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似乎有些不悦的国师大人抬眼瞧着窗外,此刻苍穹渺茫,一碧千里。
看来,他的小猫儿,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了。
第九章 分忧
乾和宫
“主人,这样对吗?”
“嗯,真聪明。这里稍微用力一点。”锦画耐心道。
楚一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锦画,漂亮的眉眼弯成月牙状,看起来尤为讨喜。他的手白皙纤长,执笔蘸墨在纸上写着字。
这字写得实在是丑,歪歪扭扭的,好几处墨汁都晕染开来,一团一团的。
反正整日无事,锦画便突发奇想的想教他习字。这个小忠犬什么都不会,天真的像一张白纸。
但是还算聪明,锦画教的也不是太累。
一身碧衣的灵犀站在一侧,看见自家的陛下与这楚一这般的亲昵,心里可是万分焦急。
陛下也真是的,这厮除了模样长得好看一些,哪里比得上国师大人?
而且昨儿个自己已经通风报信了,这个国师大人居然还没动静。
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楚一满眼都是融融的笑意,时而侧头看着一脸认真的锦画,看着她白皙精致的侧脸稍稍停留了片刻,然后又回头开始认真的习字。
纤细的小手握在他的手背之上,矫正他握笔的姿势。娇嫩的肌肤轻微的碰触,让他有些失神。
鼻翼边萦绕着她淡淡的清香,偶有几缕青丝拂过他的侧脸,酥酥、痒痒。
她的声音,她的呼吸,都在他的耳畔响起,让他握笔的手都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呀,这笔太重了。你瞧,都渗开了。”
楚一白皙俊美的脸稍染这微红,支支吾吾道:“主人,是…是我太笨了吗?”
听着他的声音,锦画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很聪明,比朕聪明多了。”
似是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锦画的眸子微微眯着,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朕刚开始的时候,连笔都握不稳,但是为了那个人,却没日没夜的练习,把所有别人会的,都统统学会,而且要学的更好。”
楚一看她的眼神顿了顿,然后才咧着嘴道:“那个人?是主人喜欢的人吗?”
锦画听了,弯着唇笑了,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她的眉眼都是弯弯的,而后才不急不缓的吐出一句:“不,是最讨厌的。”
楚一稍稍一愣,而后不再说话。
楚一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些意外。
一开始是因为他的容貌和楚衍长得太过想象,才忍不住将他带回了大昭。
可是这几日的相处,让她渐渐对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忠犬有了更多的怜惜。就算他长得一张她最讨厌的脸又如何,楚一是楚一,楚衍是楚衍,他们完全是两个人。
她不能因为他的容貌而厌恶他。
毕竟,他是难得对自己真心的人。
御案之上堆着几摞折子,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锦画勾唇笑了笑,就算有大事又如何,做主的又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覆着白玉面具的国师。
大昭有这个尊贵无双的国师大人就够了。而她这个皇帝——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摆设。
既然大臣们认为自己沉迷美色,那她就干脆做个昏君。
他不让自己扩充后宫,那自己日日与楚一在一起就行了。
“来,你继续写。”
楚一转头看了一眼锦画,笑容纯净,“嗯,好。”
锦画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夸赞道:“真乖。”
这种感觉让锦画又欢喜又自豪,但是覆在他脑袋上的手稍稍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慢慢伸回手…
这种好像养宠物一样的感觉…
楚一之于自己,就如同自己之于容枢。
原来,竟是这样。
她好像有点明白那厮的恶趣味了。锦画狠狠的咬着唇。
***
国师府邸。
一身白色锦袍的国师大人正一脸悠闲的浇着院中的花。含苞待放的花蕾在风中摇曳,上头还沾着些许莹透的水珠,国师大人愉悦的弯起了唇。
——他精心照料了这么久,快开花了吧。
身后一阵凉风,他的衣袍轻轻掀动。拿着花洒的手顿了顿,国师大人不急不缓将手中的花洒放到一旁,薄唇轻启,“怎么来了都不打个招呼?”
“师弟别来无恙啊。”身后的声音略显戏谑,让人感到有一股凉风灌入,略感阴森。
容枢转身,看着几丈之远处的那棵槐树之下立着的青衫男子,眸中未曾有一丝的惊讶。那男子身姿高大,面上覆着半截修罗面具,看起来颇为狰狞。
青衫男子如闲庭散步般朝着他走来,在他的近处止步。
“多年不见,师兄怎么有如此雅兴来到这大昭?”
