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摇了摇头,把目光重新投向那个男孩,就看见那男孩眼中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哥?”他突然叫道,目光直视林淮。
第12节:第二章 像风一样的男子(5)
林淮这才注意到这男孩,同样吃惊的表情浮现出来,随后他快步走了过去,和那男孩低语了几句,男孩便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苏静忆搂着左晨,问林淮:“你认识他?”
林淮的表情有些窘,“嗯,就是一个兄弟,不是很熟识。”说完用手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鼻翼,“我们还是出去吧。”
初秋的夜晚,月明星稀,映得人的心里头也清亮了几分。
一路上三人无话,坐了计程车,按照左晨指示的方向,开到了她的家门口。
这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门口的垃圾因为没人及时清理,发出腐烂难闻的味道。
左晨拿出钥匙开门,“苏老师、林老师请进来吧,家里没有人。”
进了屋子后,苏静忆不禁四处打量起来,房间很狭窄,东西不多,到处透出了这个家的简易和贫寒。
左晨用手搓着衣角,孩子气的表情与脸上的妆很不协调,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苏老师…”脸上的泪就应声流了下来。见她这副模样,苏静忆心中不忍,走过去轻轻将左晨揽至怀中,柔声道:“去洗把脸。”
左晨再出来时,已经恢复了清纯的模样。苏静忆和林淮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左晨走到了苏静忆的面前,却也不发一言。
林淮实在沉不住气了,“你家里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左晨答得依旧是怯生生的,“妈妈出去工作还没回来,她在一家酒店当库管员,酒店十点半关门她才可以回来,爸爸他…”左晨的声音突然透出了哽咽,“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去世了。”
几句话就描绘出了这个单亲家庭的艰辛与不易,“那你去酒吧…”苏静忆顿了顿,“是为了帮妈妈赚钱?”
左晨没有抬头,“嗯。”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只是去当侍应生,那里薪水很高。没想到今天就被客人纠缠上。”
“在那里多久了?”
“不到一周的时间。”声音还是小小的。
苏静忆叹息了一声,“那里鱼龙混杂,不是简单的地方。”她打开了手提包,“老师这里有一点儿钱,你先拿去用。关于你家的情况,我会和学校反映的。”
不料左晨却摆摆手,“苏老师,我不能要你的钱。”声音柔柔的,却很坚定。
苏静忆站起身,摸了摸左晨的头,“去把酒吧那个工作辞掉,现在你的任务是学习。你忘记了吗?老师曾经和你说过,如果你遇到了困难,一定要和老师说…”苏静忆还没有说完,左晨已轻轻地抱住了她。这个拥抱让苏静忆觉得很温暖。
时间已悄然到了晚上十一点,苏静忆和林淮又叮嘱了左晨几句才告辞。
因地方偏僻,时间又太晚,两人在路上张望了多时,都没有计程车经过。林淮突然提议道:“我们何不走一段路程?”
苏静忆看着地上柔和的月光,心里突然也变得和这月光一样的柔软,“好啊。”她应道。
夜很静,月亮却很亮,柔柔的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林淮看着天空突然说:“你知道吗?其实最近的星星距离地球也有着四千光年,所以,当它们的光到达地球的时候,其实已是它们的回忆。”
苏静忆点点头,她突然觉得这个男子其实很诗情画意,于是说:“其实你这个人很细心,比如你随我出现在那个酒吧,又比如刚刚你悄悄地将钱塞在了我给左晨的钱下面。”
林淮歪过头看她,“原来你都看到了。”
她也歪过了头看他,“你这个人很神秘。”
笑容在林淮的脸上绽放开来,“彼此彼此,你又何尝不是呢?”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苏静忆的代理班主任一职就这样走马上任了。
她来学校通常时间很早,以至于她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没有一个学生。她站在教室玻璃窗前打开窗,清晨的空气分外清新,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充实感,她觉得,似乎她的生活已悄然有了变化。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苏静忆看见齐谨坐在她的位置上。她走过去,装成不经意的样子,把桌子上的小药瓶放到了抽屉里,“有事吗?齐主任。”
第13节:第二章 像风一样的男子(6)
齐谨看着苏静忆,有些支吾,“苏老师,你下班后有事吗?”
