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她就追上了我,“景默,你怎么不等等我啊。”语气嗔怪,神色哀怨。
我支吾了一声,她马上又转换了话题,脸色一派新奇,估计变色龙看见了她的速度也要羞愧而死。她神秘兮兮地靠过来:“今天我们学校要组织体检。”
“哦。”我淡淡地应了声,继续爬楼梯,体检就体检,又不是什么哈雷彗星撞地球的大事。
郑绯儿对于我的无动于衷相当地不满意,于是再次低声补充,“听说尿检的时候可以查出是否怀孕。”
“哦。”我依旧不冷不热地应和着,不知道她怎么会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兴致。
“一中前段时间体检,就有女生被查出怀孕了。”这句话像声闷雷落在我的耳膜上,虽然平时我不太喜欢八卦,但是对于别人的八卦听听也并不反感,可是郑绯儿的这句话,却教我难过起来,那个女孩子要怎么办?她顶多不过18岁,怎么就已经孕育着另外一个生命了呢?
我的手心额头已经密布了一层汗。
“景默你说,我们学校会不会有女生被检查出来有怀孕的呢?”
“不会!”我想也没想就打断了她,语气不复往日的平和,真是希望不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郑绯儿被我突然转变的态度弄懵了。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比如,比如易晓溪。”我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卷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脸上红红的,像是好吃的红富士苹果,在易晓溪没有转来我们班上之前,她也被班上的男生戏谑地喊“班花”。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有颗樱桃小丸子的心吗,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神和猜疑都直将人往最坏的地步想,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终于说了这个名字,却惹得我心里一阵阵的反感。我看了看她,还是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继续向楼上走去。
郑绯儿的八卦精神没在我这里得到应有的回应,我想她一定深感失望,不过她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再说,而是跟在我的后面走着,我们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
刚进教室坐好,灭绝师太就进来了,她进了教室的瞬间,班里顿时鸦雀无声,好似在瞬间被安装了静音装置一般。
师太从一圈圈的眼镜中间看向我们,我看不大清楚她的眼神,她从左到右仔细地扫了一圈,之后才开口,“谁还没有来?”
没人回答她,她的眼神在一个位置落定,“那个位置是谁?”
半天才有人应了一句,“易晓溪。”
我们隔着空气点头微笑 Chapter05 我们隔着空气点头微笑
她没有来,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表,已经七点。
她迟到了。
我看向师太,她明显皱起了眉头,镜片后的眼睛眯着,教室里静极了,半天,她才低沉着声音开口,“下午体检。”
说完后就转身朝门口走去,打开教室门的瞬间她又转过头来,“易晓溪来了让她去办公室找我。”
她丢下一句话便开门大步地走了出去,门刚关上的瞬间,教室里“嗡”地一声又炸开了锅一般。
嗡嗡的声音在耳边作响,我觉得心里有些烦闷,我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事情,或者是和下午的体检有关,或者是和易晓溪有关。
我又不自禁地想到易晓溪,因为她有些不符合乖学生的打扮,师太显然非常不喜欢她。我愣愣地看了她的位置几秒钟,就收回了视线,郑绯儿在楼梯上说过的话此时又飘到了我耳朵中来,我心里有些担心。
那种莫名其妙的没来由的心慌,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烟气氤氲下易晓溪的脸庞。
很美丽,却很苍白。
下午第一节课刚过,班里就组织到一楼的体检室去体检,我随着人群下了楼梯,和我并排而行的郑绯儿边用手挽着袖口边小声嘟囔道:“学校今年的体检安排得好晚啊,去年我记得是开学初来着…”
又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我好像胖了呢,不知一会儿称体重的时候是多少。”体重是女生永远的心头大患。
“哦,不会。”我答得心不在焉。之后就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了几句。
折腾了大半天后,我终于把各项都差不多检查完了,只是抽血的时候有点紧张,不过还好,班级里的一个男孩子居然晕了针,于是给他抽血的那个阿姨跟前的队伍里的人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阿姨脸上的表情变得讪讪的,极其尴尬的样子。
最后的一项就是验尿,走到厕所门前,一个戴着白色大口罩的女人递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塑料碗,看到塑料碗的时候我愣了几秒种,突然想起了郑绯儿早晨在楼梯上和我说的话。
在我发呆的瞬间,戴着大口罩的女医生已经投来不满的目光,冷冷的,我赶紧接过了她手中的塑料碗,走进了厕所。
我刚走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女生站在窗户前的侧影,她右边鬓角的头发垂下来,掩住了右边的脸庞,她的手指修长,一只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不断有青烟漂浮而起。
是易晓溪。
我站在厕所的洗手台旁看着她,她察觉到我的目光,愣了一下,马上掐灭了手上的烟,看了我一眼,又转向窗外,留了背影给我。
我低着头走进厕所,心里竟然在扑腾扑腾地跳,五分钟后,我弄好了一切再次走到洗手台旁,我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响起来,一时间周围很静,没有半点声息,因而这水流声愈发显得突兀起来。
关上水龙头,我拿着塑料碗刚要走出厕所的瞬间,易晓溪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景默…“她的声音里尚有几分犹疑,我回过头去,就对上了她有些闪躲的眸子。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些艰难地说。
我扬起脸看她的眸子,似乎是被她瞳孔中的光芒所感染了,“什么忙?”
