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道:“那…宜表姐你不是喜欢他吗?”
乔慕宜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连连道:“胡说,谁喜欢他了?人家长得好看,还不幸我多看几眼吗?”乔慕宜无奈的伸出手指戳了戳江妙笨笨的小脑袋,姐姐般教训道,“…你一个小女孩,喜欢不喜欢的挂在嘴边,真是不害臊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爱看美人,姑娘家看看美男又怎么了?
乔慕宜有自知之明,像宣王这种男人,断断不适合当夫君。不过,若是这宣王能当她的表妹夫,日后她在外头,也算是面上有光呐。
这么一来,乔慕宜看江妙的眼神,也就不一般了。只是想到她这小表妹今年才十三,便觉着这事儿是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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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之后,乔元宝虽然没进宫继续当瑞王的伴读,不过二人俨然成为了好朋友。乔元宝隔三差五进宫陪瑞王一同写功课,瑞王也令太后同意他经常来乔府找乔元宝玩儿,且还可以向乔太傅学习。太后虽然不喜欢瑞王出宫,可这一次,却是答应了。
日子眨眼就过了半把月。
这日早晨,江妙洗漱后便将前几日才刚绣好的荷包藏到怀里,用完早膳后便出门去嵩山书院看这一届的蹴鞠比赛。且前几日她带信给薛今月,晓得今儿她也是去的。
江妙给老太太请安之后,便走出了院子,恰好遇上了过来的冯氏,才叫道:“二婶婶。”
冯氏瞅了这小侄女一眼,知晓她今儿是要出门的。只是想起前些日子,她的侄儿冯玉泉半道上被人用麻袋拖进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便知此事定然是那三兄弟所为。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许随意行动,可偏生她那色迷心窍的侄儿不听劝,如今倒好,在榻上休养了足足半月。
因这件事情,冯氏看小侄女的时候,自然也不想先前那般坦荡的,不过这会儿对上小侄女漂亮的大眼睛,冯氏还是努力扬起笑容,道:“妙妙这是去书院吗?”
江妙道:“嗯,我去看我哥哥们蹴鞠。二婶婶,那我先走了。”
冯氏笑得温和,连连道:“去吧,早些回来。”
江妙朝着冯氏点了头,携丫鬟们出府。她知道她二婶婶心里在想什么,定是因为冯玉泉的事情。可是,她也问过她哥哥,这冯玉泉不是他们派人去打的——他们想去的时候,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许是因为记恨冯玉泉的人太多,所以想教训他的,并非只有他们。
依着她三哥的话便是:等冯玉泉的伤好了,他们再揍一顿重新让他躺回去。
江妙同薛今月到嵩山书院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了。
嵩山书院西有祁林山,南有萃秀山,三山环台,一水中流,堪称无市井之喧,有泉石之胜。走进书院,便见其庭院广阔,古朴典雅,青舍密密,屋宇麻麻。
嵩山书院是望城四大书院之首,曾出过不少名儒。
江妙的外祖父乔太傅,昔日也是嵩山书院的学生。
俩小姑娘瞧着大门上的御笔题字,登时生出敬仰之情。连薛今月都赞道:“若是有朝一日,姑娘家也能进书院读书,那就好了。”
大梁重文,但凡家中有些余钱的,都愿意舍得拿出来供孩子念书。可姑娘家不一样,姑娘家注重无才便是德的,像江妙这种身在簪缨世族的小姑娘,才有幸同男孩一样,自小就开蒙念书,若是在普通人家,只能是苦练女红绣活,哪里还会让女孩子念什么书啊?
