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了宋弈的一个优点。
幼清失笑,很想问问宋弈,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这里是他的秘密吧,他就这么不设防的让她知道吗?
幼清望着宋弈。
“爷!”阿古带着小斯模样的人端着两个大托盘进来,“菜做好了,今儿可是用心永爱烹制的,包您和夫人用的满意。”
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的啊,幼清笑望着一碟一碟摆在桌上的菜。
“这是生菜!”阿古和幼清介绍,“把上面的甜酱拌一拌就可以吃。”又指着另外一盘,“这是羊骨…”,“这是牛骨…”“这是虫草鸡汤…”林林总总一共是六盘菜,外加她一直“称赞”的牛肉。
“辛苦你了。”幼清笑看着阿古,她知道一会儿会有人来送饭菜,所以帷冒并未摘,这会儿也不必顾忌,阿古闻言回道,“那你们慢用,属下告退!”说着,出了门。
幼清摘了帷冒,托着下巴望着菜发呆,宋弈在桌边的净手盘里净了手,挽了袖子,露出一截好看的手腕来,长长的手指捏着银制的叉子,缓缓的伴着阿古说的那盘生菜,又放了叉子捡了刀,不疾不徐的切着那盘子整块的牛肉。
切的小小的,每一块都差不多。
宋弈的姿势很好看,举刀落叉像是在做一件精细的工艺品,有种从容不迫之感,能让人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沉淀下来,不骄不躁,清贵华美。
“傻丫头。”宋弈用下颌点了点她面前的菜,“望着我就能吃饱?”
幼清一愣,笑着道:“嗯,饱了眼福!”
宋弈轻轻小了起来,将他切好的牛肉摆在幼清面前,又递了刀叉给她,道:“吃吧!”说完,在一边拿了湿帕子擦了擦手指,望着幼清吃东西,“不过不可以贪嘴,免得挤食。”然后就望着幼清吃东西。
她又不是真的孩子,怎么会贪嘴!幼清几乎是在他的注视中煎熬的吃完,她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想去净房。”她葵水在身上,又出来一个上午,实在有些难受…
“在门外。”宋弈起身又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出门指着隔壁的一间,道,“这里!”然后他就站在了门口。
幼清回头看他,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就硬着头皮进去…刚整理好衣裳,忽然身后就听到一个女声道:“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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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别字什么的是硬伤!
另,这两天更新的字数上每次都会少个一两百字,我记着哈,以后还回来,要不然你们正常订阅就亏了好几百字了。群啵一个!
121 仗势
幼清看着她身后的女子,微微一愣,才想起来是方才在楼下说话的那个女子。
她个子很高,约莫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眉骨有点高所以一双眼睛陷在眼窝中,虽大却有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冷厉,如今的神色也说不上友好,紧盯着她的眼神,略带着轻蔑。
尽管如此,幼清还是朝着对方善意笑了笑,客气的道:“你好!”这里是望月楼,她初来乍道,能不得罪谁就尽量友善一些,更何况,他们还是宋弈的属下,她没有必要因为别人不喜欢她就争锋相对。
女子似笑非笑打量着幼清,语气尖锐的道:“也不过如此!”话落退后了几步,从头至脚的像是打量货物似的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幼清。
幼清凝眉,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你凭什么嫁给爷?”女子抱着臂,不服气的道,“听说你的出身也不怎么样,你凭什么嫁给爷?!”
这些事她没有必要和别人解释,幼清微微一笑,道:“先走一步,失陪!”便朝外面走去,没想到对方竟极快的走了几步将她拦住,挑眉道:“不准走,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这个你要去问你们的爷了。”幼清顿时失去了耐心,凝眉看着她,语气也冷了下来,“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话落,又道,“让开!”
“呵!”女子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幼清的态度这么强硬,她讥笑着道,“还挺有傲骨的。”一顿举起了拳头朝幼清挥了挥,“不过,在这里,我们凭的是这个说话,有能力能对爷有用的人才有资格骄傲,你有什么用?对爷有什么价值?凭什么对我这样!”一副,咱们试试拳脚的意思。
她是觉得她没什么能让宋弈刮目相看的地方,所以宋弈娶她必定是看中了她什么?所以…她就理应和她们一样,是宋弈的属下,为宋弈办事,想要得到尊重想要傲视别人,就要有值得宋弈看重之处,对宋弈有用!若没有这些那就要靠拳头说话了,她当然没有!
