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琛隐在浮光掠影里的那一张脸,忽然间让她觉得那样陌生。
这是她的丈夫,她预备一辈子相依相伴的人,可此刻她才忽然发现,她对他的了解,只是止于表面的肤浅。
怨不得,她每一次见到郁暖心,都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原来…她和靖琛之间,竟是这样的过往。
卿卿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仿佛是酸楚,仿佛是苦涩,却又仿佛整颗心都是茫然的。
被他握住的手指冰冷到几乎麻木,她不知道自己在颤抖,而且颤抖的多么厉害,她只是看着霍靖琛,仿佛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答案。
可他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的,而这沉默,不就是默认?
卿卿此刻只觉呼吸一口都是疼的,嗓子里堵得厉害,视线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模糊起来,她垂下眼眸,不想哭,不想在此刻,在他的面前哭,他究竟瞒了她多少?他究竟还有什么样丰富多彩的过去?
她像个傻子一样傻傻的投入,傻傻的幸福,在郁暖心的面前,在郁暖心笑的刺目的目光里,她沈卿卿是不是就是一个可笑的傻瓜?
用力的想要抽回手,可手指却被他更紧的攥住:“卿卿,我们先回家。”
他一开口,她的眼泪就哆嗦着掉了下来,越来越暗的房间里,霍靖琛只觉她此刻脸色白的吓人,而那唇也是苍白的一片。
他不放手,更用力的握住她抖的吓人的指尖,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宠溺哄劝:“回家再说,卿卿别闹。”
她闹什么?她连一句话一个字都没说!
委屈像是席卷而来的潮水,几乎把她整个人吞没,她眼泪掉的更凶,却是死咬了唇,纤细冰凉的手指用力的掰着他的大手,她为什么要乖乖跟他回家?
他根本就没把她当妻子看待,不然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他甚至还让郁暖心来参加婚礼…
卿卿不愿再想,她这会儿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一分钟都不想!
“卿卿!”霍靖琛被她这般举止弄的又气又心疼,又不预在霍连轩面前与她争执,干脆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向外拉:“我说了回家再说…”
“说什么?把我当傻瓜一样戏耍你们很开心是不是?”
卿卿与他相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动怒高声说话。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一下,霍靖琛目光沉了一沉,微抿的唇角透出了一丝的不悦,这不悦,却更是刺中了卿卿。
他隐瞒她在先,却不允许她不高兴么?
“跟我回去!”
霍靖琛不愿在外人面前与卿卿争吵——这当然是霍连轩愿意看到的,最好卿卿和他彻底闹崩,离婚,他的婚姻破裂,老爷子抱重孙子无望受了刺激一命呜呼,那祸害大抵就满意了!
捉了她的手腕用力拉着她向外走,卿卿死命挣着却挣不开,心里又气又痛又委屈,他不管不顾的拽着她向外走,及至走到车子边,他亲手开了车门把她整个人塞进去,卿卿已经哭的气噎。
霍靖琛坐上车,吩咐了司机开车,然后按下按钮降下挡板。
他拿了纸巾,将卿卿的脸扳过来给她擦眼泪,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眉毛都红了一片,霍靖琛忍不住一叹:“别人一句话,你就这样和我闹?”
他口气里的不以为然,让卿卿更加憋屈,狠狠把他的手推开在一边,卿卿扭过身子看窗外,依然不想开口。
“是,我承认这件事我隐瞒了你,可是,我和郁暖心已经分手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霍靖琛微叹一声,“卿卿,我一直都以为你很懂事…”
“没有女人会不在乎!”卿卿哭的眼睛通红,她忽然扭头望着他,像是一个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的小孩一般失控。
“可是我认为这些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再提起…”
“所以我活该像一个傻瓜一样一无所知?”她声音有些尖利,刺的他眉头微皱。
这样的卿卿,让他不喜欢。
“卿卿,我与你认识的时候,已经和她分手五年多了,我不认为这些陈年往事有说的必要,我也不认为,我非要事事都和你讲。”
“可是夫妻之间难道不是要对彼此毫无隐瞒?”
她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过往,所有的小秘密都会忍不住要告诉他,不管喜怒哀伤都会想着和他分享,可他呢?
现在想来,卿卿方才骤然发现,她对于他的了解那么少,对于他的过去,更是一无所知。
她含泪凝视着他,那目光透彻却又纯真,霍靖琛微微摇头;“卿卿,你不是个小孩子了,想事情不该这样天真…”
“天真?可我觉得夫妻相处最基本的不就是如此?”
