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了,我们回去?”
他的唇贴在她的颈窝里,滚烫的舌尖压着她颈上勃勃跳动的脉络,掌珠只觉全身都是酥痒的,骨头似乎都软了,再使不出丁点的力气来。
她哼了一声,似是回应,傅竟行却爱极了她这绵软娇憨的模样,忍不住又将她近乎无骨般柔软的身子拢入怀中,细细亲吻爱抚了一番,方才亲手给她穿好衣服,又拿毯子将她整个人裹好方才抱入怀中。
顾恒返回来的时候,掌珠羞的把脸埋在傅竟行胸前不敢抬起,顾恒哪里敢多看二人一眼,默然的将船开回岸边。
“能不能走?”船到岸边,傅竟行瞧着黑黢黢的水面,低低的在她耳边问了一声。
掌珠不想被他这样一路抱着让人侧目,就逞强的点头,孰料脚刚触到地面,双腿就软的撑不起身子来,傅竟行吓的眼前一阵发黑,赶紧扶住她,斥了一句:“逞什么能?”
想到刚才那一幕还觉得后怕,这还是在船上站着,她要是掉水里去了可怎么办?
这样的身子骨儿,再被这夜里寒凉的水浸一下,不生病才怪。
沉着一张俊脸抱了她下床,一直到上了车子,她还被他放在膝上,干脆也就不挣扎了,知道也拗不过他,就安静坐着,任他的鼻息浅浅,洒在她的鬓发之间。
手袋里手机嗡嗡的震着,两个人都不想去接,可那打电话的人却是锲而不舍不肯罢休的样子。
她到底还是翻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聂嫣蓉的脸沉静的望着她。
掌珠渐渐的清醒过来,这世上有很多的事,很多的人,总是让你无可奈何。
她割舍不下血脉里的厚重亲情,她割舍不下那个要她一生牵挂的聂家,所以她只能选择伤了自己。
聂嫣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点急促焦灼的关切:“小妹,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快告诉姐姐…”
一如既往啊,一如既往。
像是幼时一样,她牵着她的手,呵护备至,疼爱有加,她从不曾忘却的,她不管别人怎样,她知道她自己,从不会把过去给忘掉。
聂嫣蓉听到她的声音,才瞬间平复了下来:“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在外面预备玩几天?早点回来可以吗?长姐也很挂念你,家里没你的人影,一丁点都不热闹了…”
聂嫣蓉絮絮的说着,每一个字眼都凝着关切,掌珠眼眶里涩痛的厉害,她不敢张嘴说话,她怕她一张嘴就会哭出声来,只能使劲点头。
可她点头,聂嫣蓉也看不到,听不到她的回应,电话那端的声音又焦灼起来:“掌珠,珠珠,你怎么不说话?”
傅竟行见她这般模样,干脆伸手拿过手机摁了挂断,又关机了。
他抱紧了她,感觉到她在瑟瑟的颤抖,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紧的把她揉入了怀中。
掌珠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生,傅竟行在凌晨时听到她梦中哽咽的抽泣。
他摸到她的脸,全是冰凉的泪痕。
睡意再无,他干脆起身,去了露台上抽烟。
他知道,如果他不放她走,他有一万个办法要她妥协。
可他亦是清醒的知道,若那样做,他再不能看到她无忧无虑的笑。
他留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聂掌珠在身边有什么用?他看着她由鲜活变的枯萎,又有什么趣味儿?
