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紧紧地抓着易晓溪的手,我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或者说,她的全身都在战栗!

我不管不顾地狠狠咬着*,我已经在弥漫着硝烟的空气中,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这一路走得至为的艰难,以至于终于挤出门口的时候,我的心中有形同大赦之感。脚下的步子不敢停下半分,我也不知道究竟要跑去哪里,我只是想拉着她的手逃离,是的,逃离。

逃离所有的丑恶与让人窒息的污秽。

在走出了网吧大约100多米的时候,易晓溪突然甩开了我的手,她的力气好大,“放开我!”她冲我吼。

我转过身瞪大了眸子看她,月亮映亮了她美丽的脸庞,她的眼中没有眼泪,可是为什么我却真切地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一声高一声低的嘤嘤哭声。

- - -


Chapter06 我们之间到不了永远
-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可是我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不作声。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空洞,而后便迈开了步子,沿着这条路走了下去。

初始我没有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急急地追上去,跟在她的身边,“你去哪里?”

她充耳不闻一般,脚下的步子并不减慢半分。

“你要去哪里?”我的心怦怦地跳着,一说话就要从嗓子眼中飞出来了一般。

她依旧不答我的话,我咬着唇,唾液的浸湿让刚刚已然裂开的唇分外的疼。

我不言不语地跟在她的旁边,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是我想,不管她去哪里,我会一直陪着她将这条路走下去。

这个晚上有月亮,清冷的月亮映亮了大地,却无论如何都映不亮我的心。

我在瞬间已经被焦灼地千疮百孔的心。

我就一直这样默默无言地跟在她旁边走着,路很黑,天很冷,路面上有未完全殆尽的积雪痕迹,下面潜藏着光溜溜的冰面,我一个不小心,便滑倒了。

膝盖上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我抬起眼看易晓溪,她并没有停下脚步等我,像失了魂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心里的委屈迅速蔓延,我咬了咬牙,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跟了上去。

就这样,在漆黑的暗夜里,我们走了好几道的街,然后又折回来,最后我看见她往校园的方向走了过去,我心下一喜,以为她要回寝室了,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悄然无声地滑向了凌晨。

可是她却没有走向寝室的方向,而是径直地朝*场的方向走了过去。我刚刚还来不及燃着的喜悦被瞬间浇灭。

我跟着她一起进了足球场,她好像不知道地面凉一样,不管不顾地坐了下来。

我心里一阵心疼,我把自己的包从身上拿下来,试图拽她起来,让她坐在我的包上,可是她却像傻掉了一样,根本就无动于衷。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哽咽着声音说:“你哭出来,要不你叫出来,别这样憋着行吗?”

她不答。

我的心里越来越难过,但是我想,比她的身体更寒的,应该是她的心。我想安慰她,却找不到合适的语句,索性我便不再开口,静静地坐在她的旁边。

夜里真的很冷,我的牙齿开始上下打哆嗦,我看着易晓溪的侧脸,尽管夜色很暗,但是我还是清楚地看到她的*已经被冻得没有了颜色。

她一直是这样静静地,不说话不言语,也不流泪。好像木雕泥塑一般,没有了丝毫的生命力。

我的心揪得越来越紧,我越来越觉得窒息,正在我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样的时候,她突然站起了身来,然后发疯似的向足球场的跑道冲了过去。

她像发了疯一样一圈一圈地绕着*场奔跑,仿佛是那不知道疲惫的时钟一般。

“易晓溪!”我夹杂着哭声的三个字已经喊破了音,这三个字久久的回荡在空气中。

她依旧是一圈一圈地跑着,暗夜中,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企图去阻止她这样疯狂的奔跑,我摔倒了马上爬起来,我根本就拉不住她,此时的她力气大的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追*,我要阻止她。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似终于透支了身体上所有的力量一般,腿上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我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她一样。“你不想活了吗?”