江妙同意道:“是呀。不过也有不少女子,才情远胜于男子。谢先生就是如此。”说起她的先生谢昙,江妙便隐隐有些自豪。谢昙是嵩山书院唯一的女先生,虽然在书院授课的时间不长,可书院中的学生还是极敬重她的。
二人刚进入书院,就碰到了霍璇。
霍璇瞧着俩小姑娘,忙兴奋的迎了上去,道:“妙妙,今月,你们来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数月未见,霍璇对二人有些想念,这语气中自有些埋怨的成分在。
江妙也是意外,说道:“这几月璇姐姐忙,我同今月自然不敢前来打搅,原以为璇姐姐不会来呢,未料咱们能碰上。”
倒也难怪了,霍璇的确是忙,今儿能出来,还是霍璇央了自家娘亲许久才同意的。霍璇道:“今儿我哥哥也参加,我这个妹妹,自然要出席替他助威。”
听霍璇这么一说,江妙才注意到了站在霍璇身后的霍砚,见他斯文温润,倒是很难想象他也会参加。霍砚瞧着小姑娘在看自己,脸颊烫了烫,说道:“往年最厉害的,当属妙妙三个哥哥,我不过是去锦上添花罢了。”
霍砚夸赞她的哥哥们,江妙与有荣焉自然开心。可江妙也明白,嵩山书院这么多的学生,能入蹴鞠社的寥寥无几,想来这霍砚,也是个有本事的。而她也的的确确不大了解霍砚——他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
这边正说着,江妙的三个哥哥就过来了。
江妙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三人,开心道:“大哥二哥三哥。”
江承让同江承谚笑了笑,唯有素来不显露山水的江承许表情淡然,不过同往常的沉默想比,如今倒是有些不一样了。江承许瞧了一眼自家妹妹身旁娇滴滴的小姑娘,见她打扮的异常漂亮,嫩生生的像朵娇俏的迎春花,又想着今日书院这么多男子,一时脸色沉了沉。
薛今月本就是为了江承许才来嵩山书院的,为了这茬,她一大早就起来打扮,昔日笨拙木讷的小姑娘,定了亲之后,也学会了女为悦己者容了。可这会儿察觉到江承许冷漠的模样,薛今月倒是觉得委屈了起来。心道:他不喜欢她的打扮吗?
三兄弟同霍砚一道离开,先去蹴鞠场上适应一番。
而江妙瞧着薛今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知刚才她二哥的冷漠令她有些难受,遂凑到薛今月的耳畔,喃喃的说了几句。
说得薛今月小脸通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妙,惊喜道:“妙妙,你说…真的吗?二表哥他…”因为害羞,薛今月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她也不算太笨,二表哥这么喜欢她,肯定是像妙妙说的,想把她藏起来,不许别人看。
霍璇也凑了上去,嚷嚷道:“你们在说什么小秘密呢?我也要听。”
薛今月羞赧捂脸,嘟囔道:“阿璇你就别问了,怪难为情的。”
如霍璇这般一点就通,自然明白了。薛今月同江承许定了亲,待江承让的亲事办完之后,就得轮到他们二人了。先前她还没察觉呢,又知薛今月极怕她这位二表哥,未料不声不响就定了亲,果真是出乎人意料。见薛今月小脸赧然,霍璇便知她对江承许改观了不少+这小姑娘是真心实意想嫁给江承许的。这么一来,她自然为她感到高兴。
不过——
薛今月能这般突然的定亲,霍璇倒是有些担心起身边的这位来,想着:她哥哥得抓紧些才成。
见霍璇目光炙热的看着自己,江妙便知这位热心肠的妹妹,怕是又在替霍砚这个哥哥打算什么了。江妙也是有三个哥哥的人,自然明白这种感觉。当妹妹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哥哥娶一个喜欢的嫂嫂,若是这嫂嫂是自个儿从小就认识的闺蜜,那是再好不过了。
江妙心下苦恼,便念着得想个法子同她说明白。不论她日后能不能顺利嫁给陆琉,都不会再想着霍砚了。
今儿在嵩山书院举行的蹴鞠比赛,统共有十几座书院参加,其中当属白鹭书院同嵩山书院旗鼓相当,其中也有较出色的崇文书院和云山书院。这四大书院人才辈出,文武双全,其他较之自然逊色了些。
嵩山书院内的学生皆出自望城有头有脸的世家,每年入学的名额统共就那么几个,都是靠真才实学的,不过也有用银子砸进来,或者是托关系,可这些名额也是少数,且有私下规定的名额,毕竟书院目光长远,明白只有学子优秀,书院才能长久而立。
