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的相信他,从未曾怀疑过,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呢?
傅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置身在冰窖之中,她冷,她太冷了,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渐渐的整个人蹲下来,抖成了一团。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在做什么?
她和一个魔鬼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她甚至,甚至想要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
傅胭哭不出来,她连眼泪都没有。
她没有脸哭,父母的亡灵才该哭。
她多蠢,就这样被他玩弄在掌心之中,还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她发现了薛莞的事,引出了后面这一系列的变故,是不是,她就该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他玩弄一辈子?
傅胭冷的发颤,脊背上却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她哆嗦着,想要站起来,想要把自己藏在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可她的双腿却是软的,她撑着树干站起来,走的跌跌撞撞,路上遇到了容磊,他喊她,她充耳不闻,白着一张脸扶着墙壁走进病房,立刻从里面反锁住。
容磊站在走廊里,长眉微微蹙起来,眸子里的神色,却是晦暗不明。
许久,他转过身去,走进电梯下了楼。
手机响,他接起来,是七少的声音。
“…您放心,太太很好,恢复的也很好…”
容磊挂断了电话,抬头看着阳光明媚的天幕,灿烂的阳光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可他眼瞳中的墨色,却是久久未能融化。
傅胭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好一会儿,她冰冷僵硬不能动弹的手指才缓过来。
她拿了手机,拨方晴的号码。
“阿晴,你这会儿说话方便吗?”
方晴看了一眼不远处和长辈说话的方靖之,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手机出了客厅走到了花园里。
“胭胭,什么事儿,你说吧。”
“阿晴,你能不能帮帮我,你帮我打听打听,我爸爸的案子,是不是和
tang方靖之容承仅有关,阿晴,我怀疑,我怀疑这是容承仅在算计我…”
傅胭说的语无伦次,方晴却听明白了,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厅内的方靖之一眼,他也正看向她,长眉微挑,带着邪气的不羁和傲慢。
方晴的心缓缓的沉了下来,她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傅胭的家事,她和她说过,当初她还很感慨,容承仅待傅胭这样的好。
可是如今傅胭一提,她也不由得怀疑起来。
这事儿真的太巧合了,为什么偏生是方靖之负责这个案子,而且一来郾城,就像是和傅睿明杠上了一样?
可,如果真的是一场设计,方晴不由得觉得唇齿发冷,这些人的城府是有多深,心思是有多毒辣,为了得到一个人,真的不惜毁了人家的家庭?
“胭胭,你先冷静一点,我这边会想办法帮你试探方靖之,你千万不要露出破绽,也不要和容承仅闹翻,没有真凭实据,只是猜测,总不好随意冤枉别人…”
方晴在方家生活多年,又在方靖之的魔掌下苟且偷生,绞尽脑汁的斗智斗勇,她的心思,自然要比傅胭缜密的多。
傅胭听得方晴这般说,乱七八糟的思绪,也渐渐的清明了下来。
是啊,她不能自乱阵脚,这一切并不知道真假,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着先生太太,可她并未看到人脸,谁知道是容承仅的人,还是容家那些少爷的人?
往好的方面想,或许就是别人的算计,想要他们俩闹翻,然后有机可趁。
傅胭这样劝慰着自己,可自己心里却都无法相信,毕竟,秦钰的事,可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秦钰,可是他自小看到大的亲外甥啊。
傅胭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捏的更紧了几分。
****************
那一夜之后,苏凝照旧朝九晚五的上班,偶尔会加班到很晚,容承仅看到她的时候,和以往一样,眼眸平静无波,只是冰冷的吩咐她做事,再无其他的情绪。
有时候苏凝会想,他是真的没有看清楚是她,还是他也刻意的隐瞒了那一夜发生的一切?