“我就是不想活了。”她平静地说,正当我愣神的刹那,她突然“哇”的一声痛哭失声。

这声音似乎是隐忍太久,然后她反手紧紧地抱住了我,“景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她始终重复着这句话,连同那悲伤,都显得加重了好几倍,这句话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闷且重。

我就这样愣愣地被她抱着,默默地流着眼泪,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就那样真切地刻在了我的心上,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我觉得心上缺了那么一大块的空洞,而后那空洞愈合的时候,便结了痂,永远永远地梗在了那里。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膝盖上已经从刺骨的寒冷渐渐地变成了没有知觉,也渐渐地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突然她止住了声音,然后转身默默地走到了刚才坐着的那块台阶上,她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了烟,点上,零星的火光还是晃了我的眼。

我咬着唇站在原地,就这样无声地看着她,然后静静地走过去,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

直到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她才开了口,她的声音已经哑了,让我有瞬间的陌生感,她说:“景默,我始终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我说。

“颜时。”她下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两个字。

“颜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不知道她何以会这么想,但是我马上否定了她的说法,“不!绝对不可能是他!”因为情绪激动,我的后半句话竟然一下子梗住了,缓了缓后,我说:“他对你的感情很深。”

易晓溪的嘴边泛起了一抹笑,却笑意冰凉,笑得我心里觉得生生的寒,何以这笑容让我觉得此刻的她是这样的陌生?

她侧过头,“景默,你说,除了他,别人会有机会拍到吗?”

她的问话让我一时语塞,还没等我反驳,她便站起了身,此刻的她看起来却很平静,“*景默,你回寝室吧。”

“你呢?”我问。

“我想再回那里一次。”她说,而后她又重复道:“最后一次。”

“我和你一起去。”我急忙地说。

“不要。”她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回去,景默,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静一静好不好?”说到后来,她的语气中竟然有了哀求的味道。

我愣在原地的刹那,她已然决绝地转身,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世界之中。

“两个小时后,如果你还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我用手拢在嘴边冲她的背影大声地喊。

“好。”她应着,尽管这简单的一个字几乎被凛烈的风声吞噬了,可是我依旧是听得很清楚,因为我知道,我要等她。

- - -


Chapter07 我们之间到不了永远
-
我一个人走回寝室的时候才察觉到身上被冻得已经没有了知觉,一个晚上在冰天雪地中不休不眠,头疼得像要裂开了一样,嗓子也开始发疼,似乎有感冒的迹象。

扶着墙走到了我的位置旁边,我好像一下子透支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趴在桌上的时候,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的是,易晓溪究竟应该怎么办呢。对,颜时,应该给颜时打电话,此时易晓溪最需要的人就是他!

想到这里,我急忙用颤抖的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电话,然后用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手拨号,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似乎是和着我的心跳声一般。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应,就这样反复地打了好几遍,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都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巨大的害怕,我把电话扔出好远,再次趴下来的时候,我似乎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从手腕上拿下手表,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间看,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易晓溪。

头开始昏昏沉沉的,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歌声,我想我是太累了,因此才意志如此薄弱地受了睡神的蛊惑。

一瞬间,巨大的梦境包围了我,我已经无力挣脱。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显示下午两点。我一个激灵地站了起来,易晓溪的位置是空的。

我的心在瞬间生出了恐惧,我拿起电话打她的手机,关机,再打,还是关机,再打,关机。

我再也顾不得别的,好像真的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夺门而出。我一口气跑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了楼下围着好多的人,有警车,还有急救车的声音,声声刺耳,更刺心。

我的脚步就像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还没等我再走上前去的时候,一个担架就被抬了出来,我看到了她惨白的脸。

我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而后我听见耳边有个中年大*声音传过来,“小小年纪就开煤气自杀,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

我的心在瞬间被掏空,我想走上前去再摸摸她的脸,可是还没等我站起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了。

床边站着景卓,我侧过头,就触上了他焦急又担忧的眸子,“默默,你醒过来了,太好了。”他如释重负地说,而后转身把桌上的一个瓷碗拿了过来,“来,先喝点姜汤暖暖身体,驱驱寒气。”

我张了张嘴,声音是哑的,尽管我心里是如此害怕,可是我还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问出了口,“易晓溪呢?”

