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对高恒说的。
高恒说：“已经到了，说是在那边等着您了。”
刘又锋有些忐忑不安，偷偷看看唐域，男人很年轻，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懒散地靠着椅背，身上透着一股子矜贵和散漫。但刘又锋知道，唐域做事风格犀利，而且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换项目负责人，你不行你就退，换人上，没的说。
现在，唐域说要设计师改设计方案，直接放弃那家钉子户。
车在那栋钉子户门前停下，唐域缓慢地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推开车门下车，设计师迎上来，“唐总。”
唐域侧头，冷漠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钉子户，“直接说设计方案，避开这栋楼设计。”
站在门边偷听打探情况的钉子户一听，懵了。
……不是、不是要来给他们谈钱加钱的吗？？？
唐域神色淡漠，迈开长腿往前走，设计师已经做好了几个设计方案，跟在唐域身旁，一边比划现场，一边说改造方案。
前一天西安下过一场雨，这会儿地上有泥坑，唐域走了一圈，黑色手工皮鞋沾上了一丝泥土，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股子矜贵。
钉子户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他平常也看新闻，自然认出这是时光影业的CEO唐域，他听着设计师跟他说设计方案，他神色淡淡：“等图纸出来后，你还是直接跟负责人联系。”
设计师说：“好。”
刘又锋在旁边松了口气，抬手抹抹额头的汗。
差点以为要被开了。
唐域左手斜抄进裤兜，抬手看了下手腕的表，高恒在旁边问：“唐总，现在去剧组吗？”
有部电影在西安取景拍摄，唐域既然来了就顺便去剧组探个班，他刚抬脚，钉子户一个健步冲过来，站在他面前赔笑道：“唐总，唐总，我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上次给的价钱很合理了，我们搬，我们搬，马上就搬，你们不用改设计图……”
“哦？”唐域斜睨他一眼，冷淡道，“哪里合理？不是说你们家三代都住这里吗？舍不得这套房。”
“那那确实是这样。”钉子户被他看得心一慌，有些紧张：“但价钱合适……我们都同意了。”
他们就是想耗着，多拿点儿钱，现在他们说改设计图，那他们岂不是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唐域看了他一眼，声音格外冷清：“现在不是你同不同意，是我不同意。”他瞥了眼那栋钉子户，嘴角一勾，“留你这栋房子在这儿，估计也挺有意思，影响不大。”
话落，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走了。
高助理跟在身后，心想很久没看见唐总这么生气了。
刘又锋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琢磨不透唐域的意思，这是真要改设计图？他跟在身后，悄悄拉住高恒，低声问：“这个设计图不好改吧？这栋楼正好在正中央，如果不铲了，到时候拍戏很容易有穿帮镜头的啊……”
高恒笑了一下，说：“有个东西叫后期制作。唐总最讨厌那种给脸不要脸，给钱不要钱的人，之前给了让步他不要，那就一分多的也不会再给了，正常补偿款是多少就给多少，那钉子户要不要随他，不同意就改设计图，也别整什么不光明的手段，省得给人落把柄被曝出来影响公司。”
刘又锋愣了一下，说：“我懂了。”
钉子户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脸色发白，悔不当初，他看着商务车开走了，还懵在原地——
怎么会影响不大？
不是说这栋楼不铲除，拍戏会穿帮吗？
真的一分多的都不给了？？
……
时光影业会议室里，唐馨把选题报上去。
策划看了一眼，抬眸看她：“穿越剧？”
唐馨纠正他：“是时空穿越，两个不同时代人的穿越。”
策划皱了下眉：“你应该也了解，唐总不喜欢这类题材，前几年老唐总签下的就有几部，后来照着合约拍了，都扑了，这两年再没碰过这类题材。”
唐馨当然知道了，唐域跟大多数男人一样，喜欢的电影都很男人，军事片、战争片、刑侦片等，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做制片人，下那么大功夫要拍《反恐》了。
时光影业高票房的电影也是这一类，文艺片和爱情片票房都很一般。
可是，那类题材，她这辈子可能都写不出一个好的本子。