青衫男子青丝间偶有几缕银白,看起来颇有些妖冶之感,“自然是来看师弟的了。”
“师兄事务繁忙,师弟我受宠若惊。”容枢的神色没有一丝的波澜。
“呵~”青衫男子轻笑出声,“师弟,听说你最近养了个小皇帝玩玩,听说那女子姿容还算不错,但是年纪也未免小了点…要不师兄我送几个妖娆的美人过来,保管比那青涩的女娃娃滋味销魂。”
轻佻的话语说起来很是自然,容枢听言只是弯唇一笑,没有过多的表情。
“多谢师兄美意,师弟无福消受。”
青衫男子又走近了一步,声音压低道:“还是…师弟你到如今还尚未开荤?”
容枢尚未言语。
青衫男子大笑,“师弟啊师弟,这事儿若是说出去,可是要被同门笑掉大牙。”
“师兄多虑了。”容枢的话语淡若清风。
青衫男子敛起笑意,“看来师弟你就是好这青涩劲儿…罢了罢了,我就是过来走走,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师弟你…保重。”
青衫男子转身走了几步,然后驻足道:“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好奇。”
话语的尾音消散在空中,那抹青色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容枢侧头望着方才浇灌过的那盆花,眸色幽深。
***
扩充后宫之事暂时搁置了下来。文武百官亦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在短时间内替自家的儿子们寻着一个识大体的名门闺秀,可是一件不易之事。
听说是国师大人亲自进谏,才让陛下改了主意,这让大臣们对这位神明一般的国师更为的尊重。
这大昭国的国师大人不过二十有七,却是赢得了整个大昭国子民的尊重。
一年多前若不是国师大人亲自出来主持,将陛下推上了皇位,如今这大昭国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此刻锦画正一脸无趣的翻阅着御案之上的奏折,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便抬起了头。
来人正是国师。
锦画的眉头锁的更深。
国师大人恭敬的行礼,而后抬眼望向锦画,举步朝着锦画的身侧走来。
闻到他身上的淡淡茶香,锦画的神经一下子绷紧。
修长的双手将手中捧着的折子放到一侧,“这些折子微臣已经看过了,并无不妥之处。”
锦画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抬眼瞧他一眼。
“还有一件事,希望陛下首肯?”国师大人言语谦卑恭顺。
锦画心中嗤笑了一声,首肯?笑话,若是自己说不同意,他就会听自己的话吗?
“何事?”
“陛下,从今日起,微臣就会住在陛下的偏殿,随时提陛下分忧。”
锦画一听,顿时脸色刷白,转头看着身侧的容枢,“为…为什么?”
她才不要和他一个屋檐下。
第十章 方便
“方便。”国师大人音色淡淡道,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锦画一听,宽袖之下的双手倏然握紧,神情紧绷着,面上却是平静如水,“朕不想…”
“陛下,微臣只是知会一声。”国师大人好心的提醒着,那语气听起来极为善意。
这个意思说:陛下,我就是出于礼貌告诉你一声,不管你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你就放弃挣扎吧。
锦画泫然欲泣。
每一次看到他就浑身不自在,以后若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她还不被活活折磨死?!她才不要呢!
绝对不要!
锦画耷拉着小脸,然后鼓起勇气伸出手,扯着国师大人那月光都不敢沾染的雪色衣袖,语气弱弱道:“国师,朕可以拒绝吗?”
她的眼神满是期待。
国师大人低头看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素白纤手,看上去是这般的柔若无骨,墨黑的眸子有着些许惊讶,而后柔了柔,薄唇微张,吐出一句话,“微臣今晚就会搬过来。”
锦画的手一顿,欲哭无泪。
“陛下莫不是不愿?”国师大人语气清冷。
锦画咧着唇苦笑,违心道:“没、没有…朕…很、开、心。”
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着锦画的话语,国师大人欣慰的勾了勾唇,而后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似是抚摸小动物一般,音色柔和道:“如此便好,微臣多谢陛下厚爱。”
厚爱你个头!没事给我走远点!
锦画敢怒不敢言,在心头大骂。
看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国师大人愉悦的勾了勾唇,而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那微臣先退下了。”国师大人意思意思欠了欠身。
锦画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走吧走吧,赶紧走!
乾和殿外,一身绿衣宫装的灵犀等待已久。
见那抹白色身影翩然走出,便立刻疾步迎了上去,恭敬的行礼,清秀的小脸满是崇拜之色,“奴婢参见国师。”
“不必多礼,可有要事?”
见国师大人谦和温润,一副君子气概,灵犀则是愈发的崇拜,“国师大人,那宸国余孽一直纠缠陛下,您看…”
“他住在何处?”