幼清嘲讽的笑了笑,若真的是这样,她还真的没有对宋弈有价值之处。
“我再重复一次。”幼清冷了脸,不想和她做无谓的纠缠,“你若有疑问可以去问宋弈!”直呼宋弈的大名。
女子逼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幼清:“我根本不用去问爷,你不过就是个落魄的方家小姐,父亲被家族赶了出去,如今充军在延绥,而你寄养在姑母家中,除了有几分姿色之外,一无是处,我说的对不对?!”她说了顿了顿,又道,“一定是你勾引爷的。爷从来不提成亲,我们都知道他无意于儿女情长,若非你勾引,爷不可能成亲…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啪的一声,幼清抬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对方怔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她没有想到这么个柔柔弱弱又没有武艺的女子会动粗,或者说,就算对方动粗她也不怕她,一个闺中小姐能有什么能力!
可是幼清动手了,她所料不及的吃了一巴掌。
她下意识的抬手就朝幼清反击过去!
幼清站着没动,昂着头冷笑着道:“你敢?”她挑着眉,“你义正言辞的质疑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你不是说这里是拳头说话的,可为什么和我打嘴仗呢?”她说着一顿不等对方反驳,又道,“因为你知道,宋弈在外面,你不敢动我。而我,也很明确的告诉,我敢打你,也是因为他在外面!”她站在这里是因为宋弈,为什么不能仗着宋弈打一些无事生非令她厌恶的人!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女子眯着眼睛,眼中露出杀气,“我跟着爷六年,你才认识她多久?你以为你是谁,真是自大!”却还是没有动手。
对于宋弈来说,她是不是比她重要,这个幼清并不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她现在是宋弈的妻子,想必宋弈不会为了一巴掌,就将她这个才成婚一天的妻子怎么样吧!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幼清凝眉,很不耐烦的道,“我做的事我从不否认,你可以理直气壮的出去告诉他,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的。”话落,绕开女子就朝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女子气的脸色发白,抬脚几步走了过去,怒火中烧的拳头带着风呼呼的就朝幼清的后背挥了过去…
就在这时,宋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门口,幼清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来的…他身形很快,手臂一伸一带她的人就已经在宋弈的怀中,不等她站稳,就听到身后的女子一声闷哼,蹬蹬的退后了几步才捂着手臂站稳。
幼清惊了一跳。
“吓的了。”宋弈看也不看对方,只凝眉低头看着幼清,满目的担心,“有没有受伤?”
幼清也望着他,就想到刚才那位女子说的话,朝着宋弈露出个放心的笑容,低声道:“没有受伤。”又道,“是我打她了,她没有伤着我!”
宋弈眉峰微挑,似乎也很惊讶幼清这么个小小的人,敢和别人动手。
“她讥讽我父亲。”幼清神色淡淡的,和宋弈合盘相告,理直气壮的道,“所以我我就仗着你的势打了她一个耳光!”
宋弈一愣,望着幼清,她没有露出惊恐或害怕的表情,也没有因为气愤而顺势告状或者摆出弱不禁风泪眼婆娑的小女儿之态,就这么冷冷静静的和他叙述着她打人了,本来她是没有胆子的,但是因为仗着她的势,所以毫不犹豫的打了对方!
宋弈想到了一个不大贴切的成语,狗仗人势!
不过,他很喜欢只仗着他势的小狗,还是只理直气壮声势强硬的小狗,那么的讨喜!
宋弈第一次觉得,因为他的存在让一个人可以横行霸道不讲道理,是一种很惊喜的体验,他搂着幼清低头看了她半天,扬着的是眉,明亮的是眼睛,无辜的是嘴角,他欢喜的看着她,继而笑了起来,笑声爽朗,神情愉悦!
这件事有这么好笑吗?幼清凝眉,略推了推宋弈朝后退了几步,有些窘迫的低声道:“喂!你别笑了。”
“真是傻丫头。”宋弈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怕,有我在!”
幼清昂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宋弈又道:“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反正是他的桃花,她也不知道那女子和宋弈之间到底有什么,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好了,幼清乖巧的应是,提着裙子出了净房的门。
“元瑶!”宋弈望着那个女子,波澜不兴的道,“你自己去领罚,下一次若再犯,便自行离去吧!”
