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像是逗祝星遥玩似的,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几个人按着江途,他挣扎得额前和脖子的青筋都隐隐暴起,一张白皙的脸涨红。
祝星遥觉得,她这辈子大概不能碰到陈毅,每次碰到陈毅都没有好事,她脚后跟卡到餐桌旁边的餐车,脚下一崴,陈毅下意识就去拽她肩上的大提琴琴包的背带。
大提琴猛地脱手,祝星遥反而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摇摇欲坠地往后倒。
她脸色煞白,惊叫一声。
两只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后脑勺撞上玻璃桌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她的脑袋可能破了一个洞……
店里嘈乱的惊呼声。
哐当哐当,桌上锅碗瓢盆砸下的声音。
江途那句撕心般的嘶吼:“祝星遥!”
陆霁猛地飞扑过来,整个身体覆在她上方,挡去了所有砸落下来的东西,祝星遥头昏目眩,模模糊糊看到陆霁惊慌的脸,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了。
门外。
许向阳手里抱着吉他,周原和丁巷手里都抱着一大袋东西,林佳语拉着黎西西回来,几个人脸色发白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
江途挣脱束缚,冲过去对着陈毅就是一拳,陈毅嘴角瞬间流血了。
江途怒红了眼,他拽住陈毅的衣领,胸口愤怒起伏,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咬出一句话:“陈毅,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拼命。”
其他人反应过来。
“快喊救护车!”
“她在流血啊!”
“可别出人命了!”
……
陆霁脑袋被砂锅砸得晕乎,他被人大力掀开。
江途看着祝星遥苍白的脸和地上沾的血,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他颤着手把人抱起来,快步往外面走。
许向阳反应很快,把吉他一扔,跑去招车,周原和丁巷赶忙去把陆霁架起来。
林佳语跟黎西西红着眼跟上去,一边哭一边抹眼睛,她们吓坏了。
…
医院里。
祝星遥在急救室里,陆霁在做检查。
除了江途,所有人都围在门外等,丁瑜跟祝云平吓得不轻,从家里飞快赶来。
江途坐在黑暗的楼梯口,垂着脑袋,整个人颓丧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术室门咔一声,开了。
他猛地站起来,走出去。
医生是丁瑜的同事,正在跟她说祝星遥的伤情,缝了四针,脑震荡,住院等等。
江途忽然出现,丁瑜跟祝云平都愣了一下,同时看向他,来的路上,黎西西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大概了解了一点,这个就是黎西西口中家里欠了高利贷的同学吧。
黎西西怕他们太责怪江途,还重点强调了江途考试很厉害,是年级第一。
少年戴着一副眼镜,面色苍白,看起来竟然跟祝星遥差不多,衣服和手还是脏的,甚至还沾着祝星遥的血,看起来有些吓人,但他毫不在意,他看着丁瑜和祝云平,嗓音干哑:“对不起,是我连累了祝星遥。”
丁瑜跟祝云平互看一眼,心情有些复杂,这种意外事故,他们要怎么怪他?
祝云平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闺女也没多严重,你先回去换套衣服吧,身上有伤也去检查检查。”然后转身看看一群学生,“都先回去吧,没事了。”
祝星遥已经被推进了病房,江途刚才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他看向丁瑜,低声问:“她……祝星遥什么时候可以醒?”
“可能半夜,也可能明天早上。”丁瑜也叹了口气,“回去吧,没事了。”
只是要耽误考试和课程了,本来祝星遥后天要去北京跟陈蓝上课的。
现在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
周原留下来陪陆霁,其他人都走了。
过了一会儿。
一道高瘦的身影又返了回来。
江途走进厕所,脱下衣服把血迹洗了,也洗不干净,但起码看起来不吓人了,他拧干水又套回身上。
他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夜。
天亮后,他去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眼底深深的厌弃。
祝星遥半夜醒了一次,又睡了过去,祝云平还要去公司,丁瑜交代护士:“多盯着点儿,我也要去开诊了,中午再过来。”
护士查完房后,就关上了病房门。
江途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祝星遥头上包着纱布,苍白脆弱地躺在病床上,像是不舒服似的,轻轻动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
江途轻手轻脚地在病床前的椅子坐下,靠着椅背专注地看她。
过了一会儿。她细白的手指动了动。
江途垂眸,看着她的手。
她血管很细,每次扎针都特别难找血管,一扎针手背就是几个针孔,青青紫紫的。
过了一会儿。
江途抬手,食指轻轻勾住了她的小手指。
祝星遥的手又动了一下,像是回应地勾了一下他的手指,江途看着两人的手,喉结艰涩地滚了滚,他抬眸看向她苍白的脸,护士刚刚拿水给她润过唇。
少女的唇粉嫩柔润,江途别过了眼,内心挣扎煎熬。
许久。
她的手指又轻轻勾着他的食指,动了一下。
所有的挣扎煎熬,包括理智,轰然倒塌。
江途想,他就卑鄙这一次,或许这辈子就这一次。
他起身靠近她,右手还勾着她的手指,左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低头碰上她柔软的唇,病房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也敌不过他疯狂喜欢她的心跳声。
少女睫毛轻颤起来。
江途喉尖滚动,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识,或者是要醒了,几乎是瞬间直起身,转身离开病房。
过了一分钟。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陆霁走进来,他喊住经过的护士,低声问:“她还没醒吗?”
