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聂承岩旁若无人的冲韩笑一招手。韩笑小狗似的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站到了他的椅子旁。
聂承岩看她站好,这才转向陈榕:“陈大夫,你且说我听听,我聂承岩的人,你要怎么罚?”
韩笑受罚
陈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跟随云雾老人学医近20载,聂承岩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公子自小就叛逆,凡事总喜欢与云雾老人对着干,甚至还建了个医城堵在山下,偏偏云雾老人就只有这么个孙子,表面上严厉冷淡,但他知道其实师父对公子甚是喜爱,如今公子摆明了要与他呛上,他还真是不好应对,要蛮横着来,怕是公子肯定不依不饶,可要是就这么算了,这周围许多人看着,他这云雾山二爷的脸又往哪搁。
“公子,无规矩不成方圆,云雾山上仆役众多,正是靠着数十年来依规置管,这山上方能井然有序,有条有理。今日药房大院出此纰漏,依规自是要各自处置,一切待我等禀了师父,听从师父发落。”
陈榕左思右想,把这烫手山芋往云雾老人那推了,一番话也说得合情合理,罚与不罚,他都能下得了台。
聂承岩却是应道:“你们云雾山的规矩我没兴趣,你们怎么管仆众也与我无关,可韩笑是我聂承岩的奴婢,恐怕由不得你们指手划脚。再则,我倒是想问问,我家奴婢来这药房寻药,缘何会身处险境?你云雾山怎么有放着毒物闲逛的规矩?或是有人对我不满,想毒死我家奴婢,让我无人照料?又或者毒她不死,再安个罪名撵走,由我自生自灭?”
聂承岩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变了脸色,这公子中了云雾山的毒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这山中众人多少都是听到些八卦的,只是云雾老人一直未动声色,大家也就全都装聋作哑权当不知。这毒物小院因人疏忽未关门,毒物跑出一事,之前也有先例,管院门的仆役被严惩之后赶下山去,可如今这样的意外被公子说成有意谋害,加上他之前中毒之事摆在那,可不把众人惊得是脸色发青,这满院子看热闹的,直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如今似乎站在这的都有嫌疑,早知就不来了。
那看守毒物小院的粗仆,喝了酒正睡大觉,此时被人抓了过来,正好听到聂承岩如此说,吓得是立马跪在地上,酒也醒了。上次疏忽犯错的前任,被罚得那个惨,他可是清清楚楚的,今日他分明都查看好了院里各笼各门各锁全都好好的,这才敢偷懒喝几杯,没想到却出了事。
陈榕期期艾艾,不知该如何接话好,这要是应对的不妥当,留下话柄可就是大麻烦。正想着该如何收场,云雾老人终于到了。
“师父。”陈榕、王柳、薛松,还有五个年轻弟子,齐齐低首行礼。
云雾老人微一点头,面色冷凛,沉声道:“陈大夫说的没错,今日之事,皆为大家对规矩的轻忽,门锁不严,无人看管,药房大院可随意进出,这才导致意外。”他问也没问,显然在暗处观察已久。
陈榕听了这番话,暗自心喜,这也算是为他方才之言立证了。接下来又听得云雾老人唤:“韩笑。”
韩笑紧张的往聂承岩的椅子后面缩了缩,手握着了椅背,应道:“神医先生,韩笑在。”
“我听说你弟弟的腿病,你建议薛大夫诊一诊颅内之症。”
韩笑听见周围有人嗤笑,韩笑转头看一眼,好几个年轻大夫和医仆脸上均有嘲讽之意,韩笑很不满的瞪一眼,回头应道:“是的,神医先生。”
“为何?”
“什么,什么为何?”韩笑没明白。
“我是问,你依何医理出此建议?”
依何医理?韩笑有些慌神,她一粗使丫头,哪里晓得这么些医理,要讨论到脾脏颅内之症的,那医理医术讲究可深奥了去了,她要是能说清楚明白,她可不就是神医女先生了嘛,还用得着这么辛苦求医?韩笑抿着嘴,心里明白这是云雾老人当众给她难看。
“韩笑只会照顾病人,只懂些粗浅皮毛,谈不上懂医理。”韩笑涩着声音又答,手握紧了聂承岩的椅背。
果然她答完这话,周围的讥笑声更多了。韩笑眨眨眼,努力把自己当成聋子。
“既不懂医理,又缘何敢出此言?”云雾老人步步紧逼,没有罢休的意思。
韩笑咬着下唇,周围的细碎声音越发的大起来,聂承岩忽然道:“笑笑,我坐得累了,给我揉揉肩。”
“好的,主子。”韩笑小小声应了,开始就着脖颈和肩膀的各穴开始给聂承岩按着。
聂承岩又道:“神医先生等你回话呢,怎么不应他?”
