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墨站在离她十几步外的地方停住。
雾大美女这辈子估计都没这么狼狈过,头发板结成了块状,脸上还有泥巴酱,身上的衣服简直看不出颜色了,连手都看不出颜色了,她完全就是在泥里面打了一个滚之后没有清理过的模样,现在灾区别说洗脸,连可以喝的干净水都没有,雾浓浓这副模样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没预料到雾浓浓也有这样的一天,所以宁墨初时根本认不出来,跑了几圈后,要不是看到了雾浓浓的眼睛,估计也还认不出。
初时,雾浓浓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咬着嘴唇,忍耐着什么,宁墨本来要上前,却看见一对夫妇走了过去,过道因为加了床十分狭窄,所以宁墨往后退了退。
那对夫妇中,是丈夫受了伤,那男的估计有四、五十岁了,左腿血淋淋地,肉皮子都刮掉了,看他黝黑的皮肤和手上粗厚的茧子,就知道平时是个做劳力的,应该很能忍的,结果现在痛得直抽气,估计如果不是人多,眼泪都要出来。
宁墨看见的,雾浓浓自然也看见了,“大嫂,扶大哥到这边坐下歇歇吧。”
雾浓浓出声,宁墨就惊讶了,这个大哥虽然淳朴,但肯定是属于雾浓浓平日嘴里的那种臭男人,雾浓浓主动腾出床位,要跟他坐一张床,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彼时雾浓浓用的洁脸皂被侄女不小心用了一下之后,她都能大发脾气把东西扔了,更何况是共享一张床了。
雾浓浓掀开身上的薄毯子,弯腰把自己的右脚抱住,再挪到地上,完了又抱住自己的左脚,放到地上。
右脚是明显的骨折,没有打石膏,只是简单地用板子夹了,很粗糙,至于左脚膝盖处则补了很大一块白疤。
轻轻的举动,雾浓浓就疼得直冒汗,而且医院人多,本来就热,空气也不好,她的胃难受极了,干呕了两下,还是没吐出来,因为她几天都吃不下东西,没什么可吐的。
“谢谢,谢谢,你人真是太好了,医院说没有床位了,我还在愁我们家这口子咋办呢。”那大嫂子扶了那男人坐下,不停地向雾浓浓道谢。
雾浓浓扯着嘴笑了笑,简直比哭都难看,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好在还有个专家身份,搞了一张病床,不然情况更糟,但是受的伤又称不上特别重,也享受不了飞机的待遇,只能这么过着了。
就是太想念雾宁了,可惜半夜逃命的时候手机不知道掉在哪里了,这儿通讯全部中断,啥都联系不上。
雾浓浓忍着浑身难受,抬头准备看看有没有护士经过,问她要几片止疼药,结果就看见了站在过道上的宁墨。
两个人在过道上对视了三秒后,宁墨走到了雾浓浓的跟前,蹲下。
“浓浓。”彼此再多的怨恨,在这个时候都掩藏了。
“宁墨。”雾浓浓的眼泪哗啦啦就流出来了,她猛地抱住宁墨的脖子,哭得像个小孩子。她本来就是爱撒娇的孩子,可是从灾难发生以来,她就一直坚持着。
不能对乐毅撒娇,还要故作坚强,一个人在医院呆着,忍者病痛,还要忍受病人的哭泣,忍受乌糟的空气,吐了几天,胆汁都吐出来了,都没哭过。
但是宁墨来了,雾浓浓就放心大胆地哭了出来。
“宁墨,宁墨…”雾浓浓一直哭喊着。
宁墨轻拍着雾浓浓的背,“浓浓,浓浓,不哭,我来了,我们这就走。”
雾浓浓哭了至少有十分钟才抬起头,脸上黄黄黑黑一道一道的沟壑,显得滑稽极了,宁墨难得看到雾浓浓这么狼狈,忍不住笑起来。
紧绷地神经忽然放松之后,心态会轻松很多,才会特别容易笑吧。
“你笑什么?”雾浓浓瞪了宁墨一眼,觉得他毫无同情心。
“没什么。”宁墨低头查看了一下雾浓浓的伤势,右脚虽然骨折,情况却还好,但左脚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伤口已经化脓,有黄色的汁液从伤口流出。
雾浓浓自己看着就心痛,虽然不呜咽了,但是泪水还是没止住的。
又开始娇气了。
宁墨打横将雾浓浓了抱了起来,“好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先回A市。”
“要先去跟乐毅说一声。”
“助理会说的。”宁墨抱了雾浓浓直接回了那间停飞机的房顶。
雾浓浓大概是因为神经也放松了,宁墨身上那种淡淡地熟悉的香气笼罩着她,让她放松了心神,睡了过去,其实也称不上睡,可以说是晕了过去。