他的漠然和无所谓的态度,要她心里一片的酸苦,她已然这样伤心,可他却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
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卿卿不愿意再这样哭哭啼啼,只会更丢脸。
只是,为什么一向对她宠爱无比的男人,忽然就像是变了一张脸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是因为提到了郁暖心,她是他耿耿于怀的过去和不能碰的禁忌?
“卿卿,你是我的太太,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尽我所能的对你好,你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生活,其他什么都不要想,尤其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霍靖琛从未察觉她还有这样固执的一面,已然被暖心的事弄的有些焦头烂额的他未免有少许的烦躁,他按住她的肩,努力耐着性子劝哄:“今天你听别人说句什么就和我闹一次,以后再有人胡言乱语点其他的,你再哭哭啼啼和我吵一场,卿卿,我不认为这样更能让我们夫妻相处的好。”
卿卿忍不住苦笑,他根本就不懂,不,或许是他根本没有她想的那样在乎他。
“谁没有过去?我生气并不是你和她的过去,只是,为什么这些话不是从你口中听说的?如果我早点知道,我也不会…”
卿卿忍不住哽咽一声,想到第一次见面郁暖心主动过来打招呼,还说恭喜她的话,现在想来,她那时候笑的古怪的样子…
卿卿只恨不得把当时那个傻傻的自己给抽一巴掌,她的心也太粗了。
“卿卿,你过去的事,你和顾长宁之间,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过问过?”
他眉毛皱的更深:“这样纠缠在过去的事上,你觉得有意义吗?”
她是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连难过都不可以吗?作为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丈夫过去的人,作为一个连丈夫曾经深爱过的前女友去了自己的婚礼都毫不知情的可怜虫,她是不是连掉眼泪都是错的?
卿卿沉默不语,她突然之间什么都不想再说,她甚至还有些怀疑,霍靖琛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潜意识中所认为的那一个?
她怎么就能把他想的这样完美?她又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认为他们的爱情完美的无坚不摧?
忽然涌上心头的怀疑和恐惧,要她第一次开始动摇对他的百分百信赖。
过去的那些蛛丝马迹,仿佛全部都涌现在眼前。
那一夜都没有打通的电话,忽然关机联络不到的行踪,这一切,真的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吗?
卿卿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辛苦经营起来的感情,这般轻易就有了裂缝。
而对他曾经全部的信赖,好像也忽然成了笑话。
他说的对,她太天真,太傻。
如他所说,这样一直争执下去真的没有意思,是她错了,错的离谱。
“好,是我无理取闹,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霍靖琛,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失态,我不该过问你的过去,我以后…也再也不会问。”
她强忍住心中酸楚,声音里的痛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霍靖琛见她此刻模样,眼中泪几乎快要滴落下来,可却努力倔强的扬着嘴角,心里,到底还是有了小小怜惜。
“你只要知道,你是我太太,我会对你好就足够了卿卿。”
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她却下意识的快速挪开。
这样突然的举止,连卿卿有些不敢相信,感情要生出嫌隙和裂缝,速度真是太快,也太容易。
她只觉得难过,那难过却又无法对他说——因为,他大抵没有她爱他这样多,所以他总也没有办法去体会她此刻的心情。
是啊,他从不问她的过去,对顾长宁和她的过往也从不好奇,大抵也只是不在乎罢了,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相识到现在,卿卿才恍然察觉,他对于她的认知,都是她自己的毫无保留,而他…
却从不曾主动对她提起关于自己的任何。
心,突然就凉了。
就好像是此刻外面铺天盖地的飞雪。
她躲开他的手,他也就没有再主动去握,这一路,也沉默着没有再与她说话。
到了家,霍靖琛下车,卿卿坐在车子里一会儿,听到司机低低小心的询问:“太太,您要下车吗?”
卿卿的泪忽然就涌了出来,他连这一句询问都没有。
拉开车门,冷风灌进来,吹的她头发凌乱飞舞,雪花扑在脸上,刺骨一般的凉,可她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木然的走下车子。
霍靖琛没有走远,见她下车来,一抹纤细的身形站在漫天飞雪中,更显得说不出的寥落。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似乎是不知该去哪里一样的茫然,围巾不知道戴上,大衣的扣子也没有系。
霍靖琛叹口气,重又折回来:“好了,是我不对,你就不要再和我怄气了好不好?”
