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晨悄悄多看了那人几眼,觉得自己从未见过他。
不多时,大会开始了。兵士们分组列队,整齐有序地涌入会场中。旗兵先行,骑兵随其后,车兵居中,步兵最末。一组组人举旗列队,甚是威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阵式吸引,随着兵队发出的威武口号,围观人群报以热烈掌声和欢呼。
安若晨眼睛盯着场内,眼角余光却是留意着那名男子。那男子时不时撇她一眼,这让她紧张。她在脑中搜寻回忆,忽然想到那日所见谢先生的衣着背影,似乎便是穿着这玄青色衣裳。安若晨顿时一僵。
这时场中已站满兵将。旗兵忽地一声大喝,大旗挥动。旗令一出,满场兵将齐动,整齐划一的动作发出巨大的声响,围观人群一阵欢呼,紧接着几名身着铠甲的将士骑着快马奔进会场,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中间领头那位骑着黑色骏马的俊郎高大将官尤为醒目,正是龙大。
周围人群欢呼鼓掌,场中兵将萧穆端正,站得笔直,丝毫不受影响。几位大将入场后分列各营队阵前。龙大放慢速度,骑马从队前奔到队末,经过之处,旗兵挥旗下旗令,身后兵士举刀迈步齐声大喝,训练有素,气势雄壮。周遭百姓自动安静下来,屏息观看。
许多姑娘面泛红晕两眼发光盯着龙大将军看,安若晨却是顾不上,因为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场中吸引之时,有一人悄悄经过她身边,往她膝上丢了一个纸团。纸团打到了她的手,吓了她一跳。
她迅速将纸团握在手中,转头寻找丢纸团那人的身影,却只看到一个身着军服的背影行入人群当中。安若晨看了看周围,无甚可疑之处,她若无其事了一会,仔细看得周遭没人注意她,那个玄青色衣裳男子也正盯着场中看,她赶紧将纸团打开,低头看了一眼。
“誓众之后,西边树林相候,将军有事嘱咐。”
安若晨一眼看完,抬起头来,若无其事悄悄将纸再捏成团,藏于袖袋中。她的心跳得很快,下意识再看了那玄青色衣裳男子一眼,他还盯着校场里看,似乎颇受震撼。
场上龙大已经上了点将台,鼓号兵击鼓吹号,场中兵将变换了阵形。所有人目无转睛看着,安若晨却将目光投向西边,那边确是有个颇大的树林,先前乘马车过来时曾在外围经过。从现在这方向看,树林不远之前似乎也有旌旗飘扬,不知是否会有卫兵把守。安若晨转念一想,既是将军约她那处见面,定会安排妥当,不必忧心。
此时一声长号响彻天际,场中兵将端正严肃站直,全场不由自主皆屏声静气起来。安若晨扫了一眼场上,龙大威立台上,双目炯炯扫视众兵将,似乎压根不知场外发生何事。再看那玄青色衣裳男子,他正随着众人盯着场上,无暇他顾。安若晨皱了皱眉,小心观察周围。
场中一将官大声呼喝,誓众会似乎开始了。安若晨似乎感觉到另一边人群里有道视线偷窥,但转过脸去,却未见异样。帐中安若芳站了起来,她个子小,被安荣贵挡了视线,看不到前头。安之甫低喝斥了她一句,安若希将安若芳拉到自己这边。安若芳看清场中情形,乖乖坐好。
安若晨心跳如鼓,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觉也许是她太多疑了。
“漏军事者——”这是龙大的声音,也不知他如何办到,竟是声如号鼓,响动满场。
“斩!”全场兵将大声齐应,盾枪刀足在地上一踏,声威震天。
安若晨往场上望去,这浩然场面让她的血也热了起来。
“不战而降敌者——”
“斩!”
“与敌人私交通者——”
“斩!”
“失主将者——”
“斩!”
“失旌旗节钺者——”
“连队斩!”
