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何乖巧的点头答应的。
郭素宜忙抬手扯着兄长的衣袖,着急道:“大哥,我也是没办法,你没有听到母亲说得吗?她竟…竟要将我嫁给那样的人?那位田大人都已年过半百了,都可以当我的祖父了。母亲怎么能这样…我不想嫁,大哥,我真的不想嫁。”
郭安泰当然不会由着张氏胡来,所以一直压着此事,尽量为她挑选合适的夫君。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生出这般的心思来,若非被皇后娘娘看到,她要闯到帝王的营帐中做什么…
“啧啧啧…”
兄妹二人正在说话,突然传来一阵声响,自是齐齐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旁边的大树下,走出来一个身穿桃红衣裙的妙龄少女来。
髻上堆着耀眼的金银首饰,脸蛋漂亮又骄纵,这会儿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郭素宜,傲慢的说道:“不想嫁给一个老头,就去勾引别人的丈夫,郭姑娘真是好本事。我萧玉枝真是大开眼界了。”
郭素宜哪里会知道,会在此处遇到萧玉枝,登时脸一阵青一阵白。
郭安泰晓得这萧五姑娘是个不省油的灯,很快镇定下来,语气和气道:“舍妹只是一时糊涂,而且也并未做什么,还望萧五姑娘口下留人。”
堂堂尚书大人,帝王身边的红人,对她如此的伏低做小,萧玉枝很是受用,尾巴翘了翘,不过还是直接说:“我这人向来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何况是郭姑娘的事情,我就偏要说!”
说着就要走。
若是萧玉枝在外面胡说,那郭素宜的闺誉定然受损。而且皇上根本没有纳她之心,那以后谁还敢娶她?
郭安泰顾不得这些,阔步行到萧玉枝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萧玉枝吓了一大跳,差点被喉咙里的花生米呛到。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之后却很快挺直了腰板,瞪着他道:“尚书大人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杀人灭口?你若是敢动手,我就让我丫鬟喊人了!”
不过是与他妹妹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儿罢了,郭安泰自然无心真的对她做什么,只低声道:“郭家与萧家已经冰释,还望萧五姑娘莫要再生出事端来…”他顿了顿,看着面前小姑娘瞪得圆溜溜的眼儿,轻笑一声,“若萧五姑娘喊人,郭某也不会怕什么,郭某堂堂男子,不会损失什么,倒是萧五姑娘,届时名声受损,我若是再开口娶了你,你说你父亲可会将你许配给我?”
萧玉枝本就不喜欢郭家人,不过这郭尚书年纪轻轻,又是帝王身边的红人,很多人都巴结他呢。而且看上去斯斯文文,脾气很好的样子…
谁知道,郭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气得跳脚,继续将眼睛瞪大,破罐子破摔道:“大不了到时候玉石俱焚,我剪了头发当姑子去!就是这样,我也要这个人当垫背!”
软硬不吃,郭安泰略有些头疼,最后才缓缓道:“就当郭某求萧五姑娘您,手下留情,如何?”
男人与她靠得很近,萧玉枝听着树上的蝉鸣声,觉得有些烦。她撇撇嘴,大声说:“谁稀罕你求我!”
