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又暖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抱怨地看着靠在榻上玩电脑的左问,“刚才你怎么不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慧姐多碎碎念。”
左问的手不停地敲击键盘,闻言只说了个“该”。
俞又暖撇撇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拨了内线想让小珍来给她吹头发,却被左问阻止。
“电吹风有辐射,你怀着孩子要尽量少吹。”左问拿过俞又暖手里的毛巾,轻轻地帮她擦头发。
“大冬天的不吹头发,头会冷。”俞又暖道。
“古人有用蜡烛烘头发的。”左问道:“要不试试?”
“有病!”俞又暖回了左问一句。
左问冷笑,“你本事渐长啊?”
俞又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微笑,“是啊,拿着尚方宝剑不用,过期作废。”
左问投鼠忌器,只能将俞又暖的头发一通乱揉。俞小姐也就只好顶着一团毫无发型可言的头发下楼吃午饭。
吃过午饭,俞又暖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左问又拽出了门。
“去哪儿啊?”俞又暖问。65
Chapter66
“到了就知道了。”左问淡淡,继续埋头于他的电脑。
“什么工作这么忙啊?”俞又暖探过头去,连在车内都还在忙,俞又暖没走心地将文档题目念了出来,“孕期指南…”
左问猛地合上电脑,用一只指头将俞又暖的头推开。
俞又暖的唇角高高翘起,然后傲娇地道:“既然你已经开始学习,我就不管了啊,需要做什么、注意什么,你提醒我就行了。”她打了个哈欠,飞机上一直没睡,这会儿都有些支持不住了。
“本来就没指望过你。”左问又重新打开电脑,“明天给你请的助理兼保姆就过来,你的手机交给她,自己不要拿。”
俞又暖:“…”
“营养师,下周一才能就位,这几天你先凑活着吃吧。”左问继续道。
俞又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她觉得左问一直没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这些事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办妥的啊?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不过这也预示着紧箍咒已经上头。
俞又暖打瞌睡走神之际,车已经在民政局大门外停下,俞又暖跟着左问走进民政局的院子,忍不住焦急地道:“诶,虽然是二婚,但是也不能就跳过求婚这程序啊。”上一回怎么结婚的丝毫没有印象,但据说是被逼婚,应该也没有求婚这一样,好容易有机会弥补,左问居然直接就给省略了。
“不是你向我求婚的吗?”左问斜睨俞又暖一眼。
“啊?”她什么时候跟左问求婚了?那完全不算是求婚好吗?那明明就是奉子逼婚!但若是将来孩子问她,妈妈和爸爸的爱情故事的时候,难道要跟它说是妈妈先求婚的?若是参加访谈,难道还要听左问说,是俞小姐向他求婚的?
“可是…”俞又暖多少还是有点儿大小姐情结。
“那你到底要不要复婚?”左问有些不耐地看向俞又暖,“你也知道自己都是二婚了…”
俞又暖就知道她回来的待遇肯定只能这样了。到底是自己上赶着犯贱跑回来的。她心里冒出酸涩之感,曾经自以为潇洒地提出离婚,如今想来真是个笑话。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僵,尽管俞又暖心里巴不得能够复婚,但面子完全抹不开,低头不语,片刻后提起脚就往外走。
只是脚都还没迈开,就被左问一把捉住了手腕,再次听他逼问,“要不要结婚?”
此时的俞小姐头上戴着左先生挑的绒绒球帽子,穿着左先生挑的白色羽绒服,戴着左先生挑的厚厚的玫红色针织围巾,穿着左先生挑的羊绒打底裤,踩着还是左先生挑的深咖啡色的雪地靴,看起来臃肿得挺可爱。
而这样臃肿的俞小姐正被上前一步的左问锁在她背后的树干和他手臂之间。
俞又暖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是真心有点儿hold不住左先生冷不丁冒出来的霸道总裁范儿,脸微微一红,嘴硬地道:“我不。”
下一刻嘴唇已经被人咬住,那条没有骨头的小蛇不由分说地就闯进了她的口中,搜刮肆掠着每一寸属于他的土地。
“诶,诶,我说你们注意点儿哈,和谐社会,文明行为。”一个大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俞又暖赶紧推开左问,红着脸不好意思,连头都不敢抬,伸手拧了拧左问的腰。
好硬,拧不动。
“她不同意嫁我,我亲到她答应为止。”左问的声音里明显含着笑。
俞又暖又去拧他,左先生的脸皮什么时候这样厚了?
那管闲事的大妈在看清左问的脸后道:“要不你亲我一口,我跟你结婚,你看成吗,小伙子?”