他只想生活简单一点,暖心和孩子,公司和霍连轩,已经足够分他的心了,他不希望在和卿卿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分出这么多的精力像是哄孩子一样哄她。
抬手想要将她大衣扣子扣好,却被她又一次伸手推开。
霍靖琛忽然有些烦躁的不耐,他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认为你今晚有必要好好冷静冷静,卿卿,我很忙,我不想为了这些小事和你没完没了的争执。”
他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旋即却是抬脚往车子那里走去:“我今晚住公司,你在家好好想一想。”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卿卿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然上了车子。
她转过身,怔怔看着那车子重新发动,调转车头,然后很快就消失在大雪中,她仿佛有些回不过神,仍是呆呆的看着那车子远去的方向,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她忽然竟是双腿一软,整个人扑坐了雪地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静止了,她耳边嗡嗡的一片响,脑子里却是大片大片空白。
他——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走了,把她一个人丢下来不管,新婚还没有一个月,婚礼上的盟誓仿佛还在耳边,可他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子?
卿卿不想哭,她以前也从来不是爱哭的性子,可今天不知怎么了,眼泪仿佛无法停住一般。
是他待她的那些温柔和宠溺把她蛊惑了,是他惯坏了她,却又把她摔下云端,可是,霍靖琛…
你是真的因为我纠缠于这件小事让你心烦,还是…那个名字和那个人,是提起来就会让你心神不定的存在?
昨天晚上我差点被人玷污的时候,难道真的如霍连轩所说,你和…她,在一起?
信任一旦被撕开一条口子,就会疯狂的将那裂缝变大。
可你又懂不懂,我为什么会如此在意?
如果不爱,我根本就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只不过听过就忘罢了。
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才会忍不下一丁点的瑕疵,你到底懂不懂?
卿卿一夜都没有闭眼。
没了他的家,空荡荡的冷冰冰的让人受不了。
她躺在床上,可旁边就是他的枕头,上面都是他的气息。
她起来跑到客厅去,却一眼看到了茶几上他用惯的茶具。
这是他的房子,他们的家,哪里都有他的存在。
卿卿握着手机握了一夜,可手机安静如斯,自始至终,他连一通简讯都没有过来。
她把自己煎熬的几乎快要枯萎,直到天亮。
也许他还会回来和她一起吃午饭,不,也许等一会儿他就会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好好吃早餐…
时间过的那么慢,可终究还是一分一秒的走到了中午。
房间里静的只能听到楼下佣人轻手轻脚收拾屋子的声音,卿卿靠在沙发上,眼底一片的空洞。
手机响过几次,一次是楚静打来的,问她今天雪很大,她还来不来公司,一个是文欣的短讯,约她下午陪她去医院一下,她好像怀孕了。
指针指向一点,卿卿终究还是打起精神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一夜未睡,哪怕她才23岁,可脸上的疲惫却是化妆品都遮掩不住了。
干脆也就没有再多收拾,拿了外套就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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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送了午餐进来,虽然是五星酒店顶级大厨的手艺,但不知怎么的,吃起来却觉得并没有什么滋味。
他似乎昨夜没有睡好,眼下有淡淡的一抹阴影,今天的脾气也不太好,已经连着有三位高管挨骂了。
助手见他没吃几口就搁下筷子,不免有些忐忑:“少爷,饭菜是不是不合口味?不然重新换些菜色…”
霍靖琛摆摆手,示意助手拿了剩下的饭菜出去。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低头俯瞰着整座城市。
昨天离开之后,他也有些小小的后悔,只是,终究还是硬下了心。
既然已决定将来会放弃她,那么就不该让彼此沉溺的太深。
他待她好,可也只限于她是他的妻子而已,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再付出更多。
更遑论现在,暖心有了他的宝宝,他更加不能辜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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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文欣检查完出来,因着文欣有孕,天气太冷也不敢在外面多待,卿卿把她送回了家,就驱车回家。
一直到现在,霍靖琛仍是没有一通电话一个简讯。
卿卿忍不住想,如果她现在出个什么意外,霍靖琛到时候会不会后悔?
车到楼下,车库里没有霍靖琛车子的踪影。
卿卿不想回家,回去之后面对冷冰冰的屋子胡思乱想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她想了想,干脆掉转车头去秦遇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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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的男人(6000字)
卿卿不想回家,回去之后面对冷冰冰的屋子胡思乱想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她想了想,干脆掉转车头去秦遇的医院。
不管怎么说,不当面对秦遇道谢,她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一桩心事。
而且,她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偏偏秦遇会出现的这么巧铄?
还有…她是不是和秦遇从前有过交集?不然昨晚…她为什么觉得那一幕会异样的熟悉?