她轻哼了一声,这才朝着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赶紧跑掉了。
郭安泰站在原地,看着那小姑娘快速的跑了几步,警惕的转过头来看了看,仿佛是看到他未追过去,就一下子放松了,然后劈天盖地的骂身边的丫鬟…非常嚣张骄纵的模样。
一个小姑娘罢了,他并未放在眼里。听到身旁妹妹叫了她一声,他才柔声道:“放心,她不会乱说的。”

何朝恩替帝王更衣罢,低声道:“方才外头是皇后娘娘,似是与郭大人说了些什么,不过这会儿已经离开了…”
“嗯。”
帝王轻轻应了一声。
适才出了一身汗,他趁着换衣又将身子擦洗了一遍,省得到时候有汗味儿熏着她。换好一身干净清爽的龙袍,年轻的帝王剑眉凤眸,英姿逼人。
待何朝恩替他整理好袍子的褶皱,才出了营帐。
快轮到萧起州与卫樘上场,两人在帐中换好衣裳,朝着比试的高台走去。恰好看到帝王营帐中,何朝恩走了出来,将帐子掀起。里面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萧起州的眼神微愣,看了一眼身旁的卫樘。卫樘倒是表情淡然,与他一道过去向帝王行礼。
薛战步子一顿,道:“起来吧。”萧起州的能耐他是见识过的,这会儿薛战则是对着他身旁的卫樘多看了一眼。
见他样貌英俊,修长如玉,举手投足是典型的贵族公子的风范。薛战略微弯唇,待目光落到他衣袖处缝着的名字时,才顿时愣住。
卫樘。
…竟是这个樘。


第54章 英勇【一更】
纤白手指轻轻抚着杯盏边沿, 萧鱼喝了一口, 复又将晶莹如玉的龙泉瓷茶盏搁到面前。
茶盏是梅子青釉色, 釉色浓翠莹润, 萧鱼一双小手慢慢把玩,翡翠般的茶盏衬得手指愈发青葱水嫩。她下意识转过头, 男人长眉凌厉,身上隐隐透露的帝王霸气, 威严庄重, 教人不敢直视…
自换衣回来后, 他忽然变得沉默,很少与她说话了。
萧鱼轻垂眼帘。不晓得是如何惹了这蛮汉。
他不说话, 她就专心的观看台上的比试。
萧鱼一直待在后宫, 虽听闻过一些官员的名字,却是很少有机会见面的。而今日,不单单是武官, 一些武艺出众的文官也都纷纷上场,大展拳脚。
礼部尚书刘蔚,光禄寺卿张伦,户部侍郎贾高义,大理寺少卿崔承祖…这些都是文官, 可拳脚功夫并不逊于一些武官。而且看上去生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这面貌比前朝那个个胆小怕事或年迈迂腐的文武百官明显要精神的多。
有些是一开始便跟着叛军的,有些却是刚上任不久。比如这光禄寺卿张伦,曾是前朝旧臣, 主管宴享,有一回出了岔子,得罪了宫中权贵,被贬了官,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愤而辞官。约莫是个傲骨铮铮的男子,不晓得如今为何又愿意入这官场,效忠新帝。
萧鱼正想得入神,忽的听到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她朝着台上看去,便看那赤着上半身的年轻男子,虬髯如戟,相貌威猛,生得黝黑又壮实,竟直接将那光禄寺卿张伦扔到了台下,得亏守在四周的侍卫及时垫在下面。便见那获胜的男子抬手握拳,笑容爽朗,身上的肌肉凸起,一块块的,甚是威猛。
这是…萧鱼看了看男子缝在袖侧的名字。
霍霆。
定国将军,正二品的武将。
也是先前与她父亲一并平定西北,又在帝王面前举荐卫樘之人。
萧鱼望了过去,见那霍将军果真神勇,已经连续四轮打败对手,而这张伦张大人,则是第五个。
最后将同组的大人都一一击败,仿佛不会吹灰之力似的,坐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喝水,看着就是个豪爽之人。
萧鱼自是钦佩,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薛战侧过头,见萧鱼神情专注,完全是一副看得正起劲儿的小孩儿模样,若非因为身份不对,恐怕会忍不住起来拍掌喝彩。
再看那新上场,看着如白斩鸡般手无缚鸡的男子…薛战的眼睛略眯了眯,在他看来,先前晋城的贵族公子哥儿,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连刀都扛不动。只是霍霆素来不随意举荐人,这卫樘的表现,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
虎狼之勇,猎豹之捷。果真没有说错。
萧鱼亦是三年未见卫樘动手,他向来自律,根本不需她父亲督促,这会儿看到他在台上勇猛的表现,更是知道这三年来,他并没有一分一毫的懈怠。
习武男儿大多壮实黝黑,几轮下来,早已是大汗淋漓。这卫樘却是天生的翩翩风度,虽略有薄汗,却并不影响他的矜贵气度。烈日下,他的衣襟被汗水略浸湿,晒得渐黑的皮肤,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男儿魅力。
萧起州和卫樘,与萧鱼来说,都是让她感到骄傲的兄长。
年轻的女孩儿抬着头,一截细长的脖颈弧度优美…薛战抬手将杯盏中的水一口饮下,“啪”的一声,龙泉瓷茶盏倒扣在上头。
萧鱼听到动静有些被吓到,转头看薛战,见他一声不吭的。欲开口问问,可想着他拧着的眉眼、莫名其妙黑着的脸,也就作罢。
继续观看比试。
最后只剩下霍霆与卫樘争夺魁首,霍霆之勇,在场之人都有耳闻,而这卫樘,昔日的晋城权贵也曾见识过,不过那时候卫樘不过一少年郎,再如何的勇猛,也并非有霍将军这般的高度。而如今,竟站在这台上,与霍将军对峙。以霍霆的能耐,便是卫樘输了,恐怕也会被关注喝彩。
可最后卫樘…竟赢了霍霆!
