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妡忍无可忍,插话道:“我娘有我,不缺人养老。”
大姨母撇下嘴,“你一个丫头有什么用,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转头对张氏道,“依我说,趁你现在手头宽裕,不如拉扯拉扯你几个外甥,总归是自家人,他们过好了也忘不了你这个姨母。”
就那几个拿了东西连声谢都没有的人,会忘不了拉扯他们的姨母?
杨妡才不相信,侧头看张氏似有几分心动,忙捂了肚子,“哎呦,肚子疼,赶紧回家吧。”死拉着张氏出了门。
等到上了马车,才松开手,问道:“娘不会真打算拉扯那几个表哥表弟吧?您可千万别信,他们能供养大姨母就不错了,别指望还供养您。”
“我没打算让他们养老,”张氏嗔怪地看着她,“我就是觉得你大姨母过得实在艰难,祖孙三代二十几口人住那么个小院子…以前做闺女时,你大姨母没少照看我,带着我们读书做针线。也是她遇人不淑,你大姨父一门心思科考,败光了家产,把你大姨母的嫁妆也用光了…你说,我过继一个怎么样?”
“娘,千万别!”杨妡急忙阻止她,“大姨母家最小的孩子都十一二了,怎么养都养不熟。而且,咱家还有三哥,别说祖父祖母不同意,就是父亲也为难。您要实在怕没人养老,我留在家里伺候您。”
张氏瞪她一眼,“留在家不成了老姑娘?我就是随口说说,没这么打算。”
杨妡犹不放心,叮嘱道:“想想也不成,往后还是少往大姨母这里来,最多逢年过节让吴庆送几两银子…也别太勤,养刁了胃口你哪天不送,说不定还落得埋怨。”
“你大姨母不是这样人,以前做姑娘,家里买了料子,你大姨母都是先紧着给我们做衣裳,有了好吃的,也是紧着我们吃…一看到她,我就想起从前的日子。”
杨妡没有这种体会,前世是孤零零一个人,这几个月就跟杨姵处得好,想起杨姵,杨妡松了口风,“那就救急不救贫,要是她家有急用自然要接济,如果还是为了科考应付生活,那就别管。这二十多年,光大姨父用掉的纸笔估计就能置办一处大宅院了…这人总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张氏没作声,靠着车壁微阖了双眼。
杨妡明白,她又被大姨母戳中了伤处,没有儿子傍身总归硬不起来。
好在张氏并非死钻牛角尖之人,只苦闷了小半天,第二日便精神抖擞地与钱氏一同接待来串门的亲朋好友。
杨妡怀疑杨远桥夜里肯定许了什么好听的话,可也只是怀疑,她可不好去打听张氏的房里事。
人来人往地热闹了几天,就到了上元节。
杨府的规矩是正月十五吃团圆饭,正月十六阖家出门赏灯,今年也不例外。说是阖家,其实也就小一辈的姑娘少爷们愿意出去。
灯会就在东安门外,离杨府不远,乘马车才一刻钟的工夫。
等她们到达金鱼胡同时,魏家人已经到了。
跟上次庙会时一样,姑娘们各自结成伴,由少爷们陪同照顾。
只是这次杨峻没在,杨姵悄悄告诉杨妡,“大哥吃过饭就出门了,娘说一准到卢家门口等着了。”
杨峻未过门的新娘子是太常寺寺卿卢有为的孙女。
上元节是难得的,准许男女见面的好机会,杨峻肯定不想错过。
杨妡心知肚明,偷偷笑道:“说不定待会能看到大哥和…大嫂,可得好好敲他一笔。”
正笑着,见魏璟优雅从容地走过来,“别人都走了,咱们也快过去吧,免得好看的花灯都被他们抢了去。”
杨姵连声应好。
杨妡回头看诸人果真三五成群地往灯会那边过去,也便没有异议。
穿过金鱼胡同,迎面一座两层楼高的灯塔扑面而来,上面挂着大大小小各式各色足有上百盏灯,璀璨绚烂,将周遭照得如同白昼。
灯塔下行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杨妡低声告诉杨姵,“待会儿要是挤散了千万别慌,你瞧见旁边的酒楼客栈没有,那里人多,别人不敢怎么着,你吩咐松枝或者许点银两给小二回府报信。要是挤不过来,就随便找个摊位许他们十两银子,让他们回府报信,那些人摆一晚上顶天也就赚七八两,来回跑一趟最多半个时辰,他们有银子得,肯定愿意…你身上带银子没有?”