唐馨在纸上划了几笔，看向策划：“那也是前两年，说不定他改变想法了呢？”
“你可以找唐总说说啊，你不是跟他很熟吗？”有人轻笑了声。
唐馨抬眼看向黄思艺，面无表情道：“这话你跟唐总面前说说看。”
黄思艺脸色一黑，说：“本来就是，谁像你一样，有事没事就往楼上跑，套近乎还是怎么的……”她带着嘲讽的口吻道，“唐总是给明烛脸，不是给你。”
整个小组里，唐馨跟黄思艺最不对盘，每次开会都要吵几句，她资历比唐馨老，有个一两部热播剧。
唐馨脸色微变，气得要死，不动声色地把左手放到桌上，手上拿着手机，低下头，噼里啪啦地就开始打字：“我现在就问问唐总，是不是这样的。”
黄思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向她的手机，懵道：“什么？”
唐馨飞快地打字，低头说：“哦，我说我问问唐总，他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黄思艺脸色一白，急急忙忙站起来，不顾形象地扑过去，要抢唐馨的手机，“你别发！”
私底下吵架……
还带打小报告的？
还当面就说？？？
唐馨按住手机，跳起来躲开，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嫣然一笑：“已经发过去啦。”
作者有话要说：小富婆：唐爸爸，给不给我拍？
高助理：唐总最讨厌给脸不要脸，给钱不要钱的人。
这文可能有点抽风，一个车翻完到另一个车~
——
第7章
如果唐域给我发一串乱码，我大概会解读成一封情书。
看，暗恋的苦中作乐。
——《小富婆日记》
黄思艺脸彻底白了，她还趴在桌上，手费力地往前伸，僵在那里。
直到，策划看不过去了，别过脸提醒：“思艺，你穿的短裙……”
都要曝光了！
黄思艺慌忙起身，狠狠瞪了唐馨一眼，忽然想起什么，又怒气冲冲地绕过办公长桌跑过去，“你撤回！赶紧撤回！”唐总那么忙，一定没看到！
“为什么要撤？”唐馨把手机藏在背后，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看她，“你又没说什么，为什么怕他知道？”
“你！”黄思艺又急又气，精致的妆容都有些扭曲了，她咬牙切齿地看向唐馨，“你撤不撤？大家私底下开点玩笑，你至于吗？”
唐馨慢慢收了笑，淡淡地说：“私底下？你是当着我的面说的，私底下怎么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昨天韩筱筱还跟她说了，最近关于她跟唐总的闲言碎语不少，在茶水间和厕所都能听见，说什么来着？说她跟唐总估计是那种关系。
韩筱筱说得委婉，但唐馨明白了。
她们说她跟唐域也许是炮、友关系呢。
她真的很想翻个白眼。
她连唐域的手都没牵过，还炮、友……她要是能爬上唐域的床，她铁定买几千桶烟花，烧它个三天三夜！
黄思艺脸色变了又变，怒火攻心，她就没见过唐馨这样的女人，“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你要不是整天跑上楼，别人会说你闲话吗？”
“所以，我也没骂你什么啊，你急什么？”唐馨淡淡地看她。
“你们，算了……”有人出来劝架，“我们还是来讨论讨论选题？刚才说到哪儿了？穿越剧？唐馨啊，你那个什么两个时代的人……”
策划皱眉，手在桌上叩了叩：“对，都坐下吧，吵成这样像什么样。”
唐馨把手机从背后拿出来，低头一看，“啊，两分钟过了，撤不回了。”她无奈地笑了一下，“那我们继续来开会吧，过两天唐总回来还拿不出个结果，是会被骂的。”
黄思艺：“……”
策划点头：“你说说你的想法。”
唐馨不再看被气得冒烟，差不多忍不住动手抽她的黄思艺，拉开椅子坐下，认真说：“好啊，我理一理。”
这个选题唐馨想了很久了，她一直属于脑洞比较大的那类编剧，脑回路跟常人不太一样，她想出的题材一般保守型编剧是不敢轻易尝试的，投资也有风险。
策划只是让唐馨说说，在心里已经否了她的选题。
散会后，黄思艺狠狠刮了唐馨一眼，才愤愤地走了。
唐馨坐在椅子上，不痛不痒的收拾自己的东西，过了一会儿，韩筱筱从外面蹦进来，笑眯眯地走到她前面，趴在桌上，小声问：“你真给唐总告状了啊？”
刚才她们吵那么大声，外面都听见了。
唐馨抬眸瞥她一眼，弯眼一笑：“你猜呀。”
韩筱筱：“……”
她能猜到才怪！
韩筱筱好奇得不行，她催促：“我看思艺都快气死了，又不敢作声，你快告诉我一下，我好奇。”
唐馨笑眯眯：“不，这是秘密。”
……
西安市，夜晚。
唐域请剧组吃饭，九点多才回到酒店，他大步走进大堂，随口问：“今天公司有没有什么事？”
高恒不知道唐总问的是公事还是私事，公事他已经汇报得差不多了，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到了电梯门口，他连忙按了上楼键，说：“不知道算不算有事。”