可很快事情就有了转机。
苏凝送咖啡进去的时候,公司的企划部高管正好出去,他一个人站在窗前,背对着她进来的方向。
苏凝脚步微微一顿,“容总…”
容承仅转过身来,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来,指间的烟忽明忽暗,他的眸光太深,深到苏凝整个人有些抵挡不住的垂下眼眸来。
“今晚有个应酬,你跟我出去一下。”
他却开了口,苏凝一惊,转而却是狂喜,她雀跃着,却还记得矜持,微微的颔首,眼眸亮闪闪的,全是星光。
六点钟,公司的人几乎走的干净,苏凝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到坐上车子,她的心仍在狂跳。
容磊开车,容承仅和苏凝坐在后排。
车子行驶的快速而又平稳,行车途中,他未曾和苏凝说一句话,可她的心跳,却自始至终没能平复。
车子在一处外观极为低调的会所停下。
苏凝跟在容承仅身后下车,他沉默向前走,穿过浓重的夜色,苏凝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内里奢华的包厢内,空无一人。
容磊推开门,容承仅缓步走进去,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点了一支烟,咬在唇间,抬起一双深沉的眼瞳,略带着一线讥诮看着苏凝。
苏凝狂跳的心,忽而像是冰封了一样渐渐跳动的快要停滞。
“容总…”
不是说带她来应酬吗?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凝的心跳,忽而又乱了起来,却有小小的一个念头,满是喜悦的窜出来,是不是,是不是他知道了那一夜是她,是不是,他也是有些喜欢她的?
苏凝再看向容承仅,眸子里就盈满了水一样的柔情。
“苏凝,我有太太,你该是知道的吧。”
容承仅缓缓的开口,吐出一串漂亮的烟圈,他就再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傅胭和他闹成这样,他满
腔的戾气无处发泄,她却好死不死的撞上来,若她还存着一丝良心和善意,他大约也会给她一条生路。
只是可惜…
“容总,我知道的,可我不介意,我只要,只要能在你身边…”
第122章归家,等他。
只是可惜…
“容总,我知道的,可我不介意,我只要,只要能在你身边…”
苏凝说着,眼底莹润的光芒越发璀璨,她两腮微微的红了起来,似有些扭捏,却又有豁出去的一丝决绝:“只要您愿意要我,我,我什么都可以接受…矾”
苏凝想,他都这般说了,若她还不知道抓住机会,那就是傻子射。
他有太太又如何,她不信她斗不过傅胭,那个女人,还不如她生的漂亮…
苏凝这般想着,寂静沉沉的空气里,却忽然‘嗬’地一声,传来男人低低的冷笑。
苏凝讶异,抬起头来看向容承仅,声音里宛若含了蜜:“容总…您不信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你,从你第一次帮我解围,我就爱上了你,我不在乎身份,我也不会想要取代你太太的位子,我只要能在你身边…”
“苏凝。”容承仅掐灭了烟,缓缓站起身来,他个子极高,这样看着她,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睥睨:“知不知道什么是痴人说梦?”
“取代她的位子,你也配?”
容承仅冷笑,眼眸渐渐霜雪密布。
苏凝眼底那柔情蜜意,渐渐变成了一片惨淡的愕然:“容总…”
“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机会。”
容承仅转身向外走,苏凝这般行径,算是坐实了那夜的真相,他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可他也不会就此放过任何一个想要谋算他的女人。
若是他没有残存最后一线清明,若是他真把她当作了傅胭,那么后果会怎样。
容承仅只知道,傅胭会越来越厌恶他。
比最初,他纠缠着她的时候,还要厌恶。
苏凝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容承仅拉开包厢的门,容磊低头:“先生…”
“她既然喜欢做这样的事儿,那就让她留在这里吧,也算物尽其用。”
容承仅说完,抬步向前走去,容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方才缓缓直起身子。
那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冰冷决绝的味道,仿佛此刻还残留着。
只是因为一个女孩儿的爱慕,只是因为她生了妄图向上爬的心思,只是因为,她借着他喝醉碰了他,就要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去。
容七少啊,这可真是你一贯的作风。
容磊缓缓转过身,苏凝满是泪雾的眼瞳抬起来,她望着容磊,嗫嚅着,却说不出话。
苏凝像是挨了当头一棒,羞赧,后悔,害怕,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仿若变成了一个傻子,不能思考,也不能言语。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容磊的声音有些低沉的暗哑,苏凝摇头,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这是容承仅放在顾维生名下的一处产业。
明面上是休闲娱乐招待客户朋友的会所,可实际上,这里却是声色权谋交易的地方。
苏凝入了这里,从此前途尽毁。
容磊一字一句说完,苏凝整个人已经吓的面无人色,她爬过去,抱住容磊的腿苦苦哀求:“求您救救我,我错了,我不该生出非分之想,求求您…”
“容先生决定的事,没人敢置喙。”
苏凝怔住,她绝望的抬头看着容磊:“我该怎么办?”