韩笑手上忙着,似乎又找到些勇气了,抬头对云雾老人道:“我弟弟的病,看过五十六个大夫,有十六个直接说治不了,没开药没出诊方,让我们回家等死,有十个大夫是按腿病治的,没好转,其余的三十位大夫,诊断大同小异,均为脏腑病气,连带损了双腿经脉,故无力不能行,均是需调腑通脉,可三十位大夫开过各种药方,试过熏、灸、拔、刺等各手段,均不见好。韩笑只是觉得,若是按常理久治不愈,那是否可在非常理的路子上找找方法。脏腑病气是一定有,可五十六位大夫均未疑颅内有邪,所以韩笑才想,是否可在头颅内找到治愈良机。这无关医理,无关本事,不过是思维上转个弯。”
韩笑说完,云雾老人没说话,只盯着她瞧,倒是一旁的几个年轻大夫小声议论:“真是荒谬,若是转个弯就能治好病,那我们学这么多医理医术为何,这治病救人可不是开玩笑的,都按老祖宗的法子,遵从师父教导的来。”
韩笑耳尖,听到只言片语,心里忿忿不平,手上不禁多使了几分力,聂承岩轻“哼”一声,韩笑悟到手劲太过,赶紧缓了下来。
云雾老人又说话了:“刺心还阳,只是传说,你也敢试?”
韩笑这次没应声了,她方才刺心是太冲动了,事实上,她都没听说过这个刺心还阳的传说,她就是知道某些蛇毒痹经痹心,心若不动人必死,所以情急之下,想着刺穴激血那一套,换成刺刺心不知行不行,然后她就很果断的刺了。
韩笑转头看了一眼王柳,他正听着云雾老人在逼问她,脸上的表情好象觉得这对话还挺有趣的。韩笑回想了一下,她刺完心后,这王大夫迅速拍了石耳胸前两处大穴,又立马让他服了丹丸,恐怕还真是靠他相助,这石耳才活了过来,不然,真会被她刺坏了?
可她不回应,云雾老人却没罢休:“韩笑,这刺心之术,讲究方位手法力度速度,是极高深极讲究的手段,你可学过?”
“不曾学过。”韩笑很想大声叹气,心道有完没完,想罚就痛快点,她韩笑也是吃过不少苦的,不怕罚。
“那你可曾见别的大夫使过?”
“不曾见过。”韩笑豁出去了,声音也亮了起来。她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却突然精神抖擞,让王柳笑了出来。
“未学过未见过,就敢朝着人心脏下针,你哪来的胆子?”云雾老人语气冷硬,听着绝不是褒奖之意。
“神农氏尝百草,那些草药他也是未学过未见过,他哪里来的胆子,韩笑就哪里来的胆子。”韩笑回答得越发大声,整个一理直气壮了。
聂承岩手握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几下,韩笑忍不住白他一眼,这主子眼看她被逼成这样,还偷笑。她一把拉过聂承岩的胳膊,道:“主子,奴婢给你按按胳膊。待奴婢被罚被遣走了,就伺候不成主子了,趁这会还在跟前的,好好使唤会吧。”
这下连薛松都眼带笑意,这小姑娘还真是个宝,都这节鼓眼上了,她还敢插科打诨。青蒿这次是自身难保,可怎么算都是韩笑救了他一命,他知恩图报的一个劲给韩笑打眼色,委屈点,低调点,可别再惹神医先生不高兴了。
果然云雾老人冷着张脸,又说道:“你这丫头,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虽不是我云雾山人,但若不严惩,怕是你今后还得用这一知半解不知不解的烂医术胡乱害人。”
胡乱害人?这罪名可大了,韩笑冲动的正要辩驳,却被聂承岩一把按住了手。韩笑转头一看,聂承岩一脸正色的盯着云雾老人,怕是正要等他后话。韩笑看着,觉得主子这样,无论如何是会护她的,她赶紧也收敛了,乖乖站到聂承岩身后去。
云雾老人接着说道:“今日这事,由陈大夫严查真相,相关人等,均需按我云雾山规矩惩办。”陈榕面露喜色,行礼接令。
云雾老人又道:“奴婢韩笑,虽非我云雾山人,但是在我云雾山犯事,为服众,当由我来亲自立罚。从今日起,逢五逢十之日,韩笑需随我左右,持药箱伺候。此惩处直到韩笑认真改过为止。”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韩笑愣头愣脑,大家瞎咋呼什么?难道这个罚很重?药箱上面带针刺暗算人?她不明白,低头望向聂承岩,却见他脸色已然轻松,这下她又呼口气,放心了,主子这么神情,看来这罚不重,她受得的。可周围这些人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韩笑蹲下来,不理旁人,只小小声问聂承岩:“主子,这罚里有什么讲究?”
