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菀却蹙了蹙眉,对着枇杷和金桔道:“你们可有闻到一股味道?”
枇杷像小狗似的在姜令菀的身边嗅了嗅,眨眨眼道:“不是姑娘身上抹得蔷薇露吗?”
姜令菀摇摇头。她对气味一向敏感,这味道自然不是她自个儿身上的,应当是方才跑过去的那位宮婢的。她思忖一番,金桔却是在一旁催促了。姜令菀自然也不再多想,只赶紧回琼华台。
姜令菀回席,周氏不禁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姜令菀道:“路上不小心耽搁了一会儿。”
周氏瞧着女儿没什么事儿,自然也不再多问。反倒是姜令菀,朝着身侧瞧了瞧,并未看见薛峥,她心下犯疑,又抬眼看了一眼皇上身边,发觉皇上皇后身旁只有九公主,没了太子的身影。
难不成…
正当姜令菀胡思乱想的时候,薛峥回来了。她望着薛峥,见她的衣裙有些乱,这脸上更是怒气冲冲的。她抬手,将薛峥拉到一旁,细细打量她的脸,一时眼睛睁大,小声问道:“峥表姐,你的口脂呢?”方才薛峥妆容素净,可这唇上的的确确是摸了口脂的。如今这双颊绯红,口脂却无缘无故不见了,而且嘴唇有些被咬破。她并非不同男女之事的未出阁姑娘,瞧着这嘴唇,自然知道是怎么伤的,可这人是峥表姐啊,怎么有人敢对她下手?
薛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面色极不自然道:“方才不小心咬到了,然后就顺道把口脂也洗掉了。璨璨,你是知道我的,最不喜欢这些胭脂水粉了。”
姜令菀听了,也不去揭穿,只微微点头。
可是,待太子进来,她抬头看着太子左脸颊有一块小小的淤青之后,更是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若是方才她的猜测不大确定,那么此刻,她便能肯定——她这峥表姐和太子有纠缠,而且还是…感情纠缠。
姜令菀一时耷拉着小脸,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能喜欢峥表姐,固然是好事,可那人若是太子,就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以她峥表姐的身份,当太子妃也是够格的,可明显…她的峥表姐不是当太子妃的料。一个向往自由自在,像老鹰一般翱翔天际的女子,又怎么可能甘愿入宫当一只金丝雀,再者,那皇后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皇后瞧着太子,顿时面色一怔,紧张的问道:“昀儿,你的脸…”
太子下意识摸了摸脸。虽然被揍了一拳,可一想到小姑娘柔软的唇,太子英俊的脸立马笑容荡漾了起来,含笑道:“儿臣见堂兄赢了比试,心里欢喜。这一欢喜,方才走路的时候就不小心撞柱子上了。母后,儿臣没事,你不用担心。”
皇后自然不去往别的方面想,只一听陆琮,便变了脸色,道:“他替你迎战,自然该赢。若是输了,那才是丢咱们大周的脸。好了,你先坐下,待会儿母后亲自给你上药。啧啧,瞧你这俊俏的脸,看得母后心都疼了。”
太子笑笑,乐呵呵的坐了下来,眼睛往席上瞄去。
宴席到了最后一项,那便是选此次和亲的人选。
这会儿在座的名门贵女们才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一个个看向自家娘亲,生怕这厄运降临到自个儿的头上。姜令菀却是不担心,只朝着太子身边的九公主投去同情的目光,不过一想到日后这九公主嫁过去,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倒是为她感到庆幸。毕竟那二王子,也算是九公主的良人。
扶洲王子将金丝鸟笼拿上来的时候,众人面面相觑,又听他说让笼中的珠翠鸟亲自选未来王后,在场之人顿觉荒谬。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鸟罢了,虽生得比一般的漂亮些,却哪有这等本事?万一这珠翠鸟不长眼,落在已婚妇人身上,那该如何是好?