在她心中,聂家最重,他想,聂家好,她才会真正的开心吧。
他不介意拉聂家更上层楼,就像曾经,他不甚在意自己的妻子是谁一样。
可如今他却在想,若那一晚真的是她,该有多好。
他回去卧室,她梦中十分的不安,蹙了细细的眉,嘴里不停的咕哝着三个字:小哥哥,小哥哥…
傅竟行弯下身子,月光下他抚着她的脸,目光专注深邃,却又空洞沉寂。
有时候他恨极了,真的想,不如就毁了她,拉她一起与他沉沦地狱吧…
可他到底,还是舍不得。
***************
第二日掌珠只有下午有一场拍摄任务,一个小时就收了工,重头戏最后一场安排在来杭州的第六日,这样就有了整整两日的空闲。
傅竟行人在杭州,却仍是忙的不可开交,但他到底还是连着加了两个夜班,空出了一天半的时间,专门带她出去玩。
西湖自然是不会再去了,顾恒私底下与傅竟行说,那个叫成竣的小男生,每天都去西湖边守着。
他自然不会把这样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只是想到他那样***辣的看着掌珠的眼神,就觉得不舒服,他的女人,别人多看一眼,他都好似被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不爽。
傅竟行偶尔也会想,等从杭州回去宛城,他该怎样去适应,适应她回到李谦身边,或者,与另外的男人在一起。
她天性不是爱四处乱跑的人,不过去景点逛了大半日就不愿再出去,傅竟行干脆带她去了位于郊外的一处私人农庄。
掌珠喜欢侍弄花草,他也喜欢,只是这些年,公务繁重,渐渐的几乎不曾再碰过。
两个人在花棚里,松土,栽培,剪枝,学着园丁嫁接花木,浇水,施肥,忙的不亦乐乎,衣服上,脸上手上都站满了泥点子,两个人都不在意,反而忙碌间隙抬头相视一看,彼此都会心的笑了起来。
工人们去种橘子树,傅竟行忽然起了念头,拉了掌珠也亲自去栽了一株。
两个人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动手,待将湿润的泥土一捧一捧的填入坑中,小树栽好,有工人拿了一个小小的木牌给傅竟行,说是可以刻字,然后挂在树上。
他们席地坐在树下,头挨着头想了许久要刻什么,到最后,却还是他龙飞凤舞刻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她的名字,圈入了他的字迹之中。
掌珠看着木牌上的字,两个人的名字,纠缠在一起,这个木牌会被挂在这棵小树上,从今往后,年年岁岁,风霜雨雪,它们再不会分开,而他们,却将永远陌路。
108傅竟行看着身侧的女孩儿,她与他的珠儿有几分的相像…
108傅竟行看着身侧的女孩儿,她与他的珠儿有几分的相像…
掌珠看着木牌上的字,两个人的名字,纠缠在一起,这个木牌会被挂在这棵小树上,从今往后,年年岁岁,风霜雨雪,它们再不会分开,而他们,却将永远陌路。
也好,那就这样吧,无论是名字还是其他,至少,她用这样一种方式与他一生厮守了。
傅竟行与她一起,挑选了一根枝杈,将那小小的木牌郑重挂上去,风吹过枝叶,瑟瑟作响,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彼此,仿佛清晰的知晓,他们再不会如今日一样,比肩站在这棵树下了。
不知多久,掌珠先开了口,微风拂动她的刘海,她的眼睛弯弯的,像是那一晚西湖上空的月。
“我来时看到外面路上有人骑车玩,不如我们也去?”
农场外是修建的十分平整的环山路,路两侧一望无际全是碧绿稻田,风景美不胜收,很多情侣喜欢来这里骑车出游。
傅竟行自然无有不应,两人骑了车子出去,不消片刻掌珠就累的不愿再骑了,傅竟行要她把车子放在路边,载了她继续向前。
她今日穿的裙子裙摆很大,山风一吹,裙摆像是风帆一样被吹的鼓动起来,呼啦啦的在风中响。
远远看去,那耀眼的柠檬黄,像是一大捧娇艳的花,就盛放在他的身后。
他体力惊人,骑行那么久,却也并不见减速,山路却曲折起来,掌珠害怕的不行,万一掉下来,肯定要摔很惨。
“搂着我的腰,要下坡了…”