放眼望去,学子们皆穿着代表自己学院颜色的衣裳。
嵩山书院的学生头戴软巾,团领江承让着蓝色窄袖袍,腰束带,前襟掖扎起,掖在绦儿边。其余十几人亦是同色,着幞头,右衽交领袍,前襟掖扎起,着裤束带,衣着赶紧利落,浅蓝色的衣裳,衬得年轻学子英姿勃发。
江妙同薛今月、霍璇一道在两侧看台入座,头一回见到这种场景,登时有些兴奋。
今日来嵩山书院的女眷不在少数,平日里不常出门的闺阁姑娘们,也一个个都过来替自家兄长鼓劲儿。
江妙落座后,才见一碧衣少女翩然入席,江妙一瞧,倒是惊讶道:“萱表姐。”
梁青萱瞧见江妙也是欢喜,说道:“今年我大哥入蹴鞠社两年了,今年才有机会上场,非得让我过来瞧瞧。”
这么一说,江妙倒是明白了。
她朝着白鹭书院的队形看了一眼,见几人服饰一致,个子差不多一般高,虽然个个容貌出色,却不相伯仲,不过江妙仔细一瞧,还是能注意道队形中梁实略显出挑,他高高瘦瘦,皮肤略黑些,正朝着看台这边看,仿佛在找梁青萱,待目光落在了梁青萱的身上,才露出温和的笑容。
虽说梁实并非梁青萱的亲哥哥,可二人的感情仿佛不错。
江妙道:“梁表哥好生威风。”
梁青萱却是笑笑,说道:“不过一个副挟而已,那及得上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他们。”
蹴鞠比赛设有球头一人,骁色一人,正副二人,副挟二人,着网一人,像江承让三兄弟这般出色的,自然是少数,可也有不少队员,没资格上场,只能坐在一旁当替补,如此一来,梁实已经算极出色的。
第一场是白鹭书院对云山书院。
去年云山书院就是败在了白鹭书院这边,今年自然有些看头。开始时,云山书院的球头将滚过来的球,伸腿将球稳稳接住,一记劲踢,球直飞数丈,正中球门,当即领先得了一筹。不到一刻钟,就进了一球,令场上的看客忍不住都惊呼了起来。
看台人声鼎沸,江妙也看得出神,便听得身旁的薛今月道:“妙妙,你瞧…”
江妙顺着薛今月的目光,朝着正上方的看台望去,见是陆琉领着瑞王一道过来了,这才露出了笑容。
江妙小声朝着薛今月道:“是宣王和瑞王。”
今日到场的大人物,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往年观看比赛的皇室也不是没有,甚至在这比赛场上,也有王府世子。
只是因陆琉来了,江妙搁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攥了攥,看比赛时,也有些漫不经心了。
待她看到坐在上方的陆琉朝着她这儿看了一眼,虽然离得有些远,可江妙还是能感觉到,他是在看自己。
江妙笑了笑,不再去看,继续看蹴鞠比赛。
未料一刻钟后,有一个绿衫丫鬟自人群后头走来,朝着江妙行礼道:“江姑娘,瑞王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江姑娘说,关于元宝公子的。”
江妙看着来人清秀的面容,心里明澄澄的——哪里是瑞王想要见她,分明是宣王。
江妙犹豫一番才起身,朝着薛今月几人道:“那我先出去一会儿。”
绿衫丫鬟领着江妙往书院的红叶亭走去。
红叶亭旁流水潺潺,翠竹阴阴,江妙沿着小径过去,到走到一处茂密的竹林旁,便见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拖了进去。
江妙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来人的脸,才气恼道:“陆琉!”
陆琉低头,见小姑娘的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便知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忙安抚道:“是本王不对,不该吓你,别生气。”
认错倒是快。
江妙觉得委屈,可她的确被吓到了。她吸了吸鼻子,半天没说话,见他也是安安静静的,仿佛怕惹恼自己的样子。江妙看了一会儿,有些破涕为笑。能让这么一个男人战战兢兢的对她,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只是江妙面子上过不去,索性摆脸色给他看,道:“你找我做什么?”