聂承岩看看她,这个丫头呀,莫不是真的福星转世来的。她面容尚带几分稚气,个头也不高,偏偏却似总有使不完的精神力气。聂承岩笑笑,抚抚她的头:“笨丫头,里面的讲究可大了,每月逢五逢十是神医先生亲自看诊的日子,云雾山上的病患全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得的又是疑难杂症,你拿着药箱子在一旁侍候,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神医先生怎么诊的,需怎么药,怎么个用法,疗病时的手段,你可得记清楚弄明白了,不然误了病人的生机,你可是赔不起的。”
韩笑慢慢听懂了,她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置信,这是真的?她可以跟在神医先生身边,学他诊病?
她举目四望,这次再看大家的神色,她可是明白了,想来这为神医大人拿药箱子,可是这山中众人求都求不来的差事吧。
韩笑所想没错,云雾老人的药箱子,确是不那么好拿的,他的看诊,素来只有入室弟子能跟在身边,这谁要能为他拿药箱子,表明他正全力栽培传授医术。虽不明说,但这背后的潜在道理大家是心知肚明,要不然,怎么从来都没有真正为奴为仆的去背那重得要命的箱子,全是入室弟子抢着干的。
适才那几个嘲讽韩笑的年轻大夫此时脸皮相当难看,甚至连林芝都忍不住黑了脸,她爹爹可不就是背了好几年那个大箱子吗,后来还一心想推举她到神医先生那,好多学些本事,若是得了神医先生亲传这个身份,在这山里怕是也能高出几分地位来,可神医先生一直说,药箱子太重,女儿家背不得。如今,却让那个小丫头背。这是罚吗?这如何算罚?
林芝一咬牙,上前一步:“神医先生,这惩处委实太重,怕是韩姑娘年纪太小受不住。”
韩笑一听,一下站了起来,高举手臂,大声叫道:“神医先生,我领罚,我甘愿领罚。”她声音极大,又是站在聂承岩身边,震得他捂了捂耳朵,皱眉白她一眼。韩笑嘿嘿傻笑,做势又给主子捶捶肩。
聂承岩与云雾老人对视一眼,然后转头跟韩笑说:“既是神医先生定了,我也不好再维护你,你就且按时候到神医先生那受罚去。现在推我回去,我也累了。”
“好的,主子。”韩笑欢快的大声应,这事肯定就这么定了,她屁颠屁颠的兴高采烈的推着聂承岩走了,留下林芝杵那,却是无人应她。
主仆情谊
“主子,主子,你说,我的福气是不是真真好,我可以背神医先生的药箱子呢。”韩笑推着聂承岩往岩筑走,一路吱吱喳喳的念叨,那高兴劲可是压也压不住。
“别得意,你福气哪里好,去取个药也得撞上蛇。”聂承岩语气淡淡的。
“这叫韩笑遇蛇,焉知非福?”她一想到能跟着云雾老人一起看诊就觉得生活无比美好。
聂承岩没说话,他的冷淡反应终于让韩笑察觉出不对劲来,这主子怎么好象突然不高兴了?
韩笑琢磨了会,小心翼翼的说:“主子,你今日精神不错,发式衣裳均大好,很是潇洒倜傥。”
聂承岩没言声,但韩笑看到他的手握紧了椅子扶手,这小动作透着他的不自在。韩笑聪颖,一下明白了,她心里满满涨着感动,原来主子坐着椅子出了屋门,被人左右围观打量,心里甚是不乐意的,只是方才为了帮她解围,强撑着做出副坦然自如的模样,如今从大院出了来,他的情绪自然压抑。
韩笑咬咬唇,很想说些感激的话,可左右一看,好些个大夫医仆借机从他们身边过,或是在一旁立着谈话,实则都在偷偷瞅着主子猛瞧。她是可以去驱赶,去指责这些观热闹的,但只怕是会给主子再添郁结。这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如何才好让主子避开这些落个舒心?