“噗嗤。”俞又暖实在忍不住了,扶着腰笑得花枝乱颤,还得拿手指抹眼泪。
左问被噎得无话可说。
大妈也就是开个玩笑,“好啦,赶紧进去扯证吧,手续合法之后,随便你们干啥,但是还得回家去干,别教坏了小孩子。”
俞又暖一囧,甩开左问牵她的手,这手续还不合法呢。
“诶,我说姑娘,你就别作了,你男人长成这样,你不赶紧扯证,就不怕他被人抢跑了?”大妈道:“他比那谁,演道士那个还帅。”
俞又暖拉下围巾,想让大妈看清楚,其实她长得也挺漂亮的。但明显大妈对小姑娘的审美不一样,她紧接着像快枪手一般噼里啪啦补了一句,“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吧?再作,就得当剩女了。我们家那姑娘,当初挑三拣四,劝她不听,现在好了,三十好几了还在家里待着,相亲人家都嫌她年纪大,生孩子要当高龄产妇,后代质量不好。”
俞又暖的脸被气得通红,她怎么就年纪不小了啊?
俞又暖想跟大妈离婚,还没说话就被左问重新拉了手往前走,俞又暖想甩开左问的手,结果他反而握得更紧,俞又暖不得不加大脚步才能跟上,她极度不满地道:“那大婶儿又不认识我,怎么就说我作呢?”
大妈的听力实在是好,在两人背后回了一句,“现在这女的啊,越漂亮的就越作。”
俞又暖上阶梯的脚一绊,差点儿摔跤,左问则难得地大笑出声。
进了民政局大厅,因为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所以人不算多,好几个柜台都摆着“暂停办公”的牌子,人大约是上洗手间聊天去了。
俞又暖和左问走到那个还在坚守岗位的工作人员的柜台前,“你好。”
那位大姐转过头来一看,三个人都愣了愣,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卢雅惠望着眼前两个多月前才见过的男女,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又来离婚啊?”
“诶!”你什么态度啊?俞大小姐脾气不大好,而且身为公务人员,这态度未免过分。
后半句直接被左问给捏疼了手咽入了嘴里,左问语调平和地道:“这次是结婚。”
“是啊,不结婚怎么离呢?”卢雅惠不咸不淡地刺道。
俞又暖伸手去扯左问的衣袖,左问安抚地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好嘛,敢情三回来民政局都是这位给办的离婚,这回来结婚,居然又是她。真是孽缘。
俞小姐的眼睛看向其他柜台,工作人员依然没回来,只好忍气吞声。
“两位真的想好了吗?”卢雅惠公事公办地问。
结婚办出离婚的感觉来,俞又暖也是醉了。
俞又暖和左问都点了点头。
“真的想清楚了?两位要不回去再思考两天?”卢雅惠道。
“我们想好了。”左问一把压住要发飙的大小姐的肩膀。
“那行,两位先去那边照相吧。”
这位大姐总算说了句人话。
俞又暖站起身一把甩开左问的手,来结婚的又不是来受气的,干嘛忍啊,她又不是没交税。
俞又暖气匆匆地往外走,被左问一把拉住,听他低声道:“今天必须结婚。”
俞又暖瞪着左问不说话。
“夜长梦多。”
俞大小姐忍不住笑起来,她的确是被左先生吃定了,嘟着嘴乖乖地跟着左问走到拍照区。
拍这种证件照,既没有柔光又不能美颜,俞又暖摸出唇膏想增点儿色,却被左问没收。
“干什么啊,我这几天唇色淡,拍照不好看的。”俞又暖嘟嘴。
“口红吃下去对胎儿不好。”左问道。
一口一个孩子,真是烦死个人了。“那怎么办?”俞小姐绝不同意就这样照相,这可是一辈子的照片,若是照丑了,她还怎么见人?
“我有办法。”左问将俞又暖拉到墙角。
的确是好办法,等俞又暖重新出现在人前时,脸蛋粉彤彤的,比用任何腮红都更自然更漂亮,嘴唇也是红艳艳的,莹亮水润。
照相的师傅看着眼前这一对道:“头别靠那么近。”别人照相的时候,他都是喊再靠近点儿。
俞又暖和左问都不好意思地挪开一点,她看向左问道:“这一次你一定要记得笑哦,上回那张就跟人欠你几百万似的。”
左问扯了扯嘴角。
这天人不多,不到半小时他们就拿到了照片,俞又暖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照得还不错,两个人都是满脸的幸福,人好看,真是怎么照都不出错。
拿了照片回到柜台前方坐下,卢雅惠将两张纸递给俞又暖和左问,让他们填写。
等俞又暖和左问将填好的表推给卢雅惠时,卢雅惠在电脑上捣鼓了一下,回头看着两人道:“不好意思,网断了,两位下次再来吧。”
“不是吧?”俞又暖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玩儿她呢?
