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样的事情…原泽沉默抿唇，手指缓缓翻过一页书，慢慢将心思收回来。
出图书馆时已三点半。雪停了。图书馆前有穿着橙色衣服的环卫工人在扫雪。祝窈看到白茫茫一片就欢喜，眼睛亮盈盈的，语气很开心：“好漂亮呀…”然后仰头和他说，“原泽，我们走回去好不好？”
就三站路，走走路半个小时就到。
原泽低头，看到小公主被冻得发紫的嘴唇，就说：“太冷了…公主感冒还未好。”
祝窈咬了下唇，眼睛巴巴看着他，没说话。然后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
原泽眼神顿住。
十分钟后。道路两旁安静，短靴踩着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而祝窈脖子上围了条很厚很厚的羊绒围巾，大衣领子竖起，牛角扣扣到最上面一颗。整颗小脑袋被大衣帽兜包裹着，外面用围巾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来。
手上还戴了副毛茸茸的兔耳朵手套。
祝窈歪着脑袋，看他：“你不冷吗？”被包得太严实，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刚才去买围巾，就给她买了，他没要。
她包成一团，笨拙臃肿。而他站在她身边，修长玉立，步伐从容闲适，眉眼看不到一丝寒霜。
原泽抬手替她压了压帽檐，觉得她这副模样很可爱，微笑着说：“不冷。”
祝窈眼神羡慕，喃喃说着：“我可怕冷了…以前只要冬天就躲在寝宫里，不敢出去。下雪的时候，哥哥就喊我出去打雪仗堆雪人。你知道的嘛，他这人可调皮了，每次堆完雪人，就把冻得发红的手塞到人脖子里，就爱捉弄人…”说着她嘻嘻的笑，“不过对我最好了，从小到大，都没有欺负过我。”
原泽“嗯”了声，听着她说儿时的欢乐事。都是一些很温馨平常的小事，也是他没有体会过的事情。他说不上话，听得很认真。相对于学校时的腼腆，到了外面，她的话就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她是个活泼的性子，对着亲近的人话就很多。
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到了小区门口，祝窈接过书包，犹豫着小声和他说：“明天，我们一起吃早饭好不好？”
高三周日也要上课的。
原泽点点头：“好。”
祝窈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是大魏公主的时候，只能远远看着他，很久才能碰一次面，而现在，几乎天天都和他待在一起，明天早上就可以见面，她却好像要等很久。这会儿眼睛巴巴看着他，舍不得和他分开。
她没说话，他看着她也没说话，两个人呆呆站着，有些傻乎乎的。
想了想，祝窈摘下手套，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抬手，踮起脚尖。原泽一怔，配合着弯腰。她把围巾缠在他脖子上。
小手纤白柔弱，一圈，两圈的，足足缠了三圈，最后把尾端塞好。她眨眨眼，看着他，声音甜糯：“那…那我们明天见咯。”
另一边，祝恒刚到小区，自重型机车下来，一把将头盔摘下扣车上，接着动作娴熟的从怀里掏出烟，叼在嘴边。刚准备掏打火机点烟，就看到不远处自家妹妹的身影。眼睛一眯，瞅见旁边还有个男的。
当即就把烟一扔，用力一踩。整个人跟个炮仗似的一下子就炸了！
袖子迅速撸起，火急火燎跑过去。
扯着嗓门暴躁的吼道：“你特么敢碰一下我妹妹试试！”
第30章 集合
全家便利店。祝窈坐在靠窗休息区, 手里捧着关东煮，热气氤氲, 小口喝着鲜美汤汁，脸颊渐渐恢复红润。
而她的左边，昔日顽劣太子、现在的衡中校霸正双手局促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挠挠头，一双眼巴巴望了眼祝窈右手边的原泽, 结结巴巴的说：“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外面又开始下雪，隔着玻璃窗, 清雪飘散。原泽声音很淡：“有段时间了。”