傅竟行沉沉的声音传来,掌珠起初还不肯,可很快车速就飙了起来,她闭着眼尖叫一声,整个人就扑过去死死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衬衫下的腹肌,结实而又滚烫,掌珠此刻却顾不得羞怯,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
这般亲密的接触,于傅竟行来说,却是甜蜜的煎熬,她衣衫穿的也单薄,胸前那娇软的两团这样贴着他坚硬的后背,不时的蹭着挤压着,他立时就有些熬不住。
偏生掌珠自己还一无所知,车速到最快的时候,她吓的几乎是双手勒住了他的腰,那柔软压在他背上,绵绵密密,傅竟行想,聂掌珠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
长坡到了尽头,车速缓缓的慢了下来,此时两人,已经不知道骑到了哪一处山坳里。
掌珠见满山的野草青青,山花烂漫,简直诱的人想要躺在上面打一个滚儿。
车子就歪在一边,两个人择了一处干净的草地,不顾形象的躺下来看着天。
阳光半斜,风也柔软,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牧笛的声音,间或牛儿低低的哞声,就随着风传到耳边。
傅竟行不知有多少年,再未曾这样放松过。
他往日的生活,被繁杂的公事,应酬,算计,绸缪,以及那些觥筹交错的虚假全都给堆满了,哪怕有难得的空闲,却也不过是与问之崇锦等人去打几杆高尔夫作为消遣。
而这样的田园时光,他记忆中,也只有与屹然在国外念书那些年,曾经有过。
想起屹然,心又沉重下来。
他这些年,之所以这样醉心于事业,为的也不过是将来有一日,能亲手为屹然报了那仇。
八年前的事,虽然看似是国外的一场小小帮派暴动波及到他们而已,可他一直都认为,这其中定然会有内幕,那一日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冲着他来。
到最后,屹然却成了最无辜的刀下亡魂。
只是可惜,他派最得力的助手傅城在国外追查了整整五年,也未曾抓住重要线索。
当年杀死屹然的那些人,自然一个一个都在他的授意下惨死,可幕后的主谋,却依旧没有任何音讯。
傅竟行有耐心去等,大不了穷其一生。
他像是被上紧了弦,这么些年,不曾有过半刻心理上的松懈,而这一次在她身边,他却像是暂时放下了这一切,难得的觉得轻松,是打从心里蔓生出来的轻松。
他们在山谷里四处玩了一遍,黄昏的时候该要返程回去,傅竟行顺手采了山里的野花别在她的鬓发上,娇嫩的鹅黄,与她的裙子相得益彰,可这山花再娇艳又怎样,却抵不过她分毫动人。
回去没有再骑车,让顾恒开了车来接,他体力好,不妨事,是看到她面上有了倦色。
掌珠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待到醒来,傅竟行与她说晚上有应酬,她不乐意去,他就亲自送了她回别墅,交代她等他回来。
掌珠看他上楼换了干净西装,走的时候又抱着她亲了又亲,顾恒和别墅里的佣人都低了头不敢看,掌珠羞的捶了他一拳,把他推开转身上楼了。
傅竟行瞧着她耳上的一抹红,心动不已,若不是晚上应酬重要,他真不愿意再出门了。
酒过三巡,傅竟行也有了淡淡的薄醉,正想着开口告辞,包厢门却忽然又被人推开,一把俏甜的嗓音响起来,惹得他有些失态的转身看去。
“我是不是来晚啦?”
那女孩子鲜嫩嫩的一张脸,没有任何的妆扮,长发乌黑明亮,穿一件白色衬衫,搭了牛仔裤,说不出的青春动人,而更让傅竟行注目的却是,她除却这一把声音像极了掌珠,竟然生的都与掌珠有四五分的像,尤其笑起来脸颊上的一对酒窝…
只是,傅竟行在最初听到声音那片刻的失态之后,已然恢复了平静如初。
但就刚才那短暂的失态,对某些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傅竟行待那位小姑娘这般好,他们投其所好,总错不了。
“秦婉,你来这么晚,怠慢了咱们的贵客,那可是要罚酒三杯的!”
众人招呼着秦婉坐下来,可席间只有一个空位子,就在傅竟行的左手边,秦婉娇俏一笑,大大方方走过去,就站在了傅竟行身边:“可我不会喝酒呀,不如,我以茶代酒…傅先生,可以吗?”