未料国师会询问这个,灵犀顿了顿,道:“颐和轩。”
国师大人沉默了片刻,而后很是自然道:“…让他搬去清风阁吧。”语罢,便步伐从容的沿着长廊往前走着。
雪白的衣角擦过身侧,灵犀蓦然的回过了神,望着国师大人仙人般的身姿逐渐远去,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国师大人,这招太狠了!
***
扩充后宫之事暂时搁置,却不料这色、欲熏心的陛下居然打起了天人之姿般的国师大人的主意,竟然让堂堂国师住进陛下寝宫的偏殿,这不是明摆着方便陛下下手吗?
文武百官痛心疾首,想当初这陛下还是国师大人亲手推上皇位了,如今这位子坐得这般的安稳,不知感恩也罢了,居然打起了这主意?
这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岂是凡人所能沾染的,可惜偏偏这个爱家爱国爱陛下的国师大人一颗忠诚之心,一下旨便开始准备入住皇宫。
一想到温润谦和的国师大人在陛下的身下承欢,文武百官皆面露哀色,痛心不已。
——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
此刻“色、欲熏心”的曦元帝正待在乾和宫哄着自己的小忠犬,望着这双水灵灵的眸子,锦画心痛不已。
瞧瞧,好好的人居然被欺负成这样了。
“主人,我不要搬去别的地方,我要和主人在一起。”小忠犬言辞果决,好似若是让他搬走便是要了他的命一般。
看着小忠犬这副委屈的小模样,锦画对国师大人的怨念又增添了几分。
楚一是哪里惹得他不开心了,居然好好的要让他搬去清风阁?
这颐和轩离自己的寝殿极近,走上几步便到了,但是那清风阁…起码要走整整半个时辰?!
这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锦画一想到这儿便来气,喘着粗气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谁叫她自己个儿窝囊。
她的皇位本就是这国师给的,如今她亦只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如同木偶一般任由他的摆布,却没有半分的反抗能力。
他唯一一件允诺自己的事情,便是让她灭了宸国,除此之外,他都是专横独、裁。
她什么都听他的,不是她顺从,而是她额反对根本没有半分的作用。起初他护着自己登上这帝位,她虽然心中忐忑,但是那是他言辞温和,对着她道:“公主殿下不必害怕,一切有微臣在。”
他的声音是这么的无害,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在登基大典上,站的双腿都有些打哆嗦,但是每次害怕的时候,她都侧过头看着他。
那一袭白色的颀长身影,让她慌张的心慢慢的归于平静。
——有他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容枢不是不爱这皇权,而是无法名正言顺的拥有这皇权,所以才将自己推了上去。子民虽然爱戴,但是他终究只是一个国师,若是贸然登基称帝,怕是会引起不满和非议,让他的名誉受损。
可是把自己推上去就不一样了,他不但保住了原有的崇高地位,且让这大昭国的子民愈发的敬仰。而且自己没有实权,他和皇帝根本就没有两样了。
她原是不在乎这些的,他要拿去就拿去,死过一次的人根本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这皇权能足够她泄了心头之恨,便已足够了,只要他不触碰自己的底线,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可是…
偏偏他连自己身边仅有的可以信任的人也不放过。
“放心,朕不会让你搬走的,你在这里等着朕,朕去去就回。”
楚一甚是疑惑,大手拽着她的衣袖,却很是乖巧道:“嗯,我听主人的。”
锦画欣慰不已,心想着,若是有一天那国师也有这般的听话便好了。
于是乎,脑海之中便浮现那国师大人一副乖巧温顺的忠犬样,还舔着自己的手指头一口一个主人。
锦画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这口味太重了,她受不起。
***
容枢搬到偏殿的动静太大了,她想不注意都难。
她能容忍他搬进来,但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小忠犬受半分的委屈。
她是一个无能的主人,但是却是一个负责人的主人。
清冷的偏殿被被布置成那国师大人一贯的喜好,干净整洁却处处透着低调奢华,深色的帷幔低低的垂落,好似层层叠叠的波纹一般随着风飘动。
锦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头好似打了鼓一般往前走着。
空荡的大殿只余她轻微的脚步声,一切都安静极了。
莫不是他不在?锦画柳眉微锁,有些疑惑。
锦画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待看清那软榻之上侧卧着的人影时,心头猛颤——居然这么悠闲的在睡觉?