扶洲王子却解释道:“这珠翠鸟是西羌圣鸟,历代王后皆油它选定。珠翠鸟能识辨处子之身,在场的娘娘和夫人们不必担心。”
到底是蛮人,处子之身这等话都挂在嘴边。
周氏素来不喜粗俗之人,听了自是不悦蹙起了眉。
因知晓结果,所以姜令菀也不好奇。瞧着扶洲王子打开了鸟笼,那周身翠羽、叫声清脆的珠翠鸟振翅,扑哧扑哧飞出了鸟笼。她闲来无事,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珠翠鸟身上,自是拿起一块芙蓉酥,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等选好和亲人选之后,这宴席便散了。
陆琮肯定巴巴的来找她。
姜令菀一块芙蓉糕刚下肚,便惊觉不对。
她抬头。
紧接着,便见那珠翠鸟看见她,就像小鸡仔看到自家娘亲一样,兴奋的叫了几声,直直的朝着她飞了过来,之后稳稳当当落在了她的左肩上。
“啾啾啾——”

第0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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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翠鸟全身羽毛翠绿,小脑袋顶端缀有一撮朱红羽毛,故此得名。
姜令菀瞅了瞅,觉得这珠翠鸟的确比一般的鸟来得漂亮。可如今大大咧咧停在了她的肩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她连拔光它的毛、把它烤了的心都有了。姜令菀侧头看着这珠翠鸟,又见自家娘亲面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了起来。上辈子饶是尊贵如九公主,不照样嫁到了西羌国去…
那她…
不对,这珠翠鸟不该落在她的身上的。
如此紧要关头,姜令菀知道没有人能帮得了她,只有她自己。姜令菀迅速回忆今日发生的事情,突然想到先前那名宮婢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她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香味?姜令菀眸色一顿,这才装作无意的将手边的酒打翻了,“啪”的一声,酒撒在了她的裙子上,杯子轱辘轱辘在柔软的地毯上滚动,之后慢慢停下。
原是兴奋的珠翠鸟,闻到这馥郁的酒香之后,似是有些嫌弃,张嘴叫了几声,便再一次挥动翅膀,朝着身边的姑娘飞去,这一次,落在了夷安县主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飞到了薛峥的身上,再之后,落在了周琳琅的身上…
安王妃看着自家女儿肩上停着的珠翠鸟,脸色苍白,好在下一刻,这珠翠鸟又飞了起来,朝着上头飞去,之后稳稳停在皇后的凤冠之上。
皇后的脸色由青到白,由白到红,相当精彩,之后才咬牙切齿道:“还不帮本宫将这鸟弄走?”
瞧着两侧的宮婢上前欲动手,扶洲王子赶忙道:“皇后不可,这是西羌圣鸟——”
承德帝也龙颜大怒,猛地一拍扶手,道:“扶洲王子口口声声说这是圣鸟,可方才这珠翠鸟在不少姑娘肩上都逗留过,难不成要朕将这么多姑娘都嫁到西羌去?如今这珠翠鸟停在皇后身上,难不成也要朕将皇后也让给你?王子这胃口真是不小啊!”
扶洲王子同弥桑公主齐齐行礼,扶洲王子慌慌张张道:“这…这神鸟从未出过岔子,小王也从未见到过…”扶洲王子的脸色很难看,可是这语气自然不像是说谎的。
陆琮原是铁青着脸的,瞧着双方如此,便上前一步,朝着承德帝拱手,道:“皇上,臣以为,许是舟车劳顿,这珠翠鸟有些不适,这才出了岔子。”
扶洲王子同陆琮比试过,如今又见他替自己开脱,自是又多了几分好感,忙道:“是,小王觉得也是如此。请皇上给小王半个时辰,让小王好好安抚珠翠鸟,之后再选出未来王后人选。”
承德帝对陆琮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听了之后脸色也缓和了几分,道:“那若是半个时辰之后,这珠翠鸟还是分辨不出,胡乱选人呢?”
扶洲王子道:“若还是如此,这和亲人选,便由皇上亲自选定。”
承德帝听了点点头,道:“那好,那诸位就先休息半个时辰,待半个时辰之后,再重新选过。”
听了承德帝的话,姜令菀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抬眼望着陆琮,见他也在看自己,一时心里有些慌乱。老太太则是有些被吓到了,脸色不大好看。周氏担忧的一把将女儿搂进了怀里,见女儿有些愣住了,便颤着声儿安抚道:“璨璨,没事吧?”