卫樘伸手,将落败的、倒在地上的霍霆拉了起来。
霍霆利落的接着他的手劲儿起身,冲着他爽朗一笑,输得心服口服。
身后的春茗也小声的雀跃:“卫公子可真厉害…”
可不是嘛。萧鱼看着与霍霆比肩站着的男子,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倘若如今她还是闺阁少女,定是要欢呼出声的。他们萧家的男儿,应当皆如卫樘与她兄长这般,年轻英勇。

今日卫樘在演武场一举成名,因他年轻俊朗,在场的大人夫人们,都私下悄悄的议论这卫樘,知晓他尚未婚配,自是越发愈发欣赏。
要知道文武双全之人难得,前朝与大齐都崇尚武艺,选婿亦是如此,可武艺高强者,往往粗糙野蛮,模样也不甚英俊,而像卫樘这般,武艺出众,生得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若非亲眼见识过他的能耐,哪里能想到他有这么厉害的招式和如此强大的力量。
卫樘正在休息,接过一旁小厮递与他的巾子,擦着脖子上的汗水。
他轻轻闭了闭眼。
脸上的水混着汗水一并淌了下来。
那一刻的喝彩声卫樘自然都听到了。在西北的相处中,卫樘见识过霍霆的勇猛,知晓他能赢他的几率不大…适才他与霍霆比试,其实在看他时,透过他,看的却是另外一个出身低微、勇猛强壮的对手。
他是个内敛的性子,压抑了太久,积攒了太多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那力量惊人,发挥自是比往常要好得多。
萧起州走到卫樘身边,见他安静的擦着脸,又想着适才他与霍霆的那场决斗,真是看得他热血沸腾。
他道:“三年未见,你的长进竟如此之大,着实将我吓了一跳。”习武之上大多好斗,胜负欲强,他一直把卫樘当成对手,自然未有一刻懈怠过,却没想到,这三年不但没有超过他,反倒被他领先了一大截儿。
登时有些汗颜,又替卫樘感到高兴。
卫樘沉默着没说话,这会儿安安静静的,与适才在台上的模样截然不同。
正说着,一双玄色云纹锦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在场之人纷纷行礼,萧起州也是一愣,忙屈膝道:“臣萧起州,见过皇上。”
卫樘站在萧起州的身旁,缓缓弯腰,亦朝着面前的帝王行礼。
却听得面前帝王低沉浑厚的声音:“霍将军对你赞赏有佳,今日一见,果真是年轻英勇…不知你的箭术如何,朕今日来了兴致,正想找人切磋切磋。”
萧起州不大喜欢他,这会儿听得这帝王的语气,颇有种刻意想找卫樘挑战的感觉,男人之间的争抢好斗,萧起州非常的清楚。可是…卫樘与他素未谋面,他怎的突然想找卫樘比试。
再者,卫樘的箭术虽出众,却不及他的其他武艺,萧起州想了想,则道:“卫樘他的箭术并不出彩,若是皇上有雅兴,朕斗胆…愿意陪皇上射箭。”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是吗?”薛战看着两人,缓缓的说,“倒是不知你哪样武艺最出彩?不如你来决定,朕奉陪到底。”
卫樘慢慢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落在站在他身前、年轻的帝王的身上。四目相对,他恭敬道:“萧大人只是怕臣在皇上面前出丑罢了,若是皇上喜欢,臣愿意陪皇上切磋助兴。”

以柳为的,驰马射之。
插柳场地分为两行,比试者以尊卑为序,前方共插有三支柳枝。骑马途中,抛出铜钱,持箭射柳,既能同时射中铜钱和射断柳枝,又能骑马过去,将铜钱和断柳接在手中,即为中;能射中铜钱和柳枝、却不能及时接住,能射中一样,或射不中,皆为不中。
中者数最多者为胜。
每当射中,便会击鼓以喝彩。
薛战与卫樘各自翻身上马,手持弯弓,背负箭囊。
薛战侧目看了卫樘一眼,加紧马腹前行,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搭弓上,迅速瞄准,射出箭,直接嗖的一下,射中第一枚抛向空中的铜钱。
箭镞穿过铜钱,又直直往前,准确无误的射断了第一支柳枝。那射断的柳枝和铜钱高高飞起,而后骑马疾驰,抬手,便将那断柳轻松的捏在手中。
帝王的行动矫健敏捷。
周围击鼓呐喊,欢呼沸腾。
疾风将马上男儿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卫樘的目光朝着那气势如虹的帝王看了一眼,而后毫不犹豫的出手…
