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阿姨,谢谢你的晚餐。”我说完便一溜烟儿地往门口跑了过去。

推开门走到外面的时候,才发现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白得有些刺眼,打在脸上生生的疼,尽管是这样寒冷的雪夜,我却因为苏洛的那干净而美好的笑容而心生温润。

苏洛看见我,边朝我走过来边大声喊我的名字。

我嘿嘿冲他笑,正当我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听见身后叫我名字的声音,“景默…”随着这两个字的吐出,之后便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响。

我转过头去,心里有点懵,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刚刚请我饱餐一顿的那个漂亮阿姨。

我转过头去,便对*惊异的眸子,她的声音止不住颤抖,我感觉到她已经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你…你叫景默?”她说完便盯着我看。

稍微的愣神后,我点了下头,“对,我叫景默。”

“你爸爸是景卓?”她继续快速地发问。

我警惕地看了她几秒钟,她的眼神里并没有窥探性的光,也许是受了她温柔声线的蛊惑,不知怎地,我竟然忘记了防备地对她点了头,“对。”我说,顿了顿,我疑惑而小心的开口,“阿姨,你认识我爸爸吗?你…怎么了?”

她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了好久,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复杂,正当我想再次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似乎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不…”她连忙否定。

我皱着眉看着她,她又急忙改口道:“是,是认识的。”她说,而后,她便弯下腰,捡起了刚刚落在地上的东西,她把刚刚拾起的东西拿到了我的面前,“给你,景默。”她说。

我低下头看了看,原来是我的手机,我忙伸手接过来,“谢谢阿姨”

她突然用手轻轻摸了下我的头发,“景默,你都长这么大了…”她说话的时候,眼中充满爱怜的光。

我本来是低着头用手小心地擦着手上的手机,她的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我抬起眼看她,眼神里满是疑惑,少顷,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见过我?”

她却没有答话,轻轻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便仓促转身,不见初见的淡然。

我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背影隐没于冬雪之中,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背影让我觉得如此的伤感。

等苏洛叫了我第三遍“景默”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他皱眉问我,“那是谁?”

我摇头,“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然后我听到耳边响起苏洛的声音,“景默,我们走吧。”

“去哪儿?”我扬起脸问。

“去我家,给你过生日。”

他的话让我瞬间红了眼圈,“是景卓派你来的吧?”

他脸色变得讶异,“什么?”随即反应过来,“不是。”

这回换成是我惊讶了,我瞪大眼睛,不解道:“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他突然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鼻子,“景默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说我也照顾了你这么久,留心一下,这是很难的事情吗?”

留心,我的心被这两个填得满满地,心情瞬间变好,嘿嘿地傻笑。等反应过来之后,我们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离得是这样近,他俯下脸庞靠近我的时候,我清晰地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动作,确实太过暧昧。他轻轻咳嗽一声,“走吧。”

雪很大,走出很远才搭到计程车,因为路面太滑,他便一直拉着我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儿,再长一点儿,走一辈子也好。

到了他公寓楼下的时候,夜已经有些深了,突然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更骇人的是,这东西竟然发出了声音来!

它说,“喵!”好似在抗议我打扰了它的美梦,哦不,天寒地冻,外面仿佛水晶宫一般的寒,哪有美梦可言。

我和苏洛蹲*,原来是一只小猫!

与我们的惊异相对的,是它的一脸慵懒,它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眼神有些怯怯地看着我们,随后,又“喵…”地一声,腔调非常不满。

我的恐惧顿时松懈了下来,“真是吓死我了。”我抱起它的时候它没有抗拒也没有挣脱,它的身上冷极了,有一瞬间,我都怀疑它被冻得已经失去了知觉,我心里一阵难过,小猫也没有家可回了吗?我哀伤地想。

突然“啪”地一声响,苏洛点燃了打火机,似乎是星火之光,可是这温暖会让小猫心里踏实。

借着打火机的光亮,我仔细打量起怀里的小猫来,这是一只纯白的猫咪,怪不得在雪地里看不出,它左边的耳朵上有一块黑色的绒毛,看起来俏皮又可爱。

暖和了一会儿后,它在我臂弯里动了动,圆溜溜的眼珠像透明的玻璃一样明亮。

我不禁心生怜惜,“带它回家好不好。”