我的话一出口,景卓的眸子里的光就暗了下去。他的神情让我心里生出了无端的恐惧,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没,没有…”景卓赶紧开了口,“她现在还在医院。”

我攒足了全身的力气才坐了起来,“我要去看她!”

景卓叹了口气,“你不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怎么去看她?”

“我…”我还没有站起来,单单只是坐起来,就已经觉得天旋地转背后直冒冷汗了。

“默默乖,爸爸能骗你吗?你先躺下来休息,相信我,她没事。”景卓说着话,随后拿起小勺一下一下地喂我喝那些姜汤。

姜汤入口的瞬间,身子已然暖和了许多,只是这心,依旧是凉的。

我一直以为也许这只是一个分水岭,所有的事情在这场绵延不绝持续了三天的冬雪后都会变得好起来,没想到的是,这仅仅是一个悲伤的序曲而已。

三天后我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当我走进教室,看到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座位上,依旧是空空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好。

因为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放假,所以我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我走进教室的时候,他们撇过来异样的眼神,然后便紧接着各忙各的去了。

我心里有滞重的感觉,四下里望去,我看到了郑绯儿的背影,就急忙地奔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绯儿…”我急匆匆地开口。

她转过头来见是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变了几变过后,她用还算平静的声音问我,“景默,你好了吗?”

我顾不得答她的话,“易晓溪呢?”我问。

“她…”郑绯儿的声音突然梗住了,而后她低下头沉默了好半天,她不作声。

“易晓溪呢?”我提高了音量,问得依旧是迫不及待。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好像分分秒秒都被胶水粘住了一般,少时,我听见她低沉却坚定的声音,她说:“她死了。”

一瞬间,这三个字仿佛将我推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脚下不稳,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整个世界都觉得模糊起来,我险些就要摔倒,郑绯儿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景默…”她叫我的名字,“你没事吧。”

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我只觉得现在只要吐出一个字,眼泪就会倾盆而下,止也止不住。

我紧紧闭着嘴巴,不哭也不说话,郑绯儿在旁边轻声叫我,“景默…”

只是几个字,我说出来的时候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

三天前,三天前。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景卓的笑脸来,他说,默默,爸爸不会骗你。

不会,骗你。

- - -

 

Chapter08 我们之间到不了永远
-
我转身就往楼下跑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非常非常地想见到苏洛,可是当我跑到他办公室的门口时,门是锁着的,我“砰砰砰”地敲了好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敲门的手却不停,像被施了咒,一声一声的,重重敲在门上,敲在我自己的心上。

“里面没有人,你还敲什么?”旁边的办公室里走出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师。

我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没有人?”我颤抖着声音问。

“苏洛老师辞职了。”那人看了我一眼后,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辞职了…

我敲门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紧紧地咬着*,心里想的是,他怎么辞职了呢。我的心像被揪住了一般,紧紧地缩成了一团,无比的窒息难受。

我想,这答案一定是因为我,因为那封自以为是的“景式告白信”。

我失了魂一般地走下楼梯,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再抬起眼的时候,我愣在了原地。

眼前站着的竟然是颜时!几天不见他整个人一下子垮了下去,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依旧是很凄然,他沙哑着声音开口,“景默,是你。”

三天前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旋,我想起了易晓溪的话,想起了打给他的那通电话,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冷笑,然后我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地绕过了他。

他在前面挡住我,“景默,你怎么了?”

我不说话,他就在后面跟着我,我猛地转过头,也许是隐忍了太久,我尖锐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怎么了怎么了,她死了,她死了,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他像被电击中了般一动不动,而后他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他说:“你说谁死了?”