祝恒紧张抿唇。
昔日太傅只比他年长五岁，就一副稳重老成模样。
起初祝恒也是不服他的，可偏偏就这么个风轻云淡的年轻男子, 总是有办法收拾他。他玩弹弓打鸟窝，他就能把他打出的弹丸弹回来；他上课捉弄他, 他就能不动声色的，让他自食恶果；他文不及他, 不自讨没趣，就这么副文弱清雅的模样，竟随便动动两根手指就能把他打趴下…一段时间磨合，他被训得服服帖帖, 难得沉下心来听他讲课, 发现他博闻强识, 底蕴深厚,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祝恒暗下嗫嚅：“那您怎么不和我说呢？”
祝窈刚吃完一串鱼丸，音色绵软：“原…太傅在衡中每回考试都第一，是哥哥你总是逃课，才没听说过。”
祝恒不爱读书，班上同学都认不全，哪里会关心谁年纪第一啊…不过——祝恒眼睛一亮，打量着原泽的脸，见他容貌虽未改，却明显年轻许多。祝恒留过级，不然他这会儿就是在读大一。
祝恒露出一抹笑容：“这么说…您现在还比我小咯。”
还挺得意。
鱼丸还挺好吃，祝窈准备再去买两串。坐的凳子有点高，双脚悬着的，碰不着地，下去的时候，凳子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旋转，祝窈身形不稳…背后有只大手托了她一下，才安稳落地。
被原泽照顾的有些习惯，祝窈没觉得什么。过去买关东煮。
祝恒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把托在他妹妹背上的那只手给剁了！可眼睛一转，视线落在原泽稍显柔和的脸上，心下有些发憷。
欲伸出去的拳头一下子萎了，捏了几下，才缓缓松开，语气有些不自在的试探着问：“您…喜欢我妹？”
原泽没说话，就看他。
祝恒哪里还不明白，表情无奈愤怒又畏惧，非常复杂：“您…呸，你真喜欢我妹啊。”
原泽颔首，轻轻“嗯”了声。
祝恒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太傅时，原泽二十五都不曾成亲，有一回他随太傅出去，看着他光风霁月的模样，就偏要带他去喝花酒，漂亮姑娘都往他身边靠，他呢，安静喝酒，那些姑娘连个衣袖都没摸着。到底是年纪差得不多，他虽敬怕他，私下相处时，也好奇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阅女无数，他还可以给他介绍介绍…奈何这清心寡欲的太傅只平静的瞅了他一眼，没答。
祝恒脑海中浮现刚才他怒气冲冲跑过去的那一幕…
是准备暴揍那小子一顿的。以为还是九班那个转来不久的小白脸，谁知道看到的会是太傅那张俊美熟悉的脸…和在朝堂及教导他时不同，那时候的太傅一身绯红朝服，面如冠玉，温润雅致，而不是他看到的这样——
脖子上围了根丑不拉几的围巾，耳朵和下边脸直接陷进去了，更可怕的是，他还在笑，还挺开心…
祝恒觉得自己肯定瞎了。
祝恒想了想，说：“窈窈她…她还小。”
原泽淡定回道：“臣知道，所以会在毕业后再与公主交往。”
祝恒乜了他一眼。想说他放屁！大周末的约他妹妹出去，小区门口还腻腻歪歪依依不舍的模样…指不定私底下都牵手拥抱过了，再或者…祝恒越想越烦。要是别的男生那还好，二话不说直接开揍得了。
祝恒有些泄气，耷拉着脑袋，表情蔫蔫的。
喊了声在付钱的祝窈，让她买几罐啤酒来。
两分钟后，三罐啤酒放在了长桌上。祝恒捏着啤酒罐，“咔哒”一声拉开拉环，仰着脑袋咕咚咕咚喝了半罐，然后伸手擦了擦嘴角，深深呼吸一口。
有些冰，却很舒服。
原泽也拿了一罐，开启后喝了两口。
祝窈轻轻皱眉，眼睛转了转，观察身侧二人的表情。安安静静的，气氛有些古怪。在凳子上坐好后，祝窈静静盯着剩下那罐没有开启的啤酒，接着抬手，慢慢、慢慢的，伸了过去…纤白手指要碰到啤酒罐头的那一刻，手背上忽然压下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准确的说，应该是两只。
祝窈一愣。