窗子外的太阳光突然闪亮,直直地射了进来,打进这狭小的空间里,阳光下易晓溪的嘴一张一和,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阳光的蛊惑,总之,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再回到走廊上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明显地阴沉了下来,因此本就不甚明亮的走廊显得愈发的阴暗了下来,我走在前面,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自己印在墙上并不明朗的影子,忽明忽暗,似乎心情也随着这阳光的照射而斑驳了起来。
转过弯到楼梯口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谢谢”,我站定转过头去,她站在走廊的暗影里,我却依然看清楚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不知怎地,心里一阵莫名的温暖荡漾开来。
晚上的时候景卓没有来学校接我,没看到他的本田,我心里竟然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轻松还是淡淡的失落。一路走回家去,心里却在暗暗惦记着自己在网上的那个文集。
“索洛寞的夜游园。”
嘴里轻轻地读着,看向公车的窗外,心在瞬间突然被什么击打着一般。
一下,两下,三下…
我想,有些回忆真的是无法释怀的,并不像景卓说的那样,“没关系”。
既然不能释怀,既然想起来就会心如针扎一般的有种窒息般的疼痛,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文集叫这个名字?我听见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问自己。
为什么?
或者,我本就是不想去挣脱,不想去遗忘。
因为当你不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只要我不去忘记,那么,我就会自欺欺人地以为,她们还在。
是的,她们还在。她们一直都在。即使想起来心里便会牵扯起疼痛,但是我清晰地明了,这份记忆,我永远都无法割舍。
走进自己家的小区,抬起头来仰望夜幕低垂的星空,才发现今天晚上的月亮分外的皎洁,星光一点一点的,若隐若现,清冷的风呼呼地吹着,使得夜有了寒冷的味道。
打开楼下的门,走28级台阶,就到了自己家。
我用钥匙开了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很暗,只有透过大落地窗照射进来的旁边楼层的些许光亮。
景卓没有在家。
我们隔着空气点头微笑 Chapter06 我们隔着空气点头微笑
我摸索着开关的位置,啪的一声打开了壁灯,温暖的光就在瞬间涌进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似乎也照到了我心里面来。
我放下书包飞快地跑到了书房里,打开电脑后马上点开了收藏夹中自己文集的地址。也许是太过紧张,我竟然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刷新屏幕,我大睁着眼睛,居然有留言!
一瞬间,我心里惊喜万分,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去。
“索洛寞,为什么你的文字总是沾染了大片忧伤的气息,为什么我听到了你文字轻轻哭泣的声音。其实只要你踮起脚尖,阳光总是会照到心里面来的。”
署名还是寂小欢。
竟然又是她!