萧起州正站在一旁观战。他虽自小优秀,却是不及卫樘的,唯有箭术,他才胜过卫樘。至于这帝王的箭术,他曾在御花园领教过,亦是出类拔萃,不晓得师从何人,连他都没有把握赢过他。原是替卫樘担心的,可现下见卫樘射箭的姿势与精准程度,见那箭电光火石间,便射中了铜钱及第二支柳枝…
甚是根本没有瞄准的动作。
卫樘的箭术…萧起州的目光微漾,感到震惊,隐隐猜到了什么。
萧鱼原是在帐篷内净面,还是春茗进来,与她说薛战在与卫樘切磋箭术,才赶忙出去瞧瞧。等她过去的时候,就看那马上的两人,手里已各持着一支断柳,而那插在空地的那三支柳枝,现下已被射断两支,只剩下最后一枝。
铜钱抛弃,迅速坠落,即将要落到柳枝前方。
那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在同一时间将第二支箭射出去,齐齐射中铜钱…
不过,两只射中铜钱的羽箭,在离柳枝毫微处的空中因互相碰撞、力量相等,“啪”的一下齐齐落地。
而那近在咫尺的第三支柳枝,却是被箭风吹得剧烈晃动,最后渐渐恢复平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萧鱼亦是看呆了。
她见过最厉害的箭术,便是她兄长萧起州的,能百步穿杨。卫樘与萧起州一并学习的箭术,是逊于萧起州的,也是众多武艺中难得弱的一项。而现在…卫樘这箭术,自然不可能是在短短的三年内练出来的。
那就是,卫樘的箭术一直都很好…
箭术并非是他最弱的一项,相反——兴许是他最出色的一项。
至于薛战…萧鱼略过卫樘,朝着棕色骏马之上的俊朗英武的帝王看去。卫樘是她父亲悉心教导,可是他呢?
他一个乡野村夫,又是如何习得这厉害的箭术的?


第55章 甜瓜【二更】
年轻俊美的帝王骑在骏马之上, 英姿睥睨, 有种气吞山河的男儿气概。
他神情淡淡的看着卫樘, 开口道:“卫爱卿当真是好箭术。”
卫樘下马, 朝着帝王跪拜行礼。
虽姿态谦卑,可因他的气度使然, 便是跪在地上,也是得体的世家公子风范。
卫樘低着头, 眉头一敛, 想着方才的那一幕。他的箭术的确出色, 可这位新帝,也并非一般的乡野男儿, 与他相较, 这会儿虽打了平手,可他自小就得义父亲传,而这帝王…若单单只是乡野间习得的, 那这天赋,恐怕是出色的惊人。
至少远在他之上。
薛战亦是不单单只将他当成晋城普通的世家公子,这卫樘外貌虽斯斯文文,却并非如他先前所想,只会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白面书生, 羸弱似白斩鸡似的男子。
薛战又望了他一眼, 而后将手中的弓箭往边上一扔,便有守在一旁的侍卫伸出双手及时接住。他翻身下马,动作潇洒矫健, 犹如一只随时待战的猛虎,威风凛然。
卫樘退到一旁,目送帝王远去。
萧鱼随御驾回了皇宫。
坐在马车内,脑海里除却卫樘今日的出众表现,还有便是帝王在马上的英姿…骑马的男儿最是英姿飒爽,萧鱼心里虽一直唤着他乡野蛮汉,可她很清楚,只是她心中不平,对灭了前朝的帝王自然是存不了什么好感的,所以总是挑剔他一些不好的地方,仿佛这样,她心里才会舒坦些。
可是现在…
她略低头,看着自己衣摆上的凤纹。他私下行为虽粗鄙,改不了乡野的一些坏习惯,可是他的能力,已经足够坐稳皇位。
瞧着面前摆着的紫檀木茶几,一套青花瓷山水纹茶具。萧鱼见身侧的男人不说话,便伸手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他的面前。不知何事惹得他不快了,她虽不愿刻意讨好,可总是这样不说话也不大妥当。
薛战看着眼前的小手,微微侧头望着她,漆黑的眼眸倏然一顿。
先前与她回门,在她闺阁院中的石桌上,曾看到过她的小名与他兄长的刻着挨在一起。当时她只说是兄长,他自然以为是萧起州的小名,他堂堂男儿,当然不会因为她与兄长的感情好而有所不悦。而今日才知,那并非萧起州的,而是她的义兄卫樘…
义兄义妹,青梅竹马,听上去就有些令人不舒服。
只是他一个男子,心里尽想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被她知道了,恐怕要被她笑话得去。
只是义兄罢了。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夜夜抱着她睡,已让她见识过了他的勇猛英武,昔日亲近的一个义兄,与他又有何干系?