他没加犹豫就点了头,“好。”

“那它叫什么名字呢?”我歪着头开始想。

“叫不寂寞怎么样?小名唤作阿不。”苏洛说。

我嘟嘴,“一只名字叫寂寞的猫,非要得抑郁症不可。”

“不,我是希望有了它的陪伴,景默的生活可以变得不寂寞。”他好听的声音离我这样的近,我想我是有点晕眩了。

进了苏洛的家,屋子里一片黑漆漆,他刚进屋就忙收忙脚地开始点蜡烛,为了达到效果,他没有开灯,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下一片感动。

突然他回过头来,“景默,17根,好了,你来许个愿望吧。”

我轻轻地放下阿不,它并不认生,滴溜地一下不知道溜到了哪里去,我双手合十,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想要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我在心里暗暗地说,然后睁开眼睛,吹灭蜡烛的瞬间,苏洛“啪”地一声开了灯,对面6个氢气球升了起来,每个气球上都写着好看的字,那是苏洛的字。

“景、默、生、日、快、乐。”

哦,我的眼睛有些湿了,然后我听见耳边苏洛那低沉又动听的声音传来过来,“景默,我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不过你现在说,我可以补送你礼物,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我想一定是他好听的声线蛊惑了我的耳朵,我听见自己勇敢而坚定的声音,“我想抱抱你。”

苏洛显然对我的回答有些始料未及,不过愣了几秒种后,他走近了我,随即张开手臂,紧紧地把我抱在了怀里,我轻轻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怀抱很温暖,我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是还没等我将这个属于苏洛的短暂拥抱完全记清楚,门突然开了,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了苏洛尴尬的声音,“喻婷…”

我回过头去,是喻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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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阳光已碎落成一面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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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头,她突然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你们在做什么?”

我抬起头正视她的眼睛,“你不都看见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她朝我大声地嚷。

我咬着*,苏洛突然挡到了我的面前,“喻婷,你想了什么,她不过是个孩子…”

“是吗?”喻婷冷笑,“你问问自己的心,问问它是怎么想的,你真的只当她是个小孩子吗?”她的声调越来越高。

我的头好晕,我慢慢地蹲*,我看见了阿不,它胆怯地看着我,原来它也害怕。我示意它朝我走过来,不要害怕。

喻婷突然一把拽起了蹲在地上的我,“景默,你给我说明白。”

“放开我,拿开你的手,脏。”我说。

她朝我扬起了手。

“喻婷!”苏洛挡在了我的面前,一把拦住喻婷扬起的手,我躲在苏洛的身后看着她,突然有些内疚,她的眼中是说不出的哀怨,灼痛了我。

“她只是个孩子。”苏洛重复道。

喻婷挣脱了她的手,她冷笑了一声,随后转身,“砰”地一声甩门而去。

门里,只剩下我和苏洛,还有阿不。

我轻轻地走过去把阿不抱到怀里。

苏洛无力地垂下了头。

“我想回寝室。”我说。

“我送你回去。”好半晌,他才应声。

苏洛一路都没有开口。当我抱着阿不出现在寝室门口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易晓溪。

我心情低落,只是象征性地和她点了下头,倒是她先开口,“不用太想念我,景默,我只回来住一个晚上,我回来取几本书,天啊…”

随即她看到了我怀里的阿不,她惊呼出声,“猫,好可爱的猫啊。”

我走到她的桌子前,随意地翻了几下,“语文书还拿啊,考试都考完了…”

我边说边翻开了书页,看了几页后,我问她, “红笔是苏蝴蝶画的范围?”

她凑过来看了一眼,“正解。考得还不赖吧?”