杨姵指指松枝,“都在她身上。”
杨妡撸下腕间银镯给杨姵套上,“就是只普通镯子,赏人或者丢了都没关系,以后出门自己也带点银子应急。”
杨姵笑着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我跟松枝约定好了,要是找不见我就往吃食摊子那边寻,我肯定不离左右。”
两人手拉着手,从灯塔下的人群间挤过,外面就宽松了许多。
街道两边的店铺各自搭建了灯楼以吸引行人驻足,有些还挂出灯谜,猜中者可进店挑选指定价格的物品。
杨妡略略扫了几眼,见纸条已被扯下许多,剩下的都是很难猜的,便没打算费脑子。
杨姵只惦记着小食更是志不在此。
只有魏璟猜出几个,不过店铺里没有看中眼的东西,便没挑选,倒是跟店主要了两只南瓜灯,分给杨妡与杨姵。
一路行过去,渐渐有香气入鼻,杨姵顿时来了精神,扯着杨妡衣袖道:“是炒年糕,里面放了茱萸,你闻到辛冲味儿没有?”
杨妡笑道:“就你鼻子灵,我分不出是炒年糕还是炒别的。”
“肯定是年糕,”杨姵不容置疑地拉着杨妡往前,没走几步果真看到了炒年糕的摊位,不由分说地就要了一盘年糕,两人头顶着头一道吃。
魏璟见状眸光闪了闪,三叔果真没有料错,杨妡与杨姵真的会在这种小摊位上吃东西。
一时心里又是紧张又是雀跃还有隐隐的不安。
魏剑啸说,可以事先串通摊主往饭里下点药,杨妡肯定会头晕,他便建议到客栈歇息,然后派人往杨府送信。
杨家人见到两人衣冠不整地独处一室,这亲事肯定能成。
只不过会委屈杨妡为妾。
即便祖母毛氏再不喜杨妡,可只是纳妾,定然不会太过拦阻,最多他再娶了杨娥或者杨姵就是。
最好是杨姵,杨姵跟杨妡关系好,肯定不会欺负她。
便是杨娥也无妨,就跟以前说的那样,他将杨娥当观音菩萨供着,只宠着爱着杨妡,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想到此,再看到灯光下杨妡精致如画的面容,看到她因沾上茱萸而嫣红的双唇,看到她嘟了嘴呵气,娇憨动人,柔媚勾人,魏璟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似是刚烧开的水,咕嘟嘟地冒着泡,在身体里奔走乱蹿,找不到可以宣泄之处。
他深吸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步走过去,笑道:“这就吃上了,前面还有好多铺子。”
杨姵抬头,乐呵呵地说:“不着急,我们一家一家吃过去,我晚饭故意没吃饱…”
第43章 还情
魏璟儒雅地笑, “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去买了来, 前头人多, 当心被冲撞了。”
杨姵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多谢二表哥, 这会儿我也说不好, 还是溜达着看看再说。”
“那也好,”魏璟从善如流地回答。
在年糕摊子不远处,有座两层楼的客栈。
正月里,客栈生意都不太好, 难得今儿来了个大主顾,一口气包了二楼尽头的五间客房,又不想平常客人那么要茶要水地使唤人。掌柜和小二乐得清闲,一左一右站在客栈门口看灯。
二楼客房里, 有人轻轻将木窗推开一条缝儿。萧瑟的北风顿时跟久违的情人般忽地扑拥过来。
“这大冷的天, ”他缩缩头,低骂声, 将窗子又开大一点儿。喧闹的人群,璀璨的花灯尽都落入他的眼底。
目光一寸寸地搜寻过去,灯光交汇处, 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身影终于跳进了他的视野。
她本就生得白,被明亮的灯光照着,更是欺霜赛雪般,让人移不开视线。穿了件大红色羽缎斗篷, 斗篷帽沿上镶一圈雪白的兔毛,许是吃得热了,斗篷带子没系,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披着,露出里面宝蓝色织锦褙子和湖水绿的罗裙。
步履轻松随意,腰肢纤细柔软,带动着罗裙如同泛着波浪的湖面,一起一伏,勾得人心痒难耐。
“骚货!”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邪淫地笑了笑,“待会儿有你好看的,让你尝尝爷的厉害!”骂骂咧咧地掩上了窗户,又大喊一声,“小二,再添个火盆,要冻死爷?”