元瑶方才那一拳被宋弈接了,她扶着发麻的手臂,眼角通红…并非是因为手臂的疼痛,她们行走在外受伤是常有的事,这点伤她不放在眼中,她气的是宋弈对幼清的态度,那样温和专注的对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神情,她这整整六年,都不曾在宋弈脸上看见过,她曾经以为宋弈不会,没想到…
宋弈的温润是浮在表面的,若不了解的他的人,只会当他是个脾气好,好相处的人,可是他们却知道,宋弈的冷和狠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他若不狠,没有能力,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比如老安,宋弈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漕帮赫赫有名的三当家,专门拿着帮里的银子在外头打理生意,后来他也因为生意和宋弈有了冲突,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不打不相识,自此以后老安就死心塌地的为宋弈办事。
这个望月楼,就是老安监办起来的。
她也是,她家的武馆曾名动陕西,她和几个哥哥也自小习武,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人比武,甚至还仗着身手好硬闯过西域沙迦帮的堂会,搅的他们鸡飞狗跳,他们才乘兴而归!
元瑶想到这里越加的不服气,她武艺好,家中在江湖上也有名望和地位,她也可以因此帮宋弈做很多事,而那个方幼清呢,什么都不会:“爷!”她托着手臂大声道,“我不服!”
宋弈根本看也不看她,抬脚出了门,对闻声赶过来的方徊道:“让她去跟戴望舒一起刷碗!”
“爷!”方徊飞快的看了眼元瑶,欲言又止,元瑶和戴望舒不同,戴望舒是楼里出身,而元瑶是陕西谭氏的子弟,他不是怕谭氏,区区一个谭氏百来号人的武馆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他只是不想意外惹个什么事出来添烦,“她刚才其实有所收敛的。”元瑶刚才出的那拳,他虽然没有看见,但是以元瑶自己受伤的情况来看,出拳应该不重,若不然爷那一招借力回力,她就不该只是这点轻伤了。
这些宋弈当然知道,他淡淡的道:“在我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话落,人便离开了。
方徊浑身一怔,继而失望又无奈的看着元瑶:“走吧!”谭氏的人要是不服,那就他跑一趟吧。
元瑶眉头紧蹙,托着手臂,目光灼灼的看着方徊,“他为了一个狐狸精处罚我,他这是被迷了心智了!”
“住口!”方徊道,“你平日冲动吃点小亏也就罢了,今儿竟然惹到爷的头上来了。夫人再没有武功,再没有显赫的出身,可她也是夫人。还有,你不要忘了,她和爷昨天才成亲,你现在质疑她不尊重她,你这是不给她的面子?你分明就是落爷的脸!”莫说是爷,就是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哪怕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在外人面前,也不可能让人落自己妻子的面子。
夫妻一体一荣共荣。
“更何况。”方徊道,“我看爷对夫人可不简单,你不要拿咱们那一套有价值无价值的理论去衡量,要不然,最后你若丢了性命,那也是活该!”说完,不等元瑶反驳,拖着她就走,“去吧,望舒这下可轻松了,她的碗有人刷了!”她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方徊。”元瑶不服气,一直积在眼底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爷理论,我要把话说清楚。”
方徊根本不理她,让元瑶去找爷理论?那岂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幼清见宋弈回来,低声道:“你还没有事?若是没有事我们就回去吧!”这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像元瑶这样的女子,她可不想待在这里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元瑶她能仗着宋弈的胆子糊弄一下,下一次呢,若是对方再狠辣点或者宋弈不在呢…
“好!”宋弈知道她不高兴,所以并不强求她,轻声道,“我们去通惠河边走走吧。”
离开这里就好了,幼清点了点头起身,任由宋弈牵了她的手出了雅间,门外江淮和一个长的和他极像但更加冷硬不苟言笑的男子也跟了过来,宋弈便和幼清介绍道:“这是江淮,你见过的。”又指着另一个,“这是他的孪生弟弟,江泰!”
江淮笑着朝幼清抱拳,算是正是认过脸了,而江泰则是垂着眼帘目不斜视的低头行礼。
“爷!”老安赶了过来,又看看幼清,突然在宋弈面前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没有统领好。”又飞快的撇了眼幼清,“夫人没有受伤吧?”要是让夫人在这里受了伤,那他这条老命怕是保不住了。
宋弈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幼清。
幼清挑眉,这是你的手下,你看着我做什么,再说,事情和老安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心头腹诽了几句,又怕宋弈罚无辜的人,索性开口道:“我没事,你请起来。”幼清话落,宋弈才开口道,“夫人既这么说了,你便忙去吧!”
这是在给她做好人的机会吗?幼清看着宋弈,刚才在楼下时他和这些人有说有笑气氛随和融洽,她以为宋弈就真的和大家像兄弟朋友这样,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不近人情的一面!