瞧她生气了,陆琉的语气放温和些,伸手去着她的手,却被她用力的挣脱,他笑笑,再一次捉住,不过这一次的力道重了些,没让她逃脱。她挣扎了几下,便懒懒的垂了下来,任由他握着。先前她在自己的面前总是乖乖巧巧的,如今能看着她闹些小脾气,陆琉还是挺受用的。
他问道:“冯玉泉的事情,你为何不告诉我?”
男人温厚的大掌握着她的手,虽有些重,却是堪堪握住她,不会弄疼她的力道。她听着陆琉的话,才一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并非她质疑他的能耐,只是这些日子,让她知道他是如何帮着景惠帝处理政务,这么一个大忙人,哪有闲暇关心这事儿。
她声音弱了些,仿佛猜到了什么,问道:“那日是王爷派人打了冯玉泉?”
他没说话。
江妙只当他是默认,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小姑娘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陆琉有些猜不透,可这会儿见她笑得开心,瞅着她粉嫩嫩的唇,令他喉头发紧,忍不住堵了上去,轻轻咬了一口。
不过含了几口,陆琉就放开了她,见小姑娘双颊酡红,眉目含羞,陆琉深吸了一口气,把人抱入怀里,道:“这种事情,若是日后瞒着本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他搂着她的腰肢,顺着小姑娘娇小的身躯,大掌轻轻在她的翘臀上捏了一把。
江妙惊呼一声,这才害羞的把他推开,兔儿一般的躲远了几步,撅嘴道:“就不告诉你。”说着,便赶忙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陆琉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微抿的薄唇弯了弯,静静站在原地许久,才呆愣愣的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唇。
忍不住回味了一番。
从竹林出来,江妙便见宝巾和宝绿站在原地。
宝巾是知道内情的,而宝绿虽然大大咧咧,但不是个傻的,如今自然也是知道了。二人没说话,只见自家姑娘噙着笑意,一副开心的样子,便知没受都多少委屈。且待了不过半刻钟,想来也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
二人并未说什么,只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令江妙这个薄脸皮的有些发臊。
俩丫鬟陪着自家姑娘回看台,白鹭书院和云山书院的比赛还在继续。
江妙落座后,瞧着她身边的位置空了,才问薛今月:“萱表姐去哪儿了?”
薛今月笑了笑,江妙当即便明白了。
江妙落座继续看,见看台中央的男子眉目带着浅笑往她这里看,心下就忍不住想到他捏她小屁股时的样子,登时脸颊红彤彤的,不再理他了。
突然,见蹴鞠场上突然窜出来一匹棕色大马,一下子打乱了比赛。
马儿生得高大壮实,目下仿佛是受了惊吓,横冲直撞,将一方的球门柱撞得七歪八倒,场上的年轻男子们,一个个避到一旁,不敢招惹这匹突然跑出来的疯马。
看台上的人忍不住站了起来,薛今月也急急道:“这马是怎么回事?”说着,见马儿将其中一名云山书院的学生撞到在地,马蹄踩到男子的腿上,男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看得在场的小姑娘们面色煞白,心都揪成一团了。
马儿在场上驰骋,胡乱疯跑,之后又朝着另一边跑去。
江妙顺势看去,见不远处的外围草地上,小姑娘碧裙翩然,亭亭玉立,正是被吓得目瞪口呆的梁青萱。
梁青萱在外围走得好好的,正打算回看台上去,突然见前面跑出来一匹疯马,吓得当时就失去了反应,只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旁跑出来一个蓝衣男子,一把抱住梁青萱的身子,二人一道滚到一旁。
之后见江承让和江承许,一人骑到马上,一人攥紧缰绳,二人努力制服着疯马,场面令人心惊。
梁青萱吓得瑟瑟发抖,待听到头顶传来的关切声音,才泪眼婆娑的抬起眼,颤着声儿道:“三、三表哥。”她攥着江承谚衣襟的小手紧了紧,显然是吓坏了。
江承谚见她小脸煞白,心疼不已,并没有松手,只开口问道:“可有哪里伤着了?”