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是原泽的，然后…祝恒的手压在了原泽手背上。
三个人的手就这么叠在一起。
祝恒挑眉，望向原泽。面面相觑，才把手慢慢收了回来。原泽也很快抬手，将祝窈手底下那罐啤酒推到一边，柔声说了句：“不许喝。”
哦。祝窈乖巧缩手。
祝恒想说，这特么的是我妹妹还是你妹妹？而且…这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他妹妹哪里招架的住啊？平时在学校上课都这样相处，他妹妹不看上他才怪呢。祝恒心里堵得慌，猛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啪”的将啤酒罐拍在桌面上。
接着说了句：“不早了，窈窈我们先回去。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说着一顿，从裤袋里掏出手机，问：“你有微信吧？我们加下微信吧，方便联系。”
…
小区路灯接连亮起，灯光昏黄，静静打在祝恒身上。他双手揣兜里，走路一蹦一跳，到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呼出一口热气。祝恒斜眼，和祝窈说话：“窈窈，今时不同往日，姑娘家呢，也不是一辈子就喜欢一个男人。你想谈恋爱，哥不反对，只是…”
祝窈知道，哥哥肯定看得出来她和原泽的关系。白净脸蛋有些泛红，祝窈步子缓慢轻快，小声问：“你觉得——原泽不好吗？”
原泽是她见过最好的男子，两世，谁都比不上他。
祝恒暗下嘀咕了句，有些含糊，听不清楚，他停下步子，低头看向妹妹，说：“当然不是。”他和原泽相处久，知道他的确完美。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那种感觉…祝恒皱了下眉，眼神没了那股顽劣劲儿，是罕见的成熟。
“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吧，看着谦谦君子样儿，要真的和他在一起…就这么说吧，你不是他对手，你会吃亏，懂吗？”
祝恒敬佩他，是一回事，妹妹和他在一起，是另外一回事。作为长辈，师者，他只需要学习他教授的知识、治国之道；但是他要当他妹夫，说实话，他没办法放心把妹妹交给他。因为他明白，要是哪天妹妹被欺负了，他想找他算账，都不是他对手。
这让祝恒想起当初祝窈要和亲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特别窝囊、特别无助。
祝窈听得懂。她轻垂眉眼，静默着站在原地。
祝恒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语气爽朗：“走，先回家。”
祝窈迈着小步，跟在祝恒身后。
…
“你是说——太傅也在衡中？”睥睨商界的女强人萧明珠，眼下眼眸微瞪，精致端庄的面孔满是诧异。手中筷子夹了快红烧肉，也顾不得吃，眼睛亮得发光，“还是窈窈同班同学…”
祝窈点头：“他经常给我辅导。”
祝晋雍喝着汤，不慎有些呛到，抽了纸巾胡乱擦了下，才仿佛想起了什么：“前几天接到你班主任电话，夸你成绩进步很大呢。”
萧明珠斜眼瞪他：“怎么不早说？”
祝晋雍可怜巴巴的嘟囔：“你这么忙，咱俩有说话的时间吗？要不是行程取消，今天你不是还要飞香港…”别说夫妻生活，他这个丈夫要和她吃个饭都要预约很久，有时候说是要回家吃饭，临时又变卦，什么要开会要签合同之类的。他也很生气嘛。
萧明珠冷哼：“那你不会拣重点说啊。”
看祝晋雍是哪哪儿看不惯。就像当初坐拥宫妃的帝王，看那位明媒正娶端庄无趣的皇后，哪哪儿都嫌弃。
放下筷子，萧明珠脸上堆满喜悦，越想越高兴。她对着祝恒叹息：“本来我还想着你这副模样没救了，现在太傅也在…真是太好了。”很激动，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事情。
在大魏时，萧明珠很佩服原泽。自打原泽带兵灭了夷国后，这端庄贤淑的皇后，每回见着原泽就激动落泪。