宁墨把雾浓浓送到明仁医院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了,情况很不乐观,都是因为左脚伤口感染而致。
病房里,伍又不无庆幸地道:“她要是再来晚点儿,这条腿就废了。”。
白雪之坐在雾浓浓的床头,摸了摸她的额头,宁墨靠在窗户边,海伦已经急切地赶了过来,杜若、宁恩、雾宁、张妈都来了。
“谢天谢地。”杜若比划着阿门的姿势。
“Mammy,Mammy。”雾宁看见雾浓浓就要挣脱张妈的怀抱扑上去,宁墨赶紧接了过来。
“Mammy还在睡觉,别吵她。”宁墨对雾宁是很有管制力的,雾宁听了果然就不敢吭声了。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片刻,气氛古怪得紧。伍又看着宁墨,又看了看雾宁,白雪之也看了看宁墨和雾宁,包括杜若、张妈都在看着这对父子,都有些不敢看他身边已经订婚的未婚妻海伦。
海伦的脸色有丝苍白。
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宁墨这次眼巴巴地跑那么远去接人,抱着人往医院冲的时候,那表情跟死了爹妈似的,谁能不怀疑。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妈等会儿你带雾宁回去吧。”宁墨忽然出声,然后拉了海伦的手出门。
一群人目送那两个人出门后,彼此用目光询问对方,但都无法解析宁墨的举措,不过看起来,好像情况没什么变化,宁墨仿佛也没有换人的打算。


Chapter69
宁墨走后没多久,雾浓浓就醒了,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便是雾宁粉嘟嘟的小脸,雾宁正趴在雾浓浓的身边,虔诚地看着他的母亲。
“Mammy醒啦,Mammy醒啦啦。”雾浓浓还没反应过来,雾宁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一下就扑在了雾浓浓的身上,猛亲她的脸。
雾浓浓“咯咯咯”地直笑出声,想要抬手抱住雾宁,却发现打了点滴,白雪之一把就按住了她的手,眼睛里含着泪花地瞧着雾浓浓。
“你怎么去那种地方?”白雪之看到雾浓浓醒来,心情放松后就开始埋怨她。
“为了工作啊。”雾浓浓笑起来没心没肺,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她虽然害怕,被人拖着跌跌撞撞地捡回一条命,但丝毫没有打击到她那颗“钻石”一样的心,一点儿没有后怕,只坚定自己肯定是祸害遗千年。
雾浓浓越过白雪之,看见了杜若,笑着喊了一声,“杜阿姨。”
杜若上前拉起雾浓浓的手,怜爱地为了理了理鬓发,“你没事就好。”
“杜阿姨,谢谢你来看我。雾宁他没少调皮吧?”
“我没有,Mammy,我可听话了。”雾宁搂住雾浓浓的脖子,不依地嚷道。
“雾宁很乖。”杜若笑着回答。
雾浓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杜若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丝忧愁,看雾宁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与心痛,雾浓浓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病房里只剩下了她们三人,彼此聊了几句,问了问雾浓浓在灾区的生活情况后,天色便已经黑了。
杜若起身告辞,奈何雾宁死活不松手,在病房里大哭大闹,他从来没有这样不讲道理过,雾浓浓就是发火也赶他不走。
“杜阿姨,要不就让雾宁留在这儿吧,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反正有专业的护理人员。”雾浓浓有些头痛地和杜若商量。
雾宁执拗起来,比他爸爸还要强硬,雾浓浓简直拿他没办法了。
不过小孩子留下来实在是大有好处。
