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高兴的让采芩将东西收起来,望着路大勇和胡泉道:“这一趟真的辛苦你们了,还经历了生死!”路大勇笑了起来,“小人没什么,就是胡泉,九死一生让他吃苦了。”
胡泉摆着手:“为小姐办事受点苦是应该的,更何况我托小姐的福也好好的回来了,这些都是阅历,我可有和他们吹谈一番呢。”他说着一顿,又道,“还有一路上的见闻和经历,若非走这一趟,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
幼清欣慰,笑着道递给胡泉一个荷包:“一年不在家中你老子和娘也急的不得了,家里少了你这么个劳力,也少了人帮衬,这些钱你拿回去,是留着将来娶媳妇,还是补身子都随你支配。”
胡泉惊的站起来:“小姐,我走之前您就给了我银子的,我也没为您做什么,小人实在惭愧!”又红着脸道,“小人年纪还小,也不想这么早成亲,所以…所以现在用不上钱。”
幼清把钱给路大勇朝他大了颜色,路大勇接了过来一把塞进胡泉的怀里:“小姐给的你就拿着,不是还要给周姑娘买身衣裳吗,你有钱吗。”
胡泉难得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幼清一愣,不明白路大勇的意思,倒是想起周芳来:“你们回来了,她人呢,怎么没有一起。”
“周姑娘说她要去办点事,太晚就不回来了,明天一早就进府,让小人给您带个话,没想到小人一激动竟给忘了。”胡泉忙着解释,“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约莫是要紧事。”
应该去给宋弈回话了,幼清不再计较这些,颔首道:“路大哥去陕西后,你随着周芳在临清养伤?都是她照顾你的吗。”
“是!”胡泉回道,“若非周姑娘,我这条小命怕真要交给阎王了,我倒是没什么,让小姐白担心一场是真的过意不去。”他微微一顿,又道,“小人…小人在路上因为晕车,吐了好几次,还将周姑娘的裙子弄脏了,实在不好意思,所以就想攒钱给她买几条裙子。”
幼清眉梢一挑,微微笑道:“那你可要细细挑才好。”
胡泉红着脸点头,又看看路大勇,他知道路大勇约莫还有舅老爷的事情要和幼清说,便道:“小人还没有回家,我爹也不知道我回来了,我想回去看看。”
幼清点点头:“去吧。”又对绿珠道,“送胡泉出去。”
绿珠陪着胡泉出去,路大勇就说起延绥的事情来:“老爷住的地方翻新过,地龙也暖和的很,冬天一连下了好几场雪,老爷都没有冷着冻着。”又道,“小人到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老爷家里头的年货也备齐了,两个灶上婆子也周到的很,一个护卫我也见到了,不但武艺不错,为人也是老实守成的。”
这些都是宋弈去的那一趟安排的,幼清没有说话,路大勇又道:“小人在那边住了三个月,每天陪着老爷出入,他早上卯时出门去学馆,午时就放官后再去卫所做账房的事,统计算账虽有些繁琐,但老爷做的也很得心应手。几个同僚对他也很尊敬。”
父亲是有才能的,当初刚到延平时,前一任的马大人留了一堆烂摊子,甚至有衙役聚众在衙门口闹事,父亲到后不分昼夜的将案件审理出来,有整顿了衙役,不过三个月,就将延平府衙焕然一新。
“你没和父亲说我们在做什么吧?”幼清望着路大勇,路大勇回道,“没有,老爷说宋大人已经不在了,当年的事情也过去了,他命中该如此他也不怪任何人,就这么在延绥老死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小人一听他这么说,就半句不敢提翻案的事了。”
幼清松了口气,颔首道:“父亲是怕他的情绪影响到你,不说最好,等事成后他自然就知道了。”
路大勇点头应是,想起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婚事,问道:“…他们说您定亲了,还是和宋大人?”