左问倒是不动如松,笑了笑,“大姐,别开玩笑了。”
卢雅惠也笑了出来,“下回我不会再看到你们了吧?”
“我们会避开你的。”俞又暖嘴快地道,然后被左问一把掐在腰上,“哎哟,痛。”
“还有下回?”卢雅惠才是真正的无语,“知道两位有钱,不在乎工本费,但好歹也给我们的工作少添点儿负担好吗?我们又不是计件工,多做多得。”
“大姐你真幽默。”俞又暖笑道,此时不好得罪卢雅惠,结婚证还没拿到呢。
最后总算是拿到结婚证了,俞又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下次再也不来了,简直就是跟民政局犯冲。
“我怎么觉得这个卢大姐对我们有偏见啊?”卢雅惠带着工作牌,所以俞又暖知道她姓什么,“不过也真挺有缘的,听你那样说,居然是三次离婚都遇上她。话说,我们第一次、第二次来的时候为什么没离成啊?”
“因为网络不通。”左问道。
俞又暖皱皱眉头,实话实说地道:“政府部门也该把这些硬件都升升级了。”
“我觉得就这样挺好的。”左问悠悠地抛来一句,“我找人给她们送一面锦旗。”
“锦旗?写什么?”俞又暖好笑地道:“为民除害?”未婚男人就是导致社会不安定的害虫,尤其是又帅又单身的男人。
后来左问没送锦旗,送了一幅大师写的对联给他们,上联“说断就断”,下联“想通就通”,横批“人民的好网络”。
俞又暖知道之后差点儿没笑岔气。
坐回车里的时候,俞又暖关注的微博传来提示音,她点开一看,好大一张结婚照。
“你什么时候发的?”俞又暖看向左问,“手脚够快的啊。”
左问将俞又暖的手机收走,微博内容看看就行了,至于评论就算了,反正肯定没有好话。
一路上左问开始接、打电话,俞又暖拿回手机也明智地不去刷评论,微信里贾思淼发过来一张惊讶的大嘴巴,“有意思吗?”
俞又暖回了一句,“特有意思。”
“照片上,你嘴唇怎么有点儿肿啊?”——贾思淼
俞又暖手一抖,这贾思淼眼睛是放大镜咩,那么小小一张照片也看的出来?俞又暖偷偷瞪了左问一眼,都是这混蛋的馊主意。
而彼时左先生正在吩咐andy将次日本城日报、晚报的头版确认下来。离婚的事情很多媒体喜欢报道,但是结婚可就不一定受人青睐了。
andy只能认命地给自己的媒体朋友打招呼,硬生生将明日那对企图靠离婚搏头条的明星夫妻挤了下去。
没办法,有钱啊,任性!
Chapter67
俞又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左问,“这样高调不太好吧?”
左问道:“难道你希望孩子出生时,被人暗示是私生子?”
“嘁”。自己高兴就明说嘛,干嘛拿孩子当借口。俞又暖觉得左问此刻的心态就和当初宋存西向白素求婚成功到处炫耀是一样的。
左先生可以炫耀结婚照,俞小姐自然也可以炫耀结婚戒指。
“为什么要重新买?上回那个我还收着呢。”左问道。
“就那个落在地上得用放大镜才找得到的钻石戒指?”俞又暖撇嘴。
“爱要不要。”左问连看都不想看到俞又暖。
俞又暖委屈道:“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换结婚戒指。”
“那时候我只有二十万,花了十九万给你买戒指。现在你觉得这枚戒指能花我多少钱?”左问看着在贵宾室挑选戒指的俞又暖。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俞又暖气呼呼站起身,“左问,你赢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俞又暖举手冲着灯欣赏无名指上重新归位的戒指,“诶,要不你把所有钱都拿来给我重新买个戒指吧?”