薛战的眉目略微舒展,接过杯盏,将她给他倒的茶一口喝下。

回了宫中,薛战先去了养心殿处理一些事情,萧鱼独自回凤藻宫。
到了院中,她倒是不急着进去,过去看了看那块瓜地。
碧绿的瓜藤点缀着金黄的甜瓜,站在边上,能闻到淡淡的青草香和泥土的气息。萧鱼提着裙摆弯下腰去看,瞧着这些成熟的甜瓜,心里的满足感,比得到一件漂亮的衣裳,和一套精美的首饰,要欢喜的多得多。
自己亲自种得瓜,看着它们开花结果,一日日成熟,当然特殊些。
元嬷嬷陪着她一道进来,见萧鱼的绣鞋上沾了泥土,也仿佛未察觉到。哪像先前,鞋头一点点泥土,就要立刻擦拭的干干净净,随时保持整洁。她笑笑说:“几个月了,皇上日日浇灌,这瓜长得多好。”
萧鱼点点头。
还别说,这瓜地虽是萧鱼一时兴起想要种的,浇水施肥,几乎全都是薛战一人来照料。
这田埂间的庄稼汉,种瓜自是一把好手。
萧鱼笑笑说:“应当是熟了吧?”
元嬷嬷点头:“娘娘若要吃,老奴这便给您摘一个。”
甜瓜罢了。萧鱼自幼养尊处优,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不过就是自己种的瓜的确稀罕些…她想了想,不晓得薛战何时回来,这种瓜大部分是他的功劳,还是回来与他一起吃好了。
萧鱼进了凤藻宫,就听到春晓春茗在欢喜的说些什么。
见到她进来了,才上前伺候她更衣。春茗的性子活泼些,小心翼翼的替她摘了头上的凤冠,开口道:“奴婢方才在说卫公子呢。三年不见,卫公子比先前更厉害了…”
一直在萧鱼身边伺候的,对卫樘颇有了解。这卫公子不但文武双全,脾气也很好,就是性子闷了些,不大爱说话。
春茗欲继续说,元嬷嬷却是轻轻咳了一声,对着春茗道:“卫公子虽是萧家义子,可终究不姓萧,娘娘已嫁与皇上,还是莫要总提起卫公子。”若真的只是义兄义妹,当然不打紧,可元嬷嬷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那卫公子对她家娘娘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家娘娘的确是将他当成亲兄长,可卫樘并不是啊。
春茗登时闭上小嘴,睁着杏眼看了一眼萧鱼。
萧鱼明白元嬷嬷说的意思,道:“便听元嬷嬷的。”
她在宫中,总是要事事小心些才是。
元嬷嬷陪萧鱼去净室沐浴,春茗春茗在外面候着。
萧鱼除去衣物,露出娇妍的女子胴体,慢慢的将身子泡入水中。
很快那热水便没至胸口,象征女性的丰盈如白`嫩的玉兔,粉嫩的玉珠悄然挺起。热水掬起,浇到娇嫩的皮肤之上,水珠慢慢淌下,沿着脖颈落到雪白的胸脯之上。不过十五的女孩儿,与半年前相较,身段已然曼妙了不少,如花瓣般慢慢绽放,却还远远不到最美的时候。
薛战处理完事情就立刻回来了,进了寝殿,见那春晓春茗守在净室外,晓得她在沐浴,正准备先等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迈着步子进去了。
是哗的一阵水声,她刚从浴桶中站起来。
热水氤氲,姣好的女性身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犹如一块上好的美玉。
她背对着他,元嬷嬷站在一侧,却是瞧见的,见她正准备行礼,薛战忙抬手制止,又朝着她看了一眼。元嬷嬷自然明白,忙将手里的巾子搁到一旁,安静的退了出去。
