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要为此英年早逝,总统之位拱手让人,你也不惧?”
厉慎珩站在有些晦暗的光线之中。
春日渐暖,他穿烟灰色衬衫和西装长裤,那一张年轻的脸庞上已经是掩不住的锋芒毕露和清贵卓然的气质。
将来这个辉赫的帝国,与它蒸蒸日上共赴锦绣的将会是这个万人敬仰的年轻人,她多希望,未来有那一日,与这个万人敬仰之人并肩而立的,是那个她挂在心尖上的人。
他听到田小芬这一句,忽而就轻轻笑了一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着实的好看。
田小芬恍恍惚惚的好似又想起当年,匆匆一瞥她看到虞夫人的丈夫从车上下来那一幕。
有的人轻易就能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最好的容貌,最好的出身,最好的丈夫,最好的未来。
可有的人,却还要为一日三餐而奔波发愁。
她再不要她的孩子,也过这样的人生。
“也许有些人爱上一个人,总会权衡利弊,分析优劣,但在我心里,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未来什么样,没人会知道,一起去面对就行了。”
“说这些,你这样自私狠毒的人大约也永远无法理解,我也不会对你浪费口舌。”
厉慎珩垂眸,缓缓的将衣袖一褶一褶卷在肘上,他神色清冷,声音亦是涔涔含霜:“DNA验证出来之后,我会一一和你清算过去的账。”
田小芬垂头坐在暗影中,闻言忽然抬头说了一句:“你舅舅,现在的总统先生秦钊,明年五月会有一场暗杀针对他,而此后,他将卷入一场全国震惊的丑闻之中…”
厉慎珩倏然抬眸,眸光森利如寒光雪剑一般刺向田小芬:“你从何得知?你可知,凭你这几句装神弄鬼的话,我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是装神弄鬼,还是会如我所说的一般真实发生,厉少不如拭目以待?到了那时,若我说的有一句不对,厉少再动手杀了我也不迟。”
第459章凤凰于飞
“我会留着你这条狗命让你知道口出妄言是什么下场!”
“若我说的一一应验,厉少最好也想一想我方才那些话,无凭无据,我也不会随便拿话来吓唬你,我知你不是一般人,也不会被我三言两语蒙蔽,明年五月,咱们就见个分晓吧。”
厉慎珩未再多言,直接离开了这间鄙陋的屋子。
田小芬被夜肆带人看管起来,DNA鉴定报告第二日出来,确如她所说的那样,田小芬和静微之间并无亲子关系。
但,静微当真就是她捡来的?父母俱不详?
厉慎珩让周从继续沿着田小芬这条线查下去,而他,答应了三日而归,就不会对静微食言。
第三日的黄昏,他飞回江城。
一高的二模结束,静微此前被玄凌绑去滇南,耽误了两月,加上右手不能写字,左手做试卷总要速度慢一些,文综卷子最后两个题都没有时间做完。
成绩出来,她退步到年级第十名,而此前,她一直都是稳居第一。
拿了成绩单回来,厉慎珩已经在家中等她,静微推开门看到他站在厅内等她,在学校一直忍着的眼泪,突兀就掉了下来。
帝都大学国际语言专业门槛极高,素来严苛无比,她此前稳居第一才有信心自己一定可以考进去,但是现在,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厉慎珩看着小姑娘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待看到她的成绩单,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二模的成绩。
他并没有出言安慰静微,她面临高考,压力定然极大,让她哭一场,才是最好的宣泄途径,也能让她减减压。
果不其然,静微哭过之后,心里就觉得好受了一些,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脆弱了。
她活了两辈子了,虽然这是第一次参加高考,前途未卜,可也实在不该如此紧张。
班主任都说了,如果她有时间把两道大题写完的话,她的成绩还是能稳居前三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将左手写字的速度练习的快一些。
毕竟高考只有一次,不会给她重来的机会。
周末这一天半休息时间,厉慎珩就让静微把考试模拟卷子这些东西都先抛下,他带她出去好好散了心。
静微想到当初在寺庙发下的誓言,本来早该去还愿的,现在他恰好在江城,正能和她一起去。
厉慎珩自然无有不应。
去寒山寺的路上,厉慎珩状似不经意的询问了一句:“你那时去寒山寺上香许愿求签,这块玉牌…”
他隔着衣衫抚了抚依旧挂在他胸前的那一枚玉牌,碎裂成了三块,新年在帝都时,他找了能工巧匠重又镶嵌了起来,依旧戴在身上。
“你说是大师傅给我的,微微,其实,是给你的吧。”
静微闻言不由微惊,下意识就要摇头,厉慎珩却将她轻轻揽在怀中:“我什么都清楚,你别想再哄我,你去寺庙许愿求签,为的也都是我,你满心满眼在意的,都是我一个,我说的对不对?”