虽然是高级豪华病房,但更显得空荡荡没人气,白雪之把宁墨的行踪全告诉了雾浓浓,他和海伦的订婚典礼虽然只限少数亲友参加,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雾浓浓恹恹地靠在枕头上,想起白雪之先前的话,宁墨没等她醒来,就拉着海伦走了,亲疏立显。雾浓浓只怪自己错失了大好的机会,在医院看见宁墨的时候,她就应该逼问宁墨的,不管他怎么回答,可他去救她了那就是事实。
如今却又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雾浓浓去灾区,说白了,也是迷信,迷信好人真的有好报,迷信老天会把宁墨还给她。
可惜天不从人愿。
“Mammy,你是不是脚还疼?”雾宁轻轻摇着雾浓浓的脖子,“我给你吹吹。”雾宁果然撅着小屁股,伏在雾浓浓的腿上给她吹,一边吹一边用小手摸着雾浓浓脚上的石膏道:“Mammy不疼,Mammy不疼。”
“好啦,Mammy不疼了。”雾浓浓拉了拉雾宁的小手,她心里暖和熨帖得想痛哭流泪,却不肯在雾宁面前落泪,生怕他以为自己过得不好,以为母亲不开心,正因为是单身抚育雾宁,所以雾浓浓才要显得更坚强些。
“跟Mammy说说你们学校的故事吧,一定很有趣。”雾浓浓很惋惜自己错过了这几个月的雾宁,短短的时间雾宁仿佛又长高了,人却也长大了,不过两岁半,却知疼知热了,让人爱得不得了。
雾宁一张小嘴叽叽喳喳地把学校里的趣事讲了一大箩,逗得雾浓浓直笑,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子,活泼泼的。
两母子嘻嘻哈哈一直到十一点多,雾浓浓才哄了雾宁入睡,他吊住雾浓浓的脖子就跟葛朗台抱住金子似的,绝不松手,雾浓浓看了又心酸又心疼,只是不知道雾宁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要说,杜若和宁墨不疼雾宁,雾浓浓却是不相信的。
记忆里,雾浓浓觉得这两人可比自己疼爱雾宁多了。
一大清早,雾浓浓的病房门就被打开了。
宁墨的身影沐浴在窗户里射过来的阳光中,显得诱人却又陌生。宁墨将雾宁的手轻轻从雾浓浓的胸口处挪开,雾宁就醒了。
而雾浓浓,因为在泥石流那阵,每晚都需要保持高度警惕,所以宁墨一进门,她就醒了,只是不肯承认。
“爸爸。”雾宁靠在宁墨的怀里,又环住他的脖子。
宁墨熟练地为雾宁穿好衣服,又拿出带来的保温杯,给他倒了一碗豆浆。
那豆浆的香味雾浓浓熟悉极了,她的心本来燃烧成了灰烬,此刻却又发现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雾宁看到雾浓浓的睫毛动了动,就又爬上床,摇她的手,“Mammy,Mammy,起床吃早餐了。”
再赖床看来是不行了,宁墨为她将靠背垫高,雾浓浓都觉得自己脸红了,她轻轻说了声“谢谢。”
这感觉奇怪极了。以前那样的亲密,也不如现在轻轻地靠近能让人脸红心跳。
甚至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罪恶感,刺激得人的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因为,宁墨订婚了。
雾浓浓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恶趣味,只觉得宁墨如今仿佛更有魅力了些,仅仅是靠近他的呼吸,都让人渴望。以往种种,可都是宁墨渴望在前,挑逗在后,雾浓浓才有女人的知觉,如今只需要靠近,闻着熟悉的味道,她就觉得浑身有电流在经过,想要更多的接触。
雾浓浓脸不得不红。
回忆雾大小姐的生活史,脸红这种事情向来不跟她沾边的,所以宁墨不能不误会。
“烧还没退吗?”宁墨本来要抱着雾宁去上学了,此刻却不得不停下来,他抬手想摸上雾浓浓的额头。
雾浓浓赶紧偏了偏头错开,让他摸上了还得了,本来就没发烧。更何况,雾浓浓感觉她极度渴望宁墨的抚摸,不仅仅是在额头,这种想法把她吓坏了。
一个女人可以承认她爱着这个男人,却不能大胆地承认她渴望这个男人。
尤其是淑女。
宁墨收回手,也没说什么,“我送雾宁去上学。”
雾浓浓撇头看着桌子上的那一个超大的保温杯,想着雾宁那么点儿个子,哪里喝得了一升豆浆,雾浓浓于是试探地道:“我要喝盐水。”
这个早晨宁墨忘记了雾浓浓的习惯,让她很不自在。
宁墨回头看了看雾浓浓,那眼神可真够挑衅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自己兑啊?”