容磊转过身去,仿佛轻轻低喃了一句:“若有一天,改朝换代了,他还能奈你何?”
苏凝一遍一遍的咀嚼着他这一句话,忽地抬起头来,满目皆是震骇:“容磊,你,你…”
他可是跟在容承仅身边十来年的人啊,容承仅最信任最看重的,也是他啊。
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苏凝只觉得心如擂鼓,她是不是,已经触碰到了一个巨大可怕的秘密和阴谋?
容磊不动声色,低头把玩着一把小巧的手枪:“苏凝,你是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千人骑万人上,还是,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苏凝哆嗦着,一点点的掐紧了掌心,一辈子待在这里…怎么行,
tang她还这么年轻,她不能就此毁掉…
“我听你的…”
容磊唇角扬起,讥诮的笑缓缓溢出。
这就是女人口口声声的爱啊,还真是廉价善变。
“好。”
容磊看她一眼,像看着什么肮脏的垃圾:“你乖乖待在这里,我会帮你打声招呼,让你暂且保全清白,可是苏凝,今后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苏凝此刻,连看容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她真是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做戏这么久,一丁点的破绽都不露出来?
他,简直比容承仅还要可怕。
“是,我答应你。”
容磊转身出了包厢,夜色里,容承仅靠在车子上抽烟,容磊走过去:“先生,都安排好了,这个苏凝,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容承仅摘下烟,却看了容磊一眼:“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容磊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又有些憨厚的一笑:“我,你也知道的,她抓着我哭哭啼啼的,我就耽搁了一会儿…”
“我可不知道你还会对女人心软。”容承仅说着,唇角溢出一抹笑,擂了容磊一拳:“看来,该是给你说个媳妇了。”
“我可不找媳妇,女人真是太麻烦了,我就跟着七少您…”
“容磊,你哥哥要是还在,听到你这样说,又该骂你了…”
“…七少,我哥他离开,都快五年了吧?”
“嗯,还有四十二天,你哥哥他,就离开我们整整五年了。”
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车痕,容磊一边稳稳的开着车,一边,眼角里却有亮亮的水痕,缓缓的淌了下来。
他还有脸记着,他怎么有脸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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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胭出院那一日,容承仅依旧没有来。
可出入这么多的人,有条不紊的帮她收拾,拿东西,护着她下楼去,傅胭想,这还真像是演电影一样。
“太太,您慢一些…”
傅胭上车的时候,身侧的人忽然出声提醒了一句。
傅胭整个人蓦地一震,她倏然转过身看向那个年轻男人,他有一张普通的让人一看就忘的脸,她隐约记得自己见过他几次,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和那一日她在梅园里听到的交谈中的一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显然愣了一下,转而却是飞快答道:“太太,我叫陈峰。”
“你…跟着他多久了?”
