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双月初识

乾隆盛世,京城一片繁荣的景象,正对着紫禁城的正阳门(前门)外的廊房四条,更是群商云集,热闹非凡。
“公子,这条街虽然窄点,可是这么多店铺,这么多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呢。”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后生,挽着一个大包袱,跟着一个俊俏少年在集市上一边东瞧瞧西看看,一边叨唠个不停,“我们的草原上的赛马会也很热闹,可是和这热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哦。”
这个俊俏少年煞是得意地一笑,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对书童说:“小容子,早说了跟本少爷出来绝对小容子嘻嘻的一笑:“既然公子对京城的印象这样好,为什么要逃婚呢,嫁过来不就可以一辈子在京城了么?”才说完,他忙捂住了嘴,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一定要我露馅还是要气死我啊?”是可以见大世面的,这可是京城,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草原,哪见的了这么好的景致啊!”
小容子扮了鬼脸,笑着说:“呵呵,露馅不露馅又没关系啊,老爷绝对想不到格格会反其道跑到京城来的了,还是数冷爷机智哦,如果按格格当初的想法逃往江南,说不定已经被老爷扣上花轿的了。”
原来这两人皆是女扮男装的人儿,那位少爷原是科尔沁草原正白旗世袭郡王乌雅和颜的女儿乌雅羽月,乌雅和颜的福晋上月进京入宫觐见远亲德妃娘娘,特地讨了一门亲,要将女儿配给了靖北大将军关憬秋为妻,这关姓,可是满清八大姓之中的瓜尔佳一族入关后改的汉姓,几代大受皇荫,关憬秋的父亲关执海立过赫赫战功,在一次战斗中不幸以身殉国后,加封定北侯,关憬秋则选入宫中,作为阿哥们的伴读,由最好的老师教授四艺之术,成年后更是骁勇善战,成为乾隆朝的一员猛将。
原本乌雅和颜认为这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却不料平时娇惯的这个女儿心中却另有他人,这下好了,快煮熟的鸭子飞了,宝贝格格她携的贴身丫鬟容珍玛一夜之间就和某人“私奔”了。
乌雅羽月一听有人夸冷卓杭,便喜上眉梢:“是啊,阿玛怎么聪明的过冷大哥呢,听说前面有一个‘都一处’烧卖店,是乾隆爷亲自提的匾呢,咱到那等冷大哥去吧。”容珍玛应了一声,提着包袱便要前去,不料小小的市场却骚动起来。“让开,让开,驾,驾…”几个衣着光鲜的纨绔子弟,骑着马在市场横冲直撞,摊位被撞翻了无数,来不及躲闪的行人也有不少碰伤的。容珍玛虽然机灵,在这窄窄的闹市中却不及在草原动作机敏,在马飞速的越过身边时,一个躲闪不及,包袱飞了出去,人也顺势倒地。羽月也被激怒了,她也是个喜好武艺的女子,虽说那三脚猫的工夫被冷卓杭批的一无是处,可是驭马之术可不是盖的。她将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个响哨,那领头的马便长吁了一声,像施了定身术一样停了下来,那马背上的公子哥却一个惯性,直直地冲了出去,重重地在地上摔了一个大马哈。
羽月哈哈大笑:“该,就看你那熊样,容珍玛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迈步走上前拾包袱,脸上都是得意。“唉,公子哥,你闯祸了。”“赶快逃吧。”
身旁的乡亲不光不叫好,还纷纷躲闪,主仆两人有些错愕,“怎么,怎么,得罪了大权贵了吗?”
“哎哟!疼死了,太过分了!包袱啊!”容珍玛喊出声来。
几个喽罗忙上前搀起摔坏的主子,那公子哥脸上污七麻糟,分不清哪里是摔青的哪里是泥污的了。他拼命的叫嚣:“哪个狗崽子不要命了,不认得本贝子的名号吗,敢戏弄本贝子,来啊,给我打!”