倒是雾宁才是个贴心小棉袄,“Mammy,Mammy,我放了学就来看你,给你带盐水。”
早晨,雾浓浓迎接来的第一对访客让她自己都有些例外,封紫罗联袂叶海伦,倒是相得益彰。
“浓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封紫罗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海伦送了雾浓浓一束红玫瑰,“听宁墨说,雾小姐喜欢玫瑰。”
这大概是在耀武扬威了,前男友将自己的喜好告诉现任女友可不是什么留恋旧情的表示,那是在撇清,意思是,我和她已经没什么可以避讳你的了。
雾浓浓冷眼看去,封紫罗和叶海伦仿佛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也难怪,在雾浓浓怀孕期间卢域的公司就有了些问题,全靠宁墨帮他解决,封紫罗联谊叶海伦那也是必然。
雾浓浓与她二人面和心不合,只是不痛不痒地聊着,话题最后被叶海伦引导,封紫罗捧场地拉到了叶海伦与宁墨的婚礼筹备上。
“你婚纱选好了?”封紫罗问叶海伦。
“还没有,不过我比较中意Eliesaab今年的婚纱。”
“嗯,VeraWang呢?”
“我不是很喜欢。”而雾浓浓两次穿的婚纱,都出自此家,叶海伦的回答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雾浓浓听了只能觉得刺耳。
这是胜利者在向失败者炫耀吗?
要知道,为了赢,雾浓浓向来可以不择手段的,为了爱她自然有道德底线,可是为了赢,那底线可就得再低一点儿了。
逼急了,狗也会跳墙的。
封紫罗和叶海伦告辞的时候,雾浓浓望着封紫罗挺拔的背影,忽然错觉,也许这个女人的报复来得太迟了。十年前她与卢域纠缠的种种,封紫罗一直在完美的忍受,而今日说不定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雾浓浓想到这里,便不由自主地出声,虽然一直不喜欢封紫罗,但雾浓浓还是由衷地佩服这个女人的大度和完美的,甚至承认输给封紫罗,她雾浓浓丝毫不冤枉。
“紫罗。”
封紫罗转身回来,叶海伦自然是回避了。
封紫罗走回雾浓浓的身边,握住雾浓浓的手,叹息一声,“浓浓,有些事你必须看开了,如果再任性下去,只能伤己伤彼,海伦和宁墨已经要结婚了。”
“紫罗,你是不是恨我?”雾浓浓也握住封紫罗的手。
封紫罗半晌没出声,最后才挤出笑容来,“怎么会,浓浓,你想多了。”
也许真是想多了,封紫罗比起雾浓浓,那才是一个最最现实和理智的女人,她总是知道什么举措是最好的。所以,在雾浓浓与卢域之间,封紫罗才是最后出现的那个人,雾浓浓在13岁遇到卢域,却敌不过18岁才相遇的封紫罗,最后被唾骂的却是雾浓浓。
两年前雾浓浓回来,封紫罗的撮合,大概也是讨了宁墨的欢心的。
也许封紫罗的心里,真的没有爱恨,有的只是现实利益的计较。而如今,显然叶海伦才是宁墨的未来,才是封紫罗的利益。


Chapter70
有时事情,以爱的名义进行不下去,但是以利益的名义就可以进行下去。
雾浓浓有雾浓浓的利益,而且雾浓浓还有雾宁的利益。
更何况雾浓浓根本无法忍受叶海伦的挑衅。
封紫罗一出病房门就正好撞见前来的白莉,她僵硬地点点头,转身离去,雾浓浓看了这一幕,真是想不到好好夫人封紫罗也有看人不顺眼的时候。
不过如今雾浓浓看白莉倒是真的顺眼了。
因为以前白莉是假装可怜,如今可就是真的可怜了。
只不过却不知道白莉为什么来看自己,大约真是当她们都是“同情兄”了。
白莉的眼睛下是一片青黑色,眼袋也出来了,一时间苍老了至少八岁,再也不是那个被人处处呵护疼爱的阔太太了。
“雪之姐姐今天要来吗?”白莉开口问,倒是没了以前做作的柔弱,看精神倒是坚强了。
雾浓浓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的。
白莉在沙发上了坐了许久,也不开口说话,低着头想着她自己的事情,沉默得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白雪之来的时候,白莉才有了点儿人气。
“姐,卢霄他再也不理我了。”白莉拉着白雪之的手。
白雪之一把甩开白莉的手,“那也是你自找的,他不理你是你活该。”
白莉不怒反笑,“是啊,她也是自找的。”白莉指着雾浓浓,声音尖而利,从没听见过她这样讲话。
“我和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对卢霄做的,不就是她对宁墨做的吗?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对我却这样?”白莉有些疯狂。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而你不是。”
“可我是你的妹妹啊。”