不过也对,无规矩不成方圆,他能让这么多人服从自己,就必须有过硬的手段,更何况,这些人还都是在江湖走动的,向来看重的就是这些,而非是优柔寡断!
老安暗自松了一口气,爷让他管着京城的望月楼,是因为相信他,可是楼里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他很清楚,除了爷他们谁也不服气谁,谁也管不住望月楼,也包括他自己。
元瑶也好,望舒也好,都是个例子,爷说的对,你在这里,就要服从这里的规矩,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他又打量了一眼幼清,爷向来不露喜好,这和他在朝中为官也有关系,不过这一次恐怕是要例外了…这位夫人不简单!
幼清想来对事不对人,更何况,这件事和老安没有关系,她微笑着道:“你们这里有你们这里的规矩,我不懂这些…不过,不管规矩如何,总抹不开人情,往后你们若得空,常去家中走动…饭菜自然没有这里的味道好,但总是多了一分家的味道!”
是个磊落不拖泥带水的性子,老安笑着点头,回道:“只要夫人不嫌我们闹腾,我们一定去!”话落,这才缓缓退了下去。
宋弈朝幼清笑笑,带着她望楼梯走,边走边道:“周芳也在这里,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周芳将胡泉送回京城后就没有再回薛府,她还没来得及问宋弈一声,道:“她现在怎么样?是又回这里当差了吗?”
“望舒病了。”宋弈漫不经心的道,“她回来照顾她几日,过些日子还去你身边当差!”
望舒?戴望舒吗?幼清皱了皱眉,问道:“她这么会病了,是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病了。”宋弈说完,两个人已经到了楼下,就见周芳扶着戴望舒正站在后院里,周芳穿着件墨黑的素面比甲,人比以前略黑瘦了一些,反观戴望舒到过的还好,人白胖了一些,但是神色有些萎靡,也没有了以前的张扬。
像一只被拔了牙齿的老虎。
周芳和戴望舒在院子里跪了下来:“属下见过爷,见过夫人!”戴望舒说完飞快的扫了幼清一眼,没想到当初在通州的那个小姑娘,最后竟成了夫人!
“起来吧”宋弈微微颔首,看向戴望舒,“说是病了,大夫如何说?”
戴望舒垂着头,低声道:“小病,劳爷挂心了!”
宋弈嗯了一声没有再问,又和周芳道:“她好了,你便回去当差吧!”
“是!”周芳应是,看向幼清,道,“请夫人宽恕十日,十日后奴婢定当回去向您请罪!”
幼清没有什么可怪罪周芳的地方,她护着胡泉自徐州到山东,一路吃了那么多的苦,她还没有谢她呢,不由道:“是我该歇歇你,你不用着急,好好照顾她,我那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话落,朝戴望舒笑了笑,“你好好养病,若有需要就去三井坊找我。”
戴望舒一怔,垂了眼睛疏离的道:“是!”
周芳扯了扯戴望舒的衣袖,提醒她不要对幼清这样。
戴望舒皱眉,不理她!
幼清并不介意,她又不是想真的在这里镇住谁,更何况,戴望舒对她来说只是个见了几次的陌生人,她对自己什么态度,根本不重要。
“走吧!”宋弈带着幼清往外走,幼清由宋弈牵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周芳,朝她点了点头,才出了门!
采芩和绿珠从两面迎了过来。
望月楼又恢复到那个安静,普通的两层小楼!
两个人上了马车,宋弈就笑眯眯的看着她:“生气了?”又隔着炕几微倾了身体,眼神中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唔。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那好!”幼清忽略他的眼神,望着他微勾的唇角道,“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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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章好多错别字,好恶心。我早上依着安应子的提示修改过了…要是看的不爽可以回去再扫一眼…我换了新电脑,输入法没有记忆,所以好多同音不同字的错别字和漏字。真的抱歉!
122 是谁
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宋弈神态轻松的在车壁上靠了下来,左腿微曲,手就很自然的搭在膝上,随着马车颠簸的频率轻轻摆着,他望着幼清,对面的小丫头正很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他顿时笑了起来,回道:“你这么一问,倒让我也好奇起来…我是什么人,还真是不好说!”