陈峰闻言,笑的更深:“我打小就跟着先生的,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
容磊站在另外一辆车子前,不露声色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眼帘垂下来,有一丝讥诮,缓缓溢出。
傅胭却想,十来年,该是最亲近的那一种关系了。
也不奇怪,他会说出那些辛秘的话语,也唯有这样身边亲厚的人,容承仅方才不会防备吧。
怨不得,除了容磊,他甚少让她和他周围的人接触。
是怕她会知晓这一切真相吧,所以,把她养成了一个聋子,哑巴,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混蛋。
傅胭坐在车子上,一直到车子驶入别墅区前面的私人道路,她方才稍稍的平息了心情。
车子停下,佣人们都迎出来,冬日风冷,傅胭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她瘦了一大圈,昔日正合身的大衣穿在身上,变的空荡荡的,让人看了就觉得怜惜。
“先生今日公司有急事,特意吩咐了…”
“我先上楼了,午饭不用准备我的。”
傅胭直接打断了管家的话,她说完,撇下众人,直接上了楼。
一直在房间待到了黄昏,中午没有下楼用餐,晚上也毫无动静,别墅里的佣人实在太担心,只得打电话告知容承仅。
他接完电话,面前的文件,再也没能翻动一页。
沉沉的抽完一支烟,容承仅站起身,拿了大衣走出办公室,开车回别墅。
新年刚过,还未到休假结束的日子,车道上车行很少,行人也寥寥。
容承仅车速很快,寻常需要半小时的车程,如今不过二十分钟,他的车子就停在了别墅车库外。
第123章容承僅,你有没有真正的爱过我?
新年刚过,还未到休假结束的日子,车道上车行很少,行人也寥寥。
容承仅车速很快,寻常需要半小时的车程,如今不过二十分钟,他的车子就停在了别墅车库外。
他的步伐很快,没等佣人给他摘掉大衣,他自顾解开衣扣,将落了薄雪的厚重大衣丢在了一边沙发上射。
换鞋上楼,二层,他们的卧室里,安静的一片。
他推开门,没有灯光,傅胭并不在里面矾。
他只是迟疑了几秒钟,转身走到另一侧的客房,推门,却是锁住了。
容承仅叩门,没有回应。
傅胭坐在窗前的桌边,笔记本打开着,她一字一句,给秦钰写邮件,门外的声音,仿佛根本未曾听到。
她要秦钰赶紧回去美国,离开郾城,这个男人已经丧心病狂,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秦钰一直没有回复,傅胭从中午坐到现在,邮箱里依旧一片空白。
她忍不住去胡思乱想,却又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怎么说,秦钰是容家的亲外孙,他亲姐姐唯一的孩子,他不会下死手。
可那些话就在她的脑子里盘旋,无休无止,一遍一遍。
薛莞的事,秦钰的事,父母的事,乱七八糟纷涌而来,她感觉她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她不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她也没有弯弯绕的花花肠子,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索性想要摊牌。
可怎么摊牌?
正如方晴说的那样,只是凭着听来的只言片语和她的猜测,容承仅很轻易就能摆平这一切。
而她如果真的忍不住去质问,他很快就能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她更无迹可寻。
傅胭三天前联系了江城的外公家,拜托他们帮助找寻当日车祸肇事者的亲妹妹的下落,她不能只听这些流言蜚语就断容承仅的死刑,同理,她也不能只听容承仅的一家之言。
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方晴说,最像意外的意外,才恰恰可能是人为。
她得按捺下来,她必须要冷静,可不知怎么的,这么久不见,她坚信自己能做到隐忍和等待,可他站在她的房间外,一声一声叩门,她的心忽而就乱了。
甚至,想要冲出去质问他,容承仅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还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可到最后,她却只是趴在电脑前,咬着自己的手背,把眼泪生生咽了回去。
容承仅站在外面,足有半个小时,傅胭没有开门,没有回应,他也不走,只是隔一会儿,就轻轻叩门。
楼下安静的摄人,佣人们恨不得都找一个地方把自己隐藏进去。
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一天两人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可忽然间,家里的气氛就犹如跌入了冰窖之中一样。
傅胭终于还是站起身,开了门。
容承仅站在门外,她站在门内,他看着她,可她只是低着头,看着光影在地板上投下的印迹。
沉默,久久的沉默,让人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她瘦了那么多,这个容磊,竟然敢和他说她一切都好。
长发散乱下来,几乎能裹住那纤细的肩,她身上的衣服明显伶仃了很多,松垮的垂下来,更显得她单薄娇小的可怜。
容承仅想如往日那样,伸手抱住她,可他们之间,有着一道无形的鸿沟,怎么都越不过去。
“肚子饿不饿?”