她缓缓点头:“是,在我心里,你确实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你那时候在涵口关,边关战乱,我心里实在不安的很…”
“大师傅说我去年十一月有一场死劫,给了我这块玉牌挡灾,我问了大师傅,他说这玉牌在佛祖前供奉了几十年,是很吉祥的灵物,所以我就想,它既然能给我挡灾,那应该也能庇护你…”
“所以你就连死都不怕,不管不顾的将这玉牌给了我?”
“我心里想的是,就算我过了死劫,可你若是出了事,我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静微淡淡一笑,手指摩挲着他襟口的木质扣子纹路:“而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活着的吗?大师傅说了,过了死劫,以后就是坦途大道,再也不会有什么风波了…”
“那你可曾想过,如果我活下来,你却不在了,我又该怎么办…”
静微缓缓靠入他怀中,双臂圈住他劲瘦的腰肢一点一点的箍紧:“我想了啊,我最初想,我要是死了,你将来就把我给忘了,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真心爱你的女孩儿,应该…也会很幸福。”
“可是后来,我又想,那个女孩儿可以拉着你的手,可以亲吻你拥抱你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将来还会与你生儿育女,我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难受的不行…”
“所以我决定,我还是自私一点好,如果我当真不在了,你也要记着我,不能忘了我,也不能再喜欢别人,不能像对我这样对别的女孩儿…”
“原来我家乖宝儿不但是小醋桶,还是个强势霸道的女大王啊…”
厉慎珩忍不住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鼻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我们会长命百岁的活到头发白了牙齿掉光…”
她闭上眼,想到上辈子他英年早逝郁郁而终,连一子半女都未曾留下,还谈什么长命百岁头发白了牙齿掉光?
“嗯,一定会的。”她更紧的圈住他的窄腰,脸贴在他的心口处,听着他的心脏蓬勃有力的跳动——她和他,都不会变成枯骨和一捧灰,他们要,把这世上美好的一切,都看遍。
上香,还愿。
静微本想再去看一看那位大师傅,但寺庙里的知客僧说,方丈师傅这些日子都在闭关,不能见客。
静微心内有些失落,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离开。
因着香火丰厚,寺庙里的小沙弥恭敬的送他们下山去,过山门的时候,正是下午四五点钟。
霞光万里从天幕普照笼下,烧的火红的云朵如凤凰于飞,冲天飞鸣一般的姿态,让人震慑的移不开眼。
小沙弥立在山阶上,双掌合十,目送着那一对璧人远去,他抬眸看天,烧红的云朵久久不散,似一路追随着那二人身后,小沙弥慌地垂眸,复又虔诚的闭眼诵念。
此时,帝都。
须发微白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面容肃穆紧张的盯着面前的沙盘。
慈眉善目的明达禅师一手转动着佛珠,一手飞快的在沙盘上划着什么。
第460章事到如此,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忽而,他动作骤然顿住,串着佛珠的细绳忽然绷断,珠子滚落了一地,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明达禅师缓缓的跪坐在蒲团上,轻轻叹了一声:“天意如此,不可违。”
那中年男人忽然紧攥了拳,面目间隐隐浮出狰狞之色:“若我偏要违呢!”