姜令菀摇摇头,小手抓着自家娘亲的衣袖,道:“女儿没事。娘…”这一回她是真的怕了,若方才她傻傻的什么都不做,那如今她就得去西羌国了。
姜令菀抬起头,面色恢复如初,道,“娘,女儿的裙子脏了,想换身衣裳。”
周氏点点头,由身后的宮婢带着她们母女二人去换衣裳。换衣裳的时候,姜令菀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周氏,周氏一听,气得直咬牙,“究竟是谁这么狠毒的心,居然要害你?”
她顿了顿,心里立马就有了答案。
周氏道,“璨璨,娘让陶嬷嬷先送你回去,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姜令菀晓得,大抵是娘亲知道了是何人所为,便乖乖点头:“嗯,女儿知道了。”
姜令菀换好了衣裳,又拿出身上携带的蔷薇露,生怕那味道还残留着,便抹多了些,将那味道掩盖。若是她想得没错,必是那欲害她之人将珠翠鸟喜欢的味道弄在了她的身上,所以那时候,珠翠鸟被放出鸟笼,第一个就朝着她飞来…她那会儿着急,打翻了酒杯,那酒味恰好是珠翠鸟不喜欢的,两种味道交缠,扰乱了珠翠鸟的判断,所以才会出现后来的状况。如今她身上的味道没了,待会儿珠翠鸟肯定也不会落在她的肩上,可她心里终是余骇犹在。
陶嬷嬷送自家姑娘回去,一边走一边安抚:“六姑娘不必担忧,那鸟若是再不长眼落到六姑娘肩上,老奴就是将这条命豁出去,也要拔光它的毛!”
说这话时,陶嬷嬷很是气愤。
姜令菀听了弯唇一笑,之后步子一顿,愣愣看着迎面而来之人。
陶嬷嬷也停下了步子,抬头去看,瞧着来人,立马屈膝行礼:“老奴见过荣世子。”
陆琮穿着一身宝蓝色团花纹暗纹直裰,头上束着玉冠,斯斯文文的,就静静站在那儿,便如芝兰玉树般清贵风雅。姜令菀看着他,想了想,便小声对着陶嬷嬷道:“陶嬷嬷,我…我想同琮表哥说几句话,成不成?”
陶嬷嬷一时很为难。
这六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家…
陆琮却未等陶嬷嬷开口,只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一旁的八角凉亭走去。姜令菀迈着小步跟了上去,瞧这凉亭四周都是翠竹,安安静静的,大概也不会有人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看着陆琮面无表情,这才委屈道:“陆琮…”
陆琮低头,望着小姑娘水雾雾的大眼睛,知晓她今日是害怕了,顿觉心头一软,抬手抚了抚她的脸,然后顺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见她往自己的怀里带,“还怕不怕?”
不说还好,这一说,她心里倒真的有点怕。
陆琮道:“你放心,有我在。”
姜令菀抬手抓着他的衣角,顿时就心安了起来,之后却问道:“那如果,我真的被珠翠鸟选中了,琮表哥会怎么做?”她先前以为,重来一世可以预知很多事情,仿佛这辈子都可以过得顺顺利利的,可结果并不是,好些事情都改变了,甚至…甚是她和陆琮之间,都出现了各式各样的麻烦。
陆琮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道:“就算是抢,我也会把你抢过来。”
姜令菀听了笑笑,心道这陆琮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她鼓了鼓腮帮子,抱怨道:“那只鸟太讨厌了。”
陆琮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待会儿就替你捉来烤了吃。”
姜令菀戳了戳他的胸膛,提醒道:“嗳,你别冲动。这珠翠鸟是西羌国的圣鸟,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你可就麻烦了,我只是随便念叨了几句罢了。
陆琮一把握着她的手指头,瞧着她方才那被吓傻的样儿,如今这心肝儿还疼着呢。他说这话自然不是耍耍嘴皮子哄哄她,他是真的会将那珠翠鸟给烤了。甭管是什么圣鸟,在他眼里,就是它让他媳妇儿不痛快了。陆琮嘴角翘翘,在洛州的时候,他心里头念着她,白天更是想尽法子用最短的时间想事情办完,终于提早了半个月回来了…他听她念叨,从善如流道:“都听你的。”
姜令菀眨眨眼,觉得她的陆琮越来越乖了。她踮起脚,抬手,学着他的动作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琮表哥真乖。那我先过去了,咱们不能待久。”
这个陆琮当然知道,他点点头,道:“好。”然后放手,目送她渐渐远去。
姜令菀回了席上,发现自家娘亲还未回来。她抬头朝着对面望了望,见周琳琅的身旁,安王也安王妃都不在。一时,她心里的猜测顿时笃定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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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周氏正在安王妃说话。
安王妃一身珠光宝气,瞧着周氏怒气冲冲,便道:“你找我做什么?”