一句一应,响彻天际。安若晨看了好一会,猛地惊觉自己竟然一直盯着龙大。这可不是可以失神的时候。誓众之后,林中相见。她也许就会得到离开这里的办法,而她居然看热闹看得发呆。
安若晨稳了稳心绪,再看看四周,确认全家人都在盯着场里看,于是悄悄起身。待出得帐外,回首一瞧,所有人全部注意力仍在场上,她松了口气,加快脚步离开。
安若晨往西边的树林去,一路走一路想着若是被人拦下该应的说辞。但行了一段,无人拦她,远处立着的兵士也在盯着场中看,未留意安若晨的走动。安若晨越往树林去,离会场越远,渐渐竟离开了守卫圈子。
也许事情会比她想像得要更容易。安若晨如是想。耳中听得校场内的声响变了,誓众似乎已结束。接着是兵器相交,呼喝呐喊的声音,也许是练兵大赛已开始。这般说来,将军也该离场来见她了。安若晨的步子不由得轻盈起来。
离林子越来越近,转弯时,安若晨转头看了看身后,这一看吓了一大跳。那个玄青色衣裳男子竟然跟着她,见得她回首,似欲相避,停了脚步看别处,但只顿了一顿,而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大踏步朝她走来。
安若晨大惊,转身疾步快走。心里有些什么念头冒了出来,但并不真切。
是他?不是?
第15章
安若晨这一走,谢金便急了。
先前谢金一直小心谨慎盯着安若晨,心里苦恼着人群之中如何能与她说上话。这地方满是将兵和衙差,他可不想招惹来什么麻烦。传话的办法还没想到,兵将们便列队涌出,场面实在雄伟壮观,他的注意力被转走,待回过神来,却发现帐中已没了安若晨的身影。这让他吓了一跳,他奔了出来,远远看到安若晨正往西边去。他直觉这是个单独与她说话的机会,便一路尾随。脑子里琢磨着是不是上前拦她讲完那句便赶紧取银子去,但又恐安若晨胡乱喊叫惹来官兵。
正拿不定主意,却见安若晨回头看,他吓得一缩,而后心一横,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又没干别的,就算是官兵衙差也不能将他如何。
但安若晨竟然要逃,谢金仿佛看到他的银子也逃了,赶紧拔脚追了上去。
安若晨越走越急,之后跑了起来。
“安姑娘!”谢金叫着。
他竟然知道她的姓氏,安若晨心里更慌。她孤身一人,可不敢与他纠缠。咬牙疾奔,跑得更快。
“小心你的性命。”谢金紧紧追赶,边跑边喝,很有几分恐吓的意味。
安若晨吓得往林子里跑,钻进矮树丛中。
“站住!”谢金大喝着猫腰追了进去,却见一根枝条猛地朝他面目抽来。他猝不及防,哎呀一声惨叫,捂着眼睛蹲下。
安若晨看好时机拉过矮树树枝用力一扯一放,树枝往后一弹,她听得那人惨叫,看上去似是击中他双眼。安若晨停也不停,矮身再钻进下一个树丛,出来后拐个弯继续跑,换了方向借地势躲藏,看好地形迅速钻进另一边的树丛里,蹲在棵大树后头掩去自己的身影。
谢金咒骂着,站起身来,用力眨着眼睛,正待继续追,忽地一只大掌从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嘴,一把利刃抵在他的腰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莫出声,否则要你的命。”
安若晨屏声静气躲着,大气都不敢喘。她并未听到有人追来的脚步声,也未听到那人的叫喊,周围太安静,安静得教人害怕。
咔嚓。
一根树枝在她藏身的不远处被人踩断了。
那声音似踩在安若晨心上,吓得她一颤。
沙沙沙……
那是踩着落叶的声响。有人正在她附近走动。
安若晨捂着嘴,深恐自己发出半点动静来。
不一会,有人走到了她藏身的树丛之前,似在左右张望,走开了,又回来,转着圈在找寻。安若晨看到那人的鞋子、裤子,却不见衣裳下摆,那他该是短装打扮,并非刚才追她的男子。
“姑娘,没事了,出来吧。”
语调和善,声音似陌生。
安若晨不敢确定,她没动。
那人又走了几步,离得她藏身的树丛稍远,又道:“此处危险,出来吧,我带你去见将军。”
安若晨犹豫着。