我的手有些抖,险些拿不住手中的书,她看着我,“你怎么了?”我摆了摆手放下书,我没有告诉她这个范围和郑绯儿画给我的范围简直是南辕北辙。

夜幕笼罩下来,整个城市*了浅眠中,周围渐渐变得越来越静谧。

我合着眼睛,却睡意全无,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睡不着。

“景默,你睡了吗?”没想到旁边床上的易晓溪也并有入睡。

我转过头来,“没有…”

“我也睡不着。”

“想什么呢?”

她嘟了嘟嘴却没有说话,“未来吧。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慢慢地向前走不就知道了。”

“会怕吧,明明是很幸福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伤感,景默…”她侧过头叫我的名字,“你说是不是因为幸福本来就是很脆弱的东西?”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却没有答她的话,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因为幸福,从来都是如履薄冰。”

她的话让我的心凭空一阵抽紧。

好半天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景默,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颜时啊?”

“瞎说。”我急忙否定,我转过头看她的眼神,似乎看出了隐隐的担忧一般,这姑娘不会真的以为我看*家的颜时吧:“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颜时呢,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啊”她的眸子里一时光芒大盛,大而有神的眼睛像是天边的星子,璀璨不得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仰望:“快说快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这时才紧张起来。那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埋藏在我的心里太久太久。或许是黑暗让我信赖,又或许是易晓溪的微笑和热情感染了我,我鼓足所有的勇气终于轻轻吐出那个*舌端的名字,“苏洛。”

她果然吃惊地瞪大了眸子,“苏洛?”她重复道,因为惊诧,声调高了许多。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不已。

我忙遮掩她的嘴,“嘘…”我说,“小点声。”我的脸上因为羞赧而有些发热。

“苏洛…”她压低了声音再次重复道,话语中的惊讶却依旧不减少半分。

“嗯。”我低低地应声并点了点头。

“那个新来的帅哥助理?”

“是的。”我小声地说,天知道在一个同为17岁的少女面前剖白自己的心事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情。

她听我说完却好半天都不再说话,在我以为她可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易晓溪的声音又再一次地传了过来,“景默…”她有些犹疑地开口,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谨慎与小心翼翼,“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有些不明就里。

她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对啊,”她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你不打算表白吗?”

“表白?”我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的模样却很认真,“对啊,喜欢一个人,当然要让他知道!”

她说得那么天经地义,我却想都没想地就摇了头,“不可能。我不会表白的。”说完我就转过了身装睡。

身后传来她的叹息声,“唉,景默,如果他也喜欢你的话,你们就这样错过那多遗憾。”

她的假设让我的心又急速地怦怦跳个不停,这个妖精,我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苏洛也喜欢我…可是苏洛会喜欢我吗?”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也不敢想,潜意识里边苏洛那冷清的表情和话语,让我不准自己奢望他的喜欢。

可是就这样一个假设,已让我心里被甜蜜占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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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阳光已碎落成一面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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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这个星期,学校临时决定寒假前加课,于是,我们便多了两周的所谓自愿的假期前补课。

那天景卓没有及时回来,第二天一早,我刚打开手机,他的电话便进来,他的声音焦急万分:“默默,你没事吧。”

我正刷着牙,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急迫的声音马上追过来,“默默,你怎么不说话?”

我急忙恍过神来,“没,没事。”

他的声音如释重负,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昨天是爸爸不好。”他的话让我有一瞬间的愣神,好像回到了儿时一般,那种不用感知就可触及的满满的宠爱,我的鼻子有点酸。

“爸,我们下周开始补课,要半个月。这周末,这周末我就不回家了。”我有些胆怯地开口,生怕他会一口回绝。

不想他却没有反对,“也好,那补完课我开车去接你,你有空记得要打电话回家。”

我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什么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景卓的反常让我生出不安来,但愿是我多心。

第二天一大早,易晓溪便一个人在自己的书桌前摆弄着,而后又是查阅资料,在纸上沙沙地认真誊写着什么,我虽然很好奇,可是她没说,我便没有问,只是躺在床上悠闲地看着我的小说。

就这样一上午匆匆过去,快到中午的时候,她终于从伏案写作中出来,她站起身用手抖着手中的两张纸,兴奋地大声说道,“景默,大功告成了!”