杨妡对此浑然不觉,她正犹豫着该往哪边去,往左走是豌豆黄,往右边隔着两个摊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白汤杂碎。
杨姵喜甜食,尤其是豌豆黄,百吃不厌,而白汤杂碎那边只有两个空位子,待会儿肯定会被人占上。
果然只迟疑这一小步,已经有人往杂碎摊子那边走了。
魏璟时时注意着杨妡神情,见她惆怅,忙上前道:“两位妹妹且稍等,我这就让人买两碗杂碎过来。”
杨姵笑道:“一碗就行,我不爱那个东西。”
杨妡见他殷勤,自己也着实馋,也笑道:“要多一点香菇,多一点肺,不要肠子。”
魏璟点点头,低声嘱咐了跟随的小厮去买。
不大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白汤杂碎端了来。
汤水奶白,香菜青翠,羊心羊肚切成整齐的细长条浸在汤里。
这久违了的熟悉的味道让杨妡莫名地有点泪湿,急忙借着水汽掩了去,笑着问杨姵,“你尝一口,很好吃。”
杨姵手中捏着豌豆黄,凑到跟前仔细瞧了瞧,“要是有成片的羊精肉你给我一块,那些心肺什么就算了。”
杂碎吃得就是内脏,哪里会有精肉?
杨妡白她一眼,“你在旁边看着吧,我可是要吃了。”用汤匙搅拌一下,喝一口汤,嚼一块肉,半碗杂碎下去,浑身暖洋洋的往外散着热气,而头也晕晕乎乎地发沉。
“有点困,真想回去睡一觉。”杨妡支起胳膊托着头。
杨姵嗔她一眼,“你这是犯懒,肚子吃饱了就不想动,今天可不行,我还没饱呢,而且说好了买几盏猴儿灯挂着。”
“好吧,听你的。”杨妡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没走几步,觉得身体越发沉重,好似迈不动步子似的。她回头看看,招手叫了红莲过来,一把拽住她,“我头晕得难受,走不动了。”
杨姵见状,连声唤魏璟,“表哥,表哥…阿妡不舒服,能不能请个郎中过来。”
魏璟连忙道好。
只这会儿,旁边卖酥油茶的摊贩不知因何与客人起了争执,客人气极掀了油茶摊子,引得许多行人驻足观望,将原本还算松动的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魏璟四下打量番,对杨姵道:“四妹妹,你先在刚才吃豌豆黄的摊位旁等着,千万别乱走动,我把五妹妹送到那边客栈歇一歇,回头就来找你。”
杨姵看着四周拥挤的人群,再看看歪在红莲身上根本直不起来的杨妡,情知魏璟一人绝对无法兼顾她们两个,遂点点头,“表哥不用管我,先请郎中给阿妡瞧病。我不会乱走。”
魏璟仍不放心,指了跟随自己的小厮,“你留下来照看四姑娘,要是四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剥了你的皮,又吩咐另一个,赶紧请郎中到那边客栈,要快!”说罢矮身蹲下,对红莲道,“我背五妹妹过去。”
红莲瞧一眼杨妡,想起她素日最不喜魏家人,摇头道:“不麻烦表少爷,我背着姑娘就行。”咬牙将杨妡负在背上。
魏璟并不勉强,只叮嘱道:“我在前面开路,你当心些别摔了五妹妹。”
两人一前一后挤过人群进了客栈。
掌柜与小二都看热闹去了,并没人上前招呼,魏璟熟门熟路地引着红莲往楼上走。
上到二楼,红莲猛地察觉到不对劲,转身就要下楼,怎奈她背着杨妡根本走不快,一把被魏璟拉住,紧接着不知何处闪出个黑影,手里攥一条帕子,死死地捂住她口鼻。
红莲只闻到一股酸腥之气,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
杨姵坐在豌豆黄的摊位前,一会儿惦记着杨妡不知怎样了,一会儿担心小厮请不到郎中,忽而想到此处离杨府不远,应该让人坐马车将府医带过来。
左思右想等得心焦,因见人群松动了许多,便起身道:“走,到客栈看看。”
小厮忙拦住她,“姑娘再安心等等,说不定我家少爷正往这边走,万一走了两岔,少不得又担一场惊。”
杨姵想想也是,复又耐着性子坐下,眼巴巴地盯着客栈的方向瞧。冷不防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经过,岂不正是魏珞?