周氏看着安王妃这副模样,心里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璨璨的事情,是不是同你有关?那故意冲撞的宮婢,是你安排的,我说得对不对?”
安王妃顿了顿,之后一双妙目看向周氏:“你有什么证据?”
周氏愣了愣,一笑,“果然是你。你这个毒妇!”她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便忍不住,扬起手,一巴掌要落下去。
正在这是,却有一只手用力将她的手腕子捏住。
周氏抬头,见着安王,终于忍不住,愤怒道,“周缜,你是眼瞎了吗?这个女人,这么害你的外甥女,你还护着她?璨璨是我的女儿,我当成宝贝,你就这么让她胡作非为?”
安王显然未料是此事,他只见她要动手,所以上来拦住。如今听着妹妹的话,安王翕了翕唇,看着安王妃道:“真的是你做的?”
安王妃晓得,这段日子他一直睡在书房,仿佛刻意要同她划清界限似的,如今望着这张脸,她一时心头愠怒,扬起脸道:“是,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惯她们母女,就是看不惯她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当西羌王后不好吗?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应该感谢我这个当舅母的才是——”
话音未落,安王忽然松开周氏的手,抬手朝着安王妃的扇去。
“啪!”的一声,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了安王妃的脸上,顿时一张俏脸右脸颊红肿一片。
安王妃一片茫然,之后才回过神,像发了疯似的攥着安王的衣襟,双目赤红道:“周缜,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瞧着安王妃红肿的脸,安王顿时后悔,可想着她做得这事儿,整颗心都凉了半截,只静静站着,一个字都没有说。
周氏显然未料这文质彬彬的哥哥居然也会动手打人,可再怎么做,这人都动到她女儿的身上了,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巴掌就能解决的。她冷着脸,道:“我不想看你们惺惺作态,她敢害我女儿,日后我必当讨回来!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安王看着离去的妹妹,又望着面前狼狈的妻子,一时气得额头突突直跳。
兴许,他的确是错了,当初,当初他不该娶她的。
安王看着安王妃,这才问道:“宋妙仪,你是不是当真没有心肝?”