教好了她的儿子，又救她女儿于水火之中。还稳重了大魏的局面。
萧明珠欢喜道：“要不这样，明天窈窈你放学，请太傅来家里吃个饭…”想起了明天还要飞香港签一个很重要的合同，这会儿全都抛诸脑后，“我明天早点回家。我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
祝晋雍瞪大眼睛。想说他俩夫妻两世，都不曾吃过她做的菜…
不对。喝着排骨汤，祝晋雍又呛到了。他压根儿不知道萧明珠会下厨好不好？
“也不知道太傅什么口味…”萧明珠想着，看向祝恒，“要不这样，你有太傅微信吧？你先把太傅拉群里，咱待会儿吃饭完一起聊一聊。”
这个…祝恒默默咀嚼红烧肉，皱着眉头犹豫着：“…不好吧？”
萧明珠严厉道：“要你加你就加，赶紧的，现在就加…省得待会儿打游戏又忘了。”
“哦…”
祝恒慢吞吞放下饭碗，单手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操作一通。
…
楼道灯光通明。原泽正在门前输入密码，臂弯上搭着条厚实的围巾。咔嚓。门打开，原泽进去，开了灯。口袋里有微信消息声，不急不缓将书包放下，原泽掏出手机，滑开屏幕锁。
骨节明晰的手指触碰着消息栏。
屏幕光亮莹莹，照得他眼眸深邃明亮，原泽轻微抿唇，看到微信上多出来的群，唇畔悄然绽放一抹浅浅的微笑。
“夜空中最亮的恒星”邀请您加入群聊【大魏皇室家庭群】，群聊参与人还有：可爱窈窈妈、带儿子上王者、窈啊窈
第31章 狗粮
微信群名是祝恒想的, 原先准备叫【大魏皇家天团】，被萧明珠嫌弃不够温馨，才改成【大魏皇室家庭群】。
微信群共四人。祝恒是群主，萧明珠和祝窈是管理员。
现在原泽加进来, 祝窈这边很快收到消息：“夜空中最亮的恒星”邀请“原泽”加入了群聊
晚饭过后, 萧明珠难得没有去书房处理公事, 祝恒没打游戏，祝窈也没急着上楼复习。一家人窝在客厅沙发上, 坐得整整齐齐，眼睛盯着微信。
而祝晋雍则有一搭没一搭的摁着遥控器，眼睛滴溜溜的, 时而瞅瞅身边的萧明珠, 见她满脸姨母笑，也悄悄伸手, 把卡在沙发缝里的手机掏出来，偷偷窥屏。
萧明珠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我, 平生没什么敬佩的人，唯独对原泽这位太傅尤其尊重。原泽进群后，萧明珠的聊天记录几乎刷屏, 语无伦次，非常激动。倒是原泽那边，一贯淡定, 和萧明珠聊得很好。
问到学校情况, 祝窈偶尔插上几句话。
电视屏幕内播放着大型家庭伦理剧。祝窈把手机放茶几上, 自果盘中拿了颗龙眼剥了起来。晶莹果肉塞进嘴里，祝窈歪了下脑袋看萧明珠…看到萧明珠和原泽聊得这么高兴，祝窈心里也忍不住笑。只是心里笑笑的，不知怎么的，嘴角就这么自然而言扬起来了。
刚笑着，目光掠过坐单人沙发上的祝恒，见他正瞅着自己，眼神直直，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忙敛起笑容，继续低头剥龙眼。
可是她还是想笑呀。
最后，萧明珠缓缓放下手机，笑得脸都有些僵硬，转头对祝窈说：“和太傅说好了，明天放学回家，他和你一起过来。”
群记录她都看着呢。祝窈点头：“好。”
祝恒看了一会儿聊天记录就开始打游戏，这会儿双手操作着手机屏幕，紧紧皱眉，只能拿里面的游戏人物出气。听到萧明珠的话，低着头不满的回了句：
“妈你这样会不会太热情了？虽说他以前是我太傅，可现在和窈窈一个年纪，咱们这都开始新生活了，何必再扯上上辈子的事儿？”
萧明珠立刻回了句“没良心”。
想起过往种种，萧明珠表情严肃：“太傅对你有再造之恩，还拼死保住了你妹妹的幸福。在我看来，这份恩情，就算再过两辈子都还不完。”
祝恒继续抬杠，轻飘飘的嘀咕了句：“你也别把人想得太好了。”
话音刚落，萧明珠拿起背后靠枕扔朝着祝恒扔了过去。祝恒反应快，身子往旁边一偏，靠枕越过他直接落在地毯上。萧明珠眼睛瞪得浑圆，掐着腰说：“祝恒，你是杠精吗？在学校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抬杠了是吧？”