杨姵忙扬声呼喊,“三表哥,三表哥!”叫得四五声,魏珞才听见,大步走了过来。
杨姵顾不得寒暄,指了客栈道:“五妹妹不舒服,二表哥带了过去歇息,也不知现下怎样了。”
魏珞眸光闪了闪,思量片刻才道:“四妹妹且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我也一道去,让二表哥的小厮留在这儿就好。”
魏珞摇摇头,安抚道:“我很快就回来寻你。”转了身往客栈走。走至门口,抬头瞧见廊檐下的匾额,上面“悦来客栈”四个抹了金粉的大字,在街旁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他怎么可能忘记,前一世,就是他刚回京的头一个上元节。
他在街角吃红油馄饨,冷不防瞧见魏剑啸与魏璟推推搡搡地自客栈出来,魏璟脸上闪着兴奋的红光,握着小马鞭的手因激动而抖个不停。
他一时好奇进了客栈,客栈里很清静,掌柜与小二也不见人影。他楼上楼下溜达了一圈,正要离开,忽地听到最尽头的屋子里传来女子压抑的哭泣声。
那时他不懂得事情利害,出于好奇就走近了些,正打算细听,就看见张氏与杨远桥气冲冲地从楼下上来,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擦着他身边冲进了屋子。
再后来,毛氏做主,将杨妡许配了他。
他猜想杨妡是受了欺负,可他并没反对,反而有些隐隐的欢喜。他喜欢那个漂亮却十分害羞的五表妹。
真的,头一次见面,她穿着粉色袄子像个桃花仙子般走近,脸上带着含羞似怯的笑容。
那一刻他就上了心。
以至于每次看到她局促地站在诸多表姐表妹中间不言不语,他心里都会隐隐作痛,忍不住想宠她,想呵护她,想让她开怀大笑,想她如山间野花那边肆意绚烂地生活。
始料未及的是,他欢欢喜喜地将她娶进门,她却带给他无穷的耻辱与羞愧。
前世,他受尽屈辱,在杨家也从不得正眼相待。
唯独杨姵给过他安慰。
杨姵嫁得很好,高高在上被无数人阿谀奉承,有次在花园里无意碰到,她停了步子特意跟他说,“五妹妹心里有苦衷,魏将军多担待…人心都是肉长的,您再多给她些时间。”
他仔细考虑过,即便杨妡如此排斥自己,可他仍喜欢她,怜惜她,愿意多花些时间与她相处。只是天不遂人愿,没过几个月,他便死在战场上。
他变成了孤魂野鬼四处游荡,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回归了原身,就在从宁夏回京都的路上。
再度为人,他想这一世将杨妡当成普通表妹就好,不会特意亲近她,更不会再娶她。
今晚他特地留在家里不来赏灯,就是为了避开前世之事。
只是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愧疚催促着他,教他心思不宁坐立不安,仿佛再多停一刻他就会陷入万丈深渊似的。
也罢,她前世也不得快乐,就当他欠了她的,藉此来补偿。
他牵了马,一路狂奔而来。
原本杨姵不开口,他也打算去客栈看看的。
杨姵的话,只是让他更多了个说服自己的借口…就当还她前世的善待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感冒, 头疼得难受,只码出这些,妹子们凑合着看,等好点了再多更~~
待会儿可能改错字修BUG,妹子们就不用再点了。每天还是约定中午12点。
第44章 拒绝
杨妡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是雪白的粉墙和头顶石青色的帐帘。
全然不同于晴空阁她的卧房。
这是哪里?