苏静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齐谨面有喜色,“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下班后等我。”他似乎是对自己有些没有把握,又害怕听到她的拒绝,总之,他说完了这句话,还没等苏静忆回过神来,就匆匆地离开了。
苏静忆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其实,她是想拒绝的,只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一上午的时间她都没有课,留在办公室里写着教案。待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她才收了教案,下楼来到了高一(五)班的教室。
身边的学生都走得匆忙,她大老远地就看见了他的身影,是程北。她不禁放慢了步子,他怎么会出现在高一(五)班的教室门口?待静忆再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了他身边那女生笑靥如花的脸庞,是蓝艾萌。
苏静忆远远地看着这两个人,过了一会儿,她走了过去,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苏老师”,这几个人就慢慢地都回过了头来。
程北的眼光一遇上苏静忆的眸子,眼神瞬间变得冷冰冰的。这目光让苏静忆失去了和他沟通的勇气,她收回了目光,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学生几乎都已经出了教室,到了操场上,此时音乐声已经响起,苏静忆透过窗玻璃看着下面的操场,操场上的学生队伍整齐,学生们似乎个个都那么单纯而天真,又似乎个个都复杂得很。苏静忆轻轻舒了一口气,夏南,夏南,你说此刻的我,应该如何是好?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静忆理了理桌上的东西,想起上午和齐谨有约,于是看了看表,拿了手提包,就下楼去政教处找齐谨了。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因为是低着头想着心事,就和迎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抬起头,居然是程北!
程北看清了是她后,却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冷冰冰地看着她。
“程北…”她欲言又止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可是,在我心里,你再也不是那个静忆姐姐了。”他顿了顿声音,“你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不,是一个卑鄙的小人。”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很满意此时苏静忆脸上的表情,冷笑一声,不再理睬她,径直向前走去。
“苏老师,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你。”抬头看,原来是齐谨到了,想起自己刚刚明明是要去找他,苏静忆歉意的笑就挂在了脸上。
“快走,快走,现在也还来得及。”齐谨说完,顺势牵起了苏静忆的手,拉着她就往楼上跑去,丝毫不理会苏静忆口中的“你带我去哪里”,就这样一路奔到了天台。
苏静忆有些气喘吁吁,“齐主任…”
齐谨把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然后又轻轻地说:“你看。”
她顺着他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落日染红的那抹天。
齐谨缓缓地说道:“记得以前写落日的时候,写过这样一句话,落日只是一瞬间,而落日的余晖却染红了一片天。不同的地方看落日总有不同的感觉,我曾经在新疆的戈壁上看落日,那种感觉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天与地几乎连成了一条线。”他转过头来看看苏静忆,接着又说道,“北方荒原的落日,无论冬夏,总是带着股凌厉的气势,它落下的时候,不是蔫头蔫脑的,它大概知道那是它在人间最后的舞蹈了,所以把通身的光华都闪耀出来了,落得激情澎湃的,带着一股豪情。”
苏静忆点点头,“是啊,这样类似的场景古人早就写过,比如杜甫的”落日照大旗,马鸣风啸啸“,写得何等雄劲?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写得何等豪壮?李清照的”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则更是把落日情景写得十分传神。日出有日出的壮观,日落却有日落的瑰丽。”她完全被自然的情景所感染。
齐谨笑言道:“不愧是语文老师。”
她也笑,这样闲淡的心情,真的是好久都不曾有了。她转过头来,正触上他的眸子,那里面,有她不懂的东西。齐谨突然认真地说道:“苏老师,你真的像是一团谜。仿佛有着很多的故事,可是眼神,却又似孩童般的清澈。”
她笑,“是吗?”说得轻描淡写。
他却认真地点头,“而且…”他顿了顿,“我突然想试着去解开这个谜团。”
她只是笑,却不答话。
天边的落日已不见了踪影,只是那天空依旧留下了一抹红。
第14节:第三章 白色药片和眼泪(1)
第三章 白色药片和眼泪
夏南,你闻得到此时的气息吗?这里还留着盛夏的余温。 我在这已经没有了你的世界里,倾听转动的秒针,却无法再温暖你脆弱的灵魂。
--苏静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苏静忆开门进屋的时候,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厨房,却不见林淮的身影。
听到门口的动静,林淮才房间里走了出来,“回来了,吃饭吧。”他这样的一句话,仿佛他是一个居家的男人,而此刻,正在等他的妻子回来。
苏静忆看着饭厅里摆得整整齐齐的碗筷,“你还没吃?”