“嗯。”幼清不瞒路大勇,回道,“今天还在讨论婚期的事情,可能七八月就要出阁,到时候你是想和我一起过去,还是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不用考虑,路大勇答道:“若是那边的宅子好安置我们,那小人肯定是想跟着您去的,哪怕给您赶车小人也高兴,若是不方便,那小人就继续留在这里,您有什么事就派人回来说一声。”
没什么好安排不好安排的,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规矩,小家庭有家庭的随意,她笑道:“那你就跟着我过去,我会去和姑母说。还有胡泉那边,你也问问,若是愿意,他们一家子跟着去,到时候他们是想去铺子里做事,还是想去打理庄子,任由他们挑选!”
路大勇点着头,心里却忍不住好奇,他走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姐怎么会和宋大人定亲了呢。
一会儿他要好好问问尘泥。
揣着心事路大勇去了外院,幼清则心情愉快的梳洗坐在床上,又将卢恩充的诗词拿出来读了读,其中有几首她觉得还不错,虽内涵不深但却朗朗上口,但有的却显得生涩难读,意思也模糊的很。
“等有机会给宋大人看看。”她把东西包起来让采芩放好,踏踏实实的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安稳觉。
五月二十,郭老夫人正式上门请期,也将宋弈拟出的礼单交给了薛老太太,薛老太太漫不经心的翻开来看,顿时目瞪口呆…当时祝休德娶薛思琴时是三十二抬的聘礼,这其中还有些是方氏私下里贴进去的,一来是给祝休德充门面,但里头有什么东西,礼单她是看过的也都心知肚明。二来也是抬自家女儿的身份,而薛思琴陪嫁则是三十六抬,至于方氏私下里贴进去多少她是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宋弈的家世和祝士林不相上下,他们不在乎银子不银子的事,所以在这些事从来不计较,她听郭老夫人说三十二抬也没有多想,毕竟一家的姐妹,能不越过就不越过,可是这礼单上的东西都是怎么回事。
什么长沙窑的红地绿彩狮子戏球宝瓶四对,什么定窑的白釉青花松鹿纹碗六套,革丝十六匹,妆花缎正红,芙蓉四色各十六匹…这些东西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手笔的一次拿出这么多来。
这个宋九歌到底什么来路,一个月俸禄几十担米赁着宅子住的七品文官,竟能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来娶媳妇?
他的家世也不出众啊。
莫不又是方氏私下里贴的吧?可方氏也不至于这么大手笔的贴,当初祝休德可没有这些东西,想到这里薛老太太朝方氏看去,方氏也正暗暗心惊朝她摇了摇头。
虽只是三十二台,可这是实打实的三十二抬啊。
方氏暗暗算着幼清的陪嫁,算着再添些东西进去。
“日期的事…”薛老太太不想叫郭老夫人看出来,收了礼单,笑道,“定在七月十八,是不是太近了些?”
