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琉从四并居内门直接穿过山墙到架雪斋,从南窗玻璃往外早就看见了一袭粉裙,娉婷立于架雪斋外的清兮,见她将鼻子凑近木藤,贪婪地嗅着那馨香。

几个月不见,她仿佛个子高了些,人也丰满了些,穿粉色映着那小脸粉嘟嘟的十分爱人。


20、牵鹊桥

“你要是喜欢,从这里拔几株苗去兰薰院,这花易养,要不了几个月就能爬满一架了。”丰琉立于门口的石阶上对清兮道。

清兮抬头望见丰琉,脸上一红,没想到他会迎到门口。

“廷直哥哥。”清兮出声轻唤,丰琉“嗯”了一声作答,两人入了坐,相对无话,待勤书上了茶退下去,丰琉才开口道:“有事?”清兮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就是点玉姐姐的事。”清兮因为有正经事找丰琉,所以也就不怵他了。

丰琉听清兮的称呼,就知道这位房点玉在她的心里恐怕地位不轻,否则她这样的人儿怎么肯喊她姐姐,只是清兮素来是不喜欢这些亲戚的,也不知道这次怎么这么热心。

丰琉点点头,示意清兮继续说。

清兮便原原本本将房点玉的事告诉了丰琉,“廷直哥哥,这事能帮到她吗?”其实清兮心里也不能确定丰琉肯不肯帮忙,或者为难与否。

“这是小事,明日我让万胜全去晋王府走一趟。只是我们护得了她们母女一时,护不了一世,就怕那罗志杰不死心,一直纠缠。”

“那可怎么办?”清兮有些着急。

“不用急,先在我们府里住下再慢慢想法子,她们两个姑娘都及笄了,如果订了亲出嫁后自然就不怕了。”

“可是万一那罗志杰还是不死心呢?”成了亲如果男方不顶用也还是阻拦不了的。

“明知道房家是国公府的亲戚,我想罗志杰还不至于胆大包天敢辱人妻女。”丰琉的话不无道理,房家姐妹年纪都大了,如果不成亲,自然让罗志杰有借口惦记,成亲后,有国公府保着,自然就太平了。

清兮想到这儿,也就放心了,“那我去跟房婶婶说一说。”清兮站起来就想走。

丰琉被她这举动倒弄得被动了。他们既然是夫妻,又行了房,丰琉一路本想着这次回来得改一改两人的关系,可是一见这模样,就知道清兮还在躲着自己,今日也是逼不得已才上门的。

丰琉见清兮走得急了,不由得出声道:“说好了春天里开始练字,我走的这几个月你可有进步了?”

清兮有些心虚地转过身,笑了笑,“练了的,这几日忙着房婶婶的事情,过几日我再把字拿给你看啊?”也不待丰琉回答,清兮就急匆匆自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第二日丰琉果然派了万胜全去晋王府,并带上了赔罪的礼物,为前些日子国公府的表小姐冲撞了罗志杰,给晋王赔罪。

自己的侄儿是个什么德行,晋王如何能不知道,彼此乐呵呵地把这事抹了过去。

听泉亲自去房太太屋里回的话,“国公爷让我来告诉太太,那位罗公子已经不计较表小姐冲撞他的事情了,也新纳了一房小妾,现下正宠得厉害,想来是不碍事了。”

房太太千恩万谢地送了听泉出门。

不过清兮还是告诉了房太太丰琉的顾虑。房太太虽然是妇道人家,但听了清兮的话也知道丰琉所虑不错。

“难为国公爷为我们着想,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一时间哪里去找亲事,虽然点玉和点秀从小跟着我吃苦,可都知书达礼,我舍不得随随便便就给她们定一门亲事,否则也不用拖到现在了。”房太太皱着眉,十分担忧。

“嗯,我去问问太夫人,看她能不能给点玉姐姐和点秀妹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婶婶,你们就在这儿再多住些日子吧,总要把事情安顿好了,才让人放心。”清兮不等房太太请辞就先声留客了。

“可,我们在这里白吃白住的我心里实在难受。”