韩笑突然一指天上:“主子,快看!”她嗓门极大,可聂承岩没理她,倒是周围那些个偷偷摸摸看热闹的全都一震,不由自主顺着她的手朝天上望去,可目之所及,哪里有什么特别的景致?
韩笑哈哈大笑:“一群呆头鹅,上当了。主子,我们快跑!”她推着聂承岩的轮椅撒开腿狂奔,刚才那一记恶作剧让她有理由名正言顺的的快走。周围那堆呆头鹅这时才真是犯傻,这唱的是哪出啊?莫不是这小姑娘家脑子不好使?说来公子也是可怜,被奸人所害瘸了腿不说,还摊上这么个呆傻的丫头。唉,众人心中皆在叹息。
这边厢的聂承岩就不是叹息了,他是暴怒。这新奇椅子他本就坐得别别扭扭,总觉得不安稳踏实,若不是药房的远志火急火燎的赶来报,说韩笑和青蒿在药房大院里被蛇群困了,为脱身烧了药材,他才不会坐着这破椅子出来。
要知道点火在药材库房那可是大忌,再加上出来管事的又是陈榕,聂承岩这是真着急了,韩笑这丫头他太知道了,那脾气那胆子,要真碰上什么事,别说烧药材,让她烧房子她都敢。陈榕前不久才跟韩笑起了冲突,这会抓着了把柄,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于是他没多想,赶紧让陆英他们推他到药房去。好在今日韩笑出门前替他梳好头发换好新衣,以免他有事唤陆英他们进屋时不自在,也正好让他出门有了衣貌上的准备。
谁知这会子他顶着众人看猴似的眼光,把她给护出来了,满心郁结正无处可发,她却是疯疯颠颠的开始瞎闹。好吧,他不郁结了,他生气。
“韩笑。”
“是的,主子,奴婢在。”
“停下来。”他宁可被人看见他端正的坐着,也不想一会摔到地上被人瞧着他的残脚爬不起来。
韩笑似乎知他所想,一边卖力推着椅子跑一边回道:“主子莫慌,推椅子跑这活,奴婢练过,绝计是摔不着主子的。”
“你还练过?”他忍不住嗓门大了起来。
“是的,主子。”她气喘吁吁,却是口齿清楚的答:“奴婢想着,总有一天,奴婢要带着主子坐这椅子出来逛逛的,这椅子好大,奴婢怕推不好,便抽了空找了秦艽他们坐上去练了练,主子放心,奴婢可有力气了,推着主子跑一跑,拐弯上坡走平地都没问题的。”
他不喜这椅子,她却惦记着一定要带他出来走走,还提前做练习做准备……聂承岩听着身后韩笑奔跑的喘息声,心头一热。眼前的景物一晃而过,天空很高,空气很好,隐隐还能闻到花草香气,微风拂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
他原来,有这么久没有感受到这些了吗?
聂承岩闭上眼,忽然有些感伤,这些往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对他来说,竟然也会有觉得弥足珍贵的一天。椅子向右拐去,韩笑果然如她所言,奔跑拐弯都不是问题,可聂承岩忽然想到了这拐弯之后的地势,他倏地睁开眼,双手握紧了椅子的把手,大声叫:“韩笑。”
“是的,主子,奴婢在。”她显然跑得很高兴,一边喘气一边兴奋地应着。
“你练了拐弯上坡和平地,下坡路呢?”
可已经来不及了,椅子的双轮顺着斜坡路一路向下滚着,韩笑“啊”的一下放声大叫,以她的气力,拉是拉不动的,只得尽力稳着椅子跟着往下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主子,你要坐稳了,握住把手别松开。”
“韩笑。”他咆哮了,他除了握住把手还能干嘛?他气得额角都抽抽,她要是敢把他摔了,他一定要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所幸这斜坡路里泥有草,最终是缓了冲势,陆英和秦艽刚才一见情势不对,也赶紧冲了过来,两人将将在坡底把这大轮椅给接住了。
聂承岩是被吓得够呛,他长这么大,没这么挫败过,小命和颜面全被人捏在手里,而且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他又羞又恼,却听见韩笑在兴奋的大笑,他转头恶狠狠的瞪住她,韩笑却是没眼力架的从后头转过来抱住他的胳膊:“主子,主子,你看,这椅子真结实,这么跑都没坏,你运动运动,人也有生气多了,所以出来逛逛就是有好处的,对吧,对吧?”