唐域喝了点酒，酒劲上来了有些躁热，他扯了扯领带，电梯门开了，大步走进去，懒声道：“说。”
“几个编剧都报了选题，除了唐小姐。”
高恒说完看了一眼唐总，不知道这算不算事。
唐域高大修长的身形一顿，缓慢地转身面对门口，他看着电梯门关上，想起那天晚上之后，他跟唐馨就没再见过，也没联系，没了她的打扰，耳边似乎清静了许多。
没报选题，是因为那晚他拒绝了她？
唐域脸上没什么情绪，点了下头：“嗯，知道了。”
刷卡进门，唐域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白色大床上，扯开领带，扔下，微微侧着头解开两颗衬衫扣子，露出修长紧实的脖子。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摸出来看了眼，扫到微信消息堆积了99+。
他倒了杯水，半个身子倚着桌沿，右手端着水杯喝了两口，低头看向左手捏着的手机，拇指缓缓滑动。在扫到唐馨给他发的一串不明消息时——
黑眸微动，点开看到一长串的乱码和字母。
唐域：“……”
他发了个问号过去。
过了一会儿，又收到一串乱码。
小富婆：“shjd#8irunbjdjd&hdj……”
唐域嘴角抽了抽，直接发了条语言：“说人话，看不懂你的外星语言。”
唐馨听到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欢喜地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手肘抵着柔软的床，趴在上面晃着腿，轻快地回了句：“唐总，晚上好呀。”
唐域听到她的声音，低头笑了下。
“嗯。”他没再发语音，打字过去，“之前那一长串是什么东西，你用脸滚出来的？”
小富婆：“手机那么小，我脸滚不出，我用舌头舔的，信吗？”
唐域：“……”
那个画面感……
有点一言难尽和说不出的情色。
他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
唐馨发完之后，没等到回复，突然发觉自己的话有点色情感，好像有点不合适，飞速点了撤回。
唐域嘴角微抽，回了一句：“已经看见了。”
唐馨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不，你没有看见！”
唐域嘴角淡淡地勾了一下，打了一行字，想问问她选题怎么没报的事，想了想，又删掉了。唐馨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等“对方正在输入”的话。
等了好一会儿，她满心期待地以为唐域会给她发很长的一段话。
最后。
只收到三个字。
【早点睡。】
唐馨内心有些复杂，她特别想知道，之前唐域想跟她说什么话。
又是为什么删了，只剩这三个字。
她想啊。
即使唐域给她发的是一串乱码，她大概也能解读出一封情书来。
……
第二天，刘又锋打电话过来。
“唐总，那个钉子户说只要第二次说的那个价格就马上搬，唐总您看是不是……”
唐域冷声道：“不用，市场比例赔付是多少就给多少，不用再问我。”
动工日期定下来很快，就在三天后，唐域一直在西安，等到正式动工那天，他去现场看了看。钉子户看见他，想要冲过来讨个说法，被几个工人拦在外面。
“唐总，我都同意了，您什么条件我都签，别改设计图啊！这样……双方都不得利。”钉子户看着工队已经开始动工了，急得冒汗，“你看，你们改设计图，以后拍戏穿帮还得后期，得花钱，这个不划算啊！”
唐域嘴角扯出一个笑，懒声道：“哦？不缺这点钱。”
钉子户：“……”
高恒站在他身后，被旁边的刘又锋拉了一下，他低头看刘又锋。
刘又锋已经看过设计图了，压根就没改，不然这么大一个影视城，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改出图纸来，还能马上动工，不过就是给钉子户施压罢了。他服气道：“唐总高啊。”
高恒不置可否，不高明怎么做CEO？
唐域不再理会钉子户，顺利开工之后，就转身走了。
钉子户还在闹，在喊，刚开始还好声求，后来直接骂唐域没人性了。
唐域瞥头，目光冷淡。
钉子户站在原地，失了声。
刘又锋慌忙让人把钉子户赶走，又跑到唐域面前，小心请示：“唐总，那什么时候跟钉子户签约？”
唐域刚被人骂没人性，脸上没什么情绪，垂眼瞥了一眼有些啤酒肚的矮胖负责人，语气淡淡：“不识好歹的，因为他工期延误了那么久，让他十天半个月吃不好睡不好又拿不到钱，便宜他了。”
话落，转身就走了。
刘又锋盯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影发了一下愣，高恒觉得这个负责人有点不聪明，好心提醒：“唐总的意思是，半个月后再签约让他搬走。”
唐域是周五到公司的，他之前已经把选题看了，都觉得欠点什么，不是拍烂的题材，就是保守型，中规中矩，可能爆不了，但只要选几个自带流量的主演，就算爆不了，也绝对不会扑街。