这几日清兮也看出了房太太的性格,最是自尊的一个人,断然不肯白吃白住的,便道:“我瞧婶婶和点玉姐姐的针线活做得极好,我这人最是懒散,女红一直拿不出手,正好请婶婶教教我。谢姐姐院子里的欣姐儿今年八岁了,前些日子还在张罗给她请个教女红的师傅,找了几个都不合适,不是手艺不行,就是没有耐性,我瞧点玉姐姐最有耐性,也想请她先教教欣姐儿。”

房太太如何不知道清兮是一片好心,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因此答应着再住段时间。

清兮这边自然也让太夫人留心给点秀寻一门合适的亲戚,太夫人年纪大了,最爱给人做媒,听了清兮的话,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只是清兮丝毫没提点玉的亲事,说来也是有私心的。她观着点玉知书达礼,也知进退,又喜欢她心地善良,觉得这样的人入门同自己定然没有什么冲突,何况她本来就欠着点玉一份情。

清兮正想着点玉的事情,就听得门口小丫头报道:“夫人,点玉小姐来了。”

清兮赶紧让琳琅去迎了进来,“点玉姐姐来了,我正想去看你呢。”

点玉笑着道:“不用不用,夫人有什么吩咐的,让个小丫头去找我就是了。”

清兮让了点玉坐,又让琳琅给她沏了一杯她爱喝的雪芽。

点玉将一个布包拿了出来,里面是一个红地绣金缠枝牡丹的荷包,还有一双粉色厚白底子洒金线绣缠枝牡丹的鞋子。“这些日子多谢夫人费心了,点玉无以为报,也只有一点儿针线活能拿得出手。平日夫人常说脚疼,这鞋子我特地加厚了底子,最下面一层衬了油纸,哪怕是下雨也不怕的。”

“点玉姐姐你太费心了。”清兮拿过拿荷包和鞋子,一看都绣得十分精致,针脚细密难寻,牡丹也栩栩如生,端的是好手艺,清兮爱不释手,眼珠子一转,又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不知姐姐还能不能再做一个这样的荷包。”

“夫人喜欢就好,不知道夫人还想要个什么花样的?”清兮能有所要求,正是点玉最高兴的,能为她做点儿事儿,别提多开心了。

清兮努力回忆着丰琉的喜好,不过实在想不出,看他衣服的颜色,多是蓝、紫,便道:“你做一个紫色的荷包吧,花样随便你,喜庆吉祥就好,我想送给国公爷。”

点玉赶紧道:“正是,正是,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国公爷呢,我这就回去绣。”

不过两天时间,点玉就把一个十分精致的紫锦荷包交给了清兮,上门绣的图画格外别致,是一朵浅青色的牡丹花,配上紫地暗云纹的锦缎,居然十分相衬。

“点玉姐姐你可真会配色。”清兮由衷地赞叹,丰琉素来是不喜欢花花绿绿的,这个荷包颜色这般素,想必他会中意的。

清兮也喜欢这个荷包,她觉得点玉实在是太会做人了,这送给丰琉的荷包上,绣了清兮最爱的牡丹,还有她名字里的颜色。

点玉红着脸道:“夫人夸奖了。”

其实清兮是很想让点玉亲自送荷包给丰琉的,不过男女间素来不能轻易赠送荷包的,少不得还是得清兮去走一趟。

 

21、俏糊涂

如非万不得已,清兮还真是不想去四并居,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出一叠字来。

清兮忐忑地站在丰琉的书桌前,看他每翻一页自己的字帖,心就紧一下,越是沉默无声,越是让人想哆嗦。

良久后丰琉才放下手中的字帖,缓缓道:“我认真看了每一页字,希望能找出一点儿进步来,不过显然你把我的话当作了耳边风,一直没有练字是不是?”

清兮的脸“唰”地就红了,羞愧的颜色。

“既然你无心练字,也就不用来找我,我也没有功夫教你这样的学生。”丰琉仿似不耐烦地道,挥手示意清兮可以离开了。

“不是的,廷直哥哥。”清兮焦急道,可不能因此失了他的欢心,否则他以后的日子就艰难了。

“我是很认真想练字的,可是春天里生了场病……”清兮的声音先开始还挺高,到后来说到生病时就蔫吧了,只因想起了这病因。

丰琉见清兮耳根子都红了,那粉色一直顺着她的锁骨蔓延到衣裳深处。初夏里天气渐热,薄薄的轻罗再挡不住女孩儿的亭亭玉立,丰琉的眼光在触及清兮鼓鼓的胸口后瞬间就收了回去。

丰琉干咳了一声,“后来病好了怎么不练字?”