“慢着。” 乌雅羽月不是没被这架势吓到,到事到眉头总不能看着被打吧,他硬撑着喊出这一句,心里嘀咕着:“天啊,这下篓子捅大了,冷大哥啊,你快出现啊…”
“怎么着,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还真有什么撑腰不成?”公子哥仔细掂量了眼前这个瘦弱少年,见没什么动静便再次吆喝,“给我上!”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乌雅羽月硬着头皮抵过了小喽罗开始的几拳,却突然觉得自己的武功好像完全失去了作用一下,本来她的花拳秀腿也称不上什么武功嘛,而容珍玛就更抵挡不住,深深的挨了几圈,却反抗不了,她啊…啊…叫着,缩在街角,正闭着眼睛准备继续挨着暴风雨般的痛楚,不料一下这一切都挺下来了,睁眼一看。
“啊,冷爷。”只见冷卓杭单手将乌雅羽月护在怀里,个人在喽罗间上下飞舞,现在已经换成了那些人挂彩了。
“爷今天是触了霉头了,一个个都吃了豹子胆了,也不问问爷姓的是什么,赫舍里族的,你们惹的起吗?”
“赫舍里族就是再大再有权贵,也不该欺压弱小,而且我就不信天子姓脚下你赫舍里族就是最大的,就没王法管的了,别丈着有个当内阁大学士的弄臣,你赫舍里敏中就可以鱼肉百姓。”冷卓杭义正词严地说。
“哈,看来你知道的很清楚,怎么不服吗,这个梁子是结下了,你逃到哪都逃不过的,不信你找找看,有哪个可以救你。”
“咯咯咯,真的是你们赫舍里最大吗?”正说着,只听见一阵铜铃般的笑声,一位头戴蒙纱斗笠,穿着黄裙的女子从旁边一茶楼上飞身而下,落在赫舍里敏中的面前,赫舍里敏中虽然觉得眼前一亮,“好脱俗的妞”,但被驳斥的怨气更激怒了他。
“小妞,难道你想做我的小妾管我不成。”
“呵,哪里有只癞蛤蟆啊。”黄衣女子依旧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件,在赫舍里敏中眼前放了放,“这个认识吧,大概知道我是谁了吧,我姓…”
这句话也只有赫舍里敏中本人才听的清了,冷卓杭很诧异地看着这位女子用了什么法宝,那个当朝权贵的贝子,竟然脸色大变,他原本灰蓝的脸现在变得黑绿的了,他愤愤地瞪了四人一眼: “算我今天倒霉,走!”一伙人便非常狼狈的离开了廊房四条这道街。
乌雅羽月兴奋不已,跳出冷卓杭怀中,一把拉过黄衣女子:“这位姑娘你好厉害哦。一拿出一件东西他们就那么怕你,还有你的轻功好厉害哦,你是天上的仙女呢还是什么帮派的绝顶好手啊。我好崇拜你哦。”冷卓杭眉头一皱,怎么她见一个崇拜一个。
黄衣女子被弄的一愣一愣的,反射性地要避开:“没,没,我只是京城一家大户的小姐,碰巧抓着一件这无赖的把柄罢了。”
“哦,别怕别怕,我不是登徒子的,我也是个女子的,不信咱们上茶楼,我摘了帽子给你看…”说着便拉着黄衣女子上楼。冷卓杭眉头紧锁得跟在后面,容珍玛撇了撇嘴也拎着包袱上去了,虽然她一般对格格这样热情奔放的性格有些头疼,但觉得留住着仙女一样的人儿还是一件对的事情。
“我叫乌雅羽月,草原上正白旗的,我看着你就喜欢,可以交个朋友吗?”