我的眼泪潸潸而下,我不再和他说话,头也不回地跑开。

易晓溪的葬礼是在一周之后举行的,也是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父亲,当我看到他哭得晕过去好几次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以前我们所认为的一切一切的悲伤都显得太过矫情。

那天所有的人都被那样的氛围感染落泪,可是我却没有哭,也许是这几天流的眼泪太多,也许是我从来不习惯在人前掉眼泪,总之,我只是木然着表情,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想,她一定不想让我哭,那我就索性将那些眼泪倒流进心底,不让她看了伤心,索性将那些眼泪都留给一个人的暗夜。

所以那以后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我都习惯在睡觉的时候瞪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整夜整夜的失眠,因为闭上眼睛的瞬间,眼泪就会落下来;我也开始喜欢上睡着的感觉,因为在梦中,不会流泪。

如果那天我没有睡过去,或者一切都会不同了,又或者,如果我把颜时真正和她分手的原因早就同她讲,也许她也不会变得那么绝望。

只是,一切的一切,只是如果。

我没想到会再次看到颜时。

那天下着很大的雪,景卓开了很久的车,我们才到学校,他把车停在了寝室楼的楼下,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我说:“景默,我在楼下等你。”

我微微点头,转身,我已经很久都不愿意开口说话,只是心里觉得累,很累,非常的累。

我走进寝室楼楼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颜时。他蹲在楼梯口抽烟,因为已经快放假,女寝的人都走的所剩无几了,所以寝室管理就很松懈。

他抽了一地的烟,呛得我咳了起来,他的目光便随之跟了过来,然后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景默,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尽管隔着很厚的衣服,可还是被掐得生生的疼。

我扬起脸看着他,他的*在轻轻地颤抖,我听见他说:“景默,为什么,她要自杀?”

我只是盯着他看,一语不发。

他的声音颤抖地更厉害,“景默,那个视频,那个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依旧神情木然,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只能这样的看着他,静默地。

颜时的眼窝深陷,面容很憔悴,我惊异地看到,他的眼中竟然有泪光在闪动,我的心一阵的抽紧, “景默,她都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吗?”

虽然知道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太残忍,可是我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突然,我猛地想起了那封信,“有一封信…”我马上接口说,我说完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蹬蹬”地转身跑上楼梯,他在后面紧紧跟着我的脚步。

推开寝室的门来到易晓溪的位置,她的桌子上已然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心像被突然扎了一下。

我轻轻地拉开她书桌上右边的抽屉,那封信安好地躺在那里,像睡熟了一般。我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它,递给颜时,“就是这封信,是她写给你的。”

我看到颜时的眼圈瞬间红了,他双手接了过去,匆忙地打开那封信,他仔细地看了好一阵儿,我一边看着他,一边拼命地回忆易晓溪信上的内容。

突然颜时哽咽了声音,“她怎么这么的傻…”他说完这句话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可是我看到,他流泪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在我面前哭,他的表情凄然,我的心突然有种疼痛欲裂之感。

我颤抖着声音问他,“你看明白了?”

- - -


Chapter09 我们之间到不了永远
-
他拼命抑制住哽咽的声音,抬起头把手上的信递给了我,“每段的第三个字,你连起来读读看。”

我疑惑地接过他手上的信,用手轻轻地点着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我-们-重-新-再-来-好-吗”

短短的八个字,在瞬间将我的心撕扯得粉碎。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晚*伏案的情景,瘦弱的背影,虔诚而认真。

我的眼泪哗啦地一下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眼泪打湿了我手上的信纸,我心疼地急忙用手臂去擦拭,纸张被浸湿了,字迹模糊一片…

颜时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着愣,曲终人散,苏洛离开了学校,易晓溪去了另一个世界,我的爱情尚未萌芽已然夭折,我的友情尽管珍贵却也已经飘然远去,我突然觉得我的生活变得苍茫一片,像漫无边际的大雾,看不清方向,已然迷失了未来的路。