杨妡倏然一惊便要起身,这才发现双手被捆在了身后, 不但是手, 两脚也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她披的那件大红羽缎斗篷胡乱地扔在地上,好在, 褙子罗裙都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
“红莲, ”杨妡提气呼唤两声,就听脚步声响,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一张紧张中藏着关切,是魏璟。另一张则是满脸淫邪的笑, 因为离得近,她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和眼底因为纵欲而显出的青肿。
不是魏剑啸是谁?
这两人怎么会在一处?
杨妡先是愕然,紧接着晕睡前的事情如潮水般涌上来,还用问吗?肯定是魏璟做好套子把她骗了过来。
她该怎么办?
上一次完全是侥幸, 趁魏剑啸轻视她而脱身, 现在呢,身旁还有个魏璟。红莲也不知在何处, 她怎样应付虎视眈眈的两个男人?
杨妡微阖了双眼,尽力控制住心里的恐慌与惊怕,少顷睁开眼, 故作不解地问:“表哥,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帮我请了郎中没有?为什么捆住我的手,绳子勒得我疼。”
魏璟脸上显出羞愧的赧色, 朝魏剑啸看了眼,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三叔说不用郎中…”顿一下,对魏剑啸央求道,“要不把五妹妹手上绳子解了吧,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肯定跑不掉。”
“不行,这贱人心眼多得很,绝不能大意。”上次他就是觉得她年纪小,看着也不甚强壮,没当回事所以才中了道儿,以至于他的命根子至今硬不起来。
今天一定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魏剑啸恶狠狠地瞪杨妡一眼,从怀里掏出条素绢帕子,在杨妡面前抖了抖,笑道:“怕五姑娘说话累着,还是消停点好…这还是五姑娘的旧物,我一直随身带着,没事儿就拿出来看看,呵呵呵。”捏着杨妡两腮,将帕子塞进她嘴里。
杨妡根本反抗不得,只恶狠狠地盯着他。
魏剑啸得意地笑了笑,俯身从床边找出一条马鞭,马鞭是牛筋制成,约莫两尺长,黄杨木做柄上面还嵌着金刚石,非常精巧。他甩了几下,抖出两声清脆的“噼啪”声,递给魏璟,“呶,把她衣裳扒了。”
杨妡立刻反应出魏璟要做什么,浑身的汗毛倏地竖了起来,眸中流露出惊恐求恳之色。
“用这个干什么?”魏璟看看马鞭又瞧一眼杨妡,正看到她眼角一滴晶莹透亮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心顿时抽痛了下,犹豫道:“还是别脱衣裳,女孩子声名要紧,而且还是…还是亲戚,要是传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呵呵,你也知道是亲戚?你也知道女孩子名声重要,怎么先前把我骗来的时候没想起来?”杨妡嘲讽一笑,想破口大骂又苦于嘴被塞着,只在心里骂了千遍万遍,方才解了些气,垂眸仍做温顺状,两手在身后不停地拉扯,却感觉不到绳子有半丝松动。
魏剑啸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噙一丝浅笑,意态悠闲,像是在欣赏一幅绝世名画,又像是猫捉到耗子端量着何时下嘴,忽而注意到杨妡身后的动作,“啧啧”叹两声,“五姑娘,别费力气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地好,阿璟对你一往情深定然会把你疼个够。”转头看向魏璟,怂恿道,“阿璟,你还犹豫什么,我见过的刚烈女子多了,要死要活的也不是没有,只要你把她弄得服服帖帖,看她敢多半句嘴?只怕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再说就算张扬出去,别人顶多说你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五姑娘呢,不听话就剪了头发当姑子,要是听话呢,老老实实地进门伺候你,还不照样恩恩爱爱?我看五姑娘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怎么做。”