郭老夫人来了几趟,早就知道薛家这位老太太是什么人,顿时不软不硬的道,“既是提前了,索性就早些,不是说三井坊那边的家具三月就送去了吗,这些大件都备齐了,小的东西想必薛太太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若是有些急的不够添的,你们和我说,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叫人淘箩去。”像一些镜子,手炉啊,当下人成亲都愿意定些时兴的,但有的时候临时去买却又不好搜罗,就想要人面手段了。
“不用,不用。”方氏哪敢劳驾郭老夫人,“不瞒您说,当初给她们大家备嫁妆时,我就一样备了四份,家里四个女儿,一个不落,如今只要点算出来一一装点着再额外添补一些,就成了。”现在是五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约莫是来得及的。
方氏不由暗暗叹气,若是别的人做媒她还能不软不硬的顶一句,可郭老夫人坐在这里,她就是有苦也诉不出来。
郭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日子就定在这一天了,嫁衣我也早就和文绣坊打了招呼,七月初你们派人去取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氏就生出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等送走郭老夫人,薛老太太就拉了脸和方氏道:“嫁衣你怎么不事先安排周到,竟让她去打招呼,这算个是没事儿,传出去别人还以为致远怎么苛待这个表侄女。”
方氏哭笑不得,只得和陆妈妈连着几天将幼清的嫁妆清算出来,又派着人四处添补东西,京城寻不到甚至还去了真定永平去找,还找到薛镇弘在江南寻了几匹那边新出的杭绸。
脚不沾地的忙到七月头,才堪堪将三十六抬的嫁妆准备齐全,她松了口气摇着扇子和陆妈妈诉苦:“还好天气渐渐凉爽下来,要是他们把婚期定在六月,我们岂不是要顶着大太阳送幼清出阁。”这家里宴请,上午做的菜到下午味道就变了。
“可见宋大人是真的着急,听说他这段时间也忙的很,身边也没个帮衬的,吩咐自己的常随东奔西走的备东西。”几个男人懂什么,陆妈妈笑道,“咱们好歹一家子人在忙,总算是轻松些。”又道,“这一回连着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嫁妆也备好了,将来也轻松些了。”薛镇世不管这个女儿了,薛老太太又将她养在自己身边,到时候婚事只怕还要她们操心。
索性一起置办了,那孩子也是可怜的,方氏靠在大迎枕上吁了口气,问道:“幼清在做什么?”
“一早上和二小姐去三井坊了,豪哥七月底办百日宴,亲家太太也要到,方表小姐说是去帮大小姐照顾豪哥!”陆妈妈说着给方氏斟了杯茶,方氏笑着道,“瞧我,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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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进入第二卷了,话说,不知不觉已经八十几万字了,开文也有好几个月了,时间过的太快了…
明天大婚!
PS:我周一出去旅游,一周的时间,我不会断更,但是因为码字速度太慢,实在是存不了稿子,所以我只能每天凌晨爬起来写,写多少算多少,还请谅解。
最后,祝大家端午安康,多吃点粽子哈!
117 出阁
幼清坐在智袖院的炕上,望着底下站着的两房陪房。
一房是牛毡带着婆子和胡泉以及七岁的次子胡清,另一房她不大熟悉,是从庄子里上来的,当家的姓周,名叫周桂,年纪在三十几岁,一双手上满是老茧,长的很老实的样子,身边跟着的是他的媳妇和两女一儿!
她一共是两个陪嫁的庄子,一个在大兴,是方氏早年买的二百亩的沙田四百亩的水田,另一处在怀柔就是路大勇早先待的地方,方氏也给了她,统共两百四十几亩的水田!
铺子只有一间铺子如今租给别人做杂货生意,离东直门不算太远,每个月有几两银子的租金,她若是不想做买卖,倒不用人打理。
陪嫁的丫头就现在房里的四个丫头,仆妇则从外院挑了四个,灶上的婆子也是四个,她早上已经见过了,只是她房里的妈妈有些不大好办,现在府里办事周全老道的,就只有陆妈妈和周长贵家的,方氏原想让陆妈妈跟着她,她没有同意,方氏身边也离不开陆妈妈,最后只能让周长贵家的跟着过去,不算陪嫁,等将幼清身边调教出来几个得用的婆子她再回来。