想着想着就站了起来,郑绯儿的床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她应该已经回家了。打开抽屉,一个物件吸引了我的全部目光。那个曾经属于苏洛,沾有他体温的mp5。睹物思人,这一刻,我对他竟然是这样的至为想念。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小心谨慎地拿起了那个mp5,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的珍惜姿态,我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上面的每一个键子,不小心按下了play键,里面出其不意传出郑绯儿的声音,我心下骇然,当听了一会儿后,我的身体在瞬间僵直。

尽管只是郑绯儿一个人在讲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不到,可是我还是将整件事情听清楚了。

“现在闹出了人命,你就想推卸责任了,我告诉你,你别想。这件事可是你让我做的,到底是谁的良心被狗吃了。”

“是的,我是讨厌她,那是因为她太张扬,对,也因为周兴喜欢她,我就是嫉妒她怎么样,不过我告诉你苏阳,那个视频可是你喻婷姐让咱们放到校园网上的,不是看不惯她吗,还说她拿苏洛威胁过自己,不过苏洛和景默倒真的是没有什么事,景默也挺冤枉。”

“对,我就是蛇蝎心肠,我找人开处方单陷害易晓溪,不过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上次我拿给你的那封景默的告白信,你说说,是怎么跑到了林校长哪里去的,虽然我也很糊涂,不过我敢肯定这事十有*和你的那个喻婷姐有关,你说到底是谁比较阴一些?”

“我就是骂她怎么地,我告诉你苏阳,别以为你喜欢喻婷,别人就都得像祖宗一样地敬着她,我姓郑的就没你那么*!”

“分手就分手,去*!以后别*的让我见到你,我告诉你,这事要是我牵扯进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好!”------

我拿着mp5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如果不是因为这曾经是苏洛的东西,我想我会失手将它摔到地上。

脑中以往的一件件未解之谜在脑中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可是这清醒背后带来的却是心中大片大片的绝望。

突然,门“吱呀”一声地开了,我回过头去,竟然是郑绯儿!

VOL . 25

郑绯儿的笑容在录音响起的瞬间就已然僵在脸上,末了,她倒出其不意的平静,“你都知道了?”她开口问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为什么?”我颤抖着声音问。

她冷笑一声,“我就是看不惯,看不惯你也看不惯她,我看不惯你对周兴的漠视,你凭什么可以把他的喜欢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我喜欢了他这么久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正视?我看不惯易晓溪,不就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吗,有什么可清高的!”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景默,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朋友看,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讨厌你,一直讨厌你!”她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尖锐。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对我好,你为什么替我挡那一刀,你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一直在骗你的吗?”她的眼中突然闪出了晶莹的泪花,“你是个十足的傻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很傻,你一直在被我欺骗, 你到底为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朋友。”我说。

- - -

Chapter10 我们之间到不了永远
-
“可是…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害易晓溪,为什么要把那个视频放到网上去,你不知道这样会逼死她的吗?”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顺着腮边不住地往*。

“是喻婷让我和苏阳去做的,苏阳喜欢喻婷,所以她让他做什么他自然都会惟命是从,不过景默,如果不是因为你,你觉得易晓溪会有这样的下场吗?景默,你才是罪魁祸首,是你将她推向死亡!”

“不!不是我!”我用手捂住耳朵,我歇斯底里地喊出声来。

我的激动显然吓坏了郑绯儿,她一愣,然后突然上前来抢我手中的mp5,我死命地抓着,护在手里不肯放,我的力气没有她大,又因为前一阵的生病很虚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将那mp5紧紧地抱在胸前,我想,就算我死,我都不会放手。

撕扯间,她的胳膊一下子打在了我的鼻子上,顿时鲜血如注,迅速染红了我胸前的衣服,止也止不住,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血流着,可是我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我的头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发晕。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我知道我不能晕倒,寝室的门被突然间推开,我听见一声柔柔的女声叫我的名字,“景默!”