卿卿揣着心事上楼,却见秦遇的病房外不见了那几个保镖,她正在好奇,还没有来得及敲门,病房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卿卿一愣,入目却是秦遇带了伤却依然夺人心魄的容颜,他微微含笑望着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来看我。”
卿卿的讶异就变成了浓浓的惊愕,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秦遇当然不会说,他因为萧湛昨天拦着她进来的事情大闹了一场,气的萧湛带着人离开了医院,也不会告诉她,他从昨晚一直到现在,几乎没有睡,就是怕再一次错过。
听她这样说,又可爱的睁大眼睛吃惊的样子,秦遇脸上笑容弥漫更深:“还用猜?沈小姐难道不该向救命恩人亲自道谢?”
他是玩笑的口吻,说话的样子竟然还带了几分孩子气。
卿卿也忍不住笑起来:“昨天就要来看你亲自向你道谢的,可是那时候你在休息,你们老板不让我们打扰你…”
听到她提起萧湛,秦遇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暗色,如玉脸庞上有不协调的戾气浮现,但不过片刻,他就敛了情绪,樱红的唇角微抿,让了卿卿进病房:“总不能站在门口说话啊。”
卿卿提了手中的袋子跟他进去,秦遇额上还缠了一圈绷带,要他的样子看起来脆弱又可怜,他进了病房关了门,让卿卿在沙发上坐下来,自己就在她对面病床上盘膝而坐。
那一双眼眸漆黑犹如点漆一般,又仿佛是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一样的透彻分明,而此刻,他抿了嘴角,眼巴巴的看着卿卿放在桌子上的几个纸袋,仿佛是期盼着礼物的小孩子一样满目憧憬。
卿卿只觉这人接触起来与在电视媒体上看到的那个影像简直是天差之别,但他这样无辜又渴望的眼神,要她心里不由得软了下来。
随意去看病房,只有一边桌子上摆着几个一次性的饭盒,大抵是护工送来还没有来得及收去的,除此之外,连水果和营养品都没有…
昨天他那个老板看起来体贴关心的样子,却不料竟会这样待他。
卿卿当然不知道萧湛其实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拿来给秦遇补身子,但偏偏这个人不领情不说,他拿来什么他都看都不看就扔出去。
昨晚又因为她被拒之门外,秦遇和他狠狠吵了一架,萧湛当时气的狠了,脸色都是铁青的,当场砸了病房里的液晶电视,又将所有带来的补品都砸了个稀烂才摔门而去。
“我给你带了一些补品,还有新鲜的水果…”卿卿环视一圈病房,秦遇所住的,当然是整个医院条件最好的一间,一应设施都很齐全,就连厨房里都应有尽有。
“你吃饭了吗?”这会儿大约是晚饭时间了,卿卿想了想就问了一句。
秦遇立刻摇头,“医院的饭,很难吃。”
“那我给你煲汤吧。”卿卿站起身往厨房里去,秦遇立刻跳下床跟过去:“我给你帮忙!”
他其实当真是好心好意的,但在卿卿要他帮忙剁鸡他却把整只鸡都差点弄飞又几乎剁掉自己一根手指之后,卿卿只好哭笑不得的把他请出了厨房。
将带来的补品放入鸡汤里装在砂锅里小火慢慢的炖,卿卿又做了几样简单清淡的家常菜,冰箱里各种食材应有尽有,都是收拾妥当的,她做起来其实很简单。
将菜和汤端上桌,秦遇双眼亮晶晶的围着桌子转,急的像是一只饿了三天的小狗一般。
卿卿看了觉得好笑,摆好了碗筷就招呼他坐下来吃。
秦遇几乎是狼吞虎咽的样子,害的卿卿生怕他伤后体弱吃多了反而不好,一个劲儿劝他少吃点。
“明天又只能吃医院的饭菜了…”秦遇可怜巴巴望着她,意犹未尽的吃光了碗里最后一块鸡肉:“我可不可以再喝一碗汤?”
“真的不能吃了,晚上吃多了还不消化的…”
卿卿收起他的碗,见他失望的垮了双肩,忍不住心一软:“要不,我明天再来给你做饭吃?”