“有病。”左问原封不动地将这两个字还给俞又暖。
孕妇的内分泌不同于平日,有时候胃口奇葩得的确可称之为“有病。”越过三个月之后,俞又暖的胃口也开始渐渐恢复,大半夜的突然醒过来,想起梦中那只烤鸭直吞口水。
不过想归想,俞又暖也没吵醒左问,只是自己轻轻掀开被子去外间取水喝。
“睡不着吗?”左问的声音突然在俞又暖背后响起,她吓得手里的杯子一松,幸亏左问抓得快。
“吵醒你啦?”俞又暖抱歉地道,刚才她看过时间,才三点。
“没有,我本来睡眠就少。”左问重新替俞又暖取了水,“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
左问将俞又暖带到厨房,他对俞又暖的胃口比她自己可能还了解,晚饭的时候她多是喝汤,早料到她半夜要饿。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左问挽起袖口看向俞又暖。
问题是不管左先生现在做什么,俞小姐都不想吃,因而只道:“随便吧。”她并不想给左问添麻烦。
过往的一切虽然约定好谁都不许再提,但是俞又暖的心底依然是内疚和忐忑的,怀孕的时候本就折腾人,俞又暖只能尽量克制自己少折腾左问几次。
譬如此刻,虽然她极想吃“老便宜”的烤鸭,但依旧没说出口。
左问是知道俞小姐这人的,你做的东西如果不对她口味,她是筷子也不会动一下的,听她说“随便”二字便问:“想吃外面的东西?”
俞又暖心想左先生也实在太敏锐了,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左问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走吧,想吃什么路上告诉我。”左问搂着俞又暖的腰上楼,给她选好衣服,将她安顿在副驾的位置上替她喜好安全带这才作罢。
“要不还是别处去了吧,你明天早晨不是还有个会吗?”俞又暖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什么事儿也赶不上填饱肚子重要。”左问发动了车,“现在可以告诉我想吃什么了吧?”
俞又暖这才低声道:“想吃烤鸭。”
“真便宜那家对吧?”左问问道。
俞又暖抿嘴笑着猛点头。
车停在狭窄的巷子里,幸亏是半夜不至于堵塞别人出入要道,左问让俞又暖在车里坐好,自己下车去店家的门。
不过这档口即使有钱也买不到烤鸭,这家老店铁打不动的早晨五点才开始烤鸭子,等齐活儿了得七点之后。
也不知道左问做了什么,反正俞又暖在半夜五点多时,已经可以吃上新鲜出炉的烤鸭了,不过此刻她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等醒过来时,车已经被左问开到海边,但奇异的是烤鸭居然还是温热的,这得多亏左先生准备充分,带了保暖袋的。
俞又暖抱着烤鸭走下车,左问正靠在车头看日出,见她出来一把搂过她,将她用自己的大衣裹住。
“要吃吗?应该还热着。”左问拿过俞又暖手里的烤鸭袋子,“还是回车里吧,外面风大一下就凉了。”
但其实俞又暖此刻已经过了想吃烤鸭的瘾了,她看到那轮日出,就想吃武大郎烧饼,那家在城西,穿城得一个小时的车程。
而俞又暖为了表示对左问付出的功夫的尊重,只能努力地往下咽烤鸭。鸭皮已经不在酥脆,肉质也有些柴,俞又暖只觉得一股鸭子味儿萦绕,有些想吐。
左问一把拿过俞又暖手里的烤鸭,直接打开车门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回头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俞又暖漱口。
“明明不想吃了,怎么还逼着自己咽?”左问拿纸替俞又暖擦了擦脸上的油。
“没有不想吃啊。”俞又暖辩解道。
左问没说话,只一直盯着俞又暖的眼睛。俞又暖最怕的就是左问这种无言的威慑,嗫嚅道:“你费了那么大功夫给我买的烤鸭,我觉得不吃有点儿对不起你。”
什么时候俞小姐会考虑这种问题了?她不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不将就的。何况,她此刻还怀着孕,更是应该挑剔的时候,但这段时日左问不得不说,俞又暖其实很让人省心。
左问确实曾经盼望俞小姐乖巧一点儿,能令人省心一点儿,但此刻见她如此,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又暖,难道现在我们之间还需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吗?”左问拉起俞又暖的手捧在手心里替她暖和。
俞又暖低下头,“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而已。你看,你半夜不睡觉带我去买烤鸭,可是买到了,我却又睡着了,又不想吃了,这样太折腾人了。”
左问低头以额抵着俞又暖的额头,“又暖,你不用这样诚惶诚恐的对着我,过去的事情我绝不会再提。”
俞又暖的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可毕竟她才是那个做错事情的人,内心的纠结愧疚甚至比左问的斥责还来得折磨人。她不许左问提一个字,但自己却依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不然当初她就不会选择逃走了。
左问亲了亲俞又暖的眼泪,“如果我计较过去,就根本不会再和你复婚。那些事情本就是很久之间的事情了,在你失忆后,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活在我身边,就比什么都重要。”
但过去终究是一块丑陋的疤痕,俞又暖生怕有一天又被人揭开疮疤。所以她在左问面前实在没有底气。偶尔的骄气也不过是仗着他对她仅剩的爱意。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俞又暖的眼泪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越滚越凶,“我相信你绝不会再提的。我们说好要好好过日子的。”后面的话俞又暖已经几于哽噎了,“我只是也想努力而已,不想看你一个人辛苦。”
左问叹息一声,将俞又暖抱入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孕妇都像你一样,泪腺这么发达吗?”