我拼命睁开眼睛看过去,竟然是那个在KFC见到的阿姨!再闭上眼睛的瞬间,我心里有片刻的安然,我知道,我可以睡一个好觉了,这次见到她,她带给了我安全感。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的雪白,凭经验我便知道,这里是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心生凄然。

我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而后我就听见身边熟悉的声音,“景默,别乱动。”是景卓。

我看了看手臂上挂着的吊瓶,只好重新躺了下来,“东西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已经交给警方了。”景卓皱眉,“景默,下次不许这个样子,你…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景卓的话里有嗔怪的味道。

“我要回家。”

“不行。”景卓依旧铁着脸。

我猛地坐起来,一下子拔掉了手上的吊瓶,掀开被子就往门外走。

“景默,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景卓的吼声从身后传过来。

我刚要反驳,突然听见那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她既然这么想回家,我们就回家去疗养吧,反正,反正我会打针,可以照顾她。”

尽管她站在我这边,我却对她的话嗤之以鼻,让景卓改变主意,是一件很难的事。

可是这一次我却听见景卓说:“好,那便听你的。”他的话音柔和,却击痛了我的心,我不自觉地站住了脚,回头,充满敌意地望着那个女人。

回到家里静养的第二天景卓便给我带来消息,说是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整个事件,尽管我心里依旧充满了大片大片地不确定,可是似乎突然有了光亮可以照进来的缝隙。

这个叫程歌的女人对我呵护备至,甚至可以容忍我的无理取闹,这让我有时心里会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一想到她可能会分走景卓的爱,我就给不出好脸色给她看。

我在家里的话越来越少,鼻子因为失血不止又被塞上了明胶,这让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趴在窗台上和阿不一起说话,近来它不爱吃东西消瘦得厉害,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因为想念。

同我一样的想念。

这期间苏洛打过一次电话来问候我,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我还是哽住了声,他没有和我提及喻婷,我也没有开口提,仿佛这两个字已经成为我们之间新的雷区。

可是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在我第三次将程歌好不容易扎上的吊针拔出来的时候,景卓终于爆发了,他大声地吼我,“景默,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知好歹的小孩!”

我冷笑,顾不得手臂上血管中的血正在不知疲倦地*,我用手指着程歌,“你可以做景卓的女人,但是,你休想成为我景默的母亲,你还是少做梦了,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这戏你能做多久?”我嘲讽的声音,不给她留一丝的余地,这个女人在我面前红了眼圈。

是的,我得承认,我是个坏小孩,我很贪心,我要很多很多的爱,不想也不能容忍被别人分走的爱。

“景默!”正当我暗自得意的时候,景卓突然快步绕到了我跟前,谁都没有想到,他扬起了手,他手臂落下的瞬间,我将*咬出了血。

脸上火辣辣的,可是我还是笑了,不痛,一点都不痛,我对自己说。

然后我听见景卓沙哑的声音开口,他说,景默,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这样说是要遭雷劈的,你知不知道,她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是她怀胎十月生下了你,你这样诅咒她,不怕遭天谴吗?

我的头嗡地一声响,我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就算你想娶她进门,这真是一个蹩脚的借口。”

景卓的脸上突然间显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景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紧紧咬着唇,转身,连棉衣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在这陌生的酒店房间里,我再一次失眠,我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耳中清晰地听得见时针走过的脚步声,一直都没有睡意,其实脑子中也是混沌一片,什么都没有响。

突然我听见房间外面有敲门声,我警觉地竖起耳朵,打开灯,“是谁?”我充满警惕性地问。

“景默,是我,你睡着了吗?”

