保护皇子安危,自然,这八十人的调度也归大皇子,他确实有这个权利把这八十人借给工部一用。
只是,随军不是泥瓦匠,他们想用就用的,更何况,还是大皇子身边的随军,他们就是自己动手搬砖,也不会有人敢打皇子随军的注意,若是皇子出行出了意外,这个责任谁担的起!
可如今大皇子竟然主动说要将随军借给工部用…不,是借给他用,若是借给工部,郑辕大可明日在工部衙门和钱大人说,这人情若钱大人收了,对于大皇子来可比卖给他要强的多。
“不可,不可!”薛镇扬没想透,本能的摆着手,道,“随军乃为护皇子安危,下官怎敢挪用,不可,不可!”他说着,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这边薛霭也是心头一震,大皇子仁厚,论心计手段,他觉得不如另外几位皇子,要不然他也不会占着长子之份却到现在都没有被封为太子,这件事不会是大皇子想出来的,只有可能是皇后娘娘授意或是郑家的意思…
那么,皇后娘娘和郑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通过此事,让大皇子在圣上面前表明态度,以此得到圣上重视,抑或由此拉拢夏阁老和浙江文官?可他们要想在圣上面前立功,大可直接去找工部尚书,此事一样可以办成,毕竟父亲的官位无论做何决定总是绕不开钱大人。若是想拉拢夏阁老,也可以直接去找夏阁老,总之,郑辕突然来找父亲说这件事,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这件事在父子俩心里飞快的转了转,皆望着郑辕。
“此事经得大皇子点头,在下也不过从中传达此意,薛侍郎不必多虑。”郑辕又道,“此事原可以去与钱大人说,只是在下与钱大人并无打过交道,相比而言,倒不如和薛侍郎相熟些,更何况,祭台之事乃您负责监工,此事和您说更加妥当。”
郑辕的意思很清楚,他是可以找钱大人的,只是不愿意找他,打算把这个人情给他,薛镇扬惊诧不已,他和郑辕相交不过这几次,因为蔡彰的缘故甚至算不上愉快,郑辕为什么突然造访,还送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给他。
摸不准圣上的态度,没弄清大皇子和郑家的目的,这个人情他不敢收,薛镇扬没有时间深想,便笑着道:“郑六爷一番美意,本官心领,只是此事并非小事,下官只怕还要问过上峰的意思再能给您答复,还请郑六爷替下官转告殿下,他能为朝堂为圣上如此,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郑辕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丝毫不意外的点头道:“薛侍郎为官谨慎乃郑某钦佩之处,此事您与工部诸位大人商量过后得出结果,可令人去府中寻在下。”
“一定,一定!”薛镇扬抱拳,客气的很,“竟是忘了问郑六爷可用过晚膳了,若是不嫌弃,不如留在寒舍用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郑辕从善如流的答应,“在下来前确实不曾用过晚膳,薛侍郎这么一说,还真觉的饥肠辘辘。”
薛镇扬哈哈一笑吩咐焦安:“去和太太说一声,让她备桌席面,我和郑六爷小酌几杯。”
焦安应是而去。
幼清正沐浴出来,采芩用帕子绞着头发,幼清喝了口凉茶,拿了扇子摇着,问道:“李升回来怎么说的?”
“他说二少爷大笑着下了山,他原是跟在后头的,可二少爷一路往山里头走,他走了半路实在是怕迷路就停了下来,后来二太太也着了身边的丫头去找,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但是直到他回来,二少爷都没有从山里出来。”
薛明这是魔怔了?幼清忍不住摇了摇头,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把自己逼到这副田地,也真是…她叹了口气,又道:“洮河和澄泥可有消息回来?大少爷呢,回来了吗。”
“回来了。好像外院来了客人,大少爷和大老爷在陪客。”采芩拿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着头发,低声道,“小姐,您说姑太太和周表小姐在山里怎么样了?”
幼清挑了挑眉,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薛梅的本事,大约是死不了的吧。”又道,“还是二婶果断,听了消息当即就拿了银子出来找了三个蟊贼堵在路上…”刘氏身边的银子都被薛镇世搜走了,她这会儿拿出来的,只怕是最后的体己银子了,往后要是薛明也不管她,她的日子只怕是再自在不了了。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采芩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要是二太太知道是您让人透的消息,说不定会倒打一耙,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幼清笑了起来,捏了捏采芩的脸:“越发长进了。”解释道,“老太太这回是真的气着了,我们不能火上浇油,若将她急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姑父和大表哥可都要丁忧…夏阁老能不能熬到三年还是未知数,我们不能冒险,这个时候老太太非但不能出意外,还要好好的活着。”又道,“至于二婶那边,除非她能和老太太冰释前嫌,否则,她说什么老太太都不会相信的。”
采芩想想也对,点头道:“那就不管了,周表小姐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机缘了。”
“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幼清站起来,“等头发干了再睡好了,这几天一直躺着,也想动动。”
采芩应是扶着幼清出门,院子里绿珠和小瑜正点着艾叶坐在墙角吃菱角,玉雪将大家洗干净的衣服取回来正提在手里,大家幼清出来忙上前来行礼,绿珠递了个剥好的菱角给幼清:“小姐吃不吃,又脆又甜!”