“好了。我要说的也只有这些。”方氏望向幼清,“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幼清笑着摇头,来日方长,嫁过去什么境况她还不知道,说的好了像是空口说大话,说的不好反而吓着他们,更何况到时候两房—陪房除了胡泉会跟在她身边当差,别的人都是要去庄子里的:“人也都是认识的,往后有的是时间好好了解相处。”
方氏笑着颔首,和牛毡道:“那你去吧,这两天也收拾收拾,先将家里的东西送一些到大兴去,这么多年你在府里当差做的都是轻省活,这一去管着庄子不免嫌累,要多养养身子。”
牛毡受宠若惊,他虽在府里当差,可做的也都是粗活,若去庄子里只是种田他当然不高兴,可现在是去管着庄子帮着主家收租金,这样的差事对于他来说从前是想也不敢想的,就算是累点他也愿意做。
到时候自己种个两亩田,再养点鸡鸭鹅的牲畜,一年的收入可比在府里好多了,牛毡心里早就盘算过了,所以很高兴的应道:“能得主子看重,是我们几世里修来的福气,就算再苦我们也累的高兴。”
牛毡家的点头应是,忍不住拿眼睛去看幼清,她可是还记得当初春云的事情,好在胡泉算是在方表小姐面前活动开了,要不然她跟着陪嫁还真有点顾虑。
胡泉喜滋滋的,小姐说了,往后府里他就是管事,虽宅子小分内院外院的,姑爷的官位也不算高,可他总觉得早晚有一天,他也能做大府里的管事,往门口一站那些来求着办事官员纷纷巴结着把帖子奉上来,他也能跟着主子出入各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门府邸,做那个宰相门前的七品官。
“去吧!”方氏摆摆手,牛毡就带着儿女和周桂一起出了门,方氏转头望着幼清,道,“小丫头要不要再添几个,也不去外头买,省的还要调教,就在家里头选个四个带着,免得到时候采芩和绿珠嫁了人,你房里青黄不接的。”
“就两个人过日子,没有那么多事,还白养着人。”幼清笑着道,“宋大人的俸禄如何,家底如何我们可都不知道,能省就省点好了!”不过,宋弈的聘礼倒让她大吃了一惊,他是不是在外头有产业,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钱!
但是,这些事她可从来没有在薛思琴那边听说过!
“太太。”周长贵家的在外头喊了一声,紧接着进了暖阁,她手中提了个大红色包袱,笑眯眯的道,“嫁衣取回来了!”
方氏顿时高兴的道:“可检查过了,针线上没什么问题吧,打开来瞧瞧!”她的话刚说完,薛思琪和赵芫结伴而来,“嫁衣娶回来了?我们瞧瞧!”
周长贵家的将包袱摆在炕上解开,就露出里头正红色的吉服,衣襟上绣着并蒂莲,衣摆上是展翅欲飞的锦鸡,裙子上绣着的是金熠熠的凤翎,又精致又华贵…
“很好看。”薛思琪将霞披都开来,笑着和幼清道,“快穿上试试。幼清穿红色最好看了。”
幼清的脑海中就想到前一世她的那套嫁衣,是她一针一线花了近一年的功夫缝制出来的,那时候她包含了对未来的期待,没想到这一次成亲,却是在托的针线班子做出来,心情似乎也更加平静,少了少女出阁前的羞涩和不安。
“还是算了。”幼清笑着道,“这衣裳瞧着尺寸就很合适,我不试了,等哪天再穿好了。”
大家都以为她害羞,薛思琪更是打趣道:“你不先感受适应一下,我怕你那天紧张的连路都不会走。”不等幼清说话,赵芫就道,“有你大哥背着,不会走就不会走呗。”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氏让周长贵家的把衣裳送去青岚苑,又交代她:“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往后要两边跑,就辛苦你了。”周长贵是府里的管事,小芽儿也在智袖院当差,周长贵家的要见丈夫孩子还得回到这里来。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更何况是这样大喜的事情,奴婢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会辛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重新系上,“那奴婢就先把衣裳送过去。”
方氏微微颔首。
薛思琪在一边忍着笑,幼清忍不住道:“二姐不必笑我,我可等着你出嫁的那天呢。”
“你敢说我。”薛思琪昂着头,一副不怕你奚落的样子,“那你也别这么着急嫁啊,我这个姐姐还在闺中,你反而先迫不及待的飞出去了!”