明达禅师面上浮出淡淡的痛色,他抬手摁住心口,剧烈咳了一声,咽下喉间腥涩:“我已泄漏过多天机,今日是上天示警给我惩罚,若再迷途不知返…”
“老禅师是想回头是岸了?”
中年男人忽而阴鹫一笑,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声音沙哑低沉:“当年老禅师鞠躬尽瘁忙前忙后要推我上位,怎么,今日遇到一些阻碍,就想退避三舍抽身事外了?”
“实在是…天意不能再违。”
“谁说天意不能违背!”
男人忽然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既然上辈子躺在金丝楠木棺木葬入龙气之地的人是我,得了总统位子的是我儿孙,那么这辈子,我亦要如此!”
“有人逆天改命,今生和前世,已是截然不同…”
“你当日卜算出前世这些和盘告知于我时,可并不是这样说的!”
男人一声冷笑:“上辈子秦钊短命,厉慎珩亦是短命,总统之位合该落入我们手中,这辈子,我亦要如此,那厉慎珩,我还要他如前世那样做个早死鬼…”
明达禅师缓缓摇头:“今生众人命格早已变了…”
“我不管这些!”男人忽地站起身来,倾身上前攥住明达衣襟:“我告诉你老秃驴,上了爷的这条船,要么你就死心塌地跟爷一起闯出个锦绣前程,要么,爷就一刀一刀片了你,烧了你的血肉,骨灰散入沟渠,让你一辈子功德尽毁,休想投胎往生!”
“你…你…”
明达颤颤指着面前男人:“你休要自寻死路…”
“既然是死路,那就请大师傅跟我一起,把这死路给走成活路吧!”
男人骤然松开手,居高临下的望着明达:“既然上辈子他是因为没能娶到那个女人方才郁郁重病给了我可乘之机,那么这辈子,咱们就依旧如此,厉夫人那边,还请禅师再多费些心思了…”
男人离开很久,明达方才缓缓从蒲团上爬跪起来。
他的师傅慧仁大师曾因点拨过秦钊,颇得重用,生前死后都哀荣无比。
从龙之功向来炙手可热,他这一辈子功德修行都达不到师傅的境界,却又一心想如师傅那般,为万人敬仰。
所以他才会在三年多前那一夜,无意堪破天相,窥得了天机之后,主动找上那怀抱狼子野心之人,想要再重复前生,坐拥从龙之功。
但他实没有想到,这一生一世,厉慎珩的身边有凤命归位,所有的一切,都与前世大相径庭,再不为他而操控…
“阿弥陀佛…”明达蹒跚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禅室。
外面候着的小沙弥慌忙迎上前:“师傅。”
明达四顾,不见小徒弟会心,慌地连声询问,小沙弥天真道:“方才那位施主说和会心师兄很是投缘,请他去住几日谈佛法,会心师兄随同去了…正要对师傅您说呢。”
明达闻言不由面上血色抽离干干净净,他怔怔失神看着前方夜色,渐渐遍体冰凉。
会心实则是他私生子,他为盛名,自然不能认下会心,故将他收为弟子,贴身养在跟前,会心生的俊秀聪慧可人,他待会心如珠似宝…
却不想今日,那人竟会动这般下作心思,以会心来要挟他,可他偏偏,做不到置之不理…
明达合掌,一声长叹,一切冤孽,皆是他咎由自取,事到如今,已是回头无路了。

且说虞家。
新年过后,虞慕恩立时开始张罗送虞老太太回北边老家之事。
但也离奇,元宵节刚过第二日,虞老太太忽然一病不起了。
虞慕恩两兄弟最初以为是老太太自己玩弄的把戏,专程又请了相熟的医生过来诊治。
结果却让人很是侧目,虞老太太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很重,无法下床走动不说,甚至连一日三餐都要佣人一口一口喂,竟是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回老家之事,只得搁置下来,毕竟,吃喝拉撒都没办法自理的一个老人,此时若是被送回老家去,那真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
更何况,虞慕恩所想的是,老太太病的这样厉害,那和送走也没什么分别了,毕竟,她连吃饭都没力气,又怎么去折腾旁人?