护士知道他跟祝星遥是同学,加上陆霁长得帅又有礼,她温和一笑:“估计一会儿就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醒了按铃。”
陆霁坐在之前江途的位置上,看着祝星遥,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想起之前江途跟陈毅说的那句话,总觉得自己的感觉没错,江途应该是喜欢祝星遥,又想起之前丁巷说的话,没来由地烦躁。
祝星遥动了好几下,像是艰难地要睁开眼。
陆霁下意识拉住她的手,直起身靠近她,低声喊:“祝星遥,祝星遥……”
半晌。
祝星遥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她看到陆霁好看的轮廓,忽然定住,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非常复杂。
脑震荡会短暂忘记事情,陆霁以为她只是在回忆,低声问:“醒了?”
两秒后。
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拉着。
又想起刚刚那个柔软温热的触碰,她咬了咬唇,原本苍白的脸色忽然染上了一点绯色,她把手抽回来,慢慢把下巴埋进被子里,眼睫毛垂着,轻轻煽动,嗓音又小又软:“你……”她忽然说不出口。
陆霁想了想,轻轻搓搓手指,低声说:“对不起。”
祝星遥转眸,慢慢地看过来,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也没说。
就咬着唇,不时地看他一眼。
看得陆霁心都软了,还有些想笑。
他看着她,低笑:“祝星遥,你怎么这么害羞?”
☆、等星星
祝星遥不知道陆霁是怎么做到夺去她初吻后, 还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跟她说话, 对她笑呢?她昏昏沉沉睡了一天, 只要一睁开眼,就会想起那种温热的触碰。
她之前跟黎西西看言情小说的时候, 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
但触感太真实,她知道那不是梦。
江途完全不知道已经引起了误会, 他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去找陈毅,被陈毅压迫追了两年的债,他大概知道他的活动地点,他站在荷西巷的路牌下, 一边等一边回想那种柔软湿润, 能让人理智坍塌的触觉。
十点多, 一辆出租车停在街口。陈毅从上面下来。
陈毅看到他,皱了一下眉, 昨晚祝云平报了警,烤肉店有监控, 但陈毅确实没有直接推祝星遥, 只能说是意外事故,警察建议私了。
私了无非就是赔钱,祝云平不缺那点钱, 但他以前是个大学教授,他瞧不起那些暗黑的手段, 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他要陈毅承诺以后见到祝星遥要绕道。
陈毅刚从警局出来, 累得慌,不太想跟江途这种硬骨头碰面,岂料江途摘掉眼镜,上来就直接开打,两人就这么在街口打了起来。
陈毅心里骂:妈的,还真是来找我拼命了。
最后还是林佳语爸爸经过看到了,找人帮忙拉架,他拉住江途急道:“今天不是期末考试吗?你怎么没去考试?”
“不考了。”
江途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掉,他抹了一把脸,捡起眼镜戴上。
陈毅满脸伤痕,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喘着气看他:“你给我等着。”
江途冷冰冰地看了一眼陈毅,转身走了。
期末考试,祝星遥江途以及陆霁,三人缺考。
祝星遥跟陆霁是住院,江途跟曹书峻请假的理由是家里出事,没人知道他在医院守了祝星遥整整一晚。
下午考试结束后,曹书峻和谢娅跟一群学生来医院探望,陆霁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他那颗脑袋聪明金贵,家里人怕他有什么事,强行压着他做了各种检查,明天就能出院了。
于是,一群人挤在祝星遥病房里,曹书峻说:“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养伤。”
黎西西给祝星遥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递给她,小声说:“我们班两个人没考试,他们班就陆霁,平均分要拉开很多了……”
老曹的约会和女朋友又泡汤了。
祝星遥靠在病床上,抱歉地看向曹书峻:“抱歉啊曹老师……”
谢娅连忙说:“不用抱歉,就算你跟江途都能正常考试也考不过我们班,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这些有的没的。”
曹书峻看了谢娅一眼,笑了,“马上就高三了,大大小小考试多的是,总会考过的,我不着急。”
“你在学生面前要点脸。”谢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众人哈哈大笑。
护士推门提醒:“你们小声点儿,病人需要安静休息。”
傍晚,林佳语从医院回来就去了江途家,舒娴给她开的门,江路还没回来,江锦辉日常不在家,舒娴还不知道昨晚出了事,只听林爸爸说江途跟陈毅打架了,还没去考试。
她担忧地问林佳语:“江途怎么会主动去招惹陈毅?还跟他在街上打架呢?”