“好俊俏的美人儿啊。”黄衣女子见散开头发后的羽月心中一叹,只觉得对待她这样一个纯洁、毫无城府的女孩儿,自己也不能太拘谨了,于是她也摘下轻纱斗笠:“我姓苏,叫苏小月。”
“哇,你真的好漂亮哦,真像仙女哦,我们的名字都有个月哦,怎么你那么厉害,我一点都不厉害啊。” 乌雅羽月嘟囔着。
“呵呵,看你说的,我看你马哨就吹的很棒啊。”
“呀,你看到了啊,呵呵,草原上对付马当然没有什么问题的了。”羽月突然脸色一沉,低声说着,“原来那时候你就在啊,那也看到我们挨打了,那怎么…”
“咳咳…”冷卓杭打断了羽月的话,“抱歉,小妹不通事故,多有得罪,刚才多丈小姐相救。”
“呵呵,没什么了,我看戏是看的多了一些,还是我不对哦。”苏小月淡然一笑,只觉得环境有点尴尬,为了缓解这气氛,苏小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乌雅羽月,科尔沁正白旗?听说最近京城会有一门亲事和这有关啊。”
“这你都知道啊。”乌雅羽月脸色完全暗了下来,“就是我啊,不过那个大将军我才不要嫁呢,我只要和冷大哥在一起,而且来京城几天我还听说他也有喜欢的人嘛…”
乌雅羽月完全没有心计,冷卓杭摇了摇头,暗中出了一把冷汗,这丫头又让他刚才的话穿帮了嘛,也不管人家是敌是友,幸好这并不是一件太攸关的事情。
“呵呵,好像是这样哦,听说那个关将军小时候就发誓要娶他的表妹,只是家里不让,呵呵…”
“就是嘛,那我更不能嫁过去了…”
“羽月。”冷卓杭低声唤道,“咱们该走了。”
“啊,这样快啊,我还想和神仙姐姐说话呢。”羽月想坚持,但看着冷卓杭板着的一张扑克脸,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容珍玛忙上前为她结辫子。
苏小月也戴上轻纱斗笠,轻声说:“那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告辞。”
“一定后会有期哦。”乌雅羽月朝苏小月挥挥手,竟然有一种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感觉。
冷卓杭瞅着苏小月远去的背影,心中只有一句话:“这个女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而另一方面赫舍里敏中回到大学士府让奴才们给上药,疼得他嗷嗷直叫,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姓爱新觉罗,这可是皇阿玛亲赐给和硕漱月公主的金牌哦,认清楚一点…”
“爱新觉罗漱月!你有什么了不起,惹恼了我,我一样可以把你拔掉!…”
☆☆☆☆
几日后,延禧宫内。在靠着窗口的软塌旁,一屡静懿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撒在德妃娘娘与她的小女儿漱月格格的身上。
“额娘,你绣的锦帕也越来越好了哦。”漱月依偎在德妃身边,看着德妃穿针引线,很是温馨的样子。
德妃宠溺地看了看宝贝女儿,柔声说着:“小月儿,你也过了及笈年龄了,也该收收心了,别成天想着微服出宫去玩,好歹你也是个格格。”漱月嘻嘻一笑:“额娘,你一说我还想起来了,前几天我上廊房四条走了走,那么窄的街居然有人在里赛马,回头您和皇阿玛说说,得想个办法制止一下哦。”
“看你看你,你说到正经的事情就打岔。”
“这是很正经的事情啊,关系着咱们大清的子民呢,是不是啊。”漱月调皮地说。
德妃无奈地摇摇头:“好了好了,让你皇阿玛想个办法的了。不过你也别老跑到外面去飞来飞去的,早知道就不让你跟你哥跟什么张家口华新庵的什么所谓的高人学什么功夫的了。”
(后乾隆听取建议,于街道两端入口处安置铁制栅栏,故有大栅栏之称,并沿习下来,后发展为北京著名的老字号商业街。)
“额娘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哦,您说咱祖上在草原上奔驰,像雄鹰一样飞翔,所以才让哥哥带我出去,我也没学几层啊,就学了个草上飞和百步穿杨,比起哥哥来差远了。”
母女两正唠着家常,忽听有人传报:“八阿哥驾到…”
两人起身,只见一个相貌端庄的年轻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永璇给额娘请安。”
“璇儿,怎么这样急冲冲的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德妃着急地问。
“是这样的。”永璇看到漱月,便上前说到,“皇妹,你果真在这,此事与你有天大的关系。”
“八哥,怎么了?”