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忧伤,右手的指尖在鼠标上轻轻地颤动,我定定地盯着她的这段话看,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我轻轻敲打键盘,打下了一行字。
“有些人的幸福永远在彼岸,就像有些人连悲伤都是静悄悄的一样。”
发了上去,我愣了一小会儿,便关上了电脑。
也许,她根本不明白。
周五的下午,师太突然在自习课的时候现了身,她刚推门进来,教室里的一片喧闹顿时嘎然而止。
不一会儿,体检表就发了下来,可是发到最后,却依然没有我的,我心里有些慌乱。
我抬起头看了师太一眼,便又迅速地低下了头,佯装继续看书。不想耳边突然响起了她的声音,“景默。”
她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任何的味道。
我抬起头来,有些局促地站起身,看向她。她的眼睛藏在厚厚的玻璃片之后,看不出究竟是怎样一番神采。
“景默,你和我来办公室一趟,你的体检表来我这里拿。”她说完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下突然一阵凉。
她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跟着出了教室,轻轻关上门的瞬间,听到教室里嗡的一声,议论声骤起。
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我跟着师太进了办公室,绕了几个弯子,来到了师太的办公桌前,她坐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我知道,那张纸是我的体检表。
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思索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景默,你的体检表有些问题,叫你父亲明天来一下学校。”
“知道了。”我低低地应声,她便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
我转过身,瞬间的窒息感将我紧紧地包裹住,动弹不得。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才推开了教室的门,只是隔着一个门的距离,我推开的瞬间,教室里的嗡嗡声突然就卡住了,像是老旧的收音机突然间失声一般。
大家都对我的体检表流露出了不一般的关心,我心里冷笑,放心,我一个人还怀不了孕。
不一会儿,郑绯儿的小纸条传了过来。
“怎么了,景默?”
我看着上面的字愣了一会儿,将她的小纸条团揉碎在了掌心,紧紧地握住拳头,突然萌生了一种无力的古怪念头。
放学的时候,便看见景卓的车停在了校门口,他见我出来,便“滴滴”的两声按了喇叭。
我径直地走了过去,关上车门,景卓便启动了发动机。车厢里流淌着的音乐声,是他喜欢的老歌,却让我心里感到莫名的烦躁。
“能不能关了音乐?吵死了。”我不耐地开口。
我察觉到景卓从后视镜看了看我,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几秒钟后,他关掉了音乐。“啪”的一声似乎被明显地放大。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却静得有些窒息。
车在夜幕里缓缓前行,街道的两旁有很通亮的霓虹,有些略微的晃眼。夜幕笼罩下的城市并不暗,我却觉得骤然失去了方向感。
半晌景卓才开口,他叫了遍我的名字,“默默…”他没有责怪我刚刚语气的粗鲁,却让我羞愧不已。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窗外,“爸爸,老师说我的体检表有问题,明天让你去学校一趟。”
哽在我心头的这句话终于说了出来,一时间倒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他闻言却好半天都没有开口,或许,从小到大,这样的模式他已司空见惯,并不在意,又或许,他无言以对。
半晌,景卓开口,只低沉的一个字。
“好。”
我收回视线低下头,模糊的视线已然不能将城市的绚丽看清楚。
我们隔着空气点头微笑 Chapter07 我们隔着空气点头微笑
景卓第二天一早便请了假去学校,一路上他和我不停地说着学校的趣事,我却一直默默无言。
下得车来走出几步,我又走回去,“爸爸,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病。”
我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向教学楼,跑到了楼梯口,我回头看见景卓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所在的方向。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8年前的自己,一个人,那样无助而又孤独。我看见那时的景默因为害怕而张大的眸子,我看见她紧紧地将自己抱住,然后缓缓地蹲下了身来。
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走近她的身边安慰她,温暖她,她只能永远孤独地留在8年前。我看到她瞪大了眸子看着我,眼神无助而茫然。瞬间,心里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
我不知道后来景卓和师太之间有过怎样的交谈,总之师太没有再找过我说过与此有关的话,只是上课的时候,我有时会与她的视线相接,不知是不是我太过敏感,总之她看向我的眼神不再和过去一样。
偶尔还是会看到班级门口站着其他班级的男生,不用问便知道,都是找易晓溪的。每当看到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就想起那个眼神冷冽笑容稀罕的男子,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给我补课了。
而我也亲眼见过易晓溪接过他们的礼物,微笑着说“谢谢”,然后眼也不眨地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但是男生们都不死心,依然前仆后继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上次在厕所狭路相逢,除了那声低低的“谢谢”,我几乎觉得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过我一个人的幻觉。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我也不想问,偶尔擦肩而过时,眼神相撞会有一瞬的怔住,之后各走各人的路子。
她染红色的头发,笑容张扬而明媚,但是吸烟的姿势却又致命的诱惑和颓废。
她之于我,本就不是一国的。
可是她热烈的笑容,恍如昙花一现,在我的记忆里吐露着芳香。想起来的时候,竟然有莫名的温暖。走廊暗暗的光线下,这个女孩子的笑容安静而美好,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气息。
然后就瞬间温暖了并不爱笑的我。无形的温暖俘虏了我,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我依旧偶尔上网,写字,在自己的城堡里做着自己的索洛寞,偶尔看到寂小欢的留言,心里便会喜不自禁。
这天早晨,郑绯儿又一脸惊艳地跑进教室叫我,“景默,景默…”
我对她的这种表情已经见怪不怪,“怎么了?”