林佳语愣了一下,她看着江途的房门说:“舒姨,我去看看江途……”
“你去吧,帮我劝劝他。”舒娴叹气。
林佳语去敲门,过了几秒,门咔地一声打开,屋子里烟味有些浓,江途转身又坐回椅子上,指尖还夹着根烟,他没戴眼镜,垂着眼把烟送到嘴边,整个人情绪很淡。
“我们考完试的时候去看过祝星遥了,她醒了,精神挺好的,说是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林佳语站在书桌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你跟她还有陆霁都没去考试,你们班平均分又输了,曹老师又被谢老师拒绝了……”
江途没说话。
林佳语看着他,小声说:“你……不去看看她吗?她肯定不会怪你的,你别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江途终于抬头看她,眼底血丝明显,带着一丝自我厌弃,显然一夜没睡,他嗓音低哑:“她不怪我不代表我没责任。”
…
两天后,正式放暑假,放暑假前高二开了个会,重点在于暑期补课以及高三开始上晚自习的事,提前二十天开学补课,正式开学后,每晚晚自习上到十点。
放假第一天早上八点,江途刚走出荷西巷,就收到祝星遥的短信。
祝星遥:“途哥,那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你不要自责,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啦,要去北京,等到八月底才回来。”
祝星遥:“晚上西西他们说要来看我,你也来吗?”
很多时候,江途是拒绝不了她的,他也不会故意远离她,起码在高中剩下这一年不会,因为他不知道高中毕业后,他要多久才能见她一面。
清晨阳光薄透,映着斑驳的红砖墙,他站在墙边,低头回复她:“好。”
夕阳沉落后,医院门口行人匆匆,周边的水果店门口站着几个学生,江途在暮色中穿过马路,走到他们面前,陆霁手里拎着几袋水果,正跟许向阳正在说八月去北京看奥运的事。
江途看了他们一眼:“走吧。”
陆霁点了下头,一行人走进医院,许向阳低头问黎西西:“你跟我们一起去吗?到时候我帮你一起订票。”
黎西西抬头看他,许向阳长相端正阳光,当班长习惯了,做事总带点领导风范,但她知道许向阳说帮她订票是因为……他在追她,她生日那天,他抱着吉他是想给她弹周杰伦的曲子的。
她低下头,小声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陆霁转头说:“祝星遥不是在北京吗?去了你可以去找她。”
林佳语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江途,江途脸色平静,黎西西跑过来拉住林佳语,“你要不要去?”
“我不去……”
林佳语忙摇头,她哪有钱去北京玩啊!
几分钟后,江途在病房门口顿住脚步,病房里传来小女孩咯咯咯的笑声,他从门上的小窗口往里面看,祝星遥原本住的单人病房加了一张床,住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父母正往她床头上搭了几串星星灯,灯光一闪一闪的,给苍白的病房添了几分色彩,小女孩歪头问:“姐姐,你看我的星星灯,漂亮吗?”
祝星遥嗓音轻软:“漂亮啊。”
小女孩笑咯咯地说:“那你让丁医生也给买呀。”
江途垂下眼,拧开门,听见祝星遥咕哝:“我都这么大了……”她忽然转头看向门口,看到江途莫名松了口气,开心地笑起来,“你们来啦!”
“咿?怎么多了个小朋友?”黎西西好奇问。
祝星遥看了看神色一如既往冷淡的江途,解释道:“暑假医院病房比较紧,她是我妈妈的病人,暂时安排在这里,反正我过两天就出院啦。”
小女孩特别有礼貌,乖乖叫:“哥哥姐姐好。”
陆霁把水果放桌上,低头问祝星遥:“要不要吃葡萄?”