适才皇阿玛在朝上下旨要把你嫁到察哈尔去。”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德妃吃了一惊。
“是的,哈尔齐上了奏本,说察哈尔部落镇守伊犁有功,其部落首领布丹尼到了正值壮年,尚无娶妻,所以建议让适龄的和硕公主远嫁。”
“为什么偏要这样,为什么是我,我不信,我要去问皇阿玛,他那样疼我,不会让我受苦的。”漱月脑子一片空白,她喃喃地念着。猛然,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哈尔齐,大学士赫舍里哈尔齐,我知道为什么要针对我了,我要去找皇阿玛,要去找皇阿玛…”她嚷着,朝乾清宫奔去。
第一章:偷龙转凤(上)

她不是没上过花轿,她原来是奉圣旨要远嫁察哈尔的,前些天就是走了那么远的路程,她也没有这样紧张、不安过,这回进的门是离皇宫很近的定北候府,她却心跳的不停,靖北大将军关憬秋,她经常从皇阿玛和哥哥永璇哪里听到过对他的夸奖,他的亲事,是额娘拉的线,如今自己代乌雅羽月嫁入侯府,似乎是冥冥之中命运的注定,她额娘“棒打”的鸳鸯,得让她去还这个债。
定北候府虽然没有紫禁城壮观,可是毕竟“一如候门深似海”,这侯府也是一个院子接一个院子。唢呐声、爆竹着不绝于耳,漱月不,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羽月了,她由妇人牵着往里走着,却似乎什么都听不见。想想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真想是一场梦。
☆☆ ☆☆
半个月前,她正随着一队盛大的皇家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紫禁城中驶出来,穿过京城大街,朝关外的方向趋行。
和硕漱月公主坐在凤撵上,虽是满脸泪痕,心中却颇为平静,从小生长在帝王家的她虽然拥有着普通百姓没有的荣耀与光环,却也失去了一般人最大的自由,一开始她就知道,她的婚姻不属于自己,而属于大清,就算皇上再疼她,也不能为了一个女儿轻了江山社稷。
漱月反正也想通了,反正她还没有心仪的男子,她擅长骑马、射箭与轻功,说不定反而更适合在草原上的生活呢,于是,对这漫漫的行程,反而少了些恐惧,多了点期待。又这样度过了漫长的几周,迎亲队伍进入张家口境内,漱月问身边的一个婢女:“春萍,是不是要到桑干河了?”
“公主,估计还有半天路程呢,我看得傍晚才能到了。”春萍回答。
“唉,好没劲啊…”漱月伸了个懒腰,过了一会,她又问:“你有没有听说附近有个什么华新庵啊?”
“不太清楚哦,似乎没有听过。”
哦,这样。”漱月有点闷闷的,突然她脑中一闪,“春萍,你走路累不累啊?”
“稍微有一点,可是能陪伴公主左右也是值得的。”
“那,想不想坐上这轿子玩玩啊?”
“啊!”春萍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哎呀,真没意思,你走累了,我坐累了,换换不是各得其美嘛?”
“公主,奴婢有何不周之处,打也好、骂也好…”“什么啊…”漱月眉头一皱,“是啊,你让我烦了,现在我要罚你做事了,不得违抗…”
这个和硕漱月公主别的没什么,就是花样特别多,这不,她软硬兼施地逼着春屏换了身份,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要僵化了,正巧到了张家口,她又想起小时候教他们功夫的那个神秘大师来,于是决定先到处寻访一下,到傍晚再赶上送亲队伍继续做她的公主。
就在漱月接受了远嫁的事实,就在漱月不再去计较赫舍里父子陷害之心,同时,赫舍里父子却由于担心漱月的机智与对乾隆的影响力,以防夜长梦多,决定斩草除根。
于是在桑干河边,发生了一起非常“意外”的火灾,在荒乱之中,公主的凤撵先是燃起大火,而后又掉入桑干河中,等到打捞上来的时候,面目全非的“公主”已经薨亡。待到漱月赶到之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狼棘,一幕惨烈的现场,而送亲的人也死的死、逃的逃,没有人留下,正在这时,她却又在夜幕中看到几个蒙面黑衣人像鬼影一样悄悄离去,漱月极为震惊,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更不知道自己该要去哪,去找衙门吗?不行,这绝对不是一件意外,如果此时现身,说不定马上就要被黑衣人伤害。回京?千里迢迢的,她一个人如何独自走过?