她平息了几口气,再次张口的时候,激动的眸子里都闪着光。我的天,她到底是被500万砸中了还是遇见帅哥被强吻了,不过后者对她而言或许更有惊喜。
“真是一极品啊!”她抓了抓我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她这么一说,已然引起周围某些人的侧目或者撇嘴,她意识到了周围的目光聚集后,终于有些羞怯地坐了下来。
“景默。”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浇不熄话里膨胀的激动,“真是帅翻了,还是气质型的。”
我有些佩服她的花痴潜质,虽然她看帅哥确实法眼独到,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腹诽完了我却不可救药地想起了苏洛。苏洛也是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清冽如泉水,我真是喜欢听他说话,潺潺而出,有时候会停下来轻声问一句,“景默,我说的你都明白了吗?”他从来不说“你听懂了吗?”而是说“你明白了吗?”要是我做出最精准的解释,他会欣慰地笑起来,眉眼都跟着柔和起来。
每到此时,我就会叹气,“你真是最容易唬弄的老师。”
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反问一句,“那你在唬弄我吗?”可是他这样的老师,看着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冷面少年,谁愿意唬弄他呢?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嘛。
我以为郑绯儿的帅哥奇遇记会因此而搁浅,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她却死乞白赖地非要拽着我去看她口中的“无敌气质型帅哥”。
“我不去。”想也没想我就一口回绝了。
她便软磨硬泡,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从来我都在她的“去嘛去嘛”之下缴械投降,但愿她放我一马。我被她拉着一路小跑下到了二楼,心里暗自好笑,打趣道:“就这么惊世骇俗?”
她不住点头,脚下的步子却依旧不慢下来,她拉着我走的方向却让我渐渐疑惑起来,在二楼共享环廊的正对面,她拉着我的手终于松了开,我们便停住了脚步。
我抬起头,赫然看到面前的“校长室”三个大字,难道50中旬的校长一夜之间返老还童?这实在是太惊悚了。
郑绯儿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非常不屑地摇了摇头,“我说的帅哥,是新来的校长助理。”
原来如此。我们学校的帅哥资源看来稀缺到一种境界了,连校长助理都被色女们挖掘出来。不成想校长室的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
我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啊”的一声脱口而出,郑绯儿暗自拽了一下我的衣服上摆,让我注意形象。开门的人,那声音已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听见他说:“景默?怎么是你?”
他的声音同样充满了诧异,眸子里有着匪夷所思的光在轻轻闪动。
就这样,在这个微微有些严冷的正午时分,我和苏洛就这样再次遇见。充满了意外和惊讶。
我心里的惊异来不及淡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旁边的郑绯儿倒是反应敏捷,“我们是来值日的。”
她的话刚出口我就捏了一把汗,这真是个太过蹙脚的谎言。
苏洛闻言果然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并没有说破,只冲我们点了点头,接口道,“是吗,那就麻烦两位同学了。”
将错就错,郑绯儿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便将这四个字准确无误地抛了过来,眼神中流露出的意外之喜不是一点半点,那架势十足像极了出门被东西砸个正着,摸摸脑袋低下头,竟然发现砸到自己的是□的人民币!
我们隔着空气点头微笑 Chapter08 我们隔着空气点头微笑
我面无表情,好吧,我不能否认,我心里也已然乐开了花,见到苏洛并和他有如此近距离的相处机会,这样的诱惑于我而言,实在是难以抗拒。
也是,我和郑绯儿四下里好不容易搜寻出了扫帚和抹布,就像模像样地打扫起了校长室来。
苏洛坐到了办公桌前开始看文件,一时间,办公室里除了我们扫地的声音,就只听得见他翻书时的哗啦声,也许真是爱屋及乌,这翻书的声音在我耳中听起来,有说不出的悦耳。
我的心跳扑腾扑腾地,偶尔会忍不住故意悄悄偷窥一下看文件的苏洛,午后的阳光倾泻下来,在他的周围形成了忽明忽暗的影儿,他身上似乎凝聚了所有的阳光,将整间屋子都照亮。
我偷偷地看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那冷峻的眸子显得更细长了些,短短的头发透出了说不出的坚毅味道,他忽而会皱皱眉头,我的心便也跟着提了起来,也不知他遇到了怎样的难题,真是惹得人分外的好奇。
心里暗自疑惑,苏洛到这里来做什么呢?难道他和我们年过五旬的那校长是亲戚?可是这长得也太南辕北辙了吧!