安王妃羞愤交加,她自小娇生惯养,嫁给安王之后又被他捧在手心,从未受过这等羞辱,道:“我有心,只是我的心从来不在你身上罢了,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你知道我为何会这么做吗?我就是不想让我女儿和我受一样的委屈,不想让她一辈子待在自己不喜欢的人身边——”
“够了。”安王将她攥着自己衣襟的手狠狠的扯开,原是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冷冰冰的,他道,“好,我成全你。待会儿回府,我会给你一纸休书。你回去,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绝不纠缠。”
说完这话,安王才步子缓慢的走了出去。
先前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离不开她,只要守着她,总有一天能把她的心给捂热。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做不到。守了二十年,就算当初的感情再如何的炙热,也快被消磨的干干净净了。
一句放手,仿佛也没有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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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宴席,扶洲王子安抚好珠翠鸟,再一次打开鸟笼,将珠翠鸟放了出来。姜令菀心里还是有些慌乱,见那珠翠鸟朝着她的方向飞来,一颗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只是那鸟仿佛是个胆小的,对上她身后陆琮的眼睛,吓得小脑袋缩了缩,怯懦的啾啾啾叫了几声,然后在周围绕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九公主的肩上。
珠翠鸟亲昵的蹭了蹭九公主的脸颊,九公主生得活泼可爱,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同珠翠鸟玩了起来。她伸出手,对着肩上的珠翠鸟道:“翠翠,到本公主手上来。”
堂堂圣鸟,仿佛是见了自家主人一般,顿时乖巧的不成样子,狗腿的飞到九公主的手背上。
“啾啾啾——”
“啾啾啾——”
承德帝见状,顿时面露心疼,之后才问道:“小九,你可愿意…”
九公主冰雪聪明,自是知道承德帝的意思。她忙行礼,肩上停着珠翠鸟,稚嫩的小脸笑吟吟的,道:“儿臣早前就对西羌国很是好奇,父皇,儿臣愿意嫁到西羌国去。”
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这世间就是如此,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她付得起。
承德帝叹息,道:“好,好,不亏是朕的好女儿。”
九公主嫁去西羌,这事情的结果同上辈子一样。姜令菀恍惚着,看着同自己年岁相当的九公主,顿时生出几分钦佩之情来。这扶洲王子虽不是良配,可九公主到了西羌之后,却会遇到真正的良人,这兴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宴席结束,姜令菀随老太太和周氏回府,马车上,姜令菀见自家娘亲脸色一直不好看,自然也不敢说话,省得惹得她更加不开心。
许久,周氏转过身看了一眼女儿,对着老太太道:“老祖宗,儿媳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老太太今儿也是受了惊吓,便问是何事。
周氏握着自家女儿的手,道:“儿媳想,先把璨璨的亲事给定下来。”
这本是于理不合的,毕竟卫国公府还有其他几位年长的姑娘,一个个的都没说亲呢。可老太太也明白周氏的担忧,今日出了这么一茬,若不是运气好,那她这宝贝孙女可是要嫁到西羌去了。西羌位出沙漠,日晒雨淋,一个个都是蛮人,乱糟糟的,这可是意味着,这一辈子都见不着面了。
老太太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颤,疼惜似的看了自家的小孙女一眼。
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自己也是母亲,当然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情,便对着周氏道:“也成,那你多留意留意。璨璨的亲事,先定下来也好。”


第0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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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周氏决定要提前给女儿定下亲事之后,越发是将女儿牢牢拘在府中,亲自教她看账管账。姜令菀上辈子虽然嫁过一回,也曾学过一二,可日子过去太久,老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学了一天,姜令菀回了屋,整个人脱虚一般躺在罗汉床上。枇杷递来芙蓉白玉杯,里头是刚泡好的花茶,香味清幽,入口甘甜,姜令菀喝了一口,这才看向枇杷,“今日琮表哥送东西过来了?”
枇杷点点头,接过姜令菀手里的芙蓉白玉杯,搁到一旁的小几上,说道:“是个红漆木箱,不晓得里头装得什么。六姑娘没回来,奴婢们也不敢乱动。”
姜令菀“嗯”了一声,见丫鬟们小心翼翼将木箱搬了过来,这才过去亲自打开。
这一打开,瞧着里头装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倒是吃了一惊。
枇杷惊呼,然后弯腰拿起一个芙蓉图案的香粉盒子,叹道:“天哪,这是把胭脂水粉铺子的香粉全都搬来了吧!”