不知怎么的,与他虽然只是数面之缘,但相处起来却是十分的舒服自然。
“真的吗?”秦遇腾时欢喜起来,一双眼睛亮的摄人,他这般的神情,要卿卿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嗯,真的。”
收拾了碗筷之后,卿卿去洗了水果切好装在盘子里放在他床边。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自然而然就问到了那天秦遇为什么会这么巧的出现。
“你那天去慈心孤儿院干什么?”秦遇却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从记事起,好像我妈就经常带我去那里。”
卿卿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妈妈总会带她去慈心孤儿院,不过这么多年,她也已经习惯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那里了?”卿卿狐疑看他。
秦遇微微一笑,那笑意里却有着苦涩,她大抵和青儿并不是一个人,青儿无父无母,襁褓中就被送到了慈心孤儿院,可是沈卿卿,她父母俱在。
这么多年了,找一个儿时相伴的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我在那里待过五年,这些年有空时我总会回去看看的,那一次回去恰好就看到了你。”
秦遇的声音有些低落下来。
“你…是孤儿?”卿卿说出最后两个字时,心中有些不忍。
这样好的孩子,当父母的怎么会忍心把他给抛弃呢?
秦遇一双眸子完全暗沉下来,痛楚无法遮掩的弥漫开来:“是啊,我是个孤儿,从出生就被抛弃了…”
不知怎么的,卿卿听着他用这样故作轻松的口吻说着自己的事情,她仿佛心底某处被触动了一样,只觉说不出的难过在身体里肆虐开来。
“那你在那里只待了五年,后来你去哪了?是被什么好心人收养了吗?”
她的一连串询问,却让秦遇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中去。
“…我那时候和青儿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我们两个都是出生就被抛弃了,只不过青儿比我幸运一点,她的襁褓里有她妈妈放的字条,写着她的生日,而我…”
秦遇忍不住自嘲一笑:“我是孤儿院的阿姨从外面的垃圾桶边捡回来的,如果再晚一会儿,大概我就冻死了。”
“青儿长的很漂亮,我们两个形影不离,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所有的孩子里她只和我要好,那时候年纪小,不会去想爸爸妈妈的问题,只是心里想着,如果可以两个人永远一起玩,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后来呢?”卿卿听的着迷,原来他就是孤儿院墙壁上写着的那个小鱼儿,只是他的青儿,不知道现在在哪,知不知道他在找她?
“青儿从小就长的很好看很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又大又水润,你…和她的眼睛很像。”
秦遇的目光又落回卿卿的脸上,他看她的眼神很深,仿佛是想透过她去看到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所以那些天你才会跟踪我,你以为我…是青儿是吗?”
秦遇轻轻点头,说起小时候的往事,他的神情或是欢喜或是哀伤惆怅,可见那短暂的两小无猜的岁月,在秦遇心中有多么的重要。
“孤儿院没什么好玩的,我经常带青儿去附近的小公园,因为我们都是孤儿,又穿的很不好,附近的孩子都不和我们玩,甚至经常欺负我们,每次欢欢喜喜的出去,青儿几乎都是哭着回来的,那一次我又带她出去…”
秦遇眼底闪过苦涩,那是与青儿的最后一次见面,从此以后,他们天隔一方,生死不知。
“有个小男孩给了青儿几颗巧克力,那时候我们太小,孤儿院的条件又很差,平时几乎都没有吃过糖果,青儿很开心,却又惦记着要和我分着吃,我不要她又不肯,我只好接过来却是悄悄藏了起来,我想着等青儿自己的吃完了,我还可以再给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秦遇说到这里,忽然吸了一口气,他手指有些哆嗦,巡梭着从床头摸了一包烟出来,想要点上时,又抬眸去看卿卿:“可以吗?”
卿卿看到他眸子里水汽氤氲,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可到底男人总是内敛自控一些,那悬而又悬的泪,终究还是被他逼了回去。
卿卿点点头,秦遇咬着烟蒂,微微侧了头半眯起眼睛点烟,却几次都没能打出火来,他叹了一声,稳稳心神,火光一闪,有袅袅烟雾遮住他绝美的容颜,他的声音复又缓缓的响起:“青儿很开心的剥开糖那纸,将那糖果放进口中…”
秦遇眼底浮出浓浓的柔情,声音也不自觉的柔软到了极致:“我到现在还能想起她开心的眼睛弯弯的样子,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总是在心里想,如果我能找到她,我会把全世界的糖果都买回来给她吃,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声音抖的吓人:“我看着她开心,我也高兴极了,可是不过片刻,青儿忽然脸色大变,哇的一声大哭着拼命的去吐口中半化的糖果,我不知道怎么了,青儿只是不停的哭着抓着我的衣袖说,臭,小鱼儿你不要吃,糖果好臭…”
“那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就拼命大笑起来,我这才知道,他们是把糖果在粪便里滚过晒干之后又包起来才给青儿的,我看着青儿大哭,当时我还不到六岁,可却疯了一样去找他们拼命,我打不过他们,很快就摔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是伤,青儿哭的撕心裂肺,混乱中我不知咬了谁的手臂一口,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