因对方救了她一命,梁青萱感激不已,她心下害怕,哪里还顾及什么男女之别,偎在他的怀里没动,声音带着哭腔道:“我腿…腿疼。”
江妙木木的看着不远处,自家三哥抱着梁青萱起身,登时觉得手心一片冰冷。
暗道:完了,这辈子她三哥的姻缘,怕是要发生变数了。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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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青萱小腿受了点轻伤,旁的倒是不打紧,只需静养数日就成。
可江承谚就没这般好运了。当时江承谚死死的护着怀里的梁青萱,倒地时后脑勺和手臂处都磕在了坚硬的石头上,当即就流了好多血。可饶是受了伤,还是忍痛抱着梁青萱去了医馆。
江承谚受了伤,自然不好继续参加蹴鞠比赛。不过就算没了江承谚,嵩山书院还是又一次蝉联魁首。
嵩山书院设有医馆,江承谚和梁青萱都被小心处理伤口后,各自送回府上。江妙陪着江承谚回了府,乔氏一听自家儿子受伤的消息,吓得花容失色,赶忙命人请了大夫。虽说乔氏同梁青萱的娘亲兰氏素来不合,两家人极少走动,可说实话,乔氏对梁青萱的印象还不错。梁青萱差点出事,她儿子见义勇为是应该的。只是这般舍命救人,自然免不了身体碰触,加之今日在场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总归影响了梁青萱的闺誉。
乔氏坐在江承谚的榻边,思忖一阵,才道:“谚哥儿,你同娘说,你是不是中意你萱表妹?”
瞧着问得直接,令站在一旁的江妙都神色一怔。
她抬起眼,见自家三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便知她三哥当真对梁青萱动了心。
梁青萱温柔贤惠,上辈子嫁错了人,才早早的去了。这辈子,她自然希望她能嫁得好些。可是嫁给她三哥,却是另一回事。上辈子她的三嫂另有其人,是岷州唐府的三姑娘唐樱。唐樱活泼可爱,娇小机灵,和她三哥很是相配。若是不出意外,今年六月她大哥成亲时,二人就会遇上。
上辈子,她大哥大嫂相敬如宾,三哥三嫂是对欢喜冤家,这两对是天赐的姻缘,江妙知道自己不需要做什么,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她这辈子努力促成今月和她二哥,晓得只要今月能早些对她二哥改观,而她二哥能主动些,二人不需要她推波助澜,就会走到一起。如今这二人倒是成事了,不料她三哥这里却出了岔子。
江承谚明白乔氏的意思。
他虽然迟钝,可今儿见梁青萱差点出事儿,那一刻他心里的担忧,远远超出他的预计——他很担心她。之后他见她楚楚可人的被他抱在怀里,他能清晰的感觉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江承谚的俊脸略略泛红,半晌才道:“娘…你是不是不喜欢萱表妹?”
乔氏和兰氏的关系,江承谚也是知道的。
这么一说,乔氏就明白了。她神色淡然的起身,说道:“娘知道了。你好生养伤,娘会让人去庆国公府提亲的。不过——你那表姨母素来眼高于顶,若是不愿将闺女许配与你,娘也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人家。”对于素来高傲的乔氏来说,这已然是极大的让步了。
榻上的江承谚点头,感激道:“多谢娘。”
乔氏“嗯”了一声,对着江妙道:“妙妙,你同娘出来。”
江妙忙跟着乔氏走出了卧房。
一到外头,江妙就问道:“娘的意思是,要让三哥娶萱表姐吗?”
乔氏叹息,说道:“你也瞧见了,你三哥明显是对萱丫头上心了。”说着,便疑惑道,“你三哥何时同萱丫头接触过,你可知道?”在乔氏的心里,一直将三儿子当成长不大孩子,可实际上,三个孩子是一般大的,都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如今,二人若是没有接触过,哪里会突然看上人家?
想起那日梁青萱送她回府,恰好遇见了她三哥。江妙觉着,那时候她三哥就有些动心了吧。之后她一直觉得,她三哥应该还是会喜欢上辈子的三嫂,只要到了大哥成亲的那一日,二人碰了面,这姻缘也就成了。可她没想到,在这之前,她三哥会喜欢上梁青萱。
说到底,还是她的缘故——若非她搭乘梁青萱的马车,她三哥就不会同她见面。
乔氏有些心烦,见闺女呆呆愣愣,便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江妙回神,忙说道:“娘还记得,那日女儿从宫里出来,马车坏了,是萱表姐送女儿回来的?”