祝恒委屈，抬着二郎腿的双脚倏地收起，蹲沙发上做可怜巴巴小狗状，眼睛乌溜溜的，仰头弱弱的说：“哪能啊母后？好嘛，您说什么是什么呗。再说了，我也挺想太傅的。”
边上玩手机的祝晋雍轻哼一声，表情不屑。
转头问祝窈：“窈窈，在学校太傅对你怎么样？”
啊？祝窈剥龙眼的手一挺，表情怔住。下意识看了眼祝恒，稍稍抿唇。接着眼眸流转，白净脸蛋满是乖巧，慢慢的说：“挺好的，太傅学习很好，年级第一，帮了我不少。还经常借我笔记…”
“你听听…”萧明珠音调拔高，是说给祝恒听的，“太傅这么照顾你妹妹，你还说人家坏话。”
祝恒很想说。太傅哪里是照顾她妹妹，是看上她妹妹，想和她早恋好不好？
萧明珠喃喃道：“以太傅的成绩，估计不用高考，直接就能保送晋大。明天我问问看，要是他愿意给你俩辅导功课就好了…”
祝恒就怕原泽，要是原泽教他，他肯定学得进去。
边上祝晋雍有些不愿意，说：“咱儿子也就算了，窈窈她到底是女孩儿，男女有别，让太傅教…“他撇嘴，顶着萧明珠的气势把话说完，“不合适吧。”
萧明珠双手抱胸，说了一句：“你懂个屁！”
…
房间门阖上。卧室光线暖黄昏暗。祝窈就这么靠在门后，悄悄拿出手机，在微信消息框上开始输入：【原泽，你现在在干嘛？】
七点半，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复习吧。
下一秒，手机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握着手机的手一紧。祝窈眼睛盯着屏幕，眉间溢出欢喜。身形站得笔直，又轻咳了下嗓子。觉着嗓子有些干燥，忙匆匆跑到书桌旁，打开杯子，也不顾水已经冰凉，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觉着嗓子润了，才赶紧接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是小公主甜润的嗓音。原泽站在落地窗前，穿了身淡蓝色家居服，低眉浅笑，和她说话：“回房间了吗？”
他怎么知道？柔软脸蛋紧贴着手机屏，祝窈抿唇，嘴唇因为刚沾了水，粉嫩饱满。她轻轻点头。想到他看不见自己点头，才回答了一声：“嗯…刚回。”
左手空出来，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好下意识的搭在右手手腕上，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手腕内侧的白皙皮肤。
发丝轻垂，她埋着脑袋，像只小鹌鹑。
软绵绵的声音也是从喉咙底慢悠悠冒出来的，“哥哥他今天语气有些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原泽说：“殿下也是关心公主。”
“嗯。”祝窈点点头，就知道他不会计较，“今天我和你出去，他也没和妈妈爸爸说。”
她的声音很好听，乖巧，又带着些许羞涩。原泽抬起眼，看着窗户外万家灯火，和茫茫白雪。
雪一下，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唯有她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呢喃。像羽毛，轻柔的，一下，又一下的，挠着他。原泽薄唇微启：“殿下懂分寸，以后的事情，我会向皇上和娘娘交代。”
以后的事…交代…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祝窈忍不住欣喜，低笑出声。好像被喂了一勺蜜，连带着心肝脾肺都是甜的。她觉得好高兴，以前远远看他一眼，她就觉得是最开心的事情，转世至此，她以为和他坐同桌，就是最开心的事情，到后来…他抱她、牵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应该就是最开心的事情了。现在才发现，和他在一起，还有很多更开心的事情。
他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笑声很浅，却很清晰的传了过来。