祝星遥抬头看他,又低下头小声说:“好。”
这几天陆霁每天都来看她,却从来没有提起偷亲的事,祝星遥想起来总有点郁闷,后来想到那一抽屉的情书,又觉得陆霁是因为太喜欢她了。
最后,她想起陆霁用身体为她挡去那些东西,她就能原谅他未经同意就亲她的事情了,只是每次看到陆霁坦然直白的目光时,她心底总是充斥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陆霁去洗葡萄,黎西西就在旁边笑:“陆男神真是越来越体贴了,就差……”
周原麻溜地接话:“就差一个名分了!”
一直沉默不动的江途突然抬头看向她,祝星遥一抬头就撞上他漆黑的眼睛,突然,病房里的灯全灭了,小女孩不知何时翻下床,跑到门边,吧开关给关了。
瞬间,昏暗的病房里只剩下隔壁床那一串一闪一闪的星星灯,萤火般的光线映着每一个人的脸,连神色都有些模糊不清,氛围却意外的好。
小女孩高兴地拍手:“好漂亮啊!”
她妈妈忙过来拉住女儿,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把灯开了。”
“不用开,就这样吧,很漂亮。”祝星遥转头看一眼,又抬头看自己头顶上空荡荡的天花板,她这边有点昏暗和冷清呢,她忍不住撅了下嘴。
江途看着她,把林佳语往旁边拽,两人一离开,光线就映照过来了。
她眼睛瞬间亮了,抬头冲他笑:“这样就好多了,你们坐……”想到病房没几张椅子,他们几个人根本坐不下,改口说,“你们来这边,这样很有夜聊的感觉。”
江途看到她眼底的欢喜,偏头看了一眼那几串闪着光的星星灯。
陆霁在洗手间听得很清楚,他端着水果盘走出来,目光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又转回祝星遥身上,名分啊……他也很想要一个名分的。
他把果盘放在祝星遥面前,低头看她:“8月10号就开始补课,你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
因为住院的关系的北京那边的课程被耽误了,幸好陈蓝老师最近都在北京,他说课程延迟几天也没关系,她的个人演奏会安排在10月,顺便录制个人表演视频。
祝星遥怕江途会愧疚,想了想才说:“我可能要请几天假。”
“他们说要去北京看奥运!”黎西西喊,她看了一眼许向阳,“我也去,许向阳说要给我订机票的。”
“啊,真的吗?”祝星遥有些高兴,“那你们可以来找我玩。”
她似乎误会了,以为大家都去。
江途平静地说:“我跟林佳语不去。”
祝星遥一愣,很快笑了起来:“没关系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医院探病时间不能超过十点,九点多的时候,他们起身准备离开,祝星遥忽然叫住走在最后的江途:“途哥。”
江途顿住,回头去看她。
浅淡的光线照着她温软的笑脸:“你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我怕你想太多了,我真的没事了。”她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我送你们到门口。”
他不动,静默地看她,声音很轻:“会留疤吗?”
祝星遥一愣,摸摸脑袋上的纱布,那里的头发被剃了一小块,缝了几针,好在她头发乌黑浓密,放下来也就看不见了,但她从小到大确实没留过疤,这是第一道。
她想了想,仰头眨了眨眼:“没事的,又看不见。”
谁会扒着她的头皮看啊!
江途喉结滚了一下,终究没问她疼不疼。
看不见也还是会疼,伤疤也会有,至少在他心里永远是一道疤。
七月初,祝星遥去了北京,江途心底有了一个疯狂又美好的念头,他在遇上祝星遥后,似乎总是在理智和疯狂两个极端里反复。
2008年8月8日晚上8点,奥运会开幕仪式正式开始,林佳语挤在江途家,跟他们兄弟俩一起看开幕仪式,看到圣火点燃后,江途起身回房。
暑假的时候,林爸爸给林佳语买了一台台式电脑,但荷西巷网络特别差,她上网页要卡很久,但是能上QQ聊天。
最近江途非常忙碌,打了好多份工,江路说他一回家就钻房间,不知道在做什么。她想起下午周原他们发在空间和群里的照片,跑去敲门。
几秒后,江途打开门,有些不耐烦地看她:“干嘛?”
“你去上过网了吗?祝星遥他们在北京玩得很开心,黎西西空间发了很多照片……”林佳语透着缝,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看到他房间地板上乱七八糟的堆着一堆细小的电线,还有各种工具,甚至还摊着一本书,她一边偷看一边嘀咕:“哇,你在干嘛呀?”