俞又暖反手抱住左问,环住他的脖子道:“不管怎么说,我欠你一声对不起,还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坚持。
但其实左问自觉有些愧对俞又暖的这声“谢谢。”这段婚姻到了最后,他的心思已经不再纯粹。
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通过正常手段得来的孩子,而显然俞又暖并没有这样的认知。于是他开始将商场的权谋用到了俞又暖的身上,逼得她一步一步退后,气势一点一点低沉,想要让俞又暖听从自己的意愿。
到后来他也许险些就要成功了,一点一点替俞又暖揭开她不怎么正大光明的过去,让她对着自己的时候不得不低声下气,可是其滋味品尝起来,却绝非他想象中的甜美。
左问不由叹息,揉了揉俞又暖的头发,将她搂得更紧,但此刻俞又暖的心结显然是别人所无法解开的,甚至左问也没有办法,唯有对她更为体贴,更为忍耐。
68、完结...
今年过年特别早,一月份就是除夕,俞又暖怀孕已经四个多月,肚子开始渐渐现出来,但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倒也看不出来。
按照左问的意思,那是让白老师他们过来过年,但是白老师不同意。左问想说俞又暖怀孕的事情,却被俞又暖阻止。
“我就想看咱妈知道我怀孕时脸上的表情。”俞又暖现在母凭子贵,走路都带风,尤其是想在白老师跟前儿扬眉吐气一番,想看看白老师脸上那种惊讶里带着惊喜,惊喜里带着呆滞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心态?”左问点了点俞又暖的额头。
“杨白劳翻身当地主的心态?”俞又暖眨巴眨巴眼睛。
“德性。”左问最终还是依了俞又暖。
因为怀孕,左问不同意俞又暖坐飞机,其实对孩子影响不大,但考虑到左先生三十好几的人才盼来这么个宝贝疙瘩,俞又暖也表示体谅。
司机一路将车开回白泉镇,路上左问道:“白老师以为我们离婚了。”
俞又暖的心“咯噔”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还肯跟我回去过年?”左问道。
“白老师怎么知道我们离婚的?”左问你这个大嘴巴。俞又暖伤心了,左问如果不是铁了心跟自己离婚,又怎么会告诉白老师离婚的事情?
“因为某个大小姐发了张照片,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她离婚了啊。”左问的语气颇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
俞又暖也听出来了,“你是不是怪我这一个多月折腾你啊?”孕妇的内分泌真的很奇怪,上一秒笑,下一秒就哭,偶尔半夜孩子想听爸爸唱摇篮曲,她也控制不来啊。
左问高冷地扫了俞又暖一眼,“呵呵。”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白老师知道我们离婚的原因吗?”俞又暖十分忐忑地问。
“所以需要对口供。”左问道。
“那我们说什么原因呢?”俞又暖讨好地看向左问。
左问不语。
俞又暖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你又想跟我翻旧账是不是?你就是不能原谅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因为我怀孕不能被宠幸所以被其他女人勾引去了是不是?
左问叹息一声,“叫你少看点儿脑残言情小说,你就是不听。昨晚看的那本是古言吧?还宠幸呢?”
俞又暖眼泪朦胧地瞪着左问,用指尖抹掉眼泪,“那怎么跟白老师交代啊?”
“有什么好交代的?就你这小姐脾气,我能忍受你十一年别人都觉得是奇迹,不离婚才不正常。”左问道。
这么简单?
“那又是怎么复合的呢?”俞又暖感激追问。
左问的眼睛扫向俞又暖的肚子,“这不明摆着吗?”
俞又暖皱皱眉头,“难道不能是,你睡一觉之后发现爱我爱得要死,离开我之后就无法呼吸,所以又复婚了?”
左问看向俞又暖,“你觉得白老师会相信?”左问顿了顿,“白老师不看言情剧,她只喜欢看抗战神剧。”抗战剧中,感情从来不是主旋律,谁离了爱情会无法呼吸?