锦画撇了撇嘴,一脸的无害。
她稍稍走近,躺在榻上的人似是睡得很熟,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她低低垂眸望着他的睡颜,这个万民爱戴的国师大人此刻就这般安详的睡在这里。
他穿着万年如一日的云纹白色锦袍,面上覆着一个薄如蚕翼的白玉面具,将他的容颜细数隐藏,只余那张薄唇,粉若花瓣,却没有半点女气。
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模样。
好奇心促使着她的手,看着那张碍眼的面具,她几乎想立刻将它摘下,一睹这国师的容貌,是不是也如他的外表一般恍若谪仙。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俯下身子,手心满是薄汗的纤手朝着他的脸伸了过去,心脏突然猛跳起来,几乎要跳出喉咙…
…还差一点点。
锦画深吸了一口气,生怕吵醒了他。
…摸到了。
白玉面具的有些温热,触感极好,好似她摸到的是他的脸而不是这层碍眼的面具,锦画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而后深吸一口气,欲将这面具掀开。
她全神贯注的望着他的脸,唇畔微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突然,那双灿若星子的眸子缓缓的睁开,眸中带着些许的戏谑望着她,让她的呼吸骤然一滞。
愣愣伸着的手腕被快速的攥着,一道力气轻轻一拉便让她的身子朝着前倾,而后狠狠的栽了上去。
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她的身侧,身下是一片温热,她慌乱的抬眼,却撞见了他满是玩味的眼眸。
眸如点墨,甚是清明,哪里有半分的初醒之感。
——这厮压根儿就是装睡!
锦画忍不住扶额,后悔莫及。
自己真是太蠢了。
第十一章 名分
“不知陛下找微臣有何事?”国师大人的声音如平日一般淡若清风,稍稍启唇,那温热的气息便慢慢喷到她的脸上。
不过…这样的姿势委实尴尬,锦画拧着眉头欲起来,腰侧却被那双有力的双臂紧紧的箍住。
这般暧昧的距离让她的脸都止不住的发烫,耳根子渐渐烧了起来。
锦画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而后才道:“国师,朕…找你是有事,你…你先松手好不好?”
国师大人心情似是不错,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微微弯唇,双眸皆是温和之色。许是没有将这陛下的话听进去,仍是一副慵懒悠闲的模样。
…锦画被他抱得快要哭了。
混蛋!
放手!!!
“何事?”国师大人扬了扬唇,音色稍显柔和。
锦画软软的趴在国师大人坚硬的胸膛之上,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处,掌心传来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感到灼热难当。
“为什么…要把楚一赶走?”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似是那两个字让国师大人不开心了,原是噙着淡淡笑意的男子嘴角稍稍僵了一下,而后才伸手覆上她的脑袋。
他的手长得非常漂亮,插、入她墨黑顺滑的发间,就这般轻轻的揉着她的脑袋,动作熟稔而温柔。
锦画的身子一颤,觉得自己又被这厮当成宠物了…
忍住,忍住!
“陛下冤枉微臣了。微臣并未赶走那楚一,只不过是给他换个清净点的地方,清风阁环境清幽,极为适合…且陛下政务繁忙,若是楚一时刻在身边,想来陛下会分神。”国师大人言辞坦荡荡,完全是一副忠心耿耿的忠臣模样。
这番话她若是信了才有鬼。
她知道这容枢不喜欢楚一,如今自己与楚一走的近些,便是不悦。
可是一想到那楚楚可怜的小忠犬,锦画便是一阵心疼。
归根究底还是她太无能了。
锦画锁着眉头,一副憋屈的小媳妇模样,国师大人看着十分受用。
“…他就不能留在朕身边吗?”
“陛下收回这份心思吧。”国师大人的语气硬冷了三分。
锦画愠怒,挣扎着从国师大人的胸膛之上起来,怎奈这厮看起没有用半分的力气,她却无法挣脱。
她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无用至极。
“他不会伤害朕的,楚一他很单纯,他离不开朕…”
“没有谁会离不开谁,陛下,若您再执着,微臣会考虑将那人送到更远的地方。”国师大人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很是贴心道,“…卞城倒是不错。”
锦画的手倏然一紧。
卞城?
那个离大昭帝都十万八千里的边陲小城?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听说那地方乱得很,楚一若是真去了,只怕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锦画默默抹泪。
容枢这个畜生!!!
而此刻——
“大人,您看…恐怕此刻国师没有空暇见您,您还是改日再来吧。”说话的正是国师大人身边的小童,名叫青玄。
满头花白的楚相竖起耳朵听着殿内的动静,低垂的帷幔时而稍稍吹起,露出一条细缝,依稀可以看见那抹明黄色的娇小身影压在那方美人榻上,那身下躺着的,正是大昭国清贵无双的国师大人。
作孽啊!