“在等你啊。”林淮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我不是说过不用等我吃饭吗?守则上的第三条…”苏静忆边往房间里走边说。
“对啊。”他放下了盛饭的碗,“可是,没听到你说”我不吃“,我好像就没有完成任务一样,好像自己一定要等你,哪怕等到的是那句”我不吃“。”
她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心中好像有处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是感动吗?她转过了头,看着他,像不认识般地看着他。
他和她对视,嘴里却说道:“明天是休息日,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她收回了目光,却顾左右而言他,“饭菜是不是都已经凉了?”边说边往厨房张望。
林淮点点头,“不过我马上去热一下,你…”他顿了顿,“要一起吃吗?”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冀。她不忍回绝,轻轻地点了点头。
转眼间,饭桌上的冬瓜羊肉汤就冒起了热气,两人在桌子的两边坐了下来,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阳光微弱的早晨,那个林淮初至而苏静忆却把他当成骗子的初相识。
想到这里,苏静忆拿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颤,嘴角也不经意地牵出了笑。待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饭菜的时候,依旧是停箸不前。
林淮却也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苏静忆拿筷子的手有些发抖,她夹了一片羊肉,放在自己碗中的米饭上。似乎心中反复挣扎,才将碗中的肉片放在了口中,显得小心翼翼。
林淮一边喝着汤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苏静忆,她还没吃几口,突然就用手捂住了嘴巴,急急地起身,奔进了洗手间。
林淮赶紧跟了过去,却被隔在了洗手间的门外,他敲着门,边敲边大声问:“苏静忆,怎么了?,你开门,苏静忆…”
洗手间里的苏静忆俯身在马桶前,开始剧烈呕吐,她吐出了刚刚吃的少得可怜的饭菜,就又开始干呕,过了一会儿,她无力地瘫坐在洗手间的瓷砖地板上,地面好冰凉。
门外的林淮大声地打着门,“苏静忆,不管怎么样,你开门,苏静忆…”
苏静忆挣扎了一下,起身,到洗手间的玻璃镜前默默地漱口、洗脸,水扬在脸上,怎么这么冰凉?怎么脸上的泪越洗越多呢?水声哗哗响,让人听起来是那么绝望。
突然,洗手间的门被撞开了,林淮一把拽过苏静忆,苏静忆茫然地看着他,脸上的泪无声地落下,“我以为我好了,我以为,不…”她低低地喃喃自语,“我是被诅咒了的人,我是被神放弃了的人,我触怒了神的旨意…”她的声音开始模糊起来。
林淮心疼地用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捋了捋,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苏静忆,脆弱的、无助的、让人忍不住怜惜的苏静忆,“不,不是。”他柔声道,“神的爱,不会放弃任何人。”
她开始激动起来,脸上都是泪水,“你根本就不明白,你知道什么叫神经性厌食症?你知道什么叫进食障碍?不,你根本就不明白。”她这样大声地跟他吼,是第一次,她这样对他剖白内心,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这样的无助,是第一次。
林淮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饮食失调症,其医学名称为神经性厌食症,是一种心理行为障碍,其治疗办法,临床中经常使用抗抑郁药。病因学中认为该病可能与抑郁症有关,因此采用氯丙咪酸、阿密替林、多虑平等。安定类药物也是常用来调整病人焦虑情绪的药物。这两类药物对改善病人的抑郁、焦虑情绪有肯定的作用。”他的话让苏静忆整个人都似泥塑般地呆在了那里。
第15节:第三章 白色药片和眼泪(2)
他轻轻地走上前,揽她入怀,口中轻轻念道:“主啊,使我做您和平之子,在憎恨处播下仁爱,在伤害处播下宽容,在怀疑处播下信心,在绝望处播下希望,在黑暗中播下光明,在忧愁处播下欢乐。主啊,使我少为自己求,少求受安慰,但求安慰人,少求被理解,但求理解人,少求被人爱,但求去爱人,因为在赦免时,我们便蒙赦免,在舍去时,我们便有所得,迎接死亡时,我们便进入永生…”
