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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澜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没有胆小如鼠!我想立即杀了你给孝虎报仇!可是远安要把你擒住,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逃不出去的!我劝你马上束手就擒!”
穆乐赫然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刀,飞刀击碎了后面一扇最大的铜镜。
赵澜之却不在后面。
赵澜之笑声传来,轻蔑的,猫抓老鼠一般。
穆乐计上心头,忽然俯下身,在一扇镜子的后面看见了赵澜之的官靴。
穆乐暗笑,付下身体,匍匐向前,飞刀击碎了铜镜,他随即腾身而起,由上至下刺向镜子后面的人。
那人抬头,却是远安的脸!
穆乐大骇,他怎敢伤她?
穆乐旋即收势,动作仓促,从空中跌了下来,不提防的时候,脚上却踩中了机关,大网从天而降,把他扣在当中!
穆乐恨得要命,在网中挣扎,却被越捆越紧!
赵澜之从外面进来,与远安站在一起:“你来杀我,却又被逮到了!山贼,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穆乐毫不示弱:
“没有可说的,要杀要剐随便你!”
赵澜之怒道:“你当我不敢?!我要拿你命给孝虎献祭!”
赵澜之举刀就要砍向穆乐,被远安狠狠抓住:“你答应我的!这事情交给我!他还有一次机会!”
赵澜之恼恨再多,终究是条汉子,是带兵之人,言而守信,愤然转身就走,把穆乐交给了远安。
远安命四下把大网去掉,走到穆乐跟前,两人针锋相对。
穆乐恨她狡诈,咬牙道:“你又骗我。”
远安道:“这叫兵不厌诈。”
穆乐憋了半天,终究道:“我该杀了你!”
远安想都没想,立即问他:“那最后为什么收刀?你不收刀,怎么会落到网中?!你就是不想杀我!不想当我敌人!”
穆乐无言,看了她半天,猛地跳起来,转身发狠道:“我还有一次机会。下回不会了,你放心!即使是你,我也会宰了!”
穆乐抬腿就跑。
远安满眼是泪。
月落日升……
穆乐跑回山寨,坐在溪边大石上,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迅速地愈合,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心里恼恨自己一念之仁,不要远安性命,又放走了赵澜之。
贞贞站在他身后:“不如算了吧,你不可能赢。你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当不了真正的歹徒恶人。上霍都山当山贼只是个突然的机遇,我劝你,不如回到原来的主子那里,痛哭流涕,好好求饶,继续乖乖地当奴隶去吧?啊?”
穆乐回头看她,新奇
短了半截,嘴里面还在要强:“谁告诉你我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输。”
贞贞冷笑:“可要是输了呢?”
穆乐沉默半晌:“……宁可去死。”
贞贞的脸严肃起来。
与此同时,山下的官军大营里,被远安囚住的星慧郡主怎样都挣脱不开手上的锁,杂兵从外面进来送了饭食又出去了,托盘上有个钉子不稳当,顶出了半个头,星慧伸长了脚把托盘扫了过来……
另一间营帐里,远安与天枢两人正在商量怎么再捉住穆乐的办法。
远安道:“已经骗了他两次了,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不能就范。”
天枢叹道:“确实是个实在的孩子,被咱们两个坏蛋还有赵澜之算计了。第一次逮住他,因为你最了解他,你知道他哪里厉害,怎么克服。第二次逮住他,是利用了他的弱点,他不忍心杀你,结果上了你的套。饶是谁,也不会再被骗第三次了。要是他疯劲儿上来,恐怕你们都不是对手!”
远安听了更闹心:“那怎么办?请你不要简单分析形势,那都是废话,是废话,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天枢道:“我问你,要是他不肯就范,即使打赌输了,也不肯跟你走,你会怎么办?”
远安沉吟片刻:“我不会让他杀了赵澜之。也不想赵澜之杀了他!”
天枢追问道:“要是非得一个人死呢?”
远安咬牙下了决心:“反正都是
我买来的小奴才,看不了别人给他气受!真要是有个人得死,我就亲手结果了他,也算干净!”
天枢笑笑:“那样最好!只是我怕你做不到。这孩子的皮肉筋骨不知道怎么长的,受了伤很快愈合。不多久就跟没事儿一样。你呀,真想弄死他,也不容易!除非,就像我说的这样出招!来,起来,我教你两招。”
远安把头凑过去听天枢的计议。
已经逃出囚笼的星慧郡主在营帐外偷偷看见了天枢正与远安说话,暗自忖道:“此人不就是那天在郭将军府教小奴才用火光制服郭将军的老家伙吗?他怎么又来了这里?……看来,是个给远安出主意的。”
天枢袖子一掀开,手腕子上忽现两颗佛珠。星慧霎时无比惊讶:“天啊!天啊!那不是三藏佛珠吗?最后的两颗三藏佛珠,怎么在这个老家伙手上?!”