那人往前走,离她越来越远。安若晨仍不敢动,但又觉得这般躲着不是办法。她伸手想拨开树丛枝叶偷偷观察下,却听到远处有吆喝追击之声。安若晨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吆喝声渐渐听不到了,但似乎更多的人奔进了林子。有人大声呼喝:“仔细搜,提防他有同伙藏匿。”
听上去这个“他”像是在说追她的那玄青色衣裳男子。安若晨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出去。迟疑间,脚下没蹲稳,踢到块石头,石头滚出树丛,而她差点摔倒,本能挥舞双手稳住身形,却撞在了树丛上,窸窣噼啪一阵动静。心里念着要糟,数人已经奔了过来,两杆长枪拨开树丛,两个兵士赫然出现在安若晨眼前。
安若晨大叫:“军爷救命,有盗贼欲害我。”
安若晨被押到了会场外围一个帐前。
她说他们安府拿了宗泽清将军所赠帖子前来观礼,她身体不适,观台上人太多她有些喘不上气,于是欲回马车上拿嗅盐,并到人少的地方缓一缓,怎料走错了方向,正待找人问路,却遇盗贼欲劫杀于她。那几位兵士听了去报宗泽清将军去了,待回转回来,说宗将军要见她。安若晨松了口气,见着了宗泽清就好了。
到了帐前,门口卫兵将帐门掀开,安若晨走了进去,却见帐内竟坐着龙大。
“见过龙将军。”安若晨慌忙施了个礼。
“你胆子越发的大了,闹的动静一回更胜一回。”龙大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安若晨生恐龙大怪罪,赶紧将事情一五一十仔细说了。
龙大皱了眉头,接过那约见面的字条看了,让卫兵去唤了谢刚过来。
谢刚很快到了,一脚将帐前探头探脑一脸好奇的宗泽清踹开,进了帐子。不一会便出了来。宗泽清巴过来揽着谢刚的肩问:“兄弟,将军与安姑娘有何事?”
“若与你相干,将军便会告诉你了。”
“与我相干啊。”宗泽清一脸愤愤:“将军嘱咐我办这样办那样,可没告诉我为何啊。”
“嗯。”谢刚一本正经点头。
宗泽清等着他接下去说,跟出了好一段,可谢刚再无第二句,只端着正经脸色走了。宗泽清被噎得揉了好几把脸才忍住没踹谢刚几脚。想了想只得又回到帐前不远侯着,等着龙大吩咐。
帐中,龙大问安若晨:“你如何看?”
安若晨每次被龙大这般问话都有些紧张,感觉将军故意在考她似的。“既是并非将军约我见面,那定是有人知道我曾向将军报信而用这似是而非的字条看我是否会上勾。知道这事的人,我只晓得有位谢先生。若我上勾,独自前往树林,便能趁我落单时灭口。那追杀于我的男子,穿着玄青色的衣裳,若我未曾记错,那日见着谢先生与徐媒婆密会时,似乎也是穿的这颜色的衣裳。”
她停下来,看了看龙大的脸色,又道:“但这般甚是冒险,毕竟誓众大会之地,重兵把守,到处都是兵将和衙差,稍有差错,便是死路一条。”
“确是死路一条,那人死了。”龙大道。
安若晨吃惊。她是听到有追捕之声,知道兵将入林搜查,却是不知那人被杀了。
“在带你过来前,我便得了消息,卫兵们在西边巡察时看到可疑之人,于是入林搜查,却遭伏击。他们追击凶嫌,将其刺伤,凶嫌带伤逃跑,卫兵沿血迹追捕,最后找到尸体,那人已服毒自尽。”
“自尽?”
“也许自知被捕后会被严审,而他有绝不能被审出的秘密,逃不掉,干脆服毒了。”
安若晨愣了愣:“将军这般想?”
“这是细作惯常的手段。他们随身带着毒药,紧急关头,为免身份和情报泄露,便自我了断。”龙大顿了顿,看了看安若晨,“安姑娘似是颇疑虑,安姑娘如何想的?”
又来了。安若晨咽了咽口水。“他既是有绝不能被审出的秘密,身份这般重要,却在这样的地方用这样变数极大风险极大的手段欲施害于我,实在是草率了。”
龙大没马上接话,安若晨不知道他是觉得她说得对还是不对。
过了一会,龙大问:“姑娘觉得他有更好的选择?”
安若晨硬着头皮答:“就算是潜入我家中对我下手,也比在这处下手强不是吗?”
“上回你家中闹了盗贼一事让你爹爹加强了防卫,而我也有加派人手暗中护卫。去你家中下手,他也未必能得逞。”
“可是逃跑时更容易些吧。我家里的护卫再多,将军派来的人再多,也多不过这处的千军万马。他这不是自食恶果,逼得自己不得不自尽了吗?”