他的话语似乎有某种催眠的力量,他的四周似乎有着圣洁的光,她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而是把头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的心里,竟然如斯的平稳与安详。她在心底默默地祷告:“主啊,请您赐予我们平安和幸福。”
夜已经深了,周围一片静谧,偶尔窗外有车路过,车灯晃到墙上,墙上就掠过一片斑驳。苏静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她还是不能明白这个叫林淮的男子面对她的病时为什么可以如此淡定,又是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详尽地说出有关她病症的一切。这样想着,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可以让她的思绪理出个端倪来。
苏静忆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电脑前,黑暗中,显示屏的光亮微微刺眼,她眯了眯眼睛,登录了MSN。大树的头像还是一片灰暗,她心中不免失望,鼠标在大树的名字前徘徊,突然,她注意到,大树的个人签名是变化了的,也就是说,他上过线,只是和他不曾遇见而已。
苏静忆心中一喜,口中不禁念道:“未来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她不禁怔了一会儿,她还有未来吗?她的未来是在前方吗?这样想着,思绪又飘回到一年前。
那时夏南刚刚离开,她整天似是丢失了灵魂一样,如同行尸走肉地生活。她辞了工作,每天坐在家里有大玻璃窗的阳台上静静地看着天,不吃也不喝,后来母亲把她拉去看心理医生,也就是那时开始,她离不开了这白色的小药片。她从此无法快乐,只能依靠药片来增加身体中的复合胺,来制造出那所谓的快乐的情绪,也是从那时起,严重的抑郁症影响了她的进食,她吃什么硬的食物都必然会呕出来,所以,靠喝流食来维持生命的日子,就从此开始。
后来是怎么认识大树的,记忆已经依稀模糊了。那段日子,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只记得这个男子的签名,“我是一棵树。”她就毫不犹豫地加了他为好友,她从不和他说自己的故事,只是说一些自己的想法,他却从这只言片语中,读懂了她。
“我是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曾几何时,席慕蓉的这首诗在夏南口中轻轻念出,缓缓地送入她的耳朵,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动。她因这句话而结识了大树,又因大树的那句“爱他,就帮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而来了这家学校当老师。她清晰地记得年少的夏南俊朗的脸,他曾说,即使不能桃李天下,若能看着自己教的一届学生毕业,也不失为一件赏心悦事。
她记得,她一直记得,他和她在彼此的生命里存在了十八个年头,她爱他,所以,她来了。
第二天是休息日,清晨的风从微微开着的窗户钻进来,不免有些凉。此时的苏静忆和林淮正坐在桌前,默默无言地喝着粥,两人似乎都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似乎有些心照不宣。
“今天,要不要去游乐园?”苏静忆说的时候并没有抬头。
林淮拿着汤勺的手不禁停在半空,“当然,要去。”吐出后半句话的时候笑容已经在脸上蔓延开来。
周末的游乐园人头攒动,大多数是三口之家,四处是其乐融融的场面。苏静忆站在人群中望来望去,似乎对于游乐园的记忆,还是小时候更为深刻,那时来一次游乐园的兴奋,不亚于过年带来的喜悦,哗啦啦的,这一年年啊,就流过去了。
林淮转过脸来,他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问她:“过山车?”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表情有些期期艾艾,随后摇了摇头。
林淮看着她的表情,摸了摸下巴,又朝另一个方向指去,“海盗船吧,这个小时候常玩的。”
第16节:第三章 白色药片和眼泪(3)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还是摇头。
如此这般说了好几项,苏静忆都是摇头。
林淮叹了口气,“那你说一个。”
她的脸上突然现出了孩子般的笑,“去玩碰碰车吧?”