有病。
那就只能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俞又暖硬着头皮,顶着白老师可以灼穿人脑门的视线走进了左家。
空调没开,即使现在打开,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暖和,所以俞又暖也不敢脱羽绒服,一身臃肿地坐在沙发上。
白老师连面子情也不愿意给,直接将俞又暖扔在客厅,拉了左问进房间盘问。
“不是说离婚了吗?”白宣那可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怎么换个媳妇在左问这里就这么艰难?
“又复婚了。”左问的语气十分平静,好似复婚就跟卖菜一样容易。
“既然要复婚,当初为何要离婚?”白老师可不是吃素的,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吵架,一时冲动。”左问道。
白宣冷哼一声,“左问,别以为你长大了,又是大老板了,就可以瞒得过你妈。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我能不了解?你是那种一时冲动就要离婚的人吗?”
白宣继续高声问道:“不要以为我年纪大,不玩你们那些微博,就不知道你和她的事情。她是不是在外面偷人了?”
俞又暖站在门外,即使不将耳朵贴上去,也能听见白宣的话。她有些无力地靠着墙支撑身体的重量,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就能抹过去的。
偷人?
俞又暖的心就像被刀子刺中一般,这两个字真的很难听,可最难堪的却是她好像真的做过。
“没有。妈,你不要听风就是雨,那件事早就澄清了。你觉得你儿子是那种戴了绿帽子,还忍气吞声的人吗?”左问的声音依然平静,“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戴绿帽子。”
白宣没再开口,她不得不承认左问的话很有道理。若俞又暖真的行为不检点,以左问那种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
俞又暖听着里面的对话,心上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复婚后,她和左问从来没有聊过过去,只那次买烤鸭的时候左问清楚的表达过他的态度,可是他们都很清楚这是他们婚姻中的禁地,碰一下也不行。但此刻,她也问自己,什么男人能忍受戴绿帽子呢?
诚然,左问心里肯定是有她的。
俞又暖默默地垂着泪,用手背去擦的时候,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完。
“妈,又暖不是坏孩子。她已经很用心,很用心对我,也很用心地想讨好你。妈,你教书育人那么多年,从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学生。而我,也不会放弃又暖。”左问平和的声音从门框的缝隙传出。
俞又暖忍不住哽咽出声,又赶紧用手捂着嘴。
里面的两个人已经听到,对话瞬间停止,但都没有开门出来。俞又暖很感激他们给自己留了面子。她赶紧走到卫生间,摸了一把脸。
听到脚步声离开后,白宣才再次开口,语气已经软和许多,“那你们还瞎折腾?”
“婚姻里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又暖嫌我工作太忙,没有太多时间陪她,所以跟我闹呢。”左问颇有些无奈。
白宣也是女人,也曾经走过年轻的岁月,虽然有所理解,但还是偏向自家儿子,“她难道不知道你要赚钱养家?”
左问低头,“但的确是我忽略她许多,明知道她是孩子心性,从小母亲去世,父亲也走得早,最害怕一个人待着,跟我吵闹不过是想吸引我注意力,就像孩子一样。”
说到这儿,白宣听了也有些心酸,钱再多又怎么样,也买不来亲情。何况,豪门那点儿事,亲戚都是吸血鬼,俞又暖这样的大小姐,有时候也的确可怜。
“行了,你们的事情我也不多管。既然你知道自己忽略了她,今后多用点儿心就是。不要再吵吵闹闹,把离婚结婚当成儿戏。”白宣最后总结陈词。
左问笑了笑,“白老师你就是心软,现在是不是又觉得俞又暖可怜了?”
白宣冲着左问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也别可怜她,大小姐的臭脾气惯不得,你该怎么训她还是怎么训她。她这个人既不节约又不环保,洗碗浪费那么多水,洗澡也磨磨蹭蹭,你多说说她。”左问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白宣忍不住冷笑,“少跟我这儿贫,你这先把媳妇骂了,是怕我又说她是不是?合着你媳妇就这么矜贵,一点儿也说不得?”