唐域靠在办公椅上，抬眸看向策划，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唐馨没想法？”
策划也不懂唐总跟唐馨的流言几分真几分假，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在职场久了，自然知道这东西不能乱信，尤其他们是影视行业，就算谣言天花乱坠，也不能乱信。
有人去问过高恒，但高恒是出了名的嘴严，从来不会透露老板半句老板不想透露的私事。十分护主，放在古代，就是十足十的忠臣。
策划斟酌道：“说了，但是我没听懂她的意思，而且她说要拍穿越剧，您一向不喜欢这类题材，所以我就没报上来。”
唐域垂下眼，手指在桌上叩叩：“让她过来一下。”
唐馨刚吃完一份小蛋糕，就被通知唐总让她上楼。
这可是唐域自己叫她上去的。
唐馨欢喜地去洗手间补了补口红，才飞速上楼。
她好多天没看见唐域了。
她到楼上的时候，高恒正好送文件进办公室，唐域一抬头就看见她穿着件粉色毛衣，在高恒身后探了探脑袋。唐馨侧过身，站到门边，甜甜地笑：“唐总。”
唐域眼底染上一丝笑意：“进来吧。”
唐馨走进去，高恒放下文件，说：“这些是需要您过目签字的。”
唐域：“放着吧。”
高恒关上门出去了。
唐域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微微歪着脑袋，眼尾吊着，扫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你把你想的选题，跟我说一遍。”
唐馨正直勾勾地看着他，有些晃神，闻言忙打起精神，“啊，好。”想了想又说，“我能不能先画一张图，再跟你说我的想法？我怕你不懂我的意思……”
唐域：“……”
他有些失笑，点了下头。
“可以给我笔和纸吗？”
唐域给她递了一本空白笔记本，下巴往笔筒里指了指，“自己拿。”
唐馨拿到笔记本和笔，抱着东西转身，走到会客沙发前坐下，弯着腰在上面涂涂画画，似乎是茶几有些矮了，她慢慢滑下来，半跪在地毯上，趴在矮几上涂涂画画，神情专注。
唐域半眯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忽然想起她画的那张丑不拉几的没有脸的“男朋友画像”。
“唐总，可以给我一支马克笔吗？”
小姑娘蓦地抬起头，笑盈盈地看他。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洒落，办公室明亮温暖，也抵不过她脸颊上那个浅浅的酒窝明亮生动，唐域晃了一下神，直起身，从笔筒里抽了一支马克笔，走过去。
他人还没走到，忽然嗤地讽笑：“你连男朋友的脸都画不出来，画其他的东西，你确定有人能看懂？”
唐馨仰着小脸看他，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脸上笑容一收，毫不在意地哼了声：“没关系啊，我可以画一个猪头。”
唐域：“……”
他走到她面前，垂眼睨着她。
唐馨被他看得心慌，小声问：“不可以吗？”
半晌，他微微弯腰，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马克笔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唐总：小舌头还挺灵活。
小富婆：jhkhjsdhjk$%$￥#……
——
第8章
唐域，高助理真的太讨厌了。
有朝一日我要是做老板娘了，我一定扣他个200块钱工资。
以泄愤！
——《小富婆日记》
疼！
唐馨忙捂住脑门，手在上面揉了揉，无辜地泛着眼看他，皱眉道：“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
唐域直起身，身形挺拔修长，穿着简单利落的黑西裤白衬衫，没扎领带，却还是扣到了最上面那颗扣子，居高临下睨着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严谨和禁欲。
男人漆黑的眼就这么睨着她，带着几分审视和深不见底的情绪。
唐域是想起那天她朋友圈发的那个猪头表情，不会画男朋友就画个猪头代替，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有些不对，好像超出自己的预期和控制了。
以前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对感情不算一个特别敏感的人，但他接手时光影业以来，唐馨是第一个能在他身边来去自由的女员工。何况他们还做过一年多的盟友，她从一开始的规矩乖巧，到现在的——半跪在他办公室的地毯上，趴在茶几上涂涂画画，画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丑不拉几的，却也不讨厌，她还叫他唐总，却明目张胆地指使他给她拿一支马克笔。