我揉了揉因为看了一上午的小说而有些酸胀的眼睛,“什么东西啊?”

她却依旧兴奋,“你快下来快下来,不就知道了吗?”她故意卖着关子吊我胃口。

我也着实有些好奇,索性合上手边的书,顺着梯子从床上下来,“什么啊?”

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看我依旧皱眉的样子,把那两张纸递到了我眼前,“是情书…”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顺势赶紧接过她手上的两张纸。

“是我给你写的,哦不对,是给苏洛写的,不对不对,是我以你的名义给苏洛写的。”她咬文嚼字的表达出了想表达的意思,然后故意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而后把那两张纸往她手中一推,“我不要。”

她慌忙拉住我的手,“为什么不要,写得不好?”边说着边用眼睛仔细地在纸上扫视。

“不是。”我看了看她,显然她对我否定她一个上午劳动成果的行为有些深恶痛绝。

“说。”她拉长音节说道。

我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吞吞吐吐,“其实,是那个,是…”我顿了顿,“是太肉麻了。”

“不肉麻怎么拿得下苏洛!”她恨铁不成钢。

“反正我不要。”我说。

她嗤之以鼻,“那你就自己去写。”

我脸上腾地一红,“你…”显然,恋爱这门学问,我是远不如她在行的。

她却突然一转嬉闹的神态:“爱情里边,总要有个人先迈出一步来,景默,既然爱都爱了,还计较谁多走两步干什么?”

我低着头思忖着她的话,她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听那独一无二特设的来电铃声便知道,是颜时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接完了电话,“颜时找我有点事,我下午就不在寝室陪你了,晚上回来陪你。”顿了顿,“你呢,下午可以闭门造情书,争取写出了更优秀的情书来,一次性拿下苏洛!别光会评论我写得不好。”

“没问题。”我不知道自己哪个筋短路了,直直地就应下来了。

她走得很着急,难道颜时出什么事了?

我呆呆地望着刚刚关上的门,突然寝室的门“吱呀”一声又被打了开来,我下意识地抬起眼看过去,不想看到了郑绯儿。

我有些许的讶异,“你不是昨天回家了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她看到我显然有些兴奋,而后声音又变得沮丧了起来,“本来昨天是回家了,可是后来发现忘记东西了,就只好今天又折了回来。”

“哦。”我低低地应声。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我慌忙地把易晓溪刚刚完成的伟大著作往身后面藏,可是已然来不及了,郑绯儿手快,一把便抢了过去。

“情书!”她只瞟了一眼就无比激动地大叫起来。

“嗯。”既然已经被她看到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死撑,只盼望她不要看明白,不要看见对方的名字。

上帝显然没有听见我默默的祈祷,因为我马上听见郑绯儿更加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苏洛!”

她大声的读着那两个本来让我心存忐忑的字,我的心里突然惶然起来,如履薄冰。

“啧啧”她边看边故意咋着舌,“景默,你闷骚啊,以前我问你,你还装作不以为然装不屑。”

“谁装了啊?”我冷冷地开口。

她木然地看着我,默默地将那两张纸放回到我桌上。我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刚刚因为着急确实有些过分了,“这个不是我的。”我轻轻地解释。

她歪着头看我,显然还是不明白。

我咽了一口口水,“不是我写的。”我边说着话,边把情书锁进了抽屉里。

用钥匙锁上抽屉的一刻,我有些如释重负,或许,有些感情就是应该如此的不见天日。我突然有些心灰。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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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阳光已碎落成一面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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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我还是回家去了。因为担心景卓,一周我都觉得难捱。我和易晓溪打了个招呼,便蹦上了回家的公车,车开动的一霎那,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一小时后,我站在了自己家楼下,走那熟悉的28级台阶,从来都没有这么急切过。我想,其实很多事都是靠这临门一脚,之前的惴惴不安反而显得可笑起来。

我站在家门口,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一片静默。

犹豫了片刻后,我拿出钥匙,尽量放轻声音的开了门。

“吱呀”的一声,门被打开,我便蹦了进去,那声“爸爸”刚吐出了一个字,我便一下子就愣在当场,我惊得张大了嘴巴,估计放进一个苹果都绰绰有余,一时间,我呆若木鸡,脑子瞬时便当了机。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景卓的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女人!此时,背对着我的那个女人正好转过脸来,那张脸再次让我震撼不已。她分明是大雪纷纷的那天晚上,帮我在KFC买单的那个漂亮女人!