虞夫人依旧住在伴月小居,虞政委连着半个月的早出晚归之后,又开始一日三次雷打不动的来伴月小居敲门。
付雪娇都看的心软,几次劝虞夫人见一见虞政委,夫妻之间有什么话说开了也就罢了。
但虞夫人却执意不肯再见虞政委。
只是让长子带了一句话给他,他什么时候心里彻底的想明白知道自己那一日说的话错的离谱,真心悔改,她才会见他,和他坐下来好好谈之后的事。
虞政委这次却好像是吃错了药一般,非但不肯承认自己说错了,却反而隔着伴月小居的院门,大声质问虞夫人,让她仔细说清楚十八年前,他任驻C国大使馆大使之时,曾近十个月都不曾回家,而她在那期间,曾和闺蜜同游国外,而她动身不久,厉啸也去了那个国家…
是巧合,还是二人早就约好的要去国外幽会?
虞夫人在院内听到虞政委这般盛怒质问,只气的几乎站立不住,胸口闷痛,一口血沤在喉头,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手足冰凉,握了长媳的手怔怔坐着,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身为虞家的当家太太,被虞政委这样当着满院子的佣人个晚辈的面点名道姓的质问她是不是和别的男人有私情…
他是一丁点的脸面都不肯给她,一丁点的夫妻情分都不再顾及了!
既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阿蘅,敏敏,让人给我收拾东西,叫老大老二回来,我们今日就走,今日就离开这里!”虞夫人怔愣坐了半日,方才虚弱出声,随即却是眼底的泪滚滚落了下来。
第461章一辈子温柔和善的人,动了怒也是很吓人的!
“妈,我现在就让慕恩和二弟回来,您别动怒,出什么事,还有我们给您顶着呢!”
高蘅性子刚烈,此时怒的脸色铁青,元敏敏这样温柔乖巧的性子,都气的浑身颤抖,这样好的婆婆,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出来,嫁进来简直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偏生却要被人这样糟践羞辱,公公也是越老越糊涂了,多少年前没影子的事都要翻出来质问,将婆婆置于何处?
“这算是什么事儿!当年是我要出国去散心,非拉了瑾瑜陪我的…”
付雪娇又气又难过,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握了虞夫人的手哽咽道:“都是我的过错,我去和政委说清楚,他怎么能这样污蔑瑾瑜你!”
“雪娇,这怎么能怪你…”
虞夫人眼圈通红,攥了付雪娇的手强笑道:“今日让你看笑话了…”
付雪娇却比虞夫人还要难受几分,抹泪道:“我们这么多年姐妹,打小一起长大,什么样的情分?说什么看笑话不看笑话,这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事,我去和政委解释清楚罢…”
虞夫人却摇摇头,苦涩道:“如今我和他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人的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就必定要生根发芽的,夫妻之间既然没了信任,那这婚姻也就实在没有了维持的必要…”
付雪娇眼皮骤地一跳,慌地又连声劝道:“瑾瑜姐,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都做了半辈子的夫妻了,现在闹的过不下去,传出去别人也要看笑话…”
“付姨这话说的不对,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让别人看的,妈只要过得开心就好,管外面人怎么议论?”