有生气?他明明是在生气!他瞪着她,刚要好好骂她,却看出不对劲来,她趴在他的椅子边,离他很近。他伸手捏着她下巴,仔细看看她的脸色。韩笑被他看得很疑惑,却也没挣扎,任他打量着。
“韩笑。”
“是的,主子,奴婢在。”她笑够了,开始觉得有些累。
“你头晕不晕?”
“嗯……”韩笑体会了一下,点头:“主子这么一问,奴婢是觉得有点晕。”
“会不会觉得恶心?”
韩笑又体会了一下:“主子说得对,奴婢是有点恶心了。”
他搭上她的脉,韩笑嘻嘻笑:“主子也会诊脉。”被瞪了一眼,她缩缩脖子老实交代:“主子,我这会觉得眼也有点花,还头痛。”
“你中毒了。”聂承岩宣布。此言一出陆英和秦艽脸色均一变,公子的丫头在云雾山上中毒,这事情可真是非同小可。
但没等他们慌神,韩笑自己反应过来了:“主子说得对,我嚼那草河车了,七叶一枝花,我有注意没咽下去,大概,可能不小心咽了一点点吧。”她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是多少。
聂承岩冲陆英挥挥手,示意他去药房给拿点解毒药来。陆英会意的领命去了,秦艽推着轮椅,韩笑扶着椅子把手,慢慢朝岩筑走去。
“主子。”韩笑唤着,可聂承岩没理她。韩笑撇撇嘴,心道主子真小气,平日时他唤她,她心情再不好都会很快大声应,现在她只是犯了一点小错,他就不理她了。
“主子。”她又唤,他还不理。韩笑使劲捏捏椅把手,当它当成他的胳膊。
“好好走路,你有本事中了毒还跑那么起劲,就别在到岩筑前倒下。”聂承岩终于开口,不过一开口就是训人的话。
“奴婢才不会倒,奴婢身强体健,力气大着呢。”韩笑比划了一下自己小胳膊小腿,然后接着说:“主子,草河车之毒的解法,甘草五钱,用水煎好,再与白米醋、生姜汁各二两混了,一半含漱,一半内服,对不对?”
这当口上,她还惦记着要背药谱药方子,把聂承岩弄得哭笑不得。
“如果中毒太深,导致痉挛,可用乌梢蛇,全蝎,厚朴,甘草水煎服,对吧?”韩笑还喋喋不休。
聂承岩终于忍不住:“你安份点,少言静心。”
“主子,你别担心,我还能跑还能推椅子,绝对没问题。”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来气,这会想起来真是后怕了,中毒了还敢推着他往坡下冲,可没等他开骂,她又说话了:“主子,我知道草河车什么味道了,我以前从来没吃过。”
“闭嘴。”
“是苦的,真的很苦。”
“韩笑。”
“是的,主子,奴婢在。”
“闭嘴。”
“好的,主子。”
……
“主子,这衣裳颜色你穿着真好看,下回还穿这件出来吧?”
“噤声。”
“好的,主子。”
……
“主子,下回我们不去斜坡的地方了,我知道有片林子,风景可好了,下回奴婢带你去那。”
“韩笑。”
“是的,主子。”
“你再说话试试。”
“好的,主子。那就定那片林子吧。”
“……”
丫头坚强
韩笑由小到大很少生病,后来父母离世后,她身为长女要照顾弟弟,就更没有生病休息的权利,或许真是她的坚韧脾性使然,她带着韩乐离家这两年,辛苦奔走,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可她愣是连个伤风发热都没得过。这次嚼那草河车原本中毒不深,可她服了解药后却还是觉得累,聂承岩给她诊了脉,说她该是积劳成疾,该好好休息。
“可我在山上的这三个多月,可是这两年来最轻松惬意的了。只需要照顾主子,别的活都不用干,还不用背着乐乐东奔西走,吃得也好,睡得也香,也没挨冻,又热不着,怎么会积劳成疾呢?”韩笑服了药,晕晕乎乎的说个没完。
“主子,你救救我,我不能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