是苏洛的声音,我心里一滞,而后便走到房门口打开了门。

他的脸上有些微微的赧,我侧身让到了一边,他走进来后许久都不说话,我就坐在床边低着头,亦是不作声,一颗心却是兀自地快速跳个不停。

我不知道他想要和我说些什么,时间好像一瞬间都停住。

“景默,我辞职的那天你正巧不在学校,我也就没有和你告别。”苏洛开了口。

“哦。”我应了一声,心中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不是滋味,“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而后他又变得面无表情,“会去喻婷父亲的公司帮忙。”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丝情绪。简短地答,面对我疑惑的眼神也不再解释。

我的心里一阵阵的难过,“一定要走吗?”我说。尽管我已经拼命抑制,可是还是夹杂着哭腔在里面了。是的,我舍不得,万分舍不得,地球人都知道的舍不得。

他没有回答,冷峻的眸子看着我,答案不置可否。

“喻婷不是好人!”我说。

苏洛摇了摇头,“我想那件事情应该与她无关,景默,我们不讨论这个,这件事交给警方调查就好。相信会真相大白的。”

顿了顿,苏洛继续说道:“你有时候太任性了,你要乖一点儿,还有…还有那封信。”他的脸有些微微的发红,“谢谢你,景默,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仅是四年,你长大之后便会明白。你这个年纪说‘爱’,还是为时过早。有很多事情,你自己以为你笃定地相信了,其实也许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你…你也许在青葱岁月过后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场悸动。”他说着话低下了头。

他的话让我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不停地打转,我不说话,紧紧地咬着*,眼神倔强盯着他看。

“你喜欢我吗?”我问。我想我要是不问,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 - -

Chapter11 我们之间到不了永远
-
“我不会回答。”他说,然后深深看了我一眼后便决绝地转身,他转身的瞬间,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你一定要走进喻婷的生活吗?”我冲着他的背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他的背影明显地一僵,“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走进她的生活,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景默,我必须走出你的生活。”他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停滞脚步,更没有回过头来。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凭空生出了大片大片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我突然觉得,这一次他是彻底走出了我的青春,走出了我的17岁,走出了我尚未萌芽便已然夭折的爱情。

房门关上的瞬间,我猛地蹲*来,紧紧抱住自己,放声大哭,哦,我想,这一次,我是彻底失去他了…

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以这样无力的姿态抱紧自己,默默地祭奠我的爱情…

临近天亮的时候才睡着,刚刚睡熟便被“咚咚咚”地敲门声惊醒,我有些气恼,突然转念想到,一定是景卓时,心里竟然有些窃喜。

我就知道,他不会丢下我,不会不要我这个女儿。

没有穿上鞋子便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去开门,打开门的瞬间,我却愣在了那里。

门口站着的,不是景卓,而是苏洛。

还没等我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景默,你快跟我走。”

“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开始害怕。

他的话因为激动而显得语无伦次起来,“刚刚我接到电话,说你爸爸昨天开车出去找你出了车祸,刚才下了病危通知书。你快和我走,晚了也许就来不及了…”

我的脑中嗡地一声,顿时天旋地转。

我和苏洛赶到医院的时候,景卓还没有从手术室出来,大大的红灯刺目得紧。

程歌走过来,哽咽地开口,“昨天被送医院的时候,他担心你的身体,说千万先不要告诉你,我本来打算等他度过了危险期再来通知你,可是刚刚,刚刚…”她说不下去,哭声吞没了话音。

我的脚下一软,顿时坐在了地上,旁边的苏洛一把拉起我,“景默…”

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倒在他的怀里。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才再次打开,戴着大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不过不要刺激病人情绪。”

随后景卓便被推了出来,我赶紧跑上了前去,不过是一天之隔,我有恍如隔世之感,他的脸上惨白惨白的,像极了这雪白的墙壁,他额角的白发刺痛了我的心。

这一刻,我是如此的恨我自己。

“爸…”我哭喊出声,一下子就跪在了他的旁边,“对不起…”走廊里好静,这三个字来回回荡,却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景卓是第三天才真正清醒过来的,这几天程歌一直在昼夜不分地照顾着他,他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之间没有语言,她只是冲着他轻轻地微笑,那笑容好像已经说了千言万语一般,我想我是有点嫉妒的。

她真的是我的妈妈吗?我在心里反复地想,因为这两个字,已经是如此的陌生而遥远。

第四天,当我拿着水果刀给景卓削苹果的时候,景卓突然开了口,“默默,我们谈谈吧。”

我一愣,“好。”我说,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苹果。

“你不想知道什么吗?”他问。

“什么?”我歪着头,“爸,你真的觉得好点了吗?”