漱月只觉得万念具灰,她不知所以地离开,茫然地朝远方走去,麻木的挪着脚步,却觉得双脚越来越轻,头却重的不得了,终于,失去了知觉…
☆☆ ☆ ☆
“苏姐姐、苏姐姐,醒了醒了哦…”
是谁在耳边,这么吵。漱月吃力地缓缓睁开双眼,一个面容慢慢清晰,好俊俏的脸,似乎在哪见过:“谁…”
“容珍玛,快拿药来。”乌雅羽月接过药说,“苏姐姐,你睡了好几天哦,是冷大哥发现你的,当我看到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都吓死了,你脸色好苍白哦,全身都是凉的,不过还好,现在你醒了呵呵。”“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名字里也有个月的格格。”
“嗯,是啊是啊。呵呵,我说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因为我们很有缘哦,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哦。仙女一样的姐姐会像生了很重的病一样,不过放心,大夫说你没事,很快就可以恢复的。”
“谢谢你,你真好,咳咳…”漱月撑着坐了起来,“谢谢你们救了我,你们怎么会在这,咳咳…”
“你别乱动,还没恢复呢。唉,说来话长。”羽月叹了口气,“左想右向,这毕竟是德妃娘娘配的婚啊,我这样一逃,如果娘娘一不高兴,怪罪下去,我们全族就要被我害惨了…”
说话间,羽月的声音已经略有哽咽。
“那你和冷大哥…”
只见羽月紧咬着嘴唇,泪花在眼眶里一直打着转,不肯说话。
容珍玛接过话来:“格格是个至情至孝的人,这难两全的决定难下啊,冷爷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他知道如果族人因为格格受了牵连的话,格格肯定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只能护送格格回草原,然后,过几天,老爷会派人到这来会合,然后送格格进京的。”
“这样…” 漱月看的出他们的感情,却因为拆散他们的是自己最慈爱的额娘,心中百般滋味也说不出。“别说这个了,反正婚姻之事从来都由不得我们自己,我可怜,不能再陪冷大哥了,关将军也可怜,因为娶的不是她最爱的表妹,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羽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似乎长大了许多。“苏姐姐,说说你吧,你要去哪呢,要不要冷大哥送你?”
“我,我想回北京…”
“回北京恐怕现在不是很容易!”一个严肃的声音将这对话打断。
“冷大哥,你回来了!”羽月开心地跳将起来,一扫刚才的愁容,灿烂的阳光立即显现在她脸庞上。
冷卓杭对羽月报以微笑,续而说:“京城已经戒严了,所以人只准出不准进。”
漱月一惊:“怎么会这样?”
“据说皇宫里出了大事,但具体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了,应该与这次和硕公主发生的意外有关,皇上这次是龙颜大怒,估计又要牵涉进不少人物。”冷卓杭依旧回答的非常干脆。
“可是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我不见了,家人会很着急的,我一定要回去,可以通知我的家人带我回去,只有我回去很多事情才能解决。”漱月激动起来。
“你怎么回去?怎么通知他们?”冷卓杭一点都不客气,“四处都是官兵,你如果再冲动没等你见到你的家人,恐怕就得下天牢了。”
漱月被震住了,因为他想到了桑干河边的那些黑衣人了,他们一定是冲着她来的,别说现在进不了京,就算进去了,恐怕还没见到皇阿玛,命已经没了。她呆呆地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羽月倒突然间开心起来:“苏姐姐可以跟我们走啊,草原或者江南都可以啊,冷大哥,你说现在不让进京了,是不是我就可以不嫁,那太好了哦。”
“小月儿,你想的太天真了。”冷卓杭轻声叹了口气,“这一边是定北侯的公子,一边是科尔沁的郡王,中间又是德妃娘娘牵的线,想不按时进京都难啊!”