年轻的小姑娘,娇嫩的如这水中的菱角儿一样,那杏仁眼忽闪着,澄澈却又无辜,再怎样铁石心肠的男人,大约也不舍得再为难她,可傅竟行就那样淡漠坐着,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傅先生,您大人有大量…”
秦婉见他不说话,委屈的瘪了瘪小嘴,又婉转走近一步,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传来,竟是别有几分熟悉,傅竟行心里不由冷笑了一声,这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这样的小小细节都做足了。
傅竟行却压根没有递腔,只是看了顾恒一眼。
顾恒起身端了酒,三言两语就把秦婉给打发了。
散席的时候,秦婉就悄悄的安静跟在傅竟行和顾恒身后,喝的醉醺醺的众人似是有意一般,都仿佛压根没看到秦婉的存在,一个个借醉掩饰了失态,先上车离开了。
小姑娘衣服单薄站在冷风里,眼巴巴的看着傅竟行,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顾恒心生厌烦,跟在傅竟行身边,这样的事儿真是见多了,先生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总有人非要去触这底线。
今晚这几人更是活腻歪了,这样的心思都生了出来。
大约他们以为聂小姐是先生的亲戚,先生又好这一口,才巴巴儿的找了这样像的女人送过来。
也亏得他们有几把刷子,这么短时间竟然找得到四五分像聂小姐的人。
但在顾恒眼里,这秦婉都不能与掌珠比,更何况傅竟行呢。
傅竟行直接走上车子,顾恒赶紧也跟上,孰料那秦婉竟是几步奔过去就要抱傅竟行的手臂,好在顾恒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把她推到了一边。
“你别找死,想多活几天就赶紧滚。”
顾恒好心提醒了一句,那秦婉却噙着泪噗通跪了下来,她捋起衣袖,把两条伤痕叠加惨不忍睹的手臂露出来,哭着哀求:“傅先生,我求求您,求求您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带回去,如果您不带我回去,我会被人打死的…”
顾恒不由得看了一眼她的胳膊,他这样硬的心肠,都有些受不住…
烫的,刀子割出来的,烟蒂烙的,新伤套着旧伤,甚至有些伤口还在流着血水,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
109他未曾嫌弃过她并非完璧,她却说,你别碰我,我嫌你脏!
109他未曾嫌弃过她并非完璧,她却说,你别碰我,我嫌你脏!
烫的,刀子割出来的,烟蒂烙的,新伤套着旧伤,甚至有些伤口还在流着血水,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
“顾恒,上车。”
傅竟行却自始至终没有看秦婉一眼,他这个人素来就是如此,与他无关的人事,就算是天崩地陷一样凄惨,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多听一耳。
可他若上了心了…
傅竟行想到掌珠临别时娇羞的样子,再不愿耽搁一分钟。
顾恒赶紧上了车,秦婉再惨,又怎样,他们家先生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自然不会事事都插手。
司机发动引擎,车灯雪亮,孰料那秦婉竟似不要命了一般,直往车头冲过来,幸而司机反应快,方才没闹出事端。
傅竟行这一次,却当真是恼了。
秦婉依旧跪在地上,两条细瘦伶仃的手臂裸露在夜风里,她头发散乱了,眼瞳里蓄了泪,却已然全是绝望神色。
普通的渔家姑娘,却因着这张脸,招来无数的祸端,她最初不从的,可爸妈被人打成重伤,弟弟被人撺掇着吸了毒,整日躺在床上醉生梦死,毒瘾发作时头砰砰的往墙上撞,撞的自己头破血流,撞的父母心碎难安。
她只能从了。
挨打挨骂,仰或是被人糟践,她都不怕,她怕的是她今晚不被傅先生带走,她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她死不足惜,但是瘫在床上的爸爸怎么办,把家里人折腾的死去活来的瘾君子弟弟怎么办?
如果怎样都是死,她不如死在这位傅先生的车子底下,说不得,她死了,还能给爸妈挣一点活命的钱。
傅竟行望着秦婉素白的一张小脸,或许是因为她到底和掌珠有几分的像,他狠辣的一面,就怎样都发作不出来。
也或许,她此刻这灰败绝望的神色要他想起了那一晚在车子里他要了珠儿时,她也是这般模样。
就当看在这有几分相似的脸容的面子上,他给她一条生路。
秦婉上了车,嗫嚅着道谢,眼泪一连串的往下掉。
傅竟行依旧是极冷的一张脸,让人望而生畏,秦婉却觉得,渐渐的安下心来。
她安静的缩在车子的角落里,垂了眼,一眼都不曾乱看,她知道,她这样的女人,傅先生根本看不到眼里去,他给她一条活路,她已经十分感恩戴德,她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车子在别墅里停下,傅竟行径自下了车往他与掌珠所住的那一栋小楼而去。
顾恒自然会将秦婉安排妥当,左右不过是一夜,到明儿天明,她一分钟都待不了,就得离开。
秦婉跟着顾恒快步离开时,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驻足回眸看了他的身影一眼。
可他步履匆匆,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者人,在等着他一般。
秦婉跟着顾恒快步离开时,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驻足回眸看了他的身影一眼。
不该有的心思,她绝不会有,人要清楚自己的身份,绝不能异想天开,那只会是自寻死路。
掌珠唰啦一声将窗帘拉上,转过身几步走到卧室门边,将门直接给反锁了。