乔氏说记得,面色一怔,问道:“就是那一日,谚哥儿遇到了萱丫头?”
江妙点头,道:“嗯。萱表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素同咱们家没什么往来,女儿思来想去,也就那一回吧。”
若是真正的缘分,只要遇见了,当即就看对眼了。乔氏明白这个理,目下儿子喜欢,又生出了这等事,他们没有理由不上门去提亲。只是一想到日后兴许要和兰氏成为亲家,乔氏就一个头两个大。
乔氏想了想,便对着江妙道:“你明儿去一趟庆国公府,瞧瞧你萱表姐,若是你萱表姐对你三哥也上了心,下回娘就挑个好日子,让人上门提亲去。”
江妙乖巧点头。若是梁青萱对她三哥也有意,那她这个妹妹,没道理不祝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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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公府
梁青萱的住处容安居内,兰氏冷着脸替梁青萱掖了掖被褥,瞧着闺女苍白的小脸,略略有些心疼,但想到今儿发生的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不好生在台上看你哥哥蹴鞠,胡乱跑做什么?你瞧瞧,这下出事了吧。今儿这么一闹,你的名声全完了,有哪家公子还愿意上门提亲?”
说着竟这般直白,令梁青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她一向乖巧,这会儿被训斥了,也不过是咬了咬唇,沉默着没说话。想到今日令人惊心的一幕,梁青萱也是久久不能平静,先前她欣赏的是江承许这般冷静内敛的男子,却不料在要紧关头,舍命救她的竟是江承谚…
边上穿着青衣长袍的年轻男子,正是去年才过继到长房的梁实。梁实见妹妹委屈,又听兰氏这番话,忍不住替妹妹说话:“娘,今日那是意外,再说了,若非江承谚救了妹妹,妹妹岂止是腿上这点轻伤。”原本梁实对这位孩子气的江三公子没多大好感,可今儿他如此果决英武,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梁实又道,“…至于妹妹的名声,若是镇国公府上门替江承谚提亲,妹妹嫁到镇国公府,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镇国公夫人怎么说也算是妹妹的表姨母——”
“…什么表姨母!”一想到乔氏那张美艳的脸,及每回乔氏出现,就夺走她的风采,兰氏就恨屋及乌不喜她那三个儿子。
兰氏深吸一口气,说道,“上月淮阴侯府不是前来提亲了吗?明儿娘会命人放出消息,那淮阴侯府的二公子,对萱姐儿甚是痴心,若是这回还愿意上门提亲,这门亲事就定下吧。”
兰氏眼高于顶,膝下就梁青萱一个闺女,自小对梁青萱甚是严苛,梁青萱也是聪慧刻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望城的贵女圈子里也是颇受欢迎。淮阴侯府的二公子老早就钟情于梁青萱,数次让人提亲,可兰氏嫌弃人家日后不能继承爵位,自然不想委屈自己的闺女嫁过去,这门亲事久久未点头。
且淮阴侯府的二公子,生得其貌不扬,不过人倒是老实敦厚。兰氏觉着,闺女嫁过去,虽然不能给她长脸,却也不会吃亏。
梁青萱登时眼眶一热,急急道:“娘!”
兰氏起身,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说道:“就这么定了,你好生养伤。无论如何,我都不许我的女儿嫁到镇国公府去。”
梁青萱泪珠子簌簌滚落,哭得眼眶通红,待兰氏走后。梁实才坐到妹妹的榻边,小声安抚道:“别担心,大哥替你想想法子。镇国公府那边,我会想办法将这消息透露给江承谚,他若有心,就会早些来提亲。我会让爹爹去劝劝娘,怎么说这也是你的终身大事,那淮阴侯府的二公子,哪里及得上江承谚?”他拿出汗巾,替妹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放心。”
梁青萱心下感动不已,却当真没把握江承谚会来提亲。她知道他是个心善的,今儿若是换做是其他姑娘,他兴许也会出手相助吧。可一想到今日江承谚脑袋上和手臂上的血,梁青萱就期盼着,希望自己不要错过这么一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