高蘅快言快语,付雪娇不由有些尴尬:“我,我们这辈儿人,不兴离婚的,我也是想着,政委不管怎样,这些年待瑾瑜姐也是真心实意的…”
“我们听妈的意见,妈要继续过,那就让父亲好好和妈道歉,不能轻易揭过,妈要是不想再过下去,那就离婚,有儿有女的,也亏待不了妈。”
高蘅说完,元敏敏也腼腆的点头:“是呢,妈跟我们出国定居去,至少我们和大哥大嫂会好好孝敬妈,不会委屈您的。”
虞夫人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安慰,丈夫让她彻底死心了,还好儿子媳妇都体贴懂事。
人生总算不是暗无天日没有任何希望的。
“妈,我也支持您。”
虞芳华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依偎在虞夫人身边,乖顺道:“我觉得大嫂二嫂说的很对,妈您怎样开心就怎样做,反正,我和大哥二哥大嫂二嫂都支持您。”
“芳华…”
虞夫人听得女儿这样贴心懂事的话语,只觉得整颗心都熨帖开了一般,这些日子母女食宿都在一处,她谆谆善诱的教导芳华,难为这孩子如今总算能听进去劝了,一日比一日的明理懂事。
为人父母的,心头最挂念的就是孩子,再没什么比虞芳华迷途知返更让她心里欣慰。
虞夫人轻轻抚了抚虞芳华的鬓发:“如果妈真的和你们父亲离婚,你哥嫂倒还好,已经成家立业了,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你年纪还小,芳华,你怕不怕将来有人拿这些事看轻你?”
虞芳华心内蓦地冷笑,嗬,现在想起来她这个女儿,现在担心有没有人看轻她了?
她被阮静微那贱人弄的脸面尽失,帝都名媛们私底下都在笑话她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说了什么?
冷着脸斥责她不知矜持,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学了一身的坏毛病,有辱虞家门风…
现在听了她的话,就是乖巧懂事贴心的好女儿了?
虞芳华真的很想笑,但此时她也只能死死忍住,红了眼圈强忍委屈的样子:“我虽然心里也不愿您和爸走到这一步,但我心里更在意您的感受,如果您觉得过不下去了,离婚更好,那芳华还是支持您…”
虞夫人欣慰不已,将女儿揽入怀中:“我的芳华终于长大了…”
她话音刚落,伴月小居院门处却传来一声巨响,竟是虞政委让人把院门都砸开了。
付雪娇又惊又怒:“政委今日是怎的了,发这样大的脾气…”
高蘅立时就要冲出去,虞夫人却轻轻攥住了她手:“别去了,我和他说几句话,你们先带人去收拾我的东西。”
“收拾东西?你要去哪?”
虞政委形容憔悴眼圈通红闯进来,直接呵斥佣人:“都给我滚出去,谁敢帮夫人收拾东西,谁就给我滚出虞家!”
“虞政委真是好大的威风,怎么,身居高位久了,在家里也要摆起威风来了?”
虞夫人强忍怒意,缓缓开口。
付雪娇也连声的劝:“姐夫您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多年夫妻了,瑾瑜姐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
“出去!”
虞政委看也不看付雪娇一眼,直接冷斥出声。
付雪娇得了这样一个没脸,面上挂不住,当即就滚下泪来,虞夫人见他此时连是非黑白都不顾,迁怒无辜旁人,更是怒火高涨,冷声斥道:“虞君谦!你闹够了没有!”