大家都笑着,方氏拍着薛思琪:“不准这样说妹妹,她本来就害羞,你还拿这事儿打趣她。”话落,又看着赵芫道,“听说季行中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赵芫脸色一僵,有些心虚的回道:“没什么事,就是忘了点东西,回来拿。”其实是她小日子来了,从昨天夜里到今儿早上都有不舒服,薛霭不放心她,中午才回来看看,还说要请大夫来,她臊不行劝了半天才让他没有请大夫。
小夫妻能恩爱,方氏当然高兴,就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幼清晚上躺在床上,看着挂在屏风上的大红喜服发呆,怎么也睡不着,尽管什么都想好了,可一想到她要成亲了,会再次坐上花轿和另一个男人从此结伴生活,彼此以夫妻相待时就忍不住有些茫然…
徐鄂的性子看似张牙舞爪,可只要找到他的软肋,顺着毛抹,就非常的好相处,她也很快找到两个人之间舒服自然的相处方式,可是宋弈呢…他有成算,聪明,性子看似温润却是外柔内刚的样子,她真的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和他和谐的相处。
幼清叹了口气坐了起来,走到屏风旁边伸手抚摸着衣服上凸起的花纹,眼角微涩…两世里,父亲都没有看到她穿嫁衣的样子,父亲心里也不好受吧,他说他亏欠自己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教导她,也就没有资格谈什么父母之命,他说这话时是怎样的心情,她能想象的得到!
幼清捧着嫁衣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凄楚,彷徨,无措,所有的情绪都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这些情绪好像一直潜藏在她身体中的某一个角落里,像是恶魔一般吞噬着她的自信,让她恐惧,像是最初最真的那个方幼清,胆小的,懦弱的,令她厌恶!
月光自窗棂里挤进来,将地面割成一道一道的痕迹,像个巨大的笼子,罩在房间里,让里面的人进不去,外面的人也难进来…像隔着万重千山。
过了许久,幼清抬起头来,吉服被她揉的皱皱的,泪痕染在上头,没了方才的惊艳却令她多了一份踏实,她踮着脚将衣服重新挂好,用手抚了抚自言自语道:“已经越来越好了,你还怕什么呢!”
是啊,事情已经往好的方面发展,她有宋弈的相助,总比她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强很多很多。
“小姐。”采芩见房里有走动的声音,便推门进来,见幼清正站在窗口发呆,她微微一愣道,“您怎么了。”
幼清转头望着采芩,微微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伤春悲秋罢了。”又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奴婢也睡不着。”采芩笑着扶着幼清坐在桌边,“听见您这里有声音就进来了,您是不是也睡不着,在想宋大人的事情吗。”
也不算想宋弈的事吧,幼清摇摇头,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你坐吧,我们说说话。”
采芩坐了下来,幼清道:“过去后,我房里的事情还是交给你打理,具体如何当值就还和现在一样,不同的是比现在多了一个人罢了。”又道,“外面的事就交给周妈妈和胡泉,路大哥负责府中的守卫吧,至于宋大人身边的几个护卫我们就不用再做多余的安排,想必他自己已经打算好了。”
采芩点着头,幼清又道:“灶上的事情就交给苗婆子好了,她擅长做淮扬菜,而裘妈妈则会一些江西的口味,也算是周全了。”她把未来的许多事情都想了一遍,“旁的事情暂时不用多做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于她来说,要紧的还是平反舞弊案,把父亲救回来后,一切都可以再做打算。
或许,她的生活也有变动,也未可知。
“奴婢知道了。”采芩点头道,“宋大人身边没有服侍的人,到时候少不得他那边要放两个,这个怎么办!”