我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竟然发现她长长的睫毛上,精致的脸庞上,都满是泪痕,她的眼神看起来无限悲恸。

我张大着嘴巴,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这一瞬间,时间,思绪,声音,动作…仿佛一瞬间*了一个静默的世界里。

这初始的讶异过了后,我的眸子里溢满了敌视的光,他们似乎也刚从讶异中醒悟过来,景卓的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惊讶,尴尬,慌张,轮番交替,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辩解什么,最后全化成一句紧张的“景默,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看向他,目光充满了敌意,曾经像天一样的景卓,此时在我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小丑,我的喉咙瞬间哽住,却不能放任自己的眼泪。

景卓在我的眼神中脸色渐渐难堪起来。

我想,是我眼中的失望与恶毒刺痛了他的心。

我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开门,而后“砰”的一声关上门,走28级台阶,只要28级台阶,我就可以逃离这里,逃离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逃离景卓,逃离这个家。

而在我的眼神刺痛他之前,他已然将我伤得体无完肤,一塌涂地的,除了信任,还有崇拜。

我奔到楼下的时候,因为走得太急,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脚硬生生地崴了一下,那种钻心的痛让我蹲*来,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我怕景卓追上来,因为已经隐约听到了楼梯间的脚步声,只好咬了咬牙,强忍着剧痛站起身来,一跛一跛的,我加急着步子走出了楼门口,四处望了望,我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最后一眼,我看到的是,景卓因为焦急而惊慌失措的脸。

在计程车上,他的电话打进来,我按掉,他再打进来,我再按掉。如是重复多次。我看着屏幕上的爸爸两个字,眼泪就又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少顷,他的信息进来,“默默,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我定定地看着屏幕,我想的那样。我嘴角轻轻地笑,然后直接抽出了手机的电池。

一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我下了车,在寒风凛凛的冬日,我抱紧自己蹲*来,不顾路人侧目地放声大哭,是的是的,这一刻,我已经被世界遗弃。

是否从此就无家可依,我已经麻木地不去想了。

我在外面游荡了一下午,直到天黑透了以后才去了易晓溪的家。我刚一进门,她火急火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老天,你去哪儿了,一下午不开机?”

我木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答她的话,她上来拉我的手,“天啊!”她突然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平静地看着她。

她随即用手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景默,你不是回家了吗?你身上怎么这样的凉,你会感冒的!”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拂开她的手“没事,死不了。”而后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景默!”她在身后厉声叫住我。

我转身,我在她惊诧的眸子里,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自己。

她像哄小孩子一般拍着我的背,“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天我便没有悬念的病倒了,实在爬不起来,易晓溪摸了摸我的头,“你发烧了,我陪你去校医院挂点滴。”说着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本意是哪里都不想去的,可是实在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校医院。

就这样,我们明目张胆地旷了将近一上午的课,然后在快11点多的时候,终于出了校医院的门。

“景默,”易晓溪看着刚刚医生开的收据,“我先送你回家,药要记得按时吃,三小时一次…”她顿了顿,“然后我去找老班自首加给我们两个人补假。”

我刚要接口,她突如其来的一句“叔叔…”便硬生生打断了我还未出口的话。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我看见一脸凝重的景卓。

教学楼前,我们狭路相逢。他绷着脸,而我,和他口中的问题女生易晓溪在一起,还直接翘掉了一上午的课。

此时此刻,我可以感觉到,空气弥漫着火药味,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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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阳光已碎落成一面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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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扬起脸,用无所谓的眼神看着他,我明明知道这样会更加激怒他,可是我还是这样做了。是的,我从来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孩,在预期到伤害的时候,总会先抖开自己身上的刺去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