“为什么,为什么苏姐姐想进京进不了,我不想进却一定要进…”羽月咬了咬嘴唇,像是要哭出来。在一旁杵了半天的容珍玛突然开口了:“既然一个想进进不了,一个要进不想进,那换过来不刚好。”“啊,你胡说什么啊!”冷卓杭厉声喝道,“换?你想让苏姑娘代嫁?格格没教过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代嫁?”漱月暗自掂量着,“我看这个建议可以考虑。”“苏姐姐,不可以啊。”这回是羽月说了,“才冷大哥说了,这是我的命运,我是不得以才要这样去做的,可是这件事情完全与你无关啊,你又何必扯进来了,过一阵子戒严解除了,你就可以回家了,还可以去看看我,呜呜…”“你别哭啊,我是认真的,你们听我说好不好。”漱月正了正身子,很是认真的样子:“今日我落到此地,其实家中是被人陷害,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即使我回到京城,恐怕也不能平安到家中。”漱月转变了一种说法,但都可以用事实解释的通。“京城虽然有我的家人,但也有我的敌人,敌人的势力很强大,我怕我对抗不了,但是如果有定北侯府撑腰那就不同了,至少可以暗中躲过敌人,而与家人团聚。”“可是,可是…”羽月嘟囔着说,“可是这不是去避难,是去嫁人啊,苏姐姐你…”
“你是怕我吃亏是不是?”漱月勉强笑了笑,“我有一个朋友与关将军是好友,知道他是个痴情的汉子,他小时候就发过誓一生只会好好疼他的表妹,相信这次娶妻也是迫不得已,我想他不会真对我怎么样的。”
漱月对关憬秋的了解都是来自他的哥哥永璇,但是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一点底都没有,只是她的婚姻早就不属于自己,如果没有这一劫,她会嫁到察哈尔去,如今春萍代她受过这一劫,她的一切就更不属于自己了,那几个黑衣人让她觉得恐怖,但更激起她的斗志,她一定要还春萍一个公道,不惜任何代价。“不行,太危险了!”冷卓杭说。“这已经是相对最好的计划了,我进京有我的目的,而侯府少福晋是最好的掩护,草原离京城很远,只要陪嫁过去的不说,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而我在京城也算是大户人家,所以可以扮好一个草原的格格的。冷大哥你就可以带着羽月妹妹远走高飞,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不行!”冷卓杭断喝了一声。但是几日后,当乌雅家的送亲队伍到达张家口后,他们还是都认同了代嫁这个提议,漱月在途中替下羽月,容珍玛一直陪伴左右,在花轿即将进京的前天,羽月哭了,她猛地跪下给漱月磕了个头,而冷卓杭也是深深一拜,谢漱月成全之心。在暗中目送漱月抬进城门的那一刻,冷卓杭对自己发了一个誓,一个不能退缩的誓言。
第一章:偷龙转凤(下)

☆☆☆☆
“新郎、新娘拜天地!”司仪高亢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短,怎么,她就要和旁边这个人成为夫妻了?虽然代嫁是她自己的提议,她向冷大哥和羽月保证过,她不会受到侵害,可是这动起真格的来,就数她自己最没有底的了。随着“送入洞房”的扬起,她又被推着走向某个地方,此刻漱月只觉得,自己都不能开口了,只要一开口,心都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被扶着坐在新床上,但此后时间仿佛停止了,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为她揭下那块盖头。她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寒冷,良久,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房间中炸开:“你阿玛虽然处心积虑地把你送进了候府,但是你别以为你得得到半点好处,我不会认你做我的福晋的,从今天开始,你会意识到,你阿玛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我现在去书房,你一个人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