姜令菀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过是让陆琮顺道给她捎两盒,毕竟对于姑娘家来说,自然对各地的胭脂水粉好奇。可是陆琮…太夸张了。
这满满的一箱,就算让她用十年,也用不完呐。
虽说陆琮送她的东西,她不愿赠予别人,可瞧着这些香粉,若是放的时间太久,坏掉了可就不好了。姜令菀将这些香粉分给府中之人,虽说她同姜令蕙、姜令蓉、苏良辰关系不好,却也总得意思意思,至于她的四姐姐,她自是精心挑选了几款适合她的。
姜令菀又挑了五盒,递给了金桔,“…这五盒你给二婶婶送去,就说我托朋友从洛州带来的,”
金桔接过香粉,数了数,提醒道:“姑娘,多了一盒。”
姜令菀笑笑道:“多出来的一盒是给你的。你啊,也是大姑娘了,也该打扮打扮的。”
姑娘家哪有不喜欢上好的胭脂水粉的,瞧着自家姑娘如此客气,金桔便道了声“谢谢六姑娘”。姜令菀又挑了一盒给枇杷。正分着香粉呢,姜令菀突然听到一串脚步声。
她抬眼,瞧着来人,眼眸一弯,甜甜的唤了一声:“娘。”
周氏如何不知陆琮送来了东西,可如今一看,竟全是香粉,倒是吃了一惊。
姜令菀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前些日子琮表哥不是去洛州嘛,洛州香粉极有名,女儿就顺道让他给我带些回来。”
周氏眉头一蹙,道:“你呀,真是没把你琮表哥当外人,让一个男人给给你捎香粉,也亏你想得出来?这洛州的香粉可是不便宜,这一大箱子,少说也要三四百两…平日里大手大脚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琮表哥终究只是你的表哥罢了,你怎么能用他的银子呢?”
一听这话,姜令菀赶忙道:“女儿只是让琮表哥先垫着,日后会还给他的。女儿自己有私房钱。”她这几年,攒下的压岁钱足够她挥霍了。
周氏却道:“你觉得你琮表哥会收你的银子吗?”
“娘…”姜令菀翕了翕唇,表情有些无奈。
陆琮当然不会收她的银子了。可是…她可以给陆琮买礼物啊,上次她就给陆琮买剑坠子了,这礼尚往来而已,没什么打紧的。她自是晓得如今不该花他的银子,可她也没有想到,陆琮会给她买这么多香粉啊。姜令菀有些为难,眨眨眼道,“那女儿给婵姐姐买些礼物,就当把银子还回去了,成不成?”
周氏听了这才点点头,忽然喃喃道:“宝婵这段日子好像都没怎么过来,你同她是不是吵架了?”
姜令菀赶紧摇头,说道:“哪能啊,女儿和婵姐姐关系好着呢,娘你就放心好了。”宝婵不来见她,想来是因为上回她哥哥那事儿。可是她曾多次有意无意同哥哥试探过,哥哥当真是将她当成普通的表妹,反而…反而时常同她打探葭月。她哥哥是个二愣子,喜欢一个姑娘,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至于葭月,明显对她哥哥是有意的,只是她娘亲是不会同意的。而且呢,相元寺那一回,葭月的三个哥哥,一个个都看她哥哥不顺眼,实在是难对付的很。
没事就好。周氏对陆宝婵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周氏道:“你三姐姐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是哪家的公子?”
周氏道:“是广平侯三房嫡长子,据说生得倒是一表人才,如今在兵部做事儿,老祖宗倒是挺满意这门亲事。”
的确不错。
姜令菀点点头,上辈子这姜令蕙嫁的也是广平侯府的四公子虞少瑭。姜令蕙嫁人之后,肚子倒是争气,哥儿姐儿一个个往外蹦,这虞少瑭对妻子倒也不错,是个老实人,只是有些爱贪小便宜,性子还算温和。姜令菀又道:“那二姐姐呢?”
一说起姜令蓉,周氏倒是沉了沉脸,道:“先前倒是有几户人家来说亲的,只是你二姐姐说什么都不肯,起初你二婶婶还以为她是害羞,结果…哎,算了,你二婶婶也是操碎了心。小时候瞧着,你们几个姑娘中,最乖巧的当属你二姐姐了,未料长大之后弄成这副德性。你二叔都说了,若是还闹,不肯嫁人,就直接将人送到庵子里去,一辈子不嫁得了。”
这话,还真像是她二叔的做派。
姜令菀垂了垂眼,这姜令蓉会弄到如此地步,同她也是有关系的,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娘亲徐氏。毕竟是曾经害过她的人,而且这姜令蓉就像是藏在草丛里的毒蛇,随时都可能窜出来咬她一口…她没法给她同情。她只是个普通人,不像薛峥那样有什么保家卫国的抱负,只是想开开心心的长大,陪在爹娘身边,然后嫁给陆琮,给他生儿育女,简简单单过一辈子,甚至…她压根儿就不想陆琮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