“都有菱角了。”幼清接过菱角在手里,笑着道,“明儿多买些回来做菱粉糕吃,再晒干存一些起来。”
绿珠和小瑜点着头,小瑜更是道:“那奴婢明天就上街买去,多买点回来。”话落,她眼睛一亮指着院门口道,“太大和二小姐来了。”
幼清闻言转头过去,就看到薛思琪扶着方氏由婆子丫鬟们簇拥着进了门,她笑着迎过去:“姑母,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又朝薛思琪点点头,“二姐好。”
“还以为你歇着了,原想明天再来和你说,只又怕不得空,所以就晚上过来了。”方氏笑着摸了摸幼清的头发,眉头微皱,“头发也没干透怎么就出来了,快进屋里去,免得吹了风以后头疼。”
幼清笑着应是,和薛思琪一人一边扶着方氏进了房里,采芩带着绿珠一起上了茶,就将菱角端过来给薛思琪:“下午买回来的,我们小姐还说明儿去多买些回来做菱粉糕吃,二小姐也尝尝,脆脆甜甜的。”
薛思琪哦了一声捡了个菱角在手里转来转去也不吃。
“你身体觉得的怎么样,恢复好不好,能不能出去走动?”方氏打量着幼清,幼清笑着点头,“以往常这样,吃了药歇两天就好了,您别担心。”
方氏点点头,道:“那就好。”她又看了眼薛思琪,和幼清道,“我这几日恐怕要在烟云阁伺疾,家里的事难免就没有经历管,我想着你和你二姐也都跟我后头学了几日,又有陆妈妈在一边帮衬着,往后几日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幼清是没什么问题,她笑着去看薛思琪。
薛思琪见幼清看她,眉头一皱丢了菱角,道:“看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最多跟着打发时间罢了,你不是能耐的很嘛,你管着就成,不用问我。”说完垂着头也不说话。
“还在为文茵的事生气。”方氏贴着幼清的耳边说了一句,便放开声道,“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姐妹俩遇事要多商量,不懂的就问陆妈妈。”又和薛思琪道,“你是姐姐,该让着妹妹一些,别有事没事就摆着个脸子。”
薛思琪哼了一声,可终归没有和以前一样反驳回去。
“我知道了。”幼清笑着道,“有什么事我一定和二姐多商量,至于家里的事,小事我们能拿主意便拿了,大事的话肯定还是要等您空了再问您的。”又道,“老太太那边您一个可能忙的过来,要不然我陪您在老太太那边服侍吧。”
方氏摆着手,她一个人受苦受委屈就算了,不想让子女也跟在那边做低伏小的受拘束:“那边还有婆子丫头,没有多少的事,再说,老太太也不是多重的病,仔细养着,别让她生气费神就成了。”
幼清就没有再强求,点了点头又望着薛思琪道:“那天从大姐家回来的时候,我让绿珠去玉屏斋买桂花油,便顺便给你带了瓶玫瑰露。”吩咐采芩,“把二小姐的玫瑰露拿来。”
薛思琪闻言一怔,不相信似的道:“给我买的?”
幼清点点头,薛思琪又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玫瑰露没有了?”幼清笑着道,“无意沁兰提了一句,那天正好顺路就多买了一瓶。”
“哦。”薛思琪接过玫瑰露在手里翻过来翻过去的看着,不再说话,人坐在那边也显得很尴尬的样子。
方氏失笑,示意幼清不要和薛思琪计较,笑着道:“改明儿空了我们一起去三井坊看看,你们两个宅子收拾好了还没去看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姐的院子就收拾的很好。”幼清笑着道,“那两处定然也很好。”
方氏轻轻笑着,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外院的客人大约也走了,我回去了。”又回头望着薛思琪,“你要留着和你妹妹说说话,还是和我一起回去。”
薛思琪脸色一僵,撇了幼清一眼,站起来嘟哝道:“我和她有什么好说的。”便挽着方氏的胳膊,“回去吧,我困了。”
方氏无奈的摇摇头嘱咐幼清:“你也歇着,明天早点去我那边,我还有事交代你们。”
幼清应是,送方氏和薛思琪出门。
第二日一早卯时不到幼清就到了智袖院,薛镇扬已经去了衙门,方氏正梳洗好正匆忙的吃着早饭,见幼清过来她擦了嘴问道:“你用过早饭没有?”