现在，她说画不出男朋友的脸，就画一个猪头代替。
唐域眉头忽然皱了皱，眼睛微微一眯，眼尾变得细长，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低而缓慢地开口：“你说谁是猪头？”
唐馨眼睛忽然不眨了，目光定定地看他，喉咙咽了一下，紧张地放下手。
——像是被人窥见了心底的小秘密。
一寸一寸地挖出来。
唐域目光瞥到她额头，愣了一下，她皮肤白皙细嫩，额头上红了一块，挺明显，不知道是被他敲红的，还是她自己揉红的。
“疼么？”他问。
“啊？”
唐馨有些茫然和慌乱，跟不上他的节奏，刚才一副准备审问她的表情，怎么忽然说变就变。
唐域下巴指指她的脑门，低头看她：“我问你敲得疼不疼？”
唐馨揉揉脑门，点头：“疼。”
唐域俯身把笔放到她面前，往她脑门上那块明显的红瞥了眼，嘴角略勾了一下，“算你工伤。”
“……”
她问：“工伤怎么赔？”
“你想怎么赔？”唐域长腿转了半圈，绕过茶几一角，兀自在沙发上坐下，垂眸扫向她面前的笔记本上，像是小孩子涂鸦一样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他眉心一蹙，忍不住吐槽：“唐馨，你画的什么鬼？”
唐馨还在想要什么赔偿呢，就听到他嫌弃的语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拿笔指着笔记本解释：“你等我一下，还没画完的，画完了我跟你解释你就会懂的。”
“哦。”
唐域冷淡地应了声，显然不相信她的作画水平。
唐馨一边画，一边嘀咕：“唐总，我虽然不太会画画，但我也有很多优点的啊，我会别的。”
唐域翘起脚，有些散漫地笑了声：“比如？”
“我会弹钢琴的，还有……”唐馨忽然顿住了，“反正就是不会画画跟唱歌。”
唐域不太在意地勾了下唇。
唐馨悄悄往旁边瞥了眼，男人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西装裤下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起来格外养眼，而她却半跪在旁边涂涂画画，她耳根莫名发红。
——这画面，怎么有点像她跪倒在他西装裤下了呢？
她慌乱地一低头，脸颊一下戳到马克笔的笔头上。
她窘了，用手摸了一下，又赶紧低下头继续画。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笔，男人低声问：“画完了？”
唐馨嗯了声，抱着画转身，准备爬起来。
唐域放下脚，身体前倾，双臂抵在大腿上，微微俯着腰，目光一瞥就看见她右边脸颊上的一块被抹开的黑点，他突然失笑，带几分调侃：“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画的丑，连脸也能弄脏？”
唐馨：“……”
她耳朵有点红，假装不知情：“哪里？”
唐域大概是鬼迷心窍了，他笑了声，修长的手伸过去，食指在她脸颊上脏了的那块，轻轻一点：“这儿。”
那一轻点。
像是点在唐馨的心尖上，心尖一颤，整个人都酥了。
她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颤动，直白又羞涩地看着他。
唐域看着她，微微愣住，手还贴在她脸颊旁，修长的手指触到她柔软而略毛躁的鬓发，他手指动了一下。
“叩叩叩——”
这时，办公室门被人敲了几声。
高恒在门外喊：“唐总，有份急件要您签字。”
唐域回过神来，迅速收回手，别了一下脸，看向门口，恢复冷静：“进来。”高恒推门进来，他也站了起来，垂眼看小姑娘低头收拾乱七八糟的笔和纸，低声说，“去洗把脸，再过来说说你画的鬼东西。”
唐馨已经缓过神来，抬头甜笑：“好吧。”
她迅速站起来，跑去洗脸去了。
高恒有些好奇地往茶几看了一眼，不是说选题吗？为什么变成画画了？
唐域翻看了一遍，就站在办公桌外面，随意抽了支签字笔，左手撑着桌面，俯身签了名字递过去。高恒接过，又说：“唐总，姜导和军事制片说有事找你商量，在外面坐着，你看……”
唐域扫了眼唐馨丢在茶几上的笔记本和笔，说：“让他们去会议室吧，唐馨……让她先回去，等我忙完再过来。”
“好的。”
唐域大步走出去。
过了一会儿，唐馨洗完脸回来，唐域已经不在办公室了，高助理站在门口等她，“唐小姐，唐总有事开会去了，你先下楼等他？”
唐馨往办公室里面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好吧。”
她一直等到下班后半小时，才等到唐域的微信，他问：“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