杨妡闻言,一颗心如同在冰水里浸过,一直凉到了心底。
魏剑啸所言不错,魏璟是毛氏心肝上的肉,毛氏宁可要她死,也绝不会允许别人败坏魏璟的声誉。魏氏恐怕也是如此,即便她是亲孙女如何,魏璟还是娘家侄孙呢?他是要承继武定伯府的人,关乎到魏氏娘家合族的声誉。
两厢相比,不用猜就知道魏氏的心会偏向哪边。
魏璟心思渐渐活络起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任他为所欲为。只要他伸手碰过她的身子,她就打上了他的烙印,再不可能落到别人手里。
如无意外,毛氏是绝不肯让自己娶她进门,而她迟早会嫁给别人,对着别人娇憨地哭,对着别人柔媚地笑,想到那副场景,魏璟的心隐隐作痛,他不要没有她的生活。
算了,不管那么多。
即便被人知道,他不过多个风流的名声,至于她…他总是会要她,捧在手心里疼她。
魏璟下定决心,抖抖索索地上前解她褙子上的系带,杨妡挣扎着躲避,猝不及防地,他触到了她的颈项。
魏璟像着了火似的缩回去,忍不住回味着这瞬息间的美妙触感…温暖、柔滑,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细腻。
魏剑啸见他迟疑,怂恿他,“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想不想要她?想不想看她乖顺地跪在你面前,向你求饶,讨好你,舔你的脚?女人就是犯贱,不打服她,她永远不老实。”说着再度将小马鞭塞进魏璟手里,“动手抽她,别太使劲,抽出血来就不好了,留下红印就成,你不知道,那情形就像白雪上洒落的梅花瓣,要多美有多美。用蜡烛更带劲,可以滴出五个梅花瓣来,比雪中红梅好看得多。上啊,试试你就知道多刺激了。”
他说一句,杨妡身体就颤抖一分,及至后来,便如秋风中的枯叶般,瑟缩地抖个不停。
魏剑啸越发开心,“呵呵”笑着,“知道怕了吧,你求我,求我啊!”一把扯下杨妡口中帕子,扼住她的下巴,狂喊道:“跪下求我!”
杨妡“呸”一声,盯着魏璟咬牙切齿地道:“枉你读那么多圣贤书,礼义廉耻都没有了?你可曾想过后果,你的师长你的同窗都会瞧不起你,你们家亲戚女眷都会远远地躲着你,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告诉你,你若敢碰我一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话说完,只觉得唇角一丝腥甜,想必是下唇被牙齿咬破了。
魏璟呆愣片刻,瞧见她眸中燃烧着的怒火,瞧见她因唇边洇红的雪渍,猛地清醒过来,脸上立时沁出一层薄汗,将马鞭一扔,仓促地弯下腰,“五妹妹,对不住,我…我对不起你。”没头苍蝇般转了一圈,好容易寻到门,急匆匆地离开。
“啧啧啧,”魏剑啸拍着手道,“好一副伶牙俐齿,阿璟就是个傻子,他以为就此罢手就能洗干净了?岂不知这房间是他出面订的,迷~药是他吩咐人买的,也是他把五姑娘带到这里来的。幼稚!可笑!不过走了也好,我跟五姑娘好好叙叙旧情,上次的事儿想必你还没忘吧,用不用我再提醒你几句?”上前两步,俯身抓住杨妡衣领,“我可不想阿璟那么怜香惜玉。”手下用力向外一扯,衣领发出清脆的“嘶啦”声。
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逐渐靠近的双眼,杨妡真的怕了,声嘶力竭地喊道:“救命,救命!”
“喊破天都没用,老子已经说好了,今晚上要好生乐呵乐呵,谁都不许过来打扰。你叫啊!”魏剑啸笑着,“啪”扇她一嘴巴子,“快喊,再叫我再扇你一巴掌。”
杨妡吃痛,眼泪都流下来了,反而死了心,用尽最大力气喊道:“来人,救命!”认命地闭上眼,等待又一个耳光的到来。
“这个臭婊~子!”魏剑啸扬手便要抽下去,却听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魏剑啸回头一看,笑了,“阿珞也看中这小骚货了,你们哥几个眼光倒是一样,来,三叔让你先来。”
魏珞沉着脸一言不发,俯身抓起床脚掉落的小马鞭,毫无预兆地朝魏剑啸抽过去。
“有话好好说,你个兔崽子上来就动手算怎么回事?”魏剑啸冷不丁受了两鞭,头上立刻肿起两道血红印子,他忙抬手阻拦,臂上又被抽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