她的话噎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他强忍住笑答道:“好,那就碰碰车。”
他的话音刚落,她就已跑向了碰碰车的场地,他摇了摇头,顺从地去排队买票。过了一会儿,他手中拿了票回来,见苏静忆正手把着栏杆,兴致勃勃地冲里面张望,这样孩子气的苏静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走到她面前,“票。”她顺手接过,“一会儿我们来比赛好了,从前的时候,开碰碰车开得最好的就是我,夏…”她突然止住了话,眸子里有稍纵即逝的火花,“你一定会输给我的。”
林淮似乎并没有留意她一瞬间的不自然,只是说:“我一定赢。”
她回过头冲着他呵呵一笑,铃声响了,她赶紧往检票的地方跑,边跑边回头,“那我们就来较量一下。”
碰碰车开动了,她仿佛看到了那不远的从前…
放学的铃声刚刚响过,初二(八)班的学生就一窝蜂冲了出来,走廊里一时间变得吵吵嚷嚷,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走廊里才安静了下来。夏南在走廊里徘徊了好久,时不时地朝教室里张望一下,教室里只留下两个女生在出黑板报--苏静忆和另一个短发女孩。她们比比画画了一阵,又商量了几句,才又沉默下来。
夏南低着头想着些什么,抬起头时,走廊里有个女孩走到了他的面前,“表哥。”女孩清亮的声音叫道。
夏南略一吃惊,随后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女孩低下头看着脚尖,“表哥,我有事情和你说。”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走廊太安静,这声音反而显得突兀起来。
夏南朝教室看了一眼,拉起了她的胳膊,“下楼去说。”
两人走到一楼,夏南开了口,“什么事啊?”
女孩还没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表哥,我把我妈给我的学费弄丢了,又不敢和我妈说,怎么办啊?”
夏南看着她的可怜样,心中一软,“行了行了,你别哭了,我想办法。”
女孩脸上的泪还没干,听到这句话马上就笑了,“你说的啊,不许告诉我妈。”
夏南一挥手,“不说,肯定不说。”
女孩蹦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在夏南的左脸颊上亲了一口,“就知道你最好。”
夏南摸了摸被亲的左脸,苦笑道:“你羞不羞?”
女孩扮了个鬼脸,“好了,我走了。”
夏南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刚想上楼梯的时候,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苏静忆,他赶紧跑了过去,“黑板报出完了?”
“嗯。”苏静忆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夏南显然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那快走吧,你等我,我去车棚取车。”说完就大步走向车棚。
苏静忆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等他,直接朝校门走去。
夏南取了车子,远远地看见她没有等自己,急忙追了上去,“你怎么不等我?”
苏静忆没有应,脚下却也不停。
他在她的旁边推着车子急急地跟着,口中不停地问:“你怎么了?”
苏静忆停了下来,“没什么。”说是这样说,口气却是“有什么”的意思。
夏南弄不清状况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抬脚就走。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
一路上,夏南都在纳闷地想,她到底怎么了呢?可是直到苏静忆到了家,都没有和他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的第二节是语文课,课堂上,老师让大家出声朗读课文,夏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和他隔着两排的苏静忆,那瘦瘦小小的背影在宽松的校服的衬托下,更显得单薄。
夏南想了想,写了张小纸条,“你到底怎么了?”让前面的同学传了过去。他看到苏静忆打开纸条,然后转过脸来和传纸条的同学说着什么,那传纸条的同学用手指了指夏南的方向,她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第17节:第三章 白色药片和眼泪(4)
夏南心里一喜,用口型和她说:“你怎么了?”她却不理,只当看不懂,只是看着他。
他突然有了气,放大声音说道:“你到底怎么了?”若是周围读书声音嘈杂,是显不出这声音的,可是偏巧,这个时候,大家朗读课文的声音好似约好了般突然停止了,这声音,就突兀地冒了出来。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夏南,好笑的,疑惑的,看热闹的,夏南瞬间成了这些目光的焦点。讲台上,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女老师气得大声说道:“夏南,你给我出去站着。”
夏南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走到苏静忆身边时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放学后,夏南在校门口等苏静忆,看见她出来,就乖乖地跟在她后面,却不说话。
苏静忆想起上午的事情,又乐了。夏南见她心情大好,忙问道:“你不生气了?”
苏静忆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昨天那女孩是谁啊?”
他恍然大悟般,“那是我表妹。”
“哦。”苏静忆心里一喜,表面却不动声色。
夏南凑近了她一些,坏坏地笑了起来,“原来,你吃醋。”
她红了脸,“才没有。”
“没有?”
“没有。”
“真没有?”
…
夕阳西下,女孩羞红的脸,男孩俊朗的模样,还有一地的花瓣,就这样留在了记忆中…
又是一年柳絮飘飞的季节,校园的小径上,夏南和苏静忆肩并肩地走着。一会儿,只听夏南问:“静忆,你大学打算往北京考吗?”
苏静忆低着头,“你呢?”
夏南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你往哪里考,我就往哪里考。”顿了顿,“到时候,我只要把你的志愿书拿过来抄一下就可以了。”话说得调皮,眼神却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