景卓笑了,嘴角上却还是一片苍白,“默默长大了,懂事了,会关心爸爸了。”他竟然因为我的一句平淡无奇的话,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我心里一阵难过。

“你不想知道她的事吗?”

“谁,程歌?”我皱着眉头问。

“她是你妈妈。”景卓有些不悦。

“缺席了17年的妈妈吗?”我低下头小声地嘟囔。

“来,你坐下,爸爸给你讲个故事。”他说着话,用眼神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

我坐下来的时候,他便开了口。

“16年前,你亲生母亲抱着你来到咱们家的时候,你刚刚满一岁,粉嫩的小脸,可爱极了,那时你亲生母亲拜托我和你妈妈照顾你,那时她说,以后你就叫做景默,我们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就好。”景卓说着话,回忆的眼神像是隔着无数年华的罅隙又看到了那一天。

“那么…”我轻声打断了他,“为什么她要把我丢给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抚养我?为什么要丢弃我?既然16年前她选择放弃我,为什么今天又要站到我的面前来?”天知道我是多么的不想激动,可是说到后来,我的话音还是情不自禁地颤抖了。

“因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景卓皱眉,“默默,你要学会宽容别人。”

“什么苦衷?”我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景卓张了张嘴却沉默。

“因为我坐了16年的牢…”门口传来程歌的声音,我望过去,她的眼圈已然红了,“因为挪用了的公款。”

她说着话低下了头,“对不起…”她喃喃道。

我看着她,一时愣在了原地,我没有走过去,景卓的声音却在耳边响了起来,“默默,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从始至终,都是我最爱的女儿,最爱的默默。因为爱,我们可以变得更加的宽容。”顿了顿,他侧过头问我,“那么可不可以因为爱,给你的母亲一次机会呢?”

我低着头不作声,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瞬间泪流满面,我想着景卓的话,许久,我无声地点了点头。

也许,这份迟来的母爱,我亦是渴望得太久。

生活好像开始以一种等待的姿态前行着,而等待,是令人欣喜又紧张的存在。

假期结束,冗长而沉闷的冬天也要过去了,三月的阳光融合了积雪,好像一切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一般。

只是警方调查易晓溪案子的结果一直没有下来,我亦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颜时,对他的印象最后一幕便停在了看信时那张流泪而隐忍的脸上。

因为案子的原因,学校声誉受到影响,郑绯儿和苏阳被勒令退学,一下子,感觉在这个熟悉的校园里,身边最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

唯一留下的也许就是记忆,还有阿不。

它已经长得很大了,只是眼神很忧郁,也不怎么爱理人,然后终于有一天,它不见了。

它不见的那一天,我找了整整的一天,然后偷偷哭了一个晚上,后来我想,也许它是太寂寞了,要出去找到一个可以对视的眼神,我笃定地认为,有一天它一定会回来。

柳树已经抽了新芽,地上因为积雪的融合而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那天我走进校园的时候,收发室的大爷突然叫住了我,“是高二年级的学生吗?”

“是的。”我点头。

他递给了我一封信,“麻烦你帮我送上去一下吧,年纪大了,腿脚就是不好。”

我接过来的时候,突然愣在了原地,我看见上面地址栏赫然地写着“维也纳”,这是一封来自周兴的信…

我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欣喜,正当我要迫不及待地要抽出信来看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孩子温柔的声音:“同学,请问高二十一班怎么走?”

我转过头,阳光倾斜而下,她头发的颜色,映亮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