清兮心里嘀咕道,后来没有人催促,就懒散了呗。不过这话不敢出口,“病中无聊无意间翻看了一本书就着迷了,后来成日里就想着看书了。”

这话丰琉不信,清兮素来是不喜欢看书的,“看的什么书?”

“是《史记》。”清兮答得理直气壮,她这段日子惫懒,也确实是因为为书中的人物和故事着迷了。

“哦,这本书倒也可以看看,说说你都看了些什么吧。”丰琉点点头。

“嗯。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廉颇和蔺相如的故事。蔺相如完璧归赵的故事令人可钦可佩,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廉颇负荆请罪的故事,他这样的人物能做到这一点儿,可真是能人所不能的。何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话就扯到眼前了。

“多看书是好事,读书使人明理,你要是喜欢,这四并居有专门的书库,你有空了可以去挑挑。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可是你说的。从明日起每日三篇大字,两篇小字,每旬拿来我检查一次。”丰琉这是把清兮完全当成女儿、当成弟子在教了。

清兮松了口大气,一手抚胸,顺了几顺,呼吸才平静起来。

丰琉顺着清兮的动作看去,很尴尬地转了转头,不过清兮丝毫不觉。有点儿谄媚地笑着,从兜里将点玉做的荷包拿了出来。

“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这荷包就算弟子送给先生的微薄孝敬吧。”

丰琉想了想,他如此检查清兮的功课,如何不像那夫子,少不得嘴角也牵出一丝笑容,“谁收了你这样的弟子还不得气死,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气走了多少个先生,又撵走了多少教习嬷嬷?”

清兮的混账过去,她自己如何能不记得,“那都是我年少无知,现在是定然不敢再气先生的。”

丰琉“嗯”了一声,拿起清兮递过来的荷包看了看,“我平日不带这些东西的,不过你这荷包倒也别致,我……”想必后面想说的是,可以带着看看。

只是这荷包的针线功夫太过了得,丰琉看了看总觉得不像清兮能做来的,所以才停了后面的话,“这荷包是谁做的?”

清兮闻言,拿眼偷偷瞧了瞧丰琉,彼时他还一脸少有的温和,所以她大着胆子道:“是点玉姐姐绣的,廷直哥哥你觉得这绣工怎么样,就是京里最出名的卖得天价的吉祥纺的东西也没有点玉姐姐绣得好。”

清兮说得起劲儿,丰琉却拧了眉头,“别人做的荷包你送与我做什么,我本来就不戴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清兮愕然地住了嘴,不知道缘何得罪了丰琉,一脸无措。

丰琉见清兮一脸孩子气,仿佛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十分委屈的模样,心里一涩。又见清兮侧对着他,那耳畔的绒毛在日光里清晰可见,一时忆起那日的耳鬓厮磨,再看清兮不解事的模样,心里便添了烦闷。

“你且去吧,我这里还有事。”

清兮少不得被丰琉的反复给弄得莫名,越是这般琢磨不透他,就越是惧怕他,只能悻悻地拿回荷包。

其后在太夫人处请安时,两夫妻偶尔碰见,丰琉也多是如训二房三房的晋哥儿、轩哥儿等一般训清兮,叮嘱她要好好伺候太夫人,不得再任性妄为,还要和睦妯娌等等,俨然是把她当孩子在训斥。弄得清兮一听丰琉的名字,或者见着他半个人影就恨不得躲到山洞里去,弄得太夫人一脸无奈。

如此太夫人只好吩咐以后丰琉不用来上房请安,省得让清兮不自在,也省得让晋哥儿和轩哥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瑟瑟。如此一来,晋哥儿和轩哥儿不知多感激清兮,经常大伯娘、大伯娘地甜甜地叫,遇上有个什么好吃的,总说要给大伯娘留着。

清兮也喜欢他们,有好吃好玩的东西总留给几个侄儿侄女,彼此亲热得跟什么似的,弄得太夫人经常笑话她还没长大,可又是担心她如此这般,以后可怎么震得住整个国公府。

到了六月里,总算是传来了好消息,说是为房家姊妹相看好了一门亲事,对方门第不高,不过家世清白,那男方是个秀才,年纪二十有一,据太夫人那位住在金陵的表姐说人品模样都不差,重要的是离京城远,也就不怕那罗志杰不死心。