萧鱼正准备让元嬷嬷替她擦身,见她没动静,正欲回头去看,却感觉到有个人贴了上来,那结实有力的手臂缓缓的横了上来,直接横在了她的胸脯上。
与他成亲也有小半年了,朝夕相处,她便是不看他,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就能立刻分辨出来。不过这蛮汉…怎么一声不吭的跑进来了?与他亲近时大多是黑灯瞎火的,便是有时候他提一些不要脸的要求,她觉得羞赧,轻声央他,他总是会顺着他的。
而现在…萧鱼的脸立刻就烫了起来,只是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都这么久了,她总是要习惯的。
是以萧鱼只愣愣杵着未有其他的动作,由着的粗糙大手肆意揉捏。她小声道:“臣妾还是先穿衣裳吧,省得将皇上的衣裳弄湿了。”
薛战就站在她的身后,因身高比萧鱼高出很多,总要低下脑袋才能与她贴着脸。他从后面抱着他,一手握着她的腰肢,一手揉着那娇软雪腻,轻轻吻着她的侧脸,热气轻拂,道:“不碍事。年年…
“嗯?”
萧鱼的腿有些发软,不知是因为泡的时间太久了,还是被他亲的。
“朕就喜欢看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他是男人,先前处处顺着她,现在总是要顺着他一回的。
说着直接将她从浴桶中抱了出来,让她俯身撑在浴桶边沿,他站在她的身后,单手箍住她的细腰,一手用力的扯了自己的腰带,如刚从笼中放出来的饿狼,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夜风从窗户徐徐吹了进来,垂着的床帐轻轻掀动。萧鱼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冲刷了一遍似的,困顿的窝在被褥中,太累了,眼皮子一动也不想动了。
薛战抱着她亲了一会儿,他一碰她,她的身子便往里缩。想来是适才太兴奋,听着她娇娇求饶也未停下,这会儿清醒了,再看着她疲惫的面颊,和紧紧蹙着的眉眼,才有些愧疚,便赤着身子下了榻,走到立柜旁,将那紫檀木嵌楠木瘿药箱打开,将那平日擦于私`处的药膏拿了出来。
待拿好,欲将药箱合上时,薛战的手忽然停了一下。
目光落在了药箱角落那小小的瓷瓶之上。
他看了一会儿,才将那瓷瓶拿了出来,转了一圈,未见上头有任何的用途标记。
男人漆黑的眼眸下意识眯了眯。
给萧鱼上完药之后,薛战并没有睡意,在榻边看了她一会儿,便衣袍整齐的出了凤藻宫。
何朝恩静静的跟在帝王身后。
走了一会儿,便见前头的帝王忽然停了下来,何朝恩忙道:“皇上?”
薛战抬手,将手里捏着的药丸递与他,淡淡道:“你去趟太医院,查查这是做什么用的。还有…”
顿了顿。
他负手而立,缓缓继续道,“朕要知道所有有关卫樘的事情,越快越好。”

萧鱼醒来时,薛战已经去上早朝了。
她躺在被中,想着昨日在净室的事情…原是以为与她亲近亲近也就罢了,却不料那蛮汉直接在净室与她做那样的事情,那时她不着·寸`缕,他却是只脱了裤子,自然让她生出一种羞耻感来。
萧鱼起来后便用了早膳,然后就跑去前院看甜瓜。
薛战下了早朝过来的时候,远远的,便见那一抹娇小的身影立在瓜地里,夏日衣裳料子轻薄,那裙角被风轻轻吹着,整个人娉娉袅袅,犹如夏日初绽的粉荷。他步子加快了一些,走到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