她下午睡了一觉,晚上就走了困,他的车子回来别墅时,她没忍住到窗边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女人从他车上下来,跟着顾恒走了。
她可不会认为这是顾恒找的女人,顾恒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陪着上司出差的时候找女人啊。
那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其实该去庆幸的不是,他有了新欢,自然不会再来歪缠她,说不得,等不到杭州之行结束,他们就一拍两散了。
可莫名其妙的,好似整个人都不对劲儿,胸口里酸酸涨涨的憋闷着,整个人好似骤然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又不知是不是晚上多喝了几口鱼汤,这会儿胃里也难受起来,一个劲儿的想吐。
掌珠按住胸口,强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可辅一喝下去,就哇的吐了出来,地毯上满是狼藉,睡袍也污了,胃里火烧火燎的灼着人,难受的坐立难安,只能跪在地上,手握成拳抵住生疼的胃部,伏低了身子半趴着,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
门外传来傅竟行上楼的声音,随即就是他‘笃笃’的叩门声,掌珠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理他,没有回应。
傅竟行以为她是睡着了,就干脆直接扭开门锁想要进去,可却并未如往常那样扭得动,很明显的是从里面被反锁上了。
“掌珠,开门…”
他蹙了蹙眉,直接扬声开口唤她,可回应他的却是一片的安谧,似乎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存在。
叩门的声音又急促了几分,室内却仍是一片安静。
傅竟行转身唤了顾恒和周山:“把门砸开。”
掌珠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知为何,一颗心像是交九时铺满了霜雪的地面一般,千里万里都是寒凉。
那一丁点浅薄的疼爱和纵容,仿似飘渺的烟雾,倏忽儿就散尽了。
终究是她太傻。
她撑着站起身,小腹里坠坠的疼痛一阵一阵,像是有冰块淤积在体内终年都不会化开一样的冷。
她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过去,走到门边,在外面的人预备砸开门锁的时候,她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那一道白色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晦暗的光线里时,傅竟行听得自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顾恒和周山见状,赶紧低了头下楼避开了。
掌珠嗅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和烟草味道,不知为何,平日里并不觉得这气味讨厌,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喜欢,可这一会儿,却是要她生出作呕的感觉来。
“睡了?”
傅竟行上前一步,自然而然的伸手想要把她揽入怀中,掌珠却觉得那想吐的感觉越发强烈,她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弯腰又吐了一地。
“怎么了珠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傅竟行顾不得她吐的昏天暗地味道难闻,也顾不得她会把自己身上弄脏,一步迈过去,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给她拍着后背。
掌珠吐的肚子里全都空了,胆汁几乎也要吐出来,整个人软绵绵的,只想往地上栽,却仍是固执的又把他的手推开,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嫌恶的味道:“你别碰我…”
“珠儿,你病成这样不许逞强!”
傅竟行蹙了一双深浓的眉毛,虽疑惑她为什么忽然变了态度,却更多的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倒了温水送到她嘴边:“喝点水。”
掌珠却抬起手直接把水杯打翻了:“你出去。”
她难受的很,看到他更是难受,烦躁。
温热的水洒了一床,他的衬衫也湿透了一大片,傅竟行被她这忽然的举止弄的怒火瞬间窜了出来,但看着她一脸病容,苍白憔悴的样子,到底还是连斥责都舍不得。
强压了怒火,重又拿了温热的毛巾,过来给她擦拭嘴角的污痕,却不料掌珠干脆闭着眼转过脸去:“你别碰我,傅竟行,你脏!”
“聂掌珠!”
傅竟行手中的毛巾忽然被他狠狠掼在地上,他恼的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牙根咬的咯吱作响,若换做其他人,他早一枪崩了他,可偏生是这个魔星,他连一指头都舍不得碰她。
只这怒火无处发泄,他怕自己会生生被她气死,按耐不住的重重一拳砸在墙上,掌珠似乎也被吓到了,倏然睁开眼坐起身来,就那样瞠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望着他,只是神色里的情绪,渐渐从最初的一丝震骇害怕,渐渐蜕变成了明显的讥诮和讽刺。
他被她这目光彻底的刺痛激怒了,眸子里滚着赤红的光,恨不得伸手把她纤细的脖子给扭断才能消磨干净这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