不过这也不并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见到他,哪怕这是像这样偷偷地看着他,我心里就已经满足得很了。这小小的甚至有些卑微的愿望不自禁地让我的心微微叹息起来。
我不敢长时间地将视线在他身上流连,生怕会被窥探出了心里的秘密,更何况我的旁边还有一将八卦精神发扬到极致的“郑特工”呢。
在我第N次偷窥他时,冷不防竟然发现他正看向我!我的心里瞬间便已烈火油烹一般,忙收回视线,装作这视线的相撞实乃巧合的样子,悸动过后,心里却患得患失一般,继而开始怀疑刚刚与他视线的短暂邂逅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起来。
他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景默,上次你的电话,我没有听明白。”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明显地感觉到了旁边的郑绯儿一脸艳羡与疑惑的目光扫过来。
我略一愣神间心里的念头已经转了百千回,想起“索洛寞的夜游园”,那空气中无力的“嘟嘟”的忙音,想起那声清冷的“你好”。我下意识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却并不想解释。
他显然是等了一会儿的,可是许久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我听见他轻轻咳了一声,他说,“你们继续忙吧。”
我听不出他话里的味道,转眼间,只模糊地看见他远去的背影。
我的心还在兀自地跳得飞快,也许是我的神情有些微微的怔,郑绯儿掐了一下我的胳膊,“景默…”语气极为的不满。
我回过头来看着她,她大大的圆眼睛滴溜溜转地望着我,“你认识他?”她的语气有些难以置信般。
我点了下头,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神情。
她猛然抓住了我的手臂,激动地摇来摇去。“景默,景默…”她继续重复叫我的名字,“他就是我说的无敌帅哥,新来的校长助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兴奋地冲我不住地点着头,我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刚刚郑绯儿的话。
苏洛,是新来的校长助理?我转过头看向他走远的方向,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环廊边上摆着的那一盆盆叶子茂密的树。
这一刻我才清晰地意识到心里那不可抑制的欣喜,竟然是明显的那样的难以压抑。
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郑绯儿突然火急火燎地抓住了我的手,“景默,快快,要到上课时间了,我们再不回去,一会儿灭绝又要发飙了。”说完就拉着我往班级里跑。
我们到教室的时候,师太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很显然我们迟到了。我的气儿还没来得及喘均匀,可是看到师太冷冽的眼神,就突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我感觉到师太的视线在我和郑绯儿的脸上扫来扫去,我们俩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一般,无能为力。
可是师太却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眼神示意了我们快点回到座位上去,我们如同获得大赦,加快脚步走回座位。
刚坐下,讲台上师太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所以说,下午的课全停,为了迎接市里的卫生评比检查,下午全校进行大扫除。”
大扫除都是些临时抱佛脚的场面活儿,不过不上课总归是好的,我再低头兀自想着,便听见师太在讲台上继续说着,“劳动分配表我已经张贴在了教室的后墙上,自己去看自己干什么活儿,各人分管一摊儿,不合格放学后留下来重做。”
师太放完狠话,便转身走了,一贯的雷厉风行。
没想到她刚打开门的瞬间却又突然转身折了回来,“对了,景默…”
我闻声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她。
她的神情平静,看上去显得波澜不惊,“安排表上本来排的是你擦玻璃,”她说到此处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下面的措辞,“这样,班级的地面卫生由你负责,你和扫地的同学换下。”
她说完便转身开门走了出去,“咣当”的一声,这声音也许并不大,却好似在我耳中被凭空放大了几倍,一瞬间,我似乎可以看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将我焦灼,嫉妒的,不解的,也有不屑的。
含义不同,却同样的将人狠狠灼伤。我紧紧咬着嘴唇,好半天都忘记了要坐下来,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回放,反复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