不好说?不知道为什么,幼清就是相信他不是故意避开这个问题,而是,他真的说不清楚自己是谁,不过,这样却也能说明,不管如今他有多少个身份,但却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所以他才这样回答。
幼清点点头,这个问题算是结束了。
她这是相信他了?宋弈望着幼清露出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惊讶,毫无条件想都没有想的就相信他了吗?不等宋弈开口,幼清已经接着道:“那望月楼呢,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都是江湖上行走的朋友,老安曾是漕帮的三当家,专门负责打理漕帮的生意,方徊是金陵人士,祖上曾是前朝的开国功勋,显赫一时,本朝初始家族没落后,他自幼随父亲习武,后因家族旧怨得罪了润州的镇龙帮,我无意中帮了他,他们两人都是我初到江南时相识的。”宋弈顿了顿又道,“阿古则是龟兹人,先帝助龟兹王建新龟兹时,阿古的祖父便随着乡邻四处迁徙,景隆十五年龟慈王突然离世,本国内战乱不断,彼时圣上初登基,曾派兵去往龟兹,阿古便是那时候到的中原,机缘巧合认识了他的师傅习得武艺,游走在各处做一些杀人越货的买卖…”又道,“周芳和望舒曾是一个杂耍班子的徒弟,原就有些底子,我便收了他们留在身边。”他大略的将幼清今天所见过的人介绍了一遍。
宋弈说的波澜不惊,好像这些人都只是在街上行走的普通百姓,大家因为在一个酒楼吃酒兴起时结交了一番而已,可是,他说的这些人天南地北,来路大有不同,抛开周芳和望舒不谈,这些人各个身手不凡,便是独立行走江湖中也不难出头的,尤其是老安,还曾是漕帮的三当家,漕帮的手早就从运河伸了出来,各色的买卖行业他们几乎都有涉及,帮中的人数也是数以千计,这样一个大帮派中的三当家,地位可想而知,可他却愿意跟着宋弈做个掌柜而舍弃了原来的一切!
五六年前,当时宋弈才多大。
凭什么令这么多人信服他,跟随他,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本该像薛潋那样肆意飞扬的少年,行走在各地,他在做到这些时曾吃多少的苦?!
幼清震惊的无以复加。
“我早年曾做过许多生意。”宋弈淡淡的道,“决定安心读书科考后才关了别的买卖,在陕西和京城各开了一家望月楼,将大家都安排在里面!”又无奈的笑笑,“如今只做些小生意,偶有江湖帮派之争时他们会出面协调一下,不过,这些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太过屈才了。”
偶有帮派之争,找他们解决?这话不过点到为止,江湖帮派因为利益争夺是常有的事,那些个故事话本中也常写这样的场面,但是那是人家的私事,他们为什么来请望月楼的人解决呢,这就足以说明他们这些人在江湖中的地位非同寻常,幼清根据宋弈话中的意思推论着,越想越觉得惊讶…
若真是这样,那老安丢开漕帮的三当家不做,除了信服宋弈外,这个原因大约也要算作在内。
一个漕帮的三当家,虽名震江湖,可毕竟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而望月楼对外的掌柜和老板,对于他来说,所谓的江湖地位却已是不同了。
“你怎么会有时间做这么多事?”幼清惊讶的不得了,毫不掩饰对宋弈的钦佩,“你不是还要读书吗,人家寒窗十年足不出户,你不但要做买卖还要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你怎么做到的。”
宋弈一向不在乎名头,他要的是实惠,实实在在的对他有利的结果而已,所以别人如何看他评价他,他根本不放在眼中,可是幼清眼中毫不掩饰的不可思议和佩服,令他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他微翘着嘴角,甚至露出得意的样子来,回道:“不过读书,如何需十年的功夫,那些刻苦的约莫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吧。”
他这话说的太傲气了,幼清也知道他有着打趣的意思,可她却笑不出来。别人不知道但是薛蔼算是聪明有悟性的,可就连他也花了那么多年才高中…就算宋弈目中无人傲视别人,他也觉得他有这个资本。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做到那么多的事,又有几个人在做了那么多事以后说要考取功名就立刻关了生意,读了几回书就一路过关斩将的中了进士!
她叹了口气,望着宋弈迟疑的道:“那,你为什么要平反舞弊案?”她很害怕宋弈又会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经历来。
“这倒不复杂。”宋弈提着茶壶给幼清续茶,风轻云淡的道,“因为一段年少时的恩情罢了!”
因为恩情?是因为宋阁老?幼清做过很多猜想,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弈做这么多,只是因为年少时的报恩:“所以,你关了生意来而走仕途?”
“不全因为这件事。”宋弈轻笑着望着幼清,笑道,“还有什么好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