恰在此刻,赵澜之从相邻的营帐里出来,拦住一个兵卒:“星慧郡主的餐食送去了?”
兵卒道:“回禀统领,送去了。”
他这是要去囚禁她的营房?
星慧大急。
话说赵澜之进入营帐。
却见星慧郡主仍被锁着,正端着碗要吃饭——她着急回来,气息还没喘匀,拿着饭碗掩饰着。
赵澜之上前一步:“郡主。”
星慧放下手中碗筷:“赵大人。”
赵澜之道:“粗茶淡饭,比不了洛阳城,招呼不周,请郡主见谅。”
星慧笑笑:“我这手脚都被赵大
人锁着,您还跟我这么客气,说那些粗茶淡饭的事情。我怎么担当得起呀?”
赵澜之道:“大部分山贼都被我消灭,还有残留余党需要清剿。不消多时,即可完成任务。等回了洛阳,就不是我锁着郡主您了。”
星慧道:“您就要把我送去大理寺了?别太得意。我早说过,你们奈我不得。想把我送进大牢,做梦吧。”
赵澜之笑笑,压住了咳嗽,他重伤初愈,脸色不好。
星慧低着头,忍了半天,终于没有忍住,轻轻问道:“……大人身上的伤打紧吗?”
赵澜之道:“劳您惦记,被远道来的高人所救,已经基本痊愈了。”
星慧:“高人?哪里来的高人?什么底细呀?”
赵澜之看着她:“您……您还是把自己的事情想好,想好怎么交代解释吧。”
他说罢转身欲走。
星慧在后面叫住他:“赵澜之。”
赵澜之回头。
星慧道:“每个人做事儿都有原因和苦衷。我做的事情我不后悔。不过,你替我挡飞镖的事儿……我,我谢谢你,我不会忘。”
赵澜之轻轻摆手:“好说。”
赵澜之出了帐外,略略凝神。
远远看见远安在天枢的指导下挥舞软剑。
赵澜之想着星慧的话,暗自沉吟:没错。
那位老先生显然不像远安说的那样,是个江湖游医。
两人又颇为熟悉。
他肯留在这里帮助远安收复穆乐,显然与她并不是一般的交情!
这个人,这个人莫不就
是一直以来,屡屡在远安背后帮忙的那个人?
难道他,他就是我一直想要追捕的天枢和尚?
……不过眼下首要任务仍是捉到穆乐,彻底清剿霍都山。
今晚上是他最后的机会。
若是远安遵守誓言,收复了他还好。
若是她心慈手软,放了他走,那我如何能甘心?!
不行,一定要早作打算才好!
赵澜之脸色深沉,暗中盘算着……
第三个夜晚终于来了。
远安从营帐中出来,脚踩到虚浮的地皮,向上看看各处机关。
那是她布下的陷阱,勾着结实的绳结,装饰着树枝树叶的铁笼,还有士兵在各处埋伏。
远安心里想着穆乐呀穆乐,这一回我一定要再活捉了你!
月黑风高。
若干军士列队巡查,护卫。
一个说道:“兄弟们精神点,今晚上逮住了山贼,明儿咱们就能顺利回洛阳了!”
另一个颇为警觉地:“可别想着回洛阳就放松了!那山贼骁勇,每个人都得小心性命!”
其余几人应和:“老李说得对!”
丛林里忽然有素素的动静。
“那是什么?”
一个士兵走近了,看见黑夜里发亮的野兽的眼睛:“……是只山猫……”
他话音没落,同来的几个兵卒都被无声的撂倒了。
还没察觉的那人转过身来:“哎?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大营之中,天空中忽然飞下绳索,一头牢牢抓在地上。
一人身着夜行衣,滑索着地,落在地上脚步颇重,踩在陷阱上方
,忽悠一下。
他旋即起身,抓着绳索腾身又起。
忽然铃声大作。
远安率众闻声赶来,众人将他团团包围。
远安叫道:“还不束手就擒?!”
可他不出声,挣扎坠入陷阱,陷阱中扑出迷药,笼子从上面扣下来。
——那是远安布了好几重的陷阱,只等他进来!
穆乐混到躺在陷阱里。
远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命人将他拉了上来,掩住口鼻撕去他面罩。
竟是个被堵住了嘴巴的陌生人。
一旁的军士叫道:“啊?这不是天字营的老李吗?”
远安大骇:“糟糕!这小子吃了两次亏,果然学精了!我布的陷阱都露馅了呀!”
话音没落,真正的穆乐忽然袭来,直落圈中。
远安大叫:“穆乐?!”
穆乐恨恨:“你还有什么法子,使出来!”
远安命令四下:“给我上!”
众兵扑上前欲长着人多擒住穆乐,全都不是对手,被穆乐瞬间干掉。
远安一见着急,也扑入圈中与穆乐打作一团。
此时的穆乐再不同以往,远安如何厉害,在他眼中也是花拳绣脚。
穆乐这个蠢货又忘了自己之前如何恨她,只觉得她碍手碍脚,自己不得施展,便叫道:“我只要赵澜之的性命,与你无关,你给我让开!”
远安咬牙:“别说大话,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两人又是若干回合。
远安暗暗心惊:这小子的武艺怎么进境这么快?!
我,我都要招架不住了呀!
远安摔倒,穆乐
大刀直推她咽喉,猛然收住,他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你输了!”
远安才不怕他,索性把自己往前一送,逼得穆乐后退两步。
远安大叫:“你想要他性命,就先杀了我!”
一下子穆乐想起来这人多么可恨了,大叫回去:“你当我不敢?!”
赵澜之从帐中飞身而出:“放开远安!”
穆乐看见赵澜之更是红了眼睛:“你既在此,还要远安护着你作甚?!来来来,你剿了我山寨,如今只剩我一人,我要跟你分个胜负!”
“当我怕你?!拿命来给孝虎献祭!”赵澜之提剑上前,穆乐扔下远安与赵澜之揪斗,没几下,赵澜之劣势,摔在地上,捂着胸口。
穆乐惊讶,赵澜之怎么这么不禁打了?他上前俯身扯开赵澜之的衣服,看见他胸膛上的伤口:“你这是……”
远安扑上来,扶起赵澜之:“他中了毒镖,如今功力全无。否则还用的着我来保护他?哈哈哈,你当了山贼,以为自己就是大英雄,好汉,对不对?你想拿赵澜之的性命?哼,他要不是中了蛇毒,眼下不能发挥,你呀,你还不是对手呢!”
只要远安一说话,本来没那么气的穆乐又气成了一个球:“那又怎样?!管他有没有功力,我那些兄弟都是他害的不是?我非要他命不可!”
穆乐推搡远安,直取赵澜之。
远安恨恨挡在赵澜之前面:“……穆乐,我说了,你要杀他,就先
杀我……”
穆乐刀尖指着远安,颤抖着就要刺她咽喉。
远安眼睛一闭,只把自己哽嗓咽喉给他!
穆乐见她这般,右手换左手,左手换右手,咬牙切齿地要弄死她,眼前却浮现起过往种种。
两人在鬼市初初相见。
远安从牢房中救他出来。
黑水岸边,他在船上,她在岸上,越离越远,遥遥相望。
他发怒,亲吻她,又被她打,他蹲在地上痛哭。
穆乐迟疑了……
他怎么能杀她呢?
他宁可杀了自己也不碰她一下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远安抓住机会,拾起自己的软剑,直刺向穆乐的胸膛。
九(16)走吧别回头
怒不可遏,战无不胜的穆乐终于被远安刺中,张大嘴巴,仿佛难以置信,仿佛连气都不够用了……
远安的眼中也满是泪水,想起之前天枢教导她怎么收拾穆乐。
白天的大营里,两人计划着手段。
天枢道:“这个小孩儿一身奇异筋骨,横练功夫,说句实话,怕是什么人什么东西都奈何他不得。想要这样的人性命,只有一个办法。”
远安道:“你说吧,什么办法?”
天枢道:“千钧一发,刺他心脏!”
远安道:“我哪里找得准他的心脏!况且有骨头挡着,又怎么刺得进去?”
天枢道:“骨头你刺不进去,用剑插他肋骨缝隙。根据他的身量臂长,胸骨下一寸就是他的心脏命门!你照我说的去刺,准没有错!来,试试!”
两人比划两下,远安把软剑放下,满脸的鄙夷:“……老家伙你够狠的,穆乐跟你不错,你怎么教我这么狠的法子杀他呀。”
天枢道:“因为,因为我打赌你舍不得杀他。”
远安道:“那你不想别的方法帮我擒住他!教我这个作甚?”
天枢摇头晃脑:“教你这个,就算不杀他,以后也能用。对了,你可知道,从背后也能刺人心脏,左侧肩胛下两指是为命门!来,再来试试……”
此时的穆乐被远安刺中。
远安满眼是泪,看着穆乐,只问他:“你服不服?”
穆乐看着他,不说话。
远安再问:“说你服不服?”
“……
”
穆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远安手里的紧紧是一只粗壮的树枝狠狠地顶着他——而她的软剑还在地上。
远安道:“你就算动作再快再会打,我手里要是一把剑,也一样把你刺穿了!我刺中你心脏了!我赢了你了!你已经死了!死了!”
穆乐抬头:“你想我怎么样?”
远安满脸是泪:“我想你跟我回去……”她缓和了声音,在求他,劝哄他,“回去,穆乐……”
三次报仇不得,被她擒住,为了什么呢?
因为他喜欢她。
喜欢到了自己无奈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地步……
穆乐手里的刀扔在了地上,双臂垂下——他终于妥协了。
与此同时,一直紧绷着的赵澜之放松了精神,拿了火把向山坡上示意——他在山上早已布下了最后一重陷阱。
山坡上的士兵收到信号:“大人的意思,事情搞定,我们不必放滚石下山了?”
“好!收工回营。”
众兵下山。
陷阱却还在:那是个丈八巨石,被藤蔓拴住,只等赵澜之火把示意,滚下山去压死穆乐!
士兵们走了,可有人挥刀斩断了锁紧巨石的藤蔓与绳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星慧郡主眼看着那山上巨石轰然滚下,狞笑道:“哼,叶远安,还有你的小奴才,我让你们一起死!”
山下大营里。
赵澜之示意手下将穆乐拴上镣铐。
远安霎时不乐意了:“他已在此,不会跑了。别给他拴那玩意。”
赵澜之面无表情:“朝廷的规矩,山贼归案,必当如此。”
远安气结:“你……!”
天枢从帐子中出来,看着穆乐摇头叹息:“哎,这孩子原本只是不想当奴隶,结果却成了囚犯,混得还不如从前了。”
忽然隆隆声从山上传来,巨石滚下。
天枢道:“不好!”
赵澜之大叫:“快走!”
远安回头,已然晚了,穆乐纵身把远安推开,自己被从山下滚下的巨石狠狠撞在后背上,穆乐霎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远安大骇,扑上去,把穆乐抱在怀里,见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怎么了?你怎么了?!”
穆乐说不出话来,一口一口地吐血,不一时胸前的袍子全被染透。
远安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紧紧抱着他:“穆乐……你这是怎么了?你哪里疼啊?”
赵澜之惊讶地看着穆乐与巨石:那一刻,他也慌了,他明明下令放弃陷阱,怎么巨石还是滚下来了?
远安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赵澜之晃动火把的一幕,她猛然回头看他:“你刚才在做什么?你为什么拿着火把对山坡上晃动?你是不是在发送信号?这巨石是不是你命人滚落的?这是不是你的安排?”
赵澜之迟疑:”我……”
远安一见,更是笃定:“我猜得没错,果然如此!”
赵澜之道:“巨石是我安排的没错,可我,我是告诉山上的士兵不用滚它下山了……”
穆乐越加衰弱,远安
心疼得要命,哪里再听得进去赵澜之的解释:“不必说了!赵大人,你果然身经百战,智勇双全,我告诉你穆乐有我收复,你却还在背后滚石插刀!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赵澜之难以置信:“他只是个奴才,你为了他这样说我?!”
远安怒道:“没错,他只是个奴才!可他也是一条命!一条命!我不跟你说了,你走开!”远安越说越气,狠狠抹了眼泪,四处寻找天枢,凄厉地大喊,“老家伙,你哪去了?你快来呀!你快来看看穆乐呀!他这是怎么了?!我求求你快来救救他呀!”
天枢过来,查看穆乐鼻息脉门,良久良久。
远安把穆乐紧紧抱在怀里,满脸是泪:“说话啊,别摇头,别叹气,我求求你……你说句话呀……他怎么了?有没有救?”
天枢叹道:“丫头,我什么事儿都能帮你办。可这小孩被巨石重击,如今筋脉尽断,腑脏全碎,饶是神仙也救不过来了。”
远安一听,控制不住的咧嘴哭泣,哭完了却又笑,回头看着赵澜之:“赵大人啊,你听见了吗?你终于把霍都山剿灭了!你终于把穆乐杀了!”
赵澜之心里也有委屈,又眼睁睁看着远安为了穆乐对自己误会,如此恼恨,立时心灰意冷,也再不肯解释,回头吩咐四下:“拔营回朝!”
始作俑者星慧郡主得意洋洋地看着这一幕,抹身潜回营帐,安心做自己的阶下囚
去了。
天色渐亮了,这一日的太阳尤其苍白。
兵卒们收了营帐,赵澜之骑马带队,他经过远安身边,她仍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穆乐,轻轻晃悠。
赵澜之开口艰难:“远安,不跟我回洛阳吗?”
远安失神摇头。
赵澜之扭头决绝离开。
星慧郡主在被铐在马上,看着远安暗笑。
经过的时候又仔细看着天枢,心里道:“这老头儿果然是远安的心腹。待我请示了国师,再找你回来收那两颗佛珠!”
官军的大队终于离开了。
远安仍然抱着穆乐,像哄小孩一样。
天枢在一旁陪伴着。
阳光投下,一直昏迷的穆乐忽然苏醒了,喃喃发声,远安不解,看着他缓慢地从怀中拿出一柄梳子。
远安接过来:这是什么呀?
穆乐断续说道:“你生病中邪的时候,我做的……”
远安把那梳子接过来,握在手里,心如刀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穆乐道:“想,有一天,分开的时候,送你……”
远安大恸,泣不成声,未几又生生憋回去:“什么分开啊,不许说那样的话!我在这儿呢,我不走,你也不许走!你还得伺候我呢!你得给我养马……”
“我冷。”
“我抱着你。”
“眼前怎么黑了?”
“我在这儿呢……”
“我害怕……”
远安摸了摸他头发:“怕什么?”
“怕我死了。”
远安哽咽:“……死就先死一会儿,权当是睡个觉,我啊,我再把你买回来……”
穆
乐听了这话,往心里去了,硬是扭头看了她一眼:“……说定了不?”
远安用脸颊轻轻蹭他头发:“说定了。你,你就别怕了……”
“不怕了……”穆乐笑了,头载歪着。
仿佛睡着了。
仿佛再也不醒过来了……
天枢在一旁捂着嘴巴哽咽大哭:他也是第一次束手无策。
忽然见一人蹦蹦跳跳从山上下来,却是那奇怪的少女贞贞。
贞贞走到远安与穆乐身旁,看着二人,忽然指着穆乐笑了:“你呀!你终于有了今天!”
她从地上拿起带着叶子的树枝轻轻抽打穆乐的身体,口中念念有词:“不破不立!不去不来!不舍不取!不枯不荣!”
远安一见她这般,当时呆了呆,反应过来狠狠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厉声道:“哪里来的疯子?还敢碰他!等会儿腾出手来我揍你哦!”
贞贞哈哈大笑,从袖中拿出药丸,捏了一半推进穆乐口中。
片刻,穆乐忽然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远安惊讶。
贞贞拍手大笑:“火乐的托托。火乐的托托。你与这些人本来就并非同类,如今度了大劫,该可以恢复原神!只是我今天只给你半粒药丸,剩下半粒,等你自己来取!”
穆乐转头看着贞贞,贞贞却蹦蹦跳跳地走了。
越走越快,没一时消失在丛林里。
吃药之后的穆乐仿佛又有了力气,他慢慢坐起身,远安看着他,惊喜地。
天枢也惊讶地好奇地。
远安碰了
碰他的脸:“你?穆乐,你觉得自己怎样了?”
穆乐也看看自己的双手:“……很好……很好……”
“身上不疼吗?”
穆乐抬头看她:“不疼。很畅快,很舒服。”
远安拍手大笑:“那可好了!那可好了!你猜怎么着?我当你要死了!可是你居然活过来了!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穆乐忽然蹲下身体,示意远安坐在他背上。
穆乐背着远安轻快地在山野间树梢上穿梭。
他们登上了最高的大树顶上,看着远处的大江大河。
远安不禁畅快大笑。
天枢也大笑起来:“不一样!他果然并非凡物!哎!带我一个呗!”
穆乐带着远安跑了一大圈,终于回到远处,两人都是神清气爽。
穆乐放下了远安,忽然给她跪下磕了个头。
远安笑容凝结,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穆乐道:“远安,蒙你照料,待我善良厚道,我谢谢你了。”
远安点点头,张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穆乐道:“我要走了。”
远安闭上眼睛:是呀,他总是要走的,他不想要当奴隶,不想当囚犯,他一定要走的。
远安点头:“嗯。去哪里?”
穆乐摇摇头:“不知道。可是心里快活,想要好好跑一跑!”
远安热泪盈眶,重重点头:“好!”
穆乐仔细看着她眼睛,点头:“你保重。”
“还能再见着吗?”
“不知道。”
远安把他肩上一个小树叶摘掉:“……那,那就小心吧。
”
穆乐点头:“嗯。”
两人就此告别,穆乐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