他终是开了口,或许谁都没想到,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
傅胭轻轻颤了一下,心脏一缩一缩的疼,她讨厌他来关心她,骄纵她,为什么不把最真实的面目直接摆出来,何必这样装腔作势的让人难受?
傅胭摇头,直接转过身去,预备关门:“我想睡觉。”
“总得吃点东西,你胃本来就不太好。”
“一天不吃,也死不了人。”
“胭胭。”
他唤她的声音,仿若沉沉的叹气,傅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才
tang没有掉下来。
“那天到底为什么一个人跑去温泉会所?”
他问,她忽而讥诮的笑出声来,眼泪却纷纷落下,他怎么有脸问,把她瞒的滴水不漏,像个傻子一样。
“容承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好骗?”
她开口,澄澈的眼眸微微上挑着睨着他,嘲讽弥漫。
“算了,我不想说了,我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我想睡了。”
“胭胭。”
他伸手,手掌握住门框,阻止她把门关上,他微微垂着眼眸,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缓缓抬起头来,他望着她,眼眸深邃的像是月下的深井。
傅胭不由自主的望进去,浑然不知的被吸引。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是这样的神情。
“三月,我要去卡特尔一趟,那里经常战乱,每天都有数百人无声无息的死去,我若是能活着回来…”
他忽而一笑,那笑却是惨淡却又决绝的:“有一件事,我会和盘托出,不留隐瞒的告诉你。”
傅胭心脏莫名的一紧,在听到他说出那一句‘每天都有数百人无声无息的死去’的时候,她的心脏忽然剧烈的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掐紧了一样,她忍不住看向他:“你去那里做什么?你这样的大总裁,一声令下,多的是人为你卖命…”
容承仅唇角微扬,原本沉寂的眼眸却亮了一亮:“是生意上的事,却又不全是,有时候做人做事,就不能害怕以身犯险,虽然去卡特尔会很凶险,可我也非去不可。”
换了旁人,怕是会引起那边的不满,那些穷凶极恶的游击队或许会直接杀人,而他辛苦多年经营下来的关系网,怕也会就此中断。
心血不能白废,更何况,昔年,那是他和容远一起亲身闯虎穴打拼下来的,容远为此,差点被炸断了一条腿。
他从容远死后,每一年都亲自去那边,九死一生的回来,外人看到的只是惊人的利益,可却不知道,他更珍惜的是,容远为此洒下的血泪和做出的牺牲。
傅胭不知道这些,只以为他是为了钱财连生死都不顾了。
心里不免更是一阵灰败,他这样的人,和她,真的是格格不入。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大约就是他们吧。
“随便你吧。”
傅胭应了一句,想要关门,容承仅的手却久久没有放开。
她似有些不耐,微微蹙眉瞪着他。
“胭胭。”
容承仅又叫她的名字:“秦钰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我对谁下狠手,都不会对他,哪怕,你心里一直想着他,忘不掉他,我也不会。”
傅胭一愣,没想到他竟会解释这件事,她一时之间,心思五味陈杂,不知说什么好。
可他却已经收回手,转过身去。
傅胭看着他下楼,那样宽厚的肩膀,却有了寥落的迹象,他走的缓慢,却没有停步的意思。
走廊里的灯光暖暖的笼罩下来,落在柚木的地板上,泛出温暖的光辉,傅胭鼻腔里弥漫出酸楚的味道,她开口,有些嘶哑的叫他的名字:“容承仅…”
他身形一顿,片刻后,微微侧转了身子,眼底却有星光滑过,他望着她,眉眼俊逸的让人沉醉,傅胭却想,若这世上没有他,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