“吃了几块点心。”幼清在方氏对面坐了下来,自己拿了碗道,“我再吃碗粥。”
方氏拍着她的手:“粥等会儿再喝,我让厨房给你顿了燕窝。”就吩咐春柳,“去把燕窝端来。”
春柳应是而去。
“你二姐还没来。”方氏喝了茶漱口,“前几日为了泰哥儿和文茵定亲的事,老太太让我准备了好些东西,现在她们都走了,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今天你和你二姐先去清点记册,让人分门别类放到库房里守着吧。”
幼清点头应是,方氏又道:“原是要准备中秋节礼的,现在我也不得空,就再过些日子好了,家里没什么大事,你们看婆子回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她话一落就看见薛思琪打着哈欠进了门,方氏不悦道,“我可是和你说了卯时到我这里来,我又没法子等你,事情都和幼清说了,你不知道的就问她吧。”又道,“先吃了早饭,要不然一会儿饿了就胡乱吃点心,真等到用午膳的时候你又吃不下,这样下去你身子非给你自己折腾坏了不可。”
薛思琪一副没睡醒的靠在椅子,胡乱的点着头:“知道了,知道了。”
方氏叹气,带着几个丫头去了烟云阁。
等幼清吃了早饭,家里的仆妇们便来回事,薛思琪也不过问就捡了本靠在一边翻着,一会儿盘腿坐着一会儿斜靠着换着姿势,等幼清忙完了已近中午,陆妈妈笑着道:“饭是摆在这里还是宴席室?”
“二姐觉得呢。”幼清转头去问薛思琪,薛思琪斜眼看着她,意兴阑珊的道,“我随便。”
幼清就让陆妈妈将饭摆在暖阁里,她和薛思琪安静的吃了午饭,正端了茶沁兰笑嘻嘻的进来了:“方表小姐好,我找我们小姐说句话。”
薛思琪眼睛一亮拉着沁兰出了门,过了一会儿薛思琪就在外头说了句:“我有事先回去了。”就带着几个丫头走了。
陆妈妈心里直叹气,一个上午方表小姐的能力她看的清清楚楚,处理事情有条不紊又有章法,可二小姐歪在一边,只怕连什么事都没有进耳朵里,这往后要是成了亲当家作主,可怎么是好。
幼清却奇怪薛思琪去做什么,大中午的能有什么事,鬼鬼祟祟的…她起身和陆妈妈道:“我也回去歇会儿,若是有事您让人去回我一声。”
陆妈妈应是,送幼清回去。
等出了智袖院的门,幼清便吩咐绿珠:“去看看二小姐做什么去了。”绿珠应是,蹑手蹑脚的去了罩院,等幼清回房梳洗过后躺到床上,绿珠回来了,低声道,“…而小姐回去后就没有出来,不过奴婢看见外院守门的苏婆子拿着打赏走了,也不知道什么事。”
没有薛明做中间人,薛思琴和孙继慎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通信来往了吗?
幼清翻了个身,道:“知道了,你也去歇着吧。”
下午起身,幼清做了会儿针线,吃过晚饭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便窝在炕上看书,房里点着艾草幼清让绿珠将临炕的窗户打开透着气,徐徐的风吹进来格外的舒爽,她翻了几页的书便有些累,刚要起身回房,忽然就听到窗户外头有脚步声,她心头衣凛飞快的丢了书爬到窗口去:“是路大勇吗?”能在这窗户后头走动的,除了路大勇没有别人。
“小姐!”窗户下黑漆漆的看不清人,但是声音幼清却听的非常清楚,她激动不已,“你回来了?!快进来说话!”她话落就探头出去,果然就看到窗根底下蹲着个人影,她轻声重复道,“你进来说话,我有许多事要问你。”
路大勇应了一声,接着却半晌没有再发出声音,幼清一怔,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路大勇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幼清就觉得不对劲,“你等我一下。”她提着裙子趿着鞋子就往外头跑,采芩追过来小声道,“小姐您怎么了。”
幼清没空和她解释,披着头发一路出了院子门跑到后面的夹道里头:“路大勇。”她跑过去,就看见路大勇就半坐在地上,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她心里砰砰的跳过去扶着路大勇的胳膊,“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我去请郎中来。”
“不…不用。”路大勇抬起头来,声音显得很虚弱,“只是一点小伤,没事。”
怎么会是小伤,血腥味这么浓,幼清扶着他起来:“你能不能走,先去我房里坐会儿,我这就让人去请郎中来。”她的手碰到路大勇的胳膊,立刻就感觉手上湿漉漉的,她惊的抬起手来,就看见自己的手心已经猩红一片,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伤到哪里了,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