“冤枉,白老师,你绝对是冤枉我了。我这是没救了,还得全靠你帮儿子我重振夫纲。你千万别手软。”左问道。
“兔崽子跟我玩儿心眼呢,你这就是表明态度,以后要站在你媳妇一边了是吧?还重振夫纲,我呸。”白宣伸手拍了左问的背一巴掌。
左问也没躲,“她哪边儿啊?她肯定和你一边啊,你不知道你说一句话都能吓得她发抖,她敢不和你一边,不信你观察观察。”
白宣瞪了左问一眼,算了生个儿子就是讨债的。可是左问这次回家话明显增多,而且嘴角的笑意就从没消失过,白老师不认了俞又暖又能如何?儿大不由娘啊。
母子两人走出卧室门时,俞又暖正坐在沙发上发呆,脸上的泪已经洗干净了。
“怎么不开空调呢?”白宣问。
俞又暖站起身有些讪讪,她知道白老师特别有环保意识,家中必须节水节电,没有她批准,她哪儿敢开空调啊?
白宣走过去,拿了遥控器开空调,“你爸出去买个菜怎么去那么久,我去催催。”
白宣出去后,俞又暖明显放松了许多,左问走过去搂住她的腰,“哭什么?孕妇荷尔蒙又作怪了?”左问低头在俞又暖耳边道:“偷听人讲话还气得哭,你不是自找吗?”
“谁说是气哭的啊?”俞又暖说着眼圈又红了,“是感动的好吗?”
“哦,感动啊——”左问拉长尾音。
心机男——左问!
俞又暖抱着左问的腰,趴在他怀里,蹭了良久弄出一窝凌乱的鸡窝头这才鼓起勇气问,“那个,当初关兆辰给我擦奶沫的照片是你让人发出去的?”既然左问和白宣已经开了头,俞又暖又憋不住,终于把隐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嗯。”左问捏了捏俞又暖的耳朵。
俞又暖心里骂娘:心机男,不要摸我敏感点。但是脾气已经忍不住柔和,“为什么要那样做?”
“你不觉得效果很好吗?”左问道:“那之后你还敢跟姓关的来往吗?”
俞又暖再度骂娘,然后深呼吸几口,用手摸着腹部道:宝宝,我们要注意胎教,我们不骂人。
“就因为这样,你就让我受了那么多…”非议与攻击。俞又暖简直委屈到不行,哪有这样办事儿啊?
左问一脸的坦然,“我说过你很多次,你听过吗?”左问算是修炼出来了,对付俞又暖这种人,不来狠的怎么行?他以前的确是心软,也的确顾忌太多,但是再心软的人也会有被逼跳墙的时候。
何况,左问还有其他考量。俞又暖不想生孩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数十年如一日就没变过。唯一的异数就是她第一次失忆之后,自己冷淡她的那段时间。
左问才发现,原来俞小姐不生孩子的原则不是不能改变的,可是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对她太过宽容,失忆后的俞又暖再度重申不愿要孩子,为此事导致关系破裂,实非明智之举。
关兆辰的事情,的确算是一个契机,俞小姐心存内疚之后,会好说话许多。而且左问可以断定,若非有关的前因在,这一次俞又暖怀孕,她会否直接拿掉还真不好说。
左问的确是判断准确,尽管俞又暖被孕吐折腾得要死不活,但是为了可以重新挽回左问,她还是没敢拿掉孩子。
“你什么时候说过啊?!”俞又暖恼火地站起身,她记忆里怎么没有左问说关兆辰的事情?
左问愕然,才想起,那的确是俞又暖失忆以前的事情。
俞又暖指着左问道:“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你懂不懂啊?!”
“哎哟,俞小姐开始看书之后,文化水平大有提高啊。”左问讽刺道。
怀孕之后,不能玩电脑,不能玩平板,不能玩手机,连电视都不许多看,俞又暖除了看纸质书,还真是没什么消遣,是以最近文学修养的确有大幅度提高。
“我打死你啊,我叫你气我,我叫你讽刺我,我叫你害人不浅…”俞又暖拎起沙发上的靠垫就去打左问。
一般家庭暴力都是发生在吵不过的基础上。所以,不想挨打的话,嘴巴还是少贱比较好。
“这是怎么了?”白宣的声音在俞又暖背后凉凉响起。
客场作战,真是完败。
左问站起身,不声不响地搂过俞又暖,对白宣道:“我逗她玩儿呢。”
“多大两人啊,幼稚不幼稚?”白宣轻蔑地扫向两人,当老师的大概天生就不喜欢看别人秀恩爱,觉得不庄重。
左问和俞又暖都面上讪讪。
空调热度已经起作用,又打人运动了一番,俞又暖气喘吁吁地脱下羽绒服,整理了一下毛衣,然后就被白老师“炙热”的眼神给烫伤了。
“又暖,你怀孕了?”白宣的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激动,嘴巴都忘记合拢了
俞又暖愣了愣,她都险些忘记这茬儿了,呆愣愣地回答,“啊?哦。”
白老师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直起脖子,清理了一下嗓子道:“既然怀孕了,干什么还打打闹闹的,伤到孩子怎么办?”