龙大没应话。安若晨有些忐忑,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又惦记着他是否已帮她安排了逃家的路子,可如今出了这事,倒是不好问了。
如此静默了一会,龙大忽然道:“本想着练兵大赛之后让宗将军留你家里喝杯茶避开人群退场的混乱,届时你有机会单独见到我。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事。我们长话短说,十月十五,申时,有队送粮车队将从南城门出发赴邵城,车队管事是我的老部属,姓蒋,名蒋忠。我会与他打好招呼。以你的机智,那日那时你该是能赶到南城门。老蒋会将你安置在马车上,进出各城,不受盘查。邵城宾县是老蒋老家,他娘子及孩儿均住那处,在当地也有人脉,说是远房亲戚投靠,弄个籍簿文书不是问题,有他安置,讨个生活也该不难。你若勤劳肯干,便能活下去。”
安若晨惊喜交加,愣了一愣,深吸一口气,眼眶热了,跪下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民女谢过将军,将军大恩大德,民女定当回报。”
“若你顺利出走,你我该是无甚机会再见,回报便不必了。日后你好好过日子,活得像你自己所希望的那样便好。那般,也就不枉我为你费心安排这一场。”
活得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
安若晨伏在地上,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从来未有人与她说过这样的话,竟是说到了她的心里去。从未有人在乎她想怎么活,就连最疼她的老奶娘也只会抹着眼泪对她说再忍忍。她不是不能忍,只是这个忍耐是没有尽头的,贯穿一生,蚀毁她的意志,让她宛如行尸走肉,甚至可能让她白白丢掉性命。就像一个玩偶,最后摔碎,毫无价值。
她不想这样活。
千言万语,安若晨只能挤出一句:“谢将军!”
“先莫谢我。今日闹出这事,且先瞧瞧发生什么,十月十五之前,若无其它事端,你方能离开,如若不然,我可是会下令扣押于你。”
“是。”安若晨应着,心中有些忐忑。谢先生死了,那她该不会再有危险。但今日这事颇是古怪,事情都是她亲历,她却摸不着头绪。她觉得将军似乎有所盘算,但她不敢问。
安若晨咬咬牙,若她能顺利离开这里,其他人又与她何干。不该问,莫给自己惹麻烦。
“你叫嚷救命,官兵搜林,太守大人定会接到消息,会召你问话。”龙大道。
安若晨忙道:“我今日不太舒服,观礼台上人多嘈杂,我有些喘不上气,便想回马车拿些嗅盐顺便呼吸些新鲜空气,怎料迷了方向,却遇歹人。幸得军爷们相救。”
龙大点头,这姑娘确是个机警的。细作之事他一直未与姚昆说,这城中关系复杂,谢先生的底细他还未查到,但从种种迹像线索看,这人颇有人脉和势力,知道的人越多,打草惊蛇的机会越大。他暂时还不想公开。
龙大与安若晨一番嘱咐后,让宗泽清派人送她送回观礼帐,并将此事禀了太守姚昆。
过了一会,谢刚来报。姚昆已召了卫兵及安若晨问话,蒋松去了。谢刚自己这边已安排了探子暗查今日之事。
“还不清楚在卫兵发现安姑娘之前那个唤她出来的男子是何人。卫兵没有搜到其他可疑人物,但安姑娘又道那人与玄青色衣裳男子非同一人。按当时情形,十多个卫兵及数名衙差已入林中,竟无一人看到那人踪迹。外围守卫的卫兵也未见到其他可疑人物进出。”谢刚道:“声音远近听来会有些许不同,毕竟远远叫喊得扬声运气,近时说话压低悄声,安姑娘未能分辨也是合理,若说服饰不同,对方知道安姑娘躲藏,猜到她视线受阻,为诱她出来,将外裳挽起,露出裤子似短装打扮也有可能。”
龙大敛眉思索。
谢刚道:“那时卫兵已将林子包围,若真有同谋在,这般一点痕迹不露,除了安姑娘,其他人均无半点发现,这可能性当真是小的。除非那人插了翅膀飞了。也许由始至终只有一人,他原是想诱安姑娘出来,之后听到有人入林,欲杀出包围,但受伤之后觉得无望,故而行了最后一步。无论如何,我已嘱咐下去,今日树林所有人等的所见所闻均会仔细探查,若真有同伙,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不久之后,蒋松也来向龙大报告此事。
