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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的时候,那么多的揣测和不安,其实只用一句话而已,莫凉他说得多么明白。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可是他,没有,时间,跟我谈恋爱。
身边有人三三两两地走过,参观完展览的小孩子手里拿着鲸鱼形状的氢气球,又问爸爸妈妈要汽水喝。
莫凉说:“你要什么?菲菲,我去给你买。”
我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弹。
他说:“我还想去医院看你呢,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
“莫凉哥哥,我的病好了。”
“……”
“我想,我先不要回海岛了。”我抬头,又看看他,我要好好看看他,我从小就喜欢的他。白净的皮肤,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像柏原崇,又像是付辛博,“学校潜水组召集集训,我想留下来跟着训练,然后参加全国比赛。”
“……”
“我觉得我在岛上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能做的,其实小班长也能做。所以我想,我,”我笑一下,“我还是去一个更需要我的岗位吧。”

“你想好了吗?”他看我。
“嗯。”我重重地点头,“想好了。想得别提多好了。”
我的鼻子里面好疼啊,我皱着眉头,但是我笑起来:“我要去找同学了,他们都等着我呢。”
他好像有一会儿失神,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掏出一张卡给我:“菲菲,把这个拿着。”
我把他的手推回去:“我还有点呢……”
他忽然烦躁起来,执拗地把这张卡放在我的挎包里,说得又快又强硬:“别推了,把它拿着。”
他从来不曾这样命令我。
我喃喃说:“真的不用。”
他停顿良久,声音终于和缓下来:“听话。这也是你两个月的工资啊。”
我垂着头,心里非常难过,我心里说: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我的眼泪就下来的。
“比赛的时候要告诉我。我去看比赛,给你加油。”
我的心不在这里,我慢慢握住他的手,仰头看他,瞪大了眼睛:“要是,要是你不忙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你,你,你要……”
他把我轻轻地搂在怀里:“我来找你。”
我辞别的莫凉,也没有去找叶海。

我耽搁太久了,这说一不二的大爷是不会等我的。
我自己一直走到珠江边上,在江边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华灯初上,珠江水在两岸灯影间漫漫地流淌,晚饭后纳凉的人们唱戏下棋打牌钓螃蟹,有人把带着夜灯的风筝放到天上去。
一个小宝宝个子还没有凳子腿高,在那边玩一个大皮球。皮球骨碌碌地滚到我的脚边。我拾起来给他,他笑着过来,棕色的眼睛蕴含了丰富的水分,皮肤透明。
小孩子都傻,他因为得到了一个皮球就这般高兴。
我难过的时候,不希望有人高兴。
我念头一转,就把皮球扔到一边。
他蹬蹬蹬地跑过去,拾起来,又拿给我,想要跟我玩这个扔球捡球的游戏。
他真傻,像我一样傻,被人扔了的球又非呆捡回来给他。
他一下子又扔得好远。
小孩又要跑去把球捡回来,他被他的妈妈叫住。
女人看出来我不怀出好意地戏弄他天真可爱的儿子,狠狠瞪着我用粤语咒骂几句,抱起孩子转身离开。
我一下子来了火气,腾地站起来。
我不喜欢这里。温暖的夜风,柔软的水,老人唱小曲,亮闪闪的风筝,可爱的小孩子,保护他的母亲。真讨厌。我不喜欢这里。
我仰头看着明晃晃的天空,想起叶海的话,他说,天气有时候不好,其实是因为我的心情。
如果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我在心里恨慨地说:现在,下雨。
几秒钟之后,闷雷声从远处传来,忽然有乌云滚滚从面八方袭入夜空。月亮、星星都在瞬间被遮蔽,风骤起,人们未来得及躲避,大雨点纷纷砸下来。
我有点兴奋,难道我真的能够呼风唤雨?