原泽几乎能想象到，那边小公主捧着手机，低着脑袋，开心的和他讲电话，然后傻傻偷笑。她总是把心里想要表达的写在眼睛里，他一看到，她不说，他就懂了。
他也跟着她轻轻的笑。
脸有点烫，祝窈在沙发上坐下，把抱枕抱在怀里把玩，继续和他聊天。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小时。挂微信前，祝窈叫了他一声：“原泽。”
“嗯。”
左手揉着抱枕，祝窈耳根开始泛红。房间很安静，电话那边也很安静。悄然寂静。而自己的心脏声扑通扑通狂跳，越跳越快，整个人脑袋也是晕晕的。
挤了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你今天亲我…你觉得…你觉得我好吗？”
你觉得我好吗？
女孩儿声音软糯，很轻很小心翼翼的一句话。原泽远眺雪景的黑眸一顿，表情柔和淡然，耳根霎时就红了。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一字一句，缱绻温柔：“公主很好。”
屏息捏着手机，忐忑着、把半张脸埋进抱枕的小公主终于露出了微笑。她慢慢把脸抬起来，然后听到那边原泽，嗓音低哑缓缓的说：
“所以，臣也不是…每次都能忍住的。”
第32章 暖手
翌日雪停。
祝窈早起刷牙洗脸。楼下客厅已经准备好早饭。
祝晋雍赖被窝没起床。餐桌前只有萧明珠在吃早饭，穿着家居服, 难得闲适。祝窈过去和萧明珠说准备去学校吃早饭, 萧明珠倒没反对，只叮嘱祝窈穿暖和点。
祝窈点头, 去玄关处换雪地靴。穿好靴子，接过旁边芳姨递来的帽子围巾。
戴围巾时, 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祝窈一看。祝恒正打着哈欠走下楼。
和祝窈的保暖穿着相比，祝恒穿得就很单薄。外套还没穿, 外边套了件薄薄的白色毛衣, 下面一条黑色破洞牛仔裤。大概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黑色短发凌乱，几撮呆毛调皮立着。双眼空洞又无神。
萧明珠看报纸的手一抖，惊讶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哪根筋搭错了？”
祝恒经常迟到, 天冷后尤其。晚上通宵打游戏, 白天睡到日上三竿。非得祝晋雍去掀他被子, 冰凉凉的手去摸他脖子，才会气急败坏又无奈的从床上蹦起来。
祝恒眼皮子耷拉着, 明显没睡够, 揉着眼睛懒洋洋的歪在餐桌旁。接着拣了个包子塞嘴里, 含糊不清的答：“我和窈窈一起去上学。”
穿好大衣, 祝恒双手插口袋，轻掀眼皮, 对着祝窈说：“走吧。上学去。”
祝窈想, 他大概是知道今早她约了原泽吃早餐。
…
高三学生三三两两走在道上。戴着帽子裹着羽绒服, 边走边玩雪，嘻嘻打闹。
风刮在脸上刀子似的生疼。程嘉蔚最近有点咳嗽，裹着件臃肿的羽绒服，骑着自行车，跟在原泽后边，问他：“嗳，我说昨天你去哪儿了？”
程嘉蔚和原泽住同一小区。原泽爸妈去世得早，他是被他爷爷原鹤年一手带大的。原鹤年是著名考古学家，严谨博学，原泽自小跟着他，耳濡目染，性格较之同龄男生，难免要成熟许多。程嘉蔚的爸爸恰好是原鹤年的得意门生，原鹤年经常带着程嘉蔚爸爸一起去考古前线，有时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住得近，程嘉蔚妈妈就特别照顾原泽。昨天刚好做了饺子，让程嘉蔚给原泽送去，没想到去了原泽家，他难得不在。
原泽眉若远山，冰天雪地仿佛丝毫影响不到他的气质。皮肤冷白透着一股子疏远，语气倒是和缓：“没什么。”
程嘉蔚啐了一口。长腿优哉游哉踩着自行车踏板，慢慢朝着原泽靠拢。
接着过去顶了顶他的胳膊，压低嗓音说：“你们同桌俩的事儿，当我是瞎啊。”又是讲题又是打饭，连放学回家都磨磨唧唧的，这黏糊劲儿简直了。
有风顺着衣领灌入，程嘉蔚紧了紧牙关，语气还很松快，“还别说，我之前还以为，像你这种性格，怕是得到了大学才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