“没干嘛。”
江途不客气地推着她的脑袋,把人推出去。
“哎哎!”林佳语挣扎抗议,但是没用,门缝合上的那一瞬,她恍惚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几串星星,她皱眉使劲想,还是没想明白他在做什么。
两天后,准高三正式回校补课。
第一天早上,黎西西的课桌就被许向阳搬走了,她站在原地跺脚:“许向阳,我没答应跟你同桌呢!”
许向阳忙着搬桌子,转头看她一眼,不客气地说:“黎西西,你考得这么差,我好心帮你补习你还不要?你还想不想考去北京了?想不想给班集体挣平均分了?”
前两天在北京的时候,黎西西信誓坦坦地说要考去北京。
其他人都转过来看戏,有人笑喊:“班长,我怀疑你在假公济私!”
许向阳笑了,“那你就错了,一切为了班集体。”
黎西西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地说:“那星星怎么办?”
许向阳说:“她不是请假吗?等她回来了你再搬回去。”
事实证明,不管是十几岁的男生还是成熟的男人,都有可能是一个感情骗子。
8月25号,祝星遥回学校上课,许向阳却不放人:“在班级平均分超过2班之前,你不能走。”
黎西西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她抬脚去踹他:“你说话不算话!”
祝星遥站在两张课桌之间,看了一眼不算熟悉的男同桌,又看到黎西西涨红着脸要搬桌子,忙说:“不用搬了,我就坐这里好了。”
之前在北京,他们去参观清华大学,许向阳重新跟黎西西表白了一次,黎西西这人嘴上不饶人,心里肯定是喜欢许向阳的,不然哪会搬去跟他同桌。
黎西西停住动作,往班级里扫了一眼,目光倏地转向江途和丁巷,她走过去拍拍丁巷,“你去坐前面,让星星坐这里。”
丁巷就这么被轰走了。
江途沉默地看着黎西西逼丁巷换桌子,神色有些复杂,他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藏得太好,还是感谢黎西西眼拙,他才是那个对祝星遥有最大企图的人。
课桌挪动的声音有些刺耳,祝星遥站在旁边发愣,丁巷哭丧着脸喊:“黎西西简直丧心病狂,我跟途哥同桌都两年了,你凭什么拆散我们!”
他喊得比窦娥还冤!
祝星遥回过神,有些哭笑不得,拉拉黎西西:“算了,不换了吧,你看丁巷都快哭了。”
丁巷刚挪了一下祝星遥的桌子,江途忽然起身,接过去,手用力一搬,她的桌子已经跟他的并在了一起,就像是冥冥之中,把两个人的命运扭转靠近,又套牢了一分。
江途转头,平静地看她:“好了,这样你跟黎西西并列坐一排。”
事实呢,有多少私心只有他知道。
祝星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同学们,她看到夏瑾睁大眼睛瞪她,看到张晟有些愤愤的表情,直到上课铃响第一声,她才拉开椅子坐下,心情有点难以形容。
这节课上语文,她有些拘谨地把书本整理出来,翻出语文课本。
下课后,江途转头,冷不丁地问:“你不想跟我同桌?”
祝星遥飞快摇头:“没有!我就是……”她小声嘀咕,“不太习惯跟男生同桌。”
江途沉默。
祝星遥转了转眼睛,目光忽然一顿,落在少年修长的脖子上,侧颈那里划了两三道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到了,破皮还渗了一点血,中间贴了个创可贴,她看着那块创可贴,皱着脸问:“你……陈毅又找你麻烦了吗?”
之前祝云平怕她有心理阴影,特意跟她说过,陈毅不会再找她麻烦,以后看到她会绕着走,但江途家里情况太复杂,根本原因就是江途爸爸好赌,那是别人的家事,他没办法插手。
江途一愣,手压在脖子上蹭了蹭,语气平静:“不是。”
祝星遥不信,她撇撇嘴:“那你伤怎么来的?”
不小心被树枝刮到的。
他放下手,显然不想提,“不小心划的。”
“你说实话,我也是被陈毅伤过的人,我们是患难同伴。”祝星遥鼓着脸,小声抱怨,“你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你也才十八九岁,还是个高三学生。
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影响到高考怎么办?
江途没办法说实话,他沉默地看她一阵,忽然笑了一下,祝星遥被他笑得莫名,抬眼一瞪,竟然还笑,她很严肃的好不好?她语气急起来:“你笑什么啊?”
江途嘴角弯了一下,转回去,“没什么。”
祝星遥:“……”
世界上最难撬开的一定是江途的嘴,她哼了声,转回去背德语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