蒋松是镇卫将军,主管护军防卫守营诸事,行事谨慎。他将此事前前后后审了个清楚,树林里也仔细察看过,尸体也验了。太守姚昆审案时他便在一旁,对安若晨也仔细问了话,但暂时查不出什么来。无人知晓那人身份。安若晨也不知那人目的,以为是盗匪趁乱劫财。她是这般说,但众人心里觉得是否会是贼子起了色心歹念。太守审讯之时,安之甫在一旁听审已是大怒,连声喝骂女儿不懂事竟敢中途离席,丢人现眼,有辱家门。骂得安若晨眼泪涟涟,泣不成声。
龙大能想像当时情景,未多问安若晨之事,倒是关切了几句姚昆的打算。蒋松道太守大人已安排下去探查死者来历,因在他身上未搜到帖子,故而未知他是如何混进会场之内。姚昆还严令衙差巡查了一遍会场各处,未发现异样。安家其他人也未曾见过那人,猜测对方是见到安大小姐落单,临时起意做案。那人有些武艺,卫兵入林搜捕,他借地势暗中以飞镖伤人,卫兵包抄追上前提枪入树丛,将其刺中,那人一路奔逃,卫兵循着血迹追上时,发现那人枪伤颇重,血流满地,想来自知跑不远,便服了毒药自尽。
“姚昆可还有其他安排?”龙大问。
“太守大人命人将尸体抬回府衙,让仵作验尸,命人查其身份。其他的,未曾多说。”蒋松说起这个颇是不服气:“将军,此人可疑,该是我们军方查此案才是。”
龙大淡淡道:“并无证据表明此人是细作,便让姚昆去查吧。看此事他最后如何决断。”
安若晨回到家中,再被安之甫一番训斥。钱裴在会场闻讯,跟着安氏一家子回到安府,倒是对安若晨软语慰问,问清事由,又劝安之甫莫要动怒,说大姑娘受了惊吓,让她好生休息。
钱裴如此态度,安家人宽慰有之,惊疑有之。待他走后,安之甫喝令安若晨回房闭门思过。二房谭氏忧心忡忡,急问安之甫事情经过,生恐安若晨因此名节受损,钱裴嫌弃毁婚。安之甫怕的就是这个,那批货他还未曾拿到手,钱裴说是没问题,但一日未见到东西一日便无法安心。
安之甫左思右想,与谭氏密商好半天,决定还是速将安若芳与钱裴的婚事礼数定下,事情板上定钉,好讨钱裴的欢心。
安若晨回到屋里,顾不上烦恼今日的蹊跷事,只觉得满心欢喜。十月十五,她将逃出生天,过上全新的生活。只要再撑半个月,不惹事端,安安静静便好。
可当日夜里,安若希忽然来了,怒气冲冲,将安若晨怒骂一番。道她不知检点,中途离席是为什么?拿嗅盐?简直可笑。是不是又想去见将军,又或是龙将军高攀不上,想着去攀宗将军?没料到招来了登徒子是不是?这般不知羞耻,自己毁了便也罢了,拖累了家人,惹下祸端,她如何担得起!
安若晨不解,她看着安若希。通常她若受罚,安若希庆幸是有,看笑话是有,但这般愤怒倒是奇了,她闯了什么祸与她又有何相干?
“看什么看?”安若希被安若晨盯得满脸通红,跺足大叫。“这次钱老爷不嫌弃你倒也罢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她咬咬牙:“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6章
安若晨垂了眼,未动声色。不能与二妹起了冲突,她需要安安稳稳过这半个月。但二妹反应着实古怪,难怪发生了什么事?安若晨心里浮起了不祥的预感。
安若希见得安若晨闷葫芦似的,更是生气,但有些话不能说,她气得来回踱步,又胡乱骂了几句,这才离开。
安若希走了,被安若晨支开的老奶娘和丫头赶紧进屋。老奶娘有心护着安若晨,却也明白安若晨不想惹麻烦的心思,只是听着自家姑娘无端端捱骂,很是心疼。
可进得屋来,安若晨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嬷嬷,徐媒婆死后,钱老爷换了个李媒婆过来议亲事,可有何动静?”
老奶娘愣了愣:“这个倒是不清楚,李媒婆每回来皆是到谭氏院中相议。”
安若晨想了想,又问:“各姨娘院里,近来可有何事发生?”
“没甚特别的呀,仍是与往常一般。”
安若晨不说话了。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但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