这门亲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点玉最合适,可偏偏清兮心里却一心想留点玉在身边。这几个月来没少在点玉面前泄露自己舍不得她的意思,且两人相处得也着实好,点玉又是个让得人的性子。

“娘,那点玉岂不是要远嫁,可是我舍不得,我……”清兮一脸焦急地看着太夫人。

“我也不是不知道你的心,点玉这孩子我也喜欢,可老大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且我看房太太的为人定然是不喜欢女儿做妾的。”太夫人安抚着清兮。

“去别人家自然不喜欢,可是我是万万不会亏待点玉姐姐的。”清兮眼睁睁地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少不得叹息一声,“老大不是个随意的人,这些年你看他身边的人你就知道了,不然我也不会这般着急。你要是能让老大点头同意点玉进门,我就拉下老脸去跟房太太说。”

清兮这才欢喜了,抱着太夫人亲了一口,“还是娘疼我。”

这举动弄得太夫人哭笑不得,“唉,你这孩子,都这般大了,还毛毛躁躁。”

清兮又在太夫人怀里扭了一会儿,这才出门去寻点玉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里好像一直有人问:为什么丰琉这世这样疼清兮,前世却那样绝情。
可能是我个人理解吧,前世清兮死活不承认是自己害了商若雯,还死活牵扯丰琉和商若雯的暧昧,这样已经是品行大大的坏了,丰琉对她凉了心,将她送去寺庙,人不在跟前晃,自然就想不起,仅有的感情自然就淡了,何况太夫人因为这件事而郁郁而终,丰琉自然更不会再在意清兮,不恨她已经不错了。今生清兮认了错,回头是岸,丰琉对她没有凉心,从最初的不相问,到渐渐的爱护,心终有焐热的时候。这是我的意见,不知能不能解释得通,至少我写文的时候是这样想的,如果大家还是觉得不通,咱们自己脑补一下成不?
第二个问题:清兮给丰琉和点玉牵线的事
首先,清兮可能还不太明白自己的感情,可是在她不明白感情的前世,就已经无法容忍丰琉对商若雯的一点点意思了,不惜下手害了商若雯,可见她不是个与人分享爱的人。
只是这一世她更为理智,我想在那样的情境下,一个理智战胜感性的人,也会像清兮那样选择。无论是太夫人,还是丰琉,他们无疑都是应该看重子嗣的,清兮不是穿越人,她同样也知道子嗣对丰琉的重要性。她仅剩的选择是,给丰琉生儿子的那个女儿是丰琉自己选的,喜欢的,还是由清兮来选择,一个和她能相处的。这是无奈下的退而求其次,我想和什么sb啊,nc啊,都不相关。我只是按照清兮的路线,揣摩她会选什么样的路径走下去。我想这一世,比起介意丰琉和太夫人对她的喜爱是不是唯一的,清兮更在乎的是,她不想再失去这两个人的爱护。
当然,小妾神马的,是绝不可能出现的。虽然我个人很不想这样剧透,但是我看大家都一副肝颤的样子,不由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伤你们这么深?

 

22、如棒喝

此时点玉正在她屋子里看书,清兮一走进去,就想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点玉姐姐,你在看什么书呢?”

点玉见清兮来了,赶紧放下书,又是让座又是沏茶,末了两人才坐下说话。

“想不到点玉姐姐也爱看书。”

“我都是瞎看,不过认得几个字而已。”点玉不好意思道。

“古人云开卷有益,只要是看书总是好的,国公爷也常说读书使人明理,还经常让我也多看书。”

“咦。”点玉有些惊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国公爷怎么却喜欢女子读书啊?”