白老师看起来仿佛没多高兴,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惊讶,这让俞又暖多少有些挫败,午睡的时候对左问也没什么好脸色,“我怎么会怀孕的呢?我们不是有做措施吗?不行,我得让律师发律师函去告他们。”
俞又暖坐起身,又被左问拉回去躺下,“没有任何百分之百的安全措施,避孕^-^套也只有97%的安全。不过你说,这么小的几率,是该归功于你的土地肥沃,还是归功于我的子弹穿透力强?”
俞又暖囧囧,左先生说荤话的时候,真的会拉低档次。
睡过午觉,俞又暖下楼散步,活动僵硬的四肢,走到白老师的牌桌旁观摩了片刻,就听见白老师道:“又暖,你怀孕了别多站,脚当心水肿。”
不是才站了一分钟么?“好。”俞又暖果断地在旁边板凳上坐下。
“哎呀,白老师,你要抱大孙子啦?几个月了?”牌友们立即很给面子地大聊特聊起怀孕的各种注意事项,以及当年她们和她们的儿媳妇怀孕时的各种有趣事情。
俞又暖两颊肌肉都笑僵了,但依然保持良好风度,只偷偷给左问发短信,让他来解救自己。
“左问,上楼扶着又暖一点儿啊,孕妇可不能摔跤。”白老师像突然才想起来似的,等左问和俞又暖走了老远,才高喊出声。
俞又暖判断,以这种高音,只怕整片小区的人都能听见了。
俞又暖才在沙发上坐下不久,就听白老师给公公打电话,让他下去代打,“刚想起来,孕妇容易便秘,得多吃水果,你来帮我打几圈,我去买点儿冬草莓和苹果。”
俞又暖听见孕妇便秘两个字脸都黑了,实在不习惯听别人讨论这种事情。
就这样,以白老师的神通广大,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小区,整个菜市场,整个小镇,恐怕都知道她儿媳妇怀孕了。
俞又暖总算明白,左问那种“秀结婚照”的基因是从哪里遗传的了。
晚上,隔壁的郭晓玲问郭晓珍,“姐,你听说了吗,左问和他老婆复婚了,他老婆还怀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啊?”
郭晓珍喝斥郭晓玲道:“女孩子说话别那么尖酸。”
“诶,姐,我还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吗?离婚了,还复什么婚啊?这不是给了别人希望又亲手毁灭吗?”郭晓玲玩笑道。
郭晓珍转身不理郭晓玲。
“姐,你说左问老婆到底有没有出轨啊?”郭晓玲忍不住八卦。
郭晓珍沉默片刻,“你觉得女人嫁给了左问还会出轨吗?”
郭晓玲点点头,“这倒是。但是男人也可能中看不中用,你说会不会是左问不能…”
郭晓珍拧住郭晓玲的手臂,“你这半年上大学都上到狗肚子里去啦?脑子里成天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郭晓玲撇撇嘴。
郭晓珍道:“你今后少跟小区里的阿姨八卦左问的事情,人家离不离婚的,要你多事去宣传啊?”
郭晓玲果断闭嘴,也的确是她多管闲事,不然也不会逗得她姐姐这忽喜忽悲的。
“明天过年,陈德庆过来吃饭,你别没大没小的啊。”郭晓珍道。
“你们成了?”郭晓玲谢天谢地,“可总算是成了,阿弥陀佛。”
小镇的除夕比大城市更加热闹,因为不禁烟花,所以到了十一点半天空中就璀璨一片,新年倒数几乎听不见。
左问将一把懒骨头的俞又暖搂在怀里,任由她的头靠在怀里,两个人站在阳台上仰望天空那片转瞬也不失的一朵接一朵的烟花。
而隔壁的阳台也出来两个人,陈德庆除夕在丈母娘的帮助下终于求婚成功,死皮赖脸地要陪着郭晓珍守岁。
陈德庆从背后搂着郭晓珍的腰开始动手动脚,郭晓珍一侧头就看到左边静静依偎的左问和俞又暖。
烟花的爆炸声渐大,左问搂着俞又暖的手慢慢上抬,遮住她的耳朵。郭晓珍看见左问向右侧头,俯看着俞又暖垂眸说了三个字。
在烟花声中俞又暖并不知道自己漏听的是什么,但她在那一刻似乎略有所感,抬起头望向左问。
绚烂的烟火下,静静相凝。