但是我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江边玩乐的人们被大雨砸得四散,他们可能跑几步就能够回到自己的家里,洗澡,换衣服。而我,孤单一个人,没有雨伞,无处可逃。
我在自己召唤来的大雨里被浇得浑身湿透。一旁的马路上腾起轻烟,一辆车“xiu”的一下停下来,车灯像刹车闸的声音一样尖锐。
一个人从车下来,慢慢走近,身影在雨幕中逐渐清晰。一把伞挡在我头顶。
他的声音,戏弄的,得意的在我头上传来:“你这个笨蛋。”
我被大雨浇得视线模糊,抬头看他半天:“你怎么没走啊?大爷。”
我的脑袋里有两个我自己。
面对莫凉的是一个温柔的,纠结的,善良的,有点苯拙的好女孩。当这个好女孩一转身,面对着叶海,她被一个坏东西所取代。
这个坏东西冷酷而且忘恩负义。这个坏东西怎么而且占人家便宜。这个坏东西现在突然占据了我的身体,那湿透的,冷得哆嗦的身体被这个坏东西怂恿着陡然变得贪婪,向往那离得最近的温暖的来源。
我慢慢站起来,慢慢地倾身过去。我张开手臂,抱住他结实的腰身,脸在他的胸口上,在那里抬起头,鼻尖擦过他的颈子,呼吸间是我熟悉的他的味道。在北京,在潜水组集训的海岛,在那窄小的睡袋里,在医院,在墨绿的荔枝林。他曾经那么慷慨地温暖我。
我的眼泪还是在他的面前流下来了,只轻轻一眨眼,泪水流了满脸。我小声地说,讨好的,乞求的:“我冷,抱一抱,行不行?”
他的伞一下子被丢在地上,我被他修长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搂在怀里。还是暴雨滂沱,可是突然间就有了这个温暖的坚定的依靠。我心里的坏东西觉得安全了,舒服了,却催生了更多的泪水。
叶海的下巴贴在我的额头上,轻轻问:“怎么了?安菲。”
我随他回家,洗澡,换衣。枕头蓬松,床又大又软,一切都干燥而温暖,还有叶海的臂弯。我躺在他身侧,弓着身子面对他,他的手臂轻轻一勾,便把我笼在怀里。这个姿势很默契,他总是能把我搂得小小的,很柔嫩。
“怎么这么难过?”他伸出手轻轻刮掉我眼角的一粒眼泪。
我看着他:“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都在听了。”
我抽抽鼻子:“其实也没大事儿。刚刚在科学宫,遇到的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说,我跟他,不行。”
“那个老师?”
“嗯”
“……”
我掰着手指数一数:“七年”
我喜欢他七年了。刚才听见他说,没有时间。我好像被打了一闷棍,又好像卸个一个包袱。又难过又觉得反而轻松了。
叶海,七年长不长?
我生命里多过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喜欢他。我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现在他说:“不行。”
我闭上眼睛,又是一大串的眼泪滚下来。
叶海说:“安菲,你再哭我就亲你了。”
“不要乘人之危。”我的鼻子发堵,费力地哼着说。
他稍稍欠起身,从上面看着我的眼睛:“是想要你闭嘴。因为我听了不高兴。”
我怕他说了就做,赶快把脸贴在他肩窝上,后脑勺朝上。
叶海低声笑真情 为:“那怎么办?我去cei他吧。以解心头之恨。”
我摇头,用力地摇头。
叶海就亲吻在我的头发上。
大雨已经停了,夜风夹着荔枝林的香气穿堂而过,枝叶在远处沙沙地响,明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来,照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这个世界里的安菲抱怨了她被辜负了的七年的感情,疲惫地睡着了。叶海借了自己的胳膊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的,小心翼翼地闻她的香气。
七年,七年而已。让她如此难过。
那么他的几千年呢?

橄榄石,欲走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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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2
安菲特利特终于在最后一盘大获全胜。
海皇的致命一击水漫天庭冥府,之前得势的宙斯和哈迪斯手下死伤无数,不得还价地下来谈判。
他任着性子大肆掠夺他们的地盘的时候,她在赌桌上不仅翻了老本还把别人的宝物收入囊中。
安菲高兴地拍桌子给自己叫好,忽然听见有人议论:宙斯把多少美女送给了波塞冬,他要怎样享用呢?
她继续拍桌子,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大赢家,那我现在就坐庄再开一盘。咱们赌:波塞冬何时精尽人亡。
海马上来就把她的嘴给捂住:“想死啊你?在这里诅咒海皇。你真是不当烤鱼不罢休啊。”
他搂着美人彻夜喝酒庆祝自己的胜利,可有时在半夜里醒来看看夜晚的星空和海面,觉得这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便开始涨潮。这时候他会本能地投入温柔乡饮鸩止渴。

女人爱这样的波塞冬。
他年轻又英俊,高贵又热情,兴致上来的时候为了讨人欢心,能把身段放到最低:他若喜爱你,要他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阿尔忒弥斯问他。
“怎样都行。”他点头,亲吻怀里这美丽的月亮女神。
“那我要你的金马车。”
“明天就拿去。随便你用。”
他真的慷慨,海皇的金马车是神界人间独一无二的宝贝,他连一秒钟的考虑都没有就答应,她觉得很满意:“那是男人们的车。我不喜欢。”她改了主意。
“随便你要什么,说得出来,我就给你弄来。”他笑着把玩她的手。
“我不要金马车,我要12只海豚拉的车子。”女神说。
“一百二十只都没有问题。”

安菲特利特在牌桌上被夜叉用绳索套住脖子,挣脱不开就想要来个急转身逃走,夜叉道:“别挣扎了,没有用。”
她怒道:“我没犯法,干什么抓我?”