“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肯定是那些自己没有才德的男人,是怕咱们这些女人读了书胜过他们去。国公爷当然不会这般想的。”

清兮转转眼珠子,“而且国公爷的四并居里有专门的藏书室,许多珍籍孤本,点玉姐姐要是喜欢看,咱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点玉赶紧摇头,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怎么敢去四并居。奈何清兮打定了主意,非要拉着点玉去不可。丰琉和点玉平日几乎没什么交集,清兮觉得像点玉这样的人才,丰琉是不熟悉,如果一旦亲眼看见了,定然是不会拒绝的,哪个男人能不好色呢。

点玉死活拗不过清兮,不得不陪她去。其实清兮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虽然丰琉曾经说过她想看书可以去四并居,可倒底是不是真的能,她也不清楚。最近每次一见丰琉,他总是虎着脸,不是训这儿就是训那儿,真真是让人害怕。

探得丰琉回了府,清兮拉了点玉赶紧直奔四并居,可惜到了四并居的路口却有些踟蹰。在裙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清兮对点玉道:“点玉姐姐,你怕不怕国公爷?”

点玉只见过丰琉几面,从没说过话,只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太冰冷严肃,多了的也就没往心里想。

点玉还没说话,清兮就有些心虚地笑道:“你不用怕,其实国公爷一点儿也不可怕。”

点玉见清兮有些的手有些微颤,心里便有些不信了。

清兮在路口深呼吸一口,这才领了点玉继续往前走,心里只叨念,希望点玉看她舍命陪君子的份上,千万争气一点儿。

清兮走到四并居门口,对那守门的童儿道:“你去禀告国公爷,就说我来借几本书。”

那童儿很快就出来请了清兮进去,“国公爷请夫人去书房。”

清兮点点头,转身拉了点玉的手一同进去。

一进门清兮就先声夺人,“廷直哥哥,我来借几本书看,想不到点玉姐姐也喜欢看书,我就拉了她一起来看看。”

清兮一把将落在身后的点玉拽到自己的身边,“国公爷这是点玉姐姐。”

点玉赶紧给丰琉请了安,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不敢抬头。

丰琉的目光从点玉的身上扫到清兮的脸上,淡淡地道:“今日我要见几个客人,你改日再来寻书吧。”

听到这话,房点玉紧绷的身体明显松了松,清兮则大为失望,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的,清兮正要转身,却被丰琉出言留下,“让勤画先送了你点玉姐姐回去,我还有事嘱咐你。”

清兮万分僵硬地转过身,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应了好。可看着点玉离开,她真是恨不得长了翅膀跟着她一起飞出去。

虽然清兮同丰琉相处的时日加起来也不算长,可她如今已经或多或少能感觉出丰琉的情绪波动了,今日明显风向不妙。

丰琉见点玉走出去后,才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南窗坐下,“听泉你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人靠近四并居。”

“是,国公爷。”听泉依声退下。

清兮已经股栗欲堕。

丰琉坐在炕上,久久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清兮,也不叫她坐,看得清兮冷汗之流。

“是母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丰琉良久后才道。

清兮心下喊糟,都怪自己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了,丰琉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的打算。

对于丰琉的问题清兮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凭直觉她觉得应该说是太夫人的意思,可太夫人起初就是不同意的,是她自己争取的。万一丰琉跑去问太夫人,这就糟糕了。所以清兮咬着唇扭着手绢不敢答。

“这么说是你的意思了?”丰琉的声音忽然放轻了。这就仿佛是暴风来临前的平静一般,让人打心地颤栗。

“是,我是因为……”清兮急着解释。

可丰琉压根儿就不想听,语调越发轻了,“你觉得房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兮愣住不答。

“她是个十年前因为你个女童轻轻一句蔑视的话就不肯再上门的自矜自尊的人,你觉得她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人做妾?”丰琉的声音渐渐大声起来,“如果这样,她为什么不把点玉直接给了那个罗志杰,攀上晋王那门亲戚?”

这些清兮自然都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丰琉也会知道。有些人不用去仔细打听,只是看看他人的举动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丰琉就是这样的人。

“你凭什么以为房太太会同意你的打算,你是想挟恩以报吗?”丰琉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尖锐。

“挟恩以报”的罪名清兮可承受不起。“没有,我没有的,如果点玉姐姐不同意,我,我不会逼她的,只是我和她相处得好……”

“你还是不懂。”丰琉愤怒地拍了拍桌子。“这种话如果一旦说出去,你即使没有挟恩以报的意思,可房姑娘会怎么想。她如果拒绝,从此还怎么跟国公府来往,你不是喜欢你的点玉姐姐吗,你就不怕害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