陛下居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年迈的楚相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娇纵陛下强迫国师大人的凶残场面,国师大人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比那悬在夜空的皓月还要耀眼三分。
如今却…
被陛下糟蹋了!
楚相忍不住抹了两把老泪——作孽啊!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完了完了。”楚相喃喃念着,一脸的悲伤之色。
青玄疑惑道:“额…大人您…怎么了?”
楚相侧过头看了身边的青衣小童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知道的太多了。”
青玄:“…”
楚相轻轻拍了拍青玄的肩膀,语重心长,“好好照顾国师大人,他…太操劳了。”
青玄:“…”国师大人日常看看书,养养花,操劳…吗?
楚相一脸的浩然正气,言辞凿凿道:“决不能白白让国师大人遭这个罪,该有的名分还是要有的。”
青玄:“…名分?”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楚相:“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联络朝中大臣。”
青玄:“…”默默目送楚相远去。
天真无知的小童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他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听明白,果然是自己太笨了吗?
***
乾和宫
“混蛋!混蛋!!!!!”锦画抓着自己的脑袋,咬牙切齿,“朕要疯了!!!”
一侧的小宫婢灵犀眉眼弯弯,安抚道:“陛下莫要激动啊,吃块芙蓉糕吧。”纤白的小手自盘中拿起一块香糯可口的芙蓉糕递到自家陛下的唇边。
锦画猛然张口将芙蓉糕一口吞下,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像一只气愤的小青蛙,模样极为可爱。
灵犀默默哀叹一声,前段日子陛下在战场上是那般的英姿飒爽,霸气侧漏,如今回到这宫里,在国师大人的面前,却回归了本性。
国师大人果真是英明神武,让吾辈这等凡人望尘莫及、膜拜不已啊。
“奴婢知道国师大人搬到偏殿陛下很开心,但也不至于开心的睡不着吧。”灵犀言辞温和,“陛下还是早些睡吧,奴婢伺候陛下就寝如何?”
锦画听言,回眸觑了她一眼。
小宫婢立马闭上了嘴巴,水灵灵的眸子眨巴眨巴的,仿佛是再说——陛下,奴婢什么都不说便是。
锦画的脑海之中满是自己的小忠犬走前水汪汪的眸子,还有那万分萧条的背影。粗喘了几口气,而后渐渐平复了心情,望着身后的小宫婢,道:“楚一那边多派几个人去伺候,你可明白了。”
灵犀连连点头。
锦画抬眼瞧着外头的一轮皓月,安慰着自己:清风阁总比卞城好多了。
此刻的清风阁——
清风阁四周皆是一片翠竹,夜风吹的簌簌作响,颇有几分清幽之感。
“楚公子,奴婢伺候您更衣就寝。”粉衣宮婢看着窗前立着的这抹颀长身姿,这俊美的男子五官精致,气质不凡,看的娇花般的小宮婢两颊泛红,粉若桃花。
要知道这宫内要见着这么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可是难上加难。饶是国师大人恍若谪仙,但终归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这楚公子虽为陛下面首,但这副英俊的容貌,早就勾得身边伺候的小宮婢芳心暗动。
楚一面色落寞的垂下了眼帘,见着身边的几个小宮婢,稍稍皱了皱眉,“不用,你们下去吧。”他不喜欢任何人的碰触,除了她。
几个小宮婢有些失落,但是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是定是在思念陛下了,便行了礼退了下去。
她终究还是让自己来了这里。楚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染着皎洁的银辉颇有几分翩然欲仙之感。
正当他准备就寝之时,耳畔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楚一猛然回头,便看见烛火氤氲中,那个身姿曼妙的粉衣女子娉娉袅袅朝着他走来…
***
楚一搬去清风阁之后,锦画的日子是愈发的无聊的,且那国师就住在偏殿,若是她让楚一过来陪自己,生怕这厮被送去卞城。
锦画心有余悸,这厮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而且自己在他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不行,她一定要想想法子。执着笔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将笔搁到一旁。
“陛下,薛将军求见。”
一听此人的名字,锦画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忙对着灵犀道:“让他进来吧。”
许是那楚衍之事有消息了吧?锦画暗暗想着,心头欣喜不已。
朝野上下,百官皆臣服于容枢,她自然是个个不喜。但是她与这薛薛皓然相处过一段日子,这个忠心耿耿的年轻将军她极为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