她半辈子都没高声和人说过话,现下骤然大怒,一时之间,满堂寂静,就连高蘅都被镇住,有些错愕望着虞夫人。
她嫁进来这几年,还从未见过虞夫人高声与人说过话。
虞政委气焰陡地灭了大半,待看到虞夫人单薄身姿笔挺而立,乌发如云堆雾绕,笼着一张雪白面庞,方才似是哭过,眼圈泛着绯红,长眉微颦,心头更是软了下来,不免暗恨自己方才太过荒唐,怎就听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不管不顾跑来质问结发妻子。
在外面明明也是呼风唤雨人人敬仰的人物,偏生这辈子好像都被虞夫人给吃的死死的,遇到她的事,自己就像是毛头小子一样,完全乱了分寸。
“瑾瑜…”
虞政委心头已经满是愧疚,方才嚣张气焰不见踪影,整个人都和软了下来。
付雪娇微微咬了咬嘴唇,抬眸飞快看了虞政委一眼,却见他一双眼睛仿佛黏在了虞夫人身上一般,不由心头酸意更浓。
第462章亲手去揭开真相
“敏敏,芳华…”高蘅一手拉了一个,又笑着看向付雪娇:“付姨,不如我们先出去吧。”
“不用了。”
虞夫人声音清冷:“今日就当着孩子们和雪娇的面,我和你把话说清楚。”
虞政委只觉得头皮发麻,方才凭着一股子劲儿来质问,此时却已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整个儿都泄了气。
“瑾瑜…”
“虞政委还是别这样叫我的好!”
虞夫人冷冷笑了一笑:“事已至此,你我夫妻缘分也到头了,我和你之间,再没任何好说的,虞君谦,你若是个男人,就请你看在我嫁给你快三十年,给你生了一双儿子和一个女儿的份上…哦对了。”
虞夫人手指似是剧烈颤栗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关,死死忍着眼泪,却又高高抬了下颌望向虞政委:“确切的说,咱们还该有一个孩子的,只是,被你妈给生生的磋磨没了…”
虞政委只惊的魂飞魄散:“瑾瑜你说什么!什么叫…咱们还该有一个孩子…”
虞政委心头乱跳,只觉脊背骤然一片湿寒,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一般,面色霜白,望着结发妻子,竟是神魂都要散了一般。
虞夫人含泪笑道:“就是我嫁给你的第一年,你远去异国,我有了身孕,当时我欢天喜地想要告诉你,是她说孩子没坐稳三个月不能声张,让我先不要告诉你,我听了她的话,想着等你回来再给你惊喜…”
“可没想到,我没能等到孩子三个月,也没等到你回来,她借口身子不舒服,日夜让我在床边伺候,我想着替你尽孝,一句怨言都没,那时候多年轻啊,根本不懂得怀孕的人有多脆弱…”
虞夫人眼底的热泪夺眶而下:“孩子没了,我眼睁睁瞧着没的,她又哭又跪,求我把这事儿瞒下来,不让我告诉你,说你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她的…”
“刚结婚的女人,想的都是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她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想着你素来孝顺,那时候国内外局势紧张,你冒着风险在外奔波,我舍不得你再为家中的事牵肠挂肚,就听了她的话,瞒下了这件事…”
“可现在想来,这二十多年恍如一梦,当初孩子没了的时候,虞君谦,我就该和你离婚的,我不该心软听了她的鬼话…以至于这些年在你们虞家,受尽了欺辱,受够了她的恶气!”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我后来也想过告诉你,可在你一次一次纵容原谅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告诉你,你也不过是和她吵一架,闹一场,根本不会想到要彻底解决这些事情。”
“瑾瑜…”
“我不知道这些年你这样忍辱负重,让你一直都心存猜忌和我过到今日,我若是早知道你心里这样想,我早就会和你离婚成全你了。”
“虞君谦,事到如今,我什么都不愿和你说了,我也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口舌,只是一点,你随意污蔑我,羞辱我,都可以,但你口口声声指着厉先生说话,对他和夫人何其不公?”
“人家夫妻鹣鲽情深,你这些话传出去,若是让人家夫妻生了嫌隙,你的罪孽可就大了!”
虞夫人抬手拭去眼泪:“该说的,我都说尽了,夫妻一场,你好自为之吧。”
“瑾瑜…”
“虞君谦,你若肯好聚好散,那么大家还能彼此留个退路,你若不肯,那我也不惧与你法庭上见!”
“瑾瑜…”
虞君谦失魂落魄望着她转身上楼而去,两个儿媳俱是一脸不虞,看也未曾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