幼清喝了口茶,回道:“这个不用担心,他已经买了几个下人,到时候都放在他房里伺候他就成了,要是还剩下的就负责院子里的洒扫,若没有多余的,就用我们带去的四个婆子。”
两个人过日子,其实说起来事情多也多的很,可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采芩一一记着,又道:“奴婢把您新做的那件芙蓉色的素面褙子放在外头了,到时候您换了吉服就穿那件吧,只是,姑爷那边没有准备!”别人家有长辈在,这些东西都不用操心的,可是宋弈一个人,她真怕她们过去后,那边一团乱。
幼清倒不担心这个,笑道:“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他自有办法的。”
“奴婢是睡不着,就忍不住胡思乱想的。”采芩笑了起来,起身给幼清重新整理的床铺,“您再睡会儿吧,明儿一天还有许多事,到晚上肯定是半夜就要起来,根本没法睡觉,您若是这样熬着,身体肯定吃不消的。”
哭了一顿,幼清觉得轻松多了,上了床沾了枕头便睡了个踏踏实实的觉,一直到日上三竿,采芩推着她起来她才醒,跟着方氏见请来的花娘,修了眉染了丹寇梳了头又用从西域传来的带着*的霜露捏拿了一番,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下来,薛思琪看着幼清眼睛发直,和赵芫道:“没想到那个花娘的手法这么好,就那么点功夫,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赵芫直笑,她出嫁的时候也请的花娘,虽和幼清不是一个人,但流程却是相似,现在京中流行女子出嫁前请花娘上门帮着收拾,说是能让新娘子变的光彩照人,她觉得也不算虚有其名。
幼清自己有些不适应,望着鲜艳的指甲,有些发愣。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薛潋隔着桌子朝幼清挤眼睛,等吃了饭他和幼清站在院子里嘀嘀咕咕道:“明天你要不要为难宋大人?我和赵子舟都想好了出什么题,他若是答不出来,就让他站在门口背《女戒》,若是答出来了就给他两大海碗的酒,喝完了才能进来!”话落,掩面得意的笑了起来。
幼清哭笑不得,回道:“我看你不过是来和我炫耀的,若是我不答应,你就不这样做了?”
“嘿嘿。”薛潋直笑,想着往后他就是宋弈的三舅哥了,“我…我还真有点打怵。”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既是打怵,你就老老实实的拴着门和他要红包吧,省的到时候为难不到他,反而让他倒打一耙!”她觉得宋弈还是能做的出来的,“再说,就算是答题作诗甚至吃酒,也肯定是有人代劳的,你费这个神做什么。”
薛潋若有所思,想了想道:“你别管了,反正到时候让赵子舟打前锋,我躲在后头!”话落,高高兴兴的走了。
幼清看着薛潋的欢快的背影直叹气,带着采芩和绿珠回了青岚苑,方氏随后而至,幼清看到她便知道她要做什么说什么,就遣了丫头红着陪着方氏坐着炕上,方氏握着她的手,道:“我原想再多留你两年,等你二姐出嫁了后再操办你的婚事,没想到你却赶在你二姐的前头。”她叹了口气,怜惜的摸了摸幼清的头,“当初你从福建过来,还是个青涩的小丫头,一转眼的功夫就要出嫁了,姑母也没有把你照顾好,反而是你处处替我想着,是姑母没有用…往后你自己过日子了,姑母就更加帮不上你什么了,但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和你姑父都在,你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不管对错我们都是护着你的。”
幼清眼角微红点着头,方氏又道:“这里是你的娘家,你要记着,知道不知道。”幼清性子独立,她怕她以后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自己忍着。
“嗯,我知道!”幼清的眼泪落了下来,前一世她出嫁是二太太过来和她说的闺房之事,姑母过来坐了一刻,看着她哭了一通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上天又重新给了她一次,让她和姑母能冰释前嫌,能从头再来,能像母女一样相处!
“这是十万两的银票,当初是你追回来的。”方氏拿了个鼓鼓的荷包出来,“你贴身放在身上,并不是让你防着什么人,但女子身边有钱心里也有底,以后若是不够用就回来找姑母,我没什么用但贴补你的银子还是有的。”
三十六抬紧紧实实的嫁妆,粗粗算算也要花去一万多两,加上薛老太太添的一千两,姑母面上添的八百里,私下里给的五千两,薛思琴面上添六百两,私下贴的一千两,甚至薛潋都要将自己存的几十两银子拿出来给她添箱,好像她嫁过去会受穷似的,幼清流着泪笑着接了方氏给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