“有抢姐姐男朋友的妹妹吗?”白雪之的怒气也爆发了。
“可是,可是卢霄已经不理我了,丽娜也不理我了,我找不到人,我找不到人,姐姐,姐姐…”白莉哭得撕心裂肺。
白莉在这个圈子没有一个朋友,她家里还是当她是私生女,她和卢霄结婚的时候,自然一切都好,可是现在他们离婚了,白家岂能为了她而和卢家产生罅隙。
白莉如今真可称得上是众叛亲离了。
白莉哭得伤心,白雪之也开始落泪,白雪之的心软得跟棉花糖似的,雾浓浓在旁闲闲地加了一句,“卢霄不理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在乎他。”
白莉哭得更伤心了,低头不说话。
雾浓浓和白雪之对视一眼,彼此惊然,大概白莉又步了雾浓浓的后尘,辗辗转转才能明白自己的心。
不过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雾浓浓如今自身难保,也顾不上可怜白莉了,没人能帮她。
雾浓浓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之后,就耐不住了。明仁真不是普通百姓能住的地方,雾浓浓早就从雾大小姐掉到了地上,成了雾小姐。柴米油盐虽然不是她生活的主旋律,但是长期住这里,她觉得还是有点儿钱包痛,何况这些钱本来就是可以节约的。
雾浓浓嚷着要出院,也没人能拿她有办法。
雾浓浓在学校的公寓是老式楼,没有电梯,她一个腿打着石膏,一个腿补着大疤,显然是上不去的,所以白雪之主动邀请她去李家住一段时间。
本来雾浓浓已经打包好物件,白雪之也去了她公寓收拾了东西,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明天办了手续出院,结果半夜三更出了一桩大事。
白莉吞安眠药自杀了。
送白莉进医院的是白雪之和卢霄。之后陆陆续续,白莉的一众穷亲戚到了,封紫罗到了,卢域没来,何丽娜来了。
最后杜若也来了。
宁墨和海伦始终没出现。
等白莉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白雪之才红着眼对雾浓浓道,“浓浓,对不起,明天不能接你去我家了,你看白莉这样,没有人照顾她,我不放心,她怎么这么傻啊?”白雪之说着说着就哭了。
“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住。”雾浓浓的眼圈也红了,却是为了白雪之的傻气。
“浓浓去我那儿住吧。”杜若忽然出声。
大概是因为白莉的自杀,所以本来该众皆惊讶杜若的邀请,此刻却没人留意。
“杜阿姨,我…”雾浓浓自然要推却的。
“没关系,反正房子也大,再说雾宁也想你了。”杜若解释到,虽然此举甚为不妥,但是那也是毫无办法的。雾浓浓在这里的亲朋好友里,只有一个白雪之能收容她,而如今白雪之不能了,雾浓浓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先有白莉自杀在前,杜若的心自然就担心了。
“也好,你住在杜阿姨那里我才放心。”白雪之擦了擦眼泪。
在白莉的病房里,所有人都默不着声,何丽娜的眼泪掉得最凶,却最是于事无补。雾浓浓坐在轮椅上只小心地观察着卢霄一个人。
心里自有计较。
众人散去之后,白雪之推着雾浓浓回病房,并不离开,反而关紧了门。
“浓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白莉要自杀?”白雪之严肃地问。
“你这么这样问,雪之?”
“因为我不得不怀疑,你知道白莉自杀的消息后,一点儿都不惊讶,连一丁点儿同情都没有。而且在病房,你故意靠近杜阿姨,我跟你说不能接你去我家的时候,杜阿姨正好能听见,你是故意让她听到,让她邀请你去宁家的是不是?”白雪之有点儿激动。
“是。”雾浓浓倒也不隐瞒白雪之。
“你真是冷血,连白莉自杀的事情都能算计,怪不得当初你也能算计宁墨,让他心甘情愿让你悔婚。”白雪之气得有些发抖。
雾浓浓咬住嘴唇,她也知道自己不对,别人骂她都可以,可是雪之不能,她是她最贴心的朋友,应该不问理由地站在自己一方,如今却为了白莉指责自己,雾浓浓觉得自己有些吃醋了。
“雪之,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白莉什么时候自杀我可不知道,我只是临时用了用地利人和而已。”
“你还说…”
“我当然要说,白莉那天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有轻生的念头。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你是不是也劝过她,可是她不听对不对?”雾浓浓望着白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