这个夜叉是个蛮横的老实人:“我们只在爱琴海捉到11只海豚,一共需要12个,烦请你变化一下。”
“滚。”
“不行啊。”夜叉道,“你去一下就好,海皇送给阿尔忒弥斯的海豚车,不能只有11个。不过你别急,这些大神仙玩腻的时候,自然放你自由。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她要被波塞冬送给别人去拉车?她念闻口诀要遁走,谁知道夜叉早就备好技术设备,用个小棒子在她脑袋上轻轻一碰,好好的仙女变成海豚,再也回不来。
阿尔忒弥斯对这辆海豚车十分满意,亲吻海皇的嘴巴表示谢意。
他仔细看一看却觉得有些蹊跷,走到安菲变化的这只海豚旁边,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一只这么面熟?”
她觉得用眼睛已经丰富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你大爷的,快放了我。
谁知道他摇摇头,早就忘记了。
夜叉道:“这一只最聪明又肥壮,放到前面,当领头的。”
波塞冬道:“难得你想到好主意。”
女神扬起了鞭子想要驾驶新的海豚车在海面上兜风,鞭子头落下一刹那被波塞冬一把握住:“太土了,现在谁驾车还用鞭子啊?”
“那怎么办?”
“你跟他们对话啊。”海皇道,他脖子一扭,面向前面的海豚高声喝到,“不想变成烤鱼就上路啊!”
安菲直气得五脏俱毁:我上路,好,我上路!
她腾地跃向天空,靠自己这一条鱼一只尾巴的力量掀动了缰绳,真正的海豚们跟着躁动起来,跟着一个个地向天空跃去。安菲重重地落下来,在海面激起四射的水花。在混乱中,她挣脱了缰绳,头一低便游到了坐着海皇和月亮女神的车子的下面,她奋力地向上顶去,心里面高兴极了:我要你们底朝天。
两个大神仙狼狈入水的当儿,她使了全身的力气逃命。不知道游了多久,游到几乎快要累死的时候,才渐渐停下来,靠在礁石上休息一会儿。
她大口喘着粗气,忽然听到上面一个声音说:“接着跑啊。”
她抬头看看,波塞冬气定神闲地坐在礁石上,看着刀子,愉快极了。
她还真的要走,他一伸手,抓住她的背鳍:“哪里走?”
他的手一碰到她的身体,她便现了原形:气喘吁吁的小仙女,脸颊红润,面色可爱。他的手按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凝脂一片。他看着她笑了:“是你?”
她甩开他的手,整理自己的头发。
“你怎么混到我的海豚车队里来的?”
“你以为我愿意?我被逮来的。”安菲泡在水里说,“我,我倒霉。”
“怎么别人不倒霉,偏偏就是你?”
“别提了。我本来能跑的,你的夜叉用个什么东西在我脑袋上一碰,我就变成海豚而且变不回来了,被他们带回来给你的女朋友拉车。”
他哈哈笑起来:“还不是你法力不精。”他在礁石上向她伸出手,“小仙女上来,跟我说说话。”
“去你的吧。”安菲说,“你去陪你的女朋友,我要走了。”
他抓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安菲特利特被他拉上礁石坐在他旁边。
他看着她的脸,蜂蜜色的皮肤细致得不见毛孔,却有薄薄一层绒毛,新鲜得像初夏里的杏子:“她久不见了,刚才还得罪了你。我再送你一个礼物补偿吧。”
她没动,想了半天:“什么礼物?”
“给你一个法术。”
“什么法术?”
“随便你,自己选。”
波塞冬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狐疑,感到不安全,还有小小的贪念的眼睛。
“我会施法刮风,上次在印度给他们闹得不亦乐乎。但是,我想要个升级版的。”安菲说。
“你说怎么升级?”
“刮风,下雨,大雪,雷电……”安菲越说眼睛越放光,“我想要操纵天气。”
他笑起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想好了?”
“嗯。”
他看着她的眼睛有那么一小会儿没有眨动。海上的天气这个时候产生了变化,夜空中的几丝云朵渐渐散净,白月亮和星子布满天空,微风吹动她的长头发,抬头看看,一颗流星沿着黄道线滑过,潜在深蓝色的大海里。
波塞冬笑笑:“好了,完成了?”
“什么?”
“你的法术。”
她看看自己的手:“这样就完了?”
“试试看。”
安菲将信将疑,赤足在礁石上站起来,食指指向天空:“给我下雨。”
海鸟飞过,晴朗的夜空依旧安静。
“不好用。”
“好用的。”波塞冬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愉快,像这个天气一样。”
“我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要呼风唤雨。”她说着说着忽然明白了,笑起来,露出白白细细的牙齿,“你涮我是吧?海皇大人。”
他没有笑,伸手托起她的脸庞:“我没有,安菲特利特。这是个奇怪的法术,没有口诀,也没有法器,你要小心使用:你若心情好,天气风和日丽;你要是悲伤难过,天就会下雨。现在我能看见,你现在心情好,对不对?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她有好一会儿没说话,眼眸低垂,眼波流转。
他拾起她的手,放在鼻子边嗅一嗅,轻轻地吻:“当我的情人吧,安菲特利特。还想要什么,一一给你。”
他手中那柔软的小手忽然一硬,海皇刚要提防已经来不及,上次在沙牢他鼻子中招,这次安菲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颊上,力度不大但是声音响亮,那么想,两个人都怔住。
乌云袭上夜空。
“早跟你说了,”安菲变了脸,恨恨道,“这个免谈。”
他恼羞成怒中觉得难以理解,海皇的情人,这哪里委屈了她?
风云聚集,遮天蔽月,她是真的动了气。
他背过身,甩了袖子离开,女人年纪小都是愣头青,不仅不解风情而且态度恶劣,十分野蛮。
他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
海皇没有像自己希望的一样忘记这个脾气暴躁,态度恶劣的孩子。她明亮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冬天的星星,她的头发像黑色的的瀑布一样披在身上,她的皮肤被海水打磨得光滑无比,摸上去便让欲望油然而生。
但是脾气是真的坏,很少给他看好脸儿,几次冲撞,都恨不得见他血的样子。有的人敌意像是天生的,他却从来没有眷恋过这样一个敌人。
他这样想起她,便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身边的美人过来,伏在他肩上:“陛下想起什么?这么高兴?”
他看着她:“我有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洗耳恭听。”
“给我当情人,愉快吗?”
美人想了想:“锦衣玉食,万众瞩目,陛下在床榻上又生龙活虎,反正我愿意做。”
他听了觉得很受用,看着美人的漂亮的脸孔笑了笑:“有人不愿意,我说起此事,就像点着了火。”
“只有两个原因。”她想一想道,“一是,她就是对陛下没有感觉,怎么强迫都不行,宁愿一死。”
波塞冬想起安菲特利特在沙牢里跟他说宁愿变成烤鱼也不肯委身与他就忍不住乐起来,忽然又发觉这对于自己传说中无智谋的魅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马上否决了这个可能性:“不可能。说第二个。”
“第二就是,她要的不仅仅是做一个情人。”
“那是什么?”他看着她。
“我不敢讲。男人听到这个都会在短暂的时间里突发各种急性病症状。”
“快说,别卖关子了。”
“结婚。”
波塞冬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咣咣”凿了两下,一下子蹦起来就要从海殿浮到海面上去。
美人拽住他:“陛下干什么去?”
“好像有敌人在上面挑畔,敢冒犯我的海洋。”
“您快坐下来,”美人道,“这是提到‘结婚’两个字的正常反应,陛下别像乡巴佬似的。”
他自己也被逗乐了,慢慢坐下来,看着身边最近的专宠,这聪明的美人:“怎么你会这么明白?”
她想一想:“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第一次纵身坠入爱河的时候,都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我也是。”
他知道有些事情很难负担。
比如拖得日久不能终结的战争,不高兴的时候喝美酒,还有年轻女人最初的爱情。那些都是绵绵纠缠的东西,剥夺人的自由和轻松愉快的情绪。
比如现在,他在看魔术表演,还是这样不自觉地会想起她。
神仙的聚会上,舞台中央一个老头子在表演戏法:十几个鸡蛋在他手上三个篮子里倒来倒去,明明有好几个鸡蛋被放在其中一个里,一转眼就变空,手段极快,动作漂亮。终于所有的鸡蛋都被老头子的妙手变到一个篮子里面去,最后一个包袱是他提着这个装满鸡蛋的篮子向神仙们行礼祈赏,忽然手一抖,篮子落地,所有的鸡蛋都碎了。
神仙们哈哈大笑起来,波塞冬扔了几枚金币上去,笑着问身边的朋友:“谁安排的节目,很有哲理啊。”
“什么哲理?”
“金钱,权势,希望,或者爱情,你永远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你现在是不是又换了新的篮子?”身后有人说话。
波塞冬一回头,是阿尔忒弥斯,穿着华丽的蓝裙子,束着宝石腰带,样子骄傲又漂亮。圈子就是这么小,随便什么聚会都可以碰到从前的情人。他笑着欠欠身子: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看上去气色很好。”
女神说:“还行吧。你呢?怎么样?今天,”她向四处看看,“今天有什么新目标没有?”
他就当没听见:“上次落水你没着凉吧?我一直惦记这事呢。”
他不提还倒罢了,说起此事,女神只觉得又面子又生气,扭头就走,波塞冬起身跟在她后面。
终于走到后面花园里,开白花的月桂树下面,她在后面唤她:“小忒。”
这个家伙就是有这个能耐,叫人名字也能叫得那么疼爱。
女神回过头,身体靠在月桂树上,怒视他半天,眼里忽然就涌上了泪水:“你没有心。”
他走过去,用自己白色袍子的衣袖轻轻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对。我是没有,我把它放你那里了。”
她皱着眉头看他,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又笑出来,捶他的肩膀:“坏蛋。”
他见她笑,心里面又为自己的所向披靡得意起来:一句话而已。手环上她的腰肢:“今晚上你去哪儿?”
女神说:“我要我的海豚车。”
“哎呀,”他拍拍额头,“这个马上可做不到,上次征用的海豚都跑了。”
“你跪下来让我骑。”
“开什么玩笑?你也太过分了。”
“我上次被你的海豚掀翻在海水里。”她看着他说。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女人的报复心太重,但是他不愿意见她们梨花带雨。他看看四处没人,慢慢地趴下来,四肢着地。其实这个也不算什么,有一次他为了一个凡间女子,当了四天的绵羊,挨了她三鞭子。很愉快。后来那个游戏流行起来,叫做SM。她被月亮女神骑在下面,在草地上爬了好几圈,直到她整个人伏在他背上,在后面轻轻咬他的耳朵。
波塞冬稍微抬起头:“这里可不行啊,我现在带你回海底神殿?”
话音未落,前面出现一个人,他只看到她白裙子的底边,上面有新鲜的泥巴。
他停住,不抬头,心里道:“Shit!”
越是不想被人看到,越被最不应该的人撞见。
她蹲下来,他看见的是那个会变成海豚的女孩,手里捏着一把韭菜,放在他嘴边,很友爱地说:“来,吃韭菜。”
希腊人拿这个喂马喂骡子,海皇大人被小仙女如此地奚落,阿尔忒弥斯笑得差点没从他背上跌下来。
他慢慢低下头,将几根韭菜叼在嘴里,嚼一嚼咽进肚子,然后笑嘻嘻地说:“谢谢你,正饿呢。”
换了是她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你真龌龊。”
海皇大人脸蛋绯红,低垂眼眸,眼波流转:“啊对。”
“我来告诉你一声,我回家了。我不在你的海洋里面混日子了。”
他没说话,继续嚼韭菜。
安菲扭头走了,阿尔忒弥斯从背上下来说:“不是要跟你报复,但是赶上了直播,真够热闹的。”
他伸开五指扣在她脸上往后一推:“烦人精。”
这一段恋情真正结束。
月亮女神此后即使再见到波塞冬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她看着他身边依旧情人无数,百花丛生,有时想笑:他的心真的给了出去,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海蓝宝,一个神的爱恋。
chapter 33
我醒过来是第二天的清晨。
这一宿好眠似乎把之前的伤感和疲惫冲淡了一些,我筋骨舒畅,心里轻松。我又作了那个奇怪又可爱的梦,我是个海豚,纵情倘徉在大海里。可是这一次,这个梦比从前都要清晰连贯,那个海豚可以变成仙女,她邂逅年轻又英俊的海皇,她爱上他。
我转个身,叹口气。现实的生活是:我刚刚结束七年的暗恋,独角戏在昨天的大雨里华丽谢幕。
我刚要起床,旁边的被子里有东西动了一动。我把被子扒开,叶海一张大脸,睡得结实极了。
我们又睡在一张床上?我马上看看他和我身上的睡衣,还算齐整。估计没有